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關上防盜門後，黃漢林走回客廳落座，翹起二郎腿，笑容滿面地端詳着喜上眉梢的孫女。

“怎麽樣？小雪，爺爺的眼光好不好？”

黃迎雪立馬豎起兩個大拇指，讨好道：“爺爺慧眼識珠，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黃漢林得意地揚了揚眉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不愧是大家出身，确實與衆不同。”黃載文贊嘆道。

“這孩子是不是不開竅？”黃奶奶輕蹙眉頭，“怎麽過來吃飯還帶上那個假小子？”

“确實。”黃漢林點了點頭，“晚點開竅也好，要是他在大學期間亂來，我也不敢把他招到家裏來。”

“他要是明年去華清大學讀研，離小雪就太遠了。這也沒辦法湊到一起相處啊。”黃媽媽有點苦惱，“我看她對小雪一點都不熱情。這種事，總不能讓女孩子家主動，太掉價了。”

“根本沒開竅！”黃奶奶輕聲埋怨，“他對那個假小子倒是很關照。真是弄不清楚主次。”

“他們之前還住在一起呢，要不是我把房子騰出來，催着宋飛飛趕緊搬出來，兩個人估計還沒分開呢。”黃漢林搖了搖頭。

“那哪行啊！11歲的女孩子，怎麽能跟20歲的男孩子單獨住在一起！”黃奶奶批評道，“沒家教！”

“飯都吃不飽，哪來的家教！”黃漢林說道，“老家只有個靠養雞、養鴨、種菜維持生活的奶奶，小小年紀就要做手工出來擺攤掙錢。要不是碰巧遇上心善的廷鈞資助她，估計還在到處擺攤呢。”

“真可憐！”黃迎雪嘆息道，“我看她頭發泛黃，這是營養不良吧？11歲，個子也太小了，完全沒有發育。”

“被廷鈞好吃好喝地養了一個多月，氣色好多了。一開始見到時，小丫頭又瘦又黃。”黃漢林說道。

“小地方的學校，就是沒見識。

這麽優秀的苗子，每個月給點生活費能掉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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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減免學費、住宿費有什麽用，孩子吃不飽，得花費心思賺錢，怎麽可能專心學習！

廷鈞會遇上她，是因為她一個人跑到市裏想要擺攤，結果東西被人給搶了。

廷鈞看不下去，出手幫了她一把。”

黃迎雪瞪大雙眼，驚訝地說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搶一個小丫頭手工制作的那點不值錢的東西，這個搶匪的眼光也太差了吧？”

“要是真有眼光，怎麽會在小地方當搶匪？”黃漢林哼了一聲。

“如今這世道，還是亂。也就大城市的治安能好點。

所以，我讓你一個女孩子家不要到處亂跑。

你整天吵吵着要去美國留學，你離我們那麽遠，萬一要是遇上什麽危險，誰能幫你？你是想急死我們這一大家子？

廷鈞還是個男孩子呢，人家家裏都不允許他出國留學，就是怕他孤身在外不安全。

你啊！多聽聽老人言吧！”

“那麽多人出國留學呢！”黃迎雪嘀咕道。

“你得搞清楚你出國留學的意義在哪裏。”

黃漢林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是要在美國定居？我們絕對不同意！

那你是要出去鍍層金，回來好找工作？

憑家裏的關系，你找工作還需要那層金嗎？

那花那麽多錢、吃那麽多苦，飛躍重洋跑到美國呆個兩三年的意義在哪裏？

完全沒必要嘛！

我就這麽跟你說，假如銀行有個搶手的職位，跟你競争的是美國留學歸來的，你想想，最終誰能得到這個職位？”

黃迎雪轉了轉眼珠子，伸手指向自己。

“你看，你不是很清楚嘛。”黃漢林說道。

“銀行系統的那些領導在外面不管怎麽風光，他家裏的孩子都得上學。他親戚朋友的孩子也要上學。

他們遲早都會求到我們頭上，怎麽可能不想辦法跟我們打好關系。

不過是給你一個搶手的職位而已，他們又沒什麽損失。

那你折騰這一大通，有意義嗎？

你家裏有關系，爺爺、爸爸有本事，這是你的天生優勢。

你非要跟那些只能靠自己辛苦奔波、打拼的人相比，那不是傻嗎？”

“人家想要獨立自強嘛！”

