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說點實在的

第67章 說點實在的

葉氏雖說在娘家時處境艱難, 到底葉家曾是望族,雖已大不如前,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加之又是醫藥世家, 祖輩上出了不少厲害人物,禦醫都有好幾個,更有行醫濟世的名醫聖手, 積下了不少善果餘蔭,故此即便如今的葉家在南楚也頗有聲望。

便皇家對葉家也是另眼相看,宮中每每若遴選太醫,葉家子弟必是首選, 只可惜這幾十年裏,葉家子弟大都耽于安樂,不思進取, 守着祖宗餘蔭只管吃喝玩樂, 有出息的反而鳳毛麟角, 正因後繼無人方漸漸衰敗, 若不是上一輩出了位有運氣的本家姑姑, 機緣巧合嫁進梁府,得了這樣一門權貴的姻親,勉強支撐到現在,葉家說不準早破敗了。

因得了這位本家姑姑的繼, 葉氏在娘家雖不如意, 吃穿用度上并不差,一應用度都是大家千金的規格, 後來跟着祖母入京又客居在梁府, 就更不一樣了, 加之祖母又刻意□□她,長了不少見識,眼睛也是最毒的。

故此,只一打眼,皎娘這從頭到腳的穿戴,心裏便有數了,皎娘今兒這身穿戴乍一看跟以往差不離,卻大大的有文章,上身仍是慣常的白衫兒,下面系了一條看似尋常的玉色裙子,滿頭烏蓬蓬的青絲挽起來梳了個小盤髻,未帶珠花翠翹,只插了一支玉簪,若是那沒見識不懂行的,冷眼一瞧大約瞧不出所以然來,只覺素淨簡單,刻薄些的或許還會覺寒酸。

可葉氏是什麽人,一眼便知皎娘這通身上下看似簡單素淨的穿戴,實則每一樣都不尋常,上身的白衫子可不是尋常的紗,是用最好的雲紗撚了細細銀線攪在一起織的,穿在身上格外輕軟舒适,如今在屋裏瞧不出,若在日頭下方能瞧見那挑線處若隐若現的銀光,這樣的料子莫說燕州城,便是京中也輕易見不着。

那裙子更不一般了,玉色看似清淡,卻層層疊疊如煙似霧,要知玉色極不好上色,輕了瞧不出顏色,重了便成了綠或青,若想織出這樣的料子可得費大功夫,先得挑了新蠶,喂染色的桑葉,待這些蠶長大吐絲結繭之後,再逐一挑出顏色勻實鮮亮的,剝繭抽絲,再讓巧手的織娘織上好些日子,才能織出半匹來。

這樣的料子玉色天然,做成裙子便如碧潭中照進的玉影,好看之極,更因此得了個名兒,叫碧潭照影,也叫玉影紗,市面上極少,便有也是寸尺寸金,只皎娘這條裙子拿到當鋪裏,怎麽也能當個千八的。

而她頭上這支玉簪更不得了,玉色潤澤清透,隐隐泛着一層淡淡的瑩光,是最極品的羊脂籽玉,簪頭上的雲紋雕工簡約流暢,一看就知是出自京城的玉生煙。

這 玉生煙卻是京裏最有名的玉器作坊,據說這字號已傳了上百年,東家姓藍,是個極善經營的能人,聽說玉生煙傳到他手上的時候,已快成撐不下去了,是他用心經營,把玉生煙做成了京裏最有名的字號,到如今,已經成了活招牌,只要是玉生煙出來都是最好最難得的東西。

連同她耳上戴的祥雲耳墜子是一套,皎娘本就生的白,被這瑩瑩的玉色一襯,一張小臉更白的通透,照着窗外的日影,都能瞧見那透白的肌膚下淡青色的血線,眉眼也愈發清麗好看了。

葉氏不覺心下暗贊,難怪驚鴻這麽費盡心機要弄到手,這樣的美人當真不多見。

葉氏打量皎娘不免多瞧了一會兒,皎娘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臉頰都有些緋紅,開口招呼她道:“夫人坐。”

夫人?葉氏目光黯了一瞬,經了那些事,到底是生分了,連聲姐姐也不肯叫了,雖心中遺憾,卻也坐了下來,一時丫頭奉了茶,葉氏吃了兩口方道:“聽李順兒說明兒開園子,驚鴻特意使人找了雜耍藝人,還有他府裏的南戲班子,不定多熱鬧呢,可惜我是趕不上了,倒是你好福氣,明兒也別再屋裏悶着了,光在屋裏悶着,日子長了非悶出病來不可,明兒也出去走走,我跟你說那雜耍我是沒瞧見,不知耍的如何,可南戲班子的戲我是看過幾本的,那個臺柱子叫南樓月的,扮相俊,聲腔脆,身段美,真真兒是個難得的好角兒,其實我說的再好也不及萬一,明兒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皎娘知她是一片好意開解自己,若不應實有些說不過去,便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葉氏便也不再久留,辭了皎娘出來往大門去了,剛出二門迎頭便撞上梁驚鴻,葉氏卻知他是故意撞的,想是知道自己要回府,特意過來送自己,聽見他嘴裏說真巧,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出來,指着他道:“在我跟前兒弄這些鬼把式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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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驚鴻卻嘿嘿一笑:“我可是真心實意來送表姐的,怎說是鬼把式,表姐冤枉我。”說着還做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兒來。

葉氏忍俊不禁,瞪了他一眼道:“少來,當我是皎娘那般好騙不成,你随便兩句話就能糊弄過去。”

梁驚鴻卻道:“表姐這話從何說起,我何曾糊弄她了,我疼她愛她都來不及呢,騙她做甚?”

葉氏被他說的肉麻到不行,搓了搓手臂:“行了,這些肉麻話兒一會兒去內院跟你的心肝兒皎娘說去吧,我跟前兒就別弄這些虛頭巴腦的了,咱們說點兒實在的。”

梁驚鴻眉頭一挑:“表姐想跟我說什麽實在話?”

葉氏略沉吟方道:“說起來我也沒什麽資格管你,只是想跟您說,得人容易,要心卻難,不過女人的心大都是軟的,也最是記得人的好,你若想要她真心待你,便對她好些,莫着急。”

梁驚鴻笑道:“要不說咱們是姐弟呢,想都能想到一處去,我正是這麽打算的,我還就不信了,我一直對她好,越來越好,就算是塊石頭,也能焐熱乎吧,更何況她是活生生的女人。”

葉氏點點頭,反正自己該說的說了,該勸的也勸了,也算盡了心,不管以後這兩人是好了,還是成了冤家,都與自己不相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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