66 活生生的現世報

第66章 活生生的現世報

這日一早皎娘剛起來, 葉氏便來了,自那日葉氏說了些話從這兒走後,便再未來過, 雖未親來倒是日日都讓周媽媽過來問候, 算是全了禮數。

先頭皎娘是有些怨葉氏蒙騙自己的,卻那日聽了葉氏的話,心知葉氏也是迫不得已, 面兒上瞧着體面富貴,內裏卻也是個苦命人,身為女子爹娘若不能依傍,生在那樣的富貴人家倒還不如尋常人家, 即便日子寒苦,到底平順,不至于似她一般小小年紀便步步驚心。

況這件事她也說的明白, 是欠了梁府的大人情, 梁驚鴻求到她頭上, 無法推拒, 且葉氏鄭重承諾, 會照管好冬郎。

事兒是做了,話卻說在了明處,點明虧欠皎娘的會彌補在她兄弟冬郎身上,倒讓皎娘無法再怨她, 況皎娘并非不明是非的糊塗人, 更知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便怨便恨, 也該是梁驚鴻, 不應遷怒旁人。

只是明白歸明白, 到底是受了蒙騙,再不似以往那般親近,葉氏自然也是門清的,這些日子未過來,也是怕見了面無話可說更尴尬。

故此,這日一見葉氏來了,皎娘很有些意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在葉氏是個敞亮性子,雖知兩人再回不到當初那般親近,卻也不會過于糾結,畢竟該不該做的事已做了,日子卻還得往後過,且不說冬郎如今跟自家小子一處裏上學,便瞧梁驚鴻這意思,只怕一時半會兒也丢不開去。

只他丢不開便會留在燕州城,皎娘這兒便不可能不照面,更不消說,北國那位十六皇子蕭璟瑀帶着人出使南楚,燕州城乃是必經之地,已然遞送了正經文書,要在燕州城停留,具體多少日子雖未說,卻以他之前的行程估算,少則三五日,多則半月一月的也不新鮮。

蕭璟瑀身份尊貴不同于別的使團,需得格外謹慎,若稍有不虞便可能發展成兩國大事,若因蕭璟瑀出使招待不周,引發兩國矛盾,說不準會刀兵相交,兩國已有十數年未有戰事,正因這十數年的和平,地處北疆的燕州城方有如今的政和景明,百姓安居樂業的太平日子。

幹系重大,這次蕭璟瑀帶領使團在燕州城停留,必要招待妥帖,不能有絲毫差錯。

本來使團出使停留,是公務,不幹葉氏什麽事,偏這位蕭璟瑀是個風流種,雖是來出使的,卻攜了一位女眷,若是不要緊的姬妾也還罷了,偏偏還是位側妃。

有這位側妃跟着,這邊也得有女眷出頭才行,橫豎得去見個禮,說說話兒,總不能把人家晾在官驿中,故此,葉氏需的回燕州城去幫着料理。

今兒是臨走特意來跟皎娘道別的,進來不等皎娘疑惑,便道明了來意:“府裏近日有些急事 需的我回去料理,昨兒我家老爺遣人遞了話來,便該回的,卻想着應來辭一辭妹妹,才拖了一日,這不一大早就來了,此一去,想來怎麽也得半月一月的不能來瞧妹妹,我這心裏着實有些不舍。”

說着頓了頓道:“妹妹大約不信我這些話,不信也應當,若換了我是妹妹,也是不信的,妹妹不信無妨,我今兒來除了辭別,還有幾句心裏話想說與妹妹,咱們女人生來不易,如我生在富貴金銀窩裏也不得順遂,需的依傍他人方得安生,如你雖生在尋常人家,爹娘雙全,兄弟親厚,樣貌卻太過出挑,有句話說得好,自古紅顏多薄命,妹妹若生的尋常些,許還能如你心意,平順度日,偏妹妹生的這樣好看,我見 由憐,便也多磨多難,事已至此妹妹不若看開些,莫太糾結,或許便能否極泰來了。”

皎娘抿了抿嘴沒說話,雖不想怨葉氏,卻也無法大度到徹底原諒她,至于她說的這些,皎娘知道并無惡意,是真心勸自己。

其實葉氏便不勸自己,她也早看開了,如今住在這別院中就如捏在梁驚鴻掌中一般,只他不放手,自己便得一直困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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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不怕困在這兒,私心裏反倒覺着如今境況住在這兒更妥帖,不是鴕鳥心态,是她根本不知怎麽應對如今的處境,爹娘尚不知自己跟潘複已經和離,自己這時候回娘家,爹娘必要問清楚,若依着和離書上所寫,因無子和離,她阿爹定要去找潘複理論,責問他為何出爾反爾。

這件事若鬧大了,翻出梁驚鴻來,自己的名聲可就真不能要了,自己的名聲壞了倒也不打緊,若是氣壞了爹娘,縱自己九死亦不能償,更何況還有冬郎。

冬郎信中雖未寫什麽,可皎娘到底是他親姐,哪有不了解自己兄弟的,字裏行間都能看出冬郎對入京進學多期待歡喜,冬郎自小便是個有大抱負的,小時候便說過男兒立于世,便應當齊家治國平天下,只可惜出身微末,家境清寒,無法讓他一展抱負,如今終于有了機會,如何能不歡喜,不說他,便皎娘這個阿姐也跟着高興。

想起冬郎在心裏權衡了權衡,忽覺若是能給冬郎換這樣的機會,自己便受些罪也值得,既然覺得值,還怨什麽,恨什麽?她如今不怨不恨只有怕,她怕梁驚鴻又要行那男女之事,那樣的事于他人許是快活,對自己來說确是酷刑。

只是她也明白,這事拖一時成,絕不可能拖長久,梁驚鴻如今是忙着開園子的事,這兩日雖仍是天天都來,卻只是站站腳兒便被李順兒請了去。

皎娘如今的心态恰如頭頂上懸着一把刀,搖搖晃晃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掉下來,弄得她很是緊張忐忑。

葉氏見她神思不屬,不用猜也知道她的心事,必是懼怕驚鴻,想到此,葉氏不免暗暗嘆息,想驚鴻自小聰慧生的還俊,真是樣樣都拔了尖兒,莫說京城便是整個南楚的男子都歸在一塊兒,又有幾個能與他相提并論的,唯一能跟他別苗頭的便是北國那位新封的賢王殿下了。

出身好,生的俊,又有能耐,哪個姑娘不喜歡,京裏頭甭管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提起驚鴻莫不是春心萌動含羞帶怯,恨不能他能多瞧上一眼,到了皎娘這兒可好,避如蛇蠍不說,便是用了這麽多心思主動讨好,也未見成效,以往都是人家巴不得往前湊,他不搭理,如今正好反了過來,這可真是活生生的現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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