黃迎雪噘着嘴，輕聲撒嬌。

“論獨立自強，你比得了宋飛飛嗎？”黃漢林問道，“論聰明機靈，你比得了宋飛飛嗎？”

“幹嘛拿那個沒家教的假小子跟我們家小雪相比？她配嗎？”黃奶奶輕輕拍了一下黃漢林的胳膊，不滿道，“你失心瘋了？”

“頭發長，見識短！就是因為你們老是寵着、捧着，讓小雪看不清自己，才會做出盲目、錯誤的判斷！”黃漢林斥責道，“你們再這麽繼續護着，等她任性地跑到美國吃了虧回來，看你們怎麽收場！18歲了，不是小孩子了！該認清現實、認清自己了！”

“媽，爸說得很對，你別瞎摻和！”

黃載文語氣嚴肅。

“你瞧不起宋飛飛，你知道這孩子多厲害嗎？

那麽難的試卷，她就作文扣了一分而已，其他全是滿分。

她才11歲，又是那樣的家庭條件，人家是真的‘天才’！

小雪也算聰明伶俐，但跟人家宋飛飛真的沒法比。

別說11歲的小雪，就算是現在的她，也不可能考這麽高分數！”

“光分數高有什麽用，她的綜合素質能跟我們小雪比嗎？”黃奶奶不以為然。

“那是她出身不好，沒那個條件！”黃漢林不滿道，“你真是越老越糊塗，以後少開口，別帶歪了小雪！我剛把她給說動了，你又出來添亂！”

“是啊，媽，你搞錯重點了！”

黃載文無奈地嘆氣。

“我們不是說小雪不好，我們黃家的掌上明珠，怎麽可能不好！

我們這是要讓小雪搞清楚自己的優勢和弱勢，懂得揚長避短。

你不能因為喜歡自家孫女，就看不到別人的優秀，這樣對小雪的教育很不好！

你不用出去工作，小雪得工作啊。

以後，小雪結婚生子了，就算不必工作，她還得教育下一代呢，思想觀念得擺正了！”

“好好好，我錯了！我反省！”黃奶奶伸手摟住黃迎雪，親昵地說道，“寶貝兒啊，你可千萬別出國留學，那奶奶得想你想出病來！”

黃迎雪親昵地蹭了蹭奶奶，沒有吭聲。

“你奶奶激烈反對，你估計也有小情緒，那我們不拿你跟宋飛飛比，就拿你跟周廷鈞比，這總不算是埋汰你了吧？”黃漢林說道，“他只比你大兩歲。你自己說說看，你跟他有多大差距。這個差距，是因為有沒有出國留學造成的嗎？”

“這個我要說句公道話，那孩子除了不開竅，确實各方面都不錯。當得起我的孫女婿！”黃奶奶滿意地說道，“人家沒出國留學，也不打算留學。家裏不同意，人家就乖乖聽話了，孝順，懂事，好！”

“奶奶……”

黃迎雪輕輕搖晃黃奶奶，軟聲軟氣地撒嬌。

“我把周廷鈞招到家裏來，不是非要你們成事，你不要有心理壓力。”黃漢林耐心地說道。

“我主要是想讓你親眼看看，真正優秀的同齡人是什麽樣子。

現在的很多大學生，心浮氣躁，目光短淺。要麽清高自傲，眼睛長在頭頂上。要麽沒有主見，人雲亦雲，随波逐流。

我不了解你在大學裏遇到的都是什麽樣的人，我也沒必要一個個地去調查，然後拿着調查資料反複提醒你。

我就給你找個優秀的榜樣，讓你向他看齊，讓你提高審美眼光，別輕易地被男人的花言巧語迷惑，別稀裏糊塗地找錯對象。

你是大姑娘了，找對象這事可以提上日程了。但你要謹守分寸、潔身自好，別讓人诟病你家教不好！”

“爺爺說得對！”黃奶奶極力贊同。

“女孩子，一定要懂得保護自己，要愛惜自己的名聲。

除非拿到結婚證，否則，絕對不可以發生親密關系！

小雪，這一點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聽話！

這件事，沒得商量！不容反駁！”

“奶奶說得對！”

黃媽媽立即搭腔。

“小雪，你千萬不要被大學裏那些舉止輕浮的女生給帶壞了。

教養好的女孩子，絕不會輕易與人發生親密關系！

教養好的男孩子，也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誘惑女孩子！

你不在我們身邊，我們無法時時監督你，你心裏一定要有杆秤，一定要認清楚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這件事，你必須聽話！”

“知道啦……我又不傻！”黃迎雪羞赧地紅了臉，“哎呀，你們別說了，爺爺、爸爸都在呢。我心裏有數！”

“好好好，不說了，我們家小雪聰明着呢！”黃奶奶滿意地笑道，“乖孫女！”

黃家一家人忙着操心掌上明珠的教育問題，話題離不開周廷鈞、宋飛飛二人。

周廷鈞、宋飛飛到家後，話題也跟黃家人有關。

“怎麽樣？這一趟什麽感受？”宋飛飛笑問。

“黃老太看不起你！”周廷鈞不高興地說道，“養尊處優慣了，都學不會遮掩了！這就是書香門第的教養？”

“嗨，就算她遮掩得好，不一樣還是看不起嘛。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理會她幹嘛。”宋飛飛安撫道，“不過，要是你奶奶看不起我，我确實需要頭疼一下。”

“不會的！”周廷鈞立即握住宋飛飛的手，保證道，“我奶奶不是這樣的人！”

“我不能左右別人對我的看法，但我可以努力完善自己、提升自己。只要我的言行舉止沒有違背法律、道德，別人怎麽看我，我無所謂。”

宋飛飛心懷坦蕩，語氣平靜。

“在外人眼裏，我倆的一些言行确實有些不妥。不過，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私事，沒有危害他人，也就無所謂了。

但我倆的私事要是被你家長輩發現了，估計他們都得炸，對我的印象肯定差到極點！

你可得小心一點！

其實，要是就身體年齡來說的話，你應該負主要責任哦，大哥哥！”

周廷鈞被宋飛飛這番調笑之語逗得呵呵一樂。

他一把抱起宋飛飛，親昵地捏了下對方的鼻子。

“大哥哥要是真的化身為狼，小妹妹你可擋不住！想清楚了嗎？以後還敢與狼共枕嗎？”

“敢啊！”

宋飛飛笑着伸手摟住周廷鈞的脖子，在其漂亮的嘴唇上親了一口。

“誰讓你這麽秀色可餐呢！”

“別勾我！”周廷鈞苦惱地皺眉，“我在同齡人中絕對屬于清心寡欲的，你換個人試試，絕對經不住！”

宋飛飛嗤了一聲，語氣冷淡。

“換個人，我也看不上啊！”

周廷鈞輕笑起來，調笑道：“娘子，為夫榮幸之至！”

宋飛飛勾起嘴角，笑得邪氣。

“夫君可要潔身自好，注意與愛慕者保持距離。否則，奴家可不保證會否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來！”

“寶貝兒，你充滿占有欲的樣子真誘人！”

周廷鈞壓低聲音，語氣誘惑。

“再誘人，你也只能幹看着！哈哈！”宋飛飛笑得惡劣，“誰讓人家只有11歲呢！”

周廷鈞氣得牙癢癢，卻拿故意使壞的宋飛飛毫無辦法。

“我得準備一個小本子，把你這些惡劣的言行全部記下來，等你長大了，跟你算總賬！”

宋飛飛哈哈大笑，低頭在周廷鈞的唇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我只管眼前快活！”

金陵中學确實大方，每個月給宋飛飛發放1000元補貼。

學校表示，如果宋飛飛在每次重要的考試中表現優異，可以跟其他高三學生一樣享有獎學金。

同時，學校還鼓勵宋飛飛積極參加各科奧林匹克競賽，表示只要她能得獎為校争光，學校就會有現金獎勵。

學校相關工作人員特意為宋飛飛開了一個銀行賬戶，表示每個月1號，1000元補貼會按時到賬。

宋飛飛拿到存有1000元的嶄新存折，遞到周廷鈞面前，打趣道：“瞧瞧，人家學校比當年的你大方哎！”

“我當年是按照新淮縣的消費水平給你發補助金的。金陵市的消費水平可比新淮縣的高多了。”周廷鈞辯解道，“況且，你年紀那麽小，我怕錢給多了，不但無法幫到你，反而替你招來災禍。小娃鬧市抱金磚，多危險啊！”

“好吧，饒了你！”

宋飛飛伸手勾了一下周廷鈞那輪廓分明的下巴，微笑着發出感慨。

“當年的你，才20歲，慮事就如此周全，行事又那麽周到。如果你能平安地成長起來，不知會成為何等風采迷人的風雲人物。

很可惜，你英年早逝。

你知道嗎，前世的我，曾經無數次地在心裏抱怨上天不公，暗罵‘天妒英才’。

上輩子，我只見過你一次，餘生全部在思念中度過，你知道我有多麽遺憾嗎？

我原本是有機會聯系你的，但我自卑，覺得沒有底氣，想要拼命努力，以最快的速度讓自己變成一個優秀的、能夠上的了臺面的人，然後再光彩照人地出現在你面前，讓你覺得你連續多年的資助是完全值得的。

我真的完全沒有想到，當我踏上美國的土地，終于有勇氣打聽你的消息時，竟會得到那樣的噩耗。

你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後悔嗎？

其實，我知道，就算我早早地聯系上了你，我也不可能有預知能力，不可能幫你避開死亡。

但我就是後悔啊！我無法原諒自己！

我當時癱倒在你的死亡現場嚎啕大哭，發自內心地想要用我的性命換取你的重生。

我那時候什麽都顧不上了，完全沒有想到老家還有位年邁的奶奶在等待我回家。

我太不孝了！

我當時也不是愛你，但我就是義無反顧地想要用我的命換你的命！

上輩子，我唯一想要抓住的機會，被我錯過了。此後餘生，我根本不在乎什麽機會了。因為，我真正想要的，已經沒有了。

其實，我想要什麽呢？

我只是想念你，但我沒有暗戀你。

或許，我在潛意識裏就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從沒癡心妄想過。

我對你，到底是什麽感情呢？上輩子我一直沒有想明白，也沒心思去想。

重活一世，我認真地想了，我覺得，不只是愛吧，應該是比愛更深、更重的感情，我無法用語言描述它，但我心裏知道，不是那種膚淺的愛情。

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感動，而是想讓你了解你對于我的重要性，讓你更加在意自己、愛護自己。

我不可能一天24小時陪伴在你身邊，你要肩負起對于我的責任感，确保自己健康平安、長命百歲！

你要清楚，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替我好好愛你自己，明白嗎？”

周廷鈞感動得熱淚盈眶，張開雙臂緊緊擁抱宋飛飛，鄭重承諾。

“我明白！這輩子，我一定會好好愛我自己，也會好好愛你！”

“愛你自己最重要！”宋飛飛嘆了口氣，“愛你的家人，可以放在第二位。愛我，放在第三位就行了。”

“你不也是我的家人嗎？”

周廷鈞以臉頰輕輕摩挲着宋飛飛。

“不一樣。”宋飛飛搖搖頭，“上輩子，你的家人都因為你的英年早逝而遭受沉重打擊。你得好好補償他們。即便這輩子的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好。”

周廷鈞答應下來，心裏卻在感嘆。

傻丫頭，你真的太傻了！

你也就是遇上了我，否則，你虧大了！

在我的心裏，你才是第一位！

就像我在你心裏的位置一樣！

為了給自己的履歷表增添一點光彩，也為了賺取獎金，宋飛飛選擇參加最不需要花費精力的全國奧林匹克英語競賽。

她輕松地以最高分摘取全國一等獎，為金陵中學增光添彩，受到學校點名表揚，還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從校長黃載文手中接過了1萬元獎金。

她每次參加學校的考試，都以接近滿分的成績獲得第一名，遠遠地甩開了其他同學，成了高三年級知名的獎學金收割機。

這次因為含金量極高的奧林匹克英語競賽全國一等獎，全校師生都知道了她的大名。

短短一個學期不到的時間，年僅11歲的小天才宋飛飛已經成了金陵中學所有師生、家長都知道的風雲人物。

當然，自家人知自家事，宋飛飛絕不會因為這點小小的成績而自滿，反而因為勝之不武而生出些許歉意。

不過，她實在是太窮了，為了攢錢大業，她只能厚着臉皮繼續虐菜了。

宋飛飛前世是教授、博導、院士，有她的指導，周廷鈞無論是考研還是寫畢業論文都無比順利。

其他同學還在為畢業論文抓心撓肝呢，周廷鈞的論文卻帶飛了他的指導老師，得以在國際重要期刊發表，成為SCI收錄論文。

原本，成績優異的周廷鈞便有保研資格，但他主動放棄了。

論文發表後，系裏領導特意找他重提保研一事，他再度婉言謝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