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周廷鈞的新房子位于高檔小區“清林苑”，距離華清大學大約4公裏。

小區綠樹成蔭、芳草萋萋、碧水環繞、環境優美，當初的設計定位應該就是有錢人，公寓面積均在120平方米以上，每家每戶居然都配備了對應的停車位。

要知道，這時候才是1998年，普通人家怎麽可能買得起小轎車。

整個小區都是低密度板樓，南北通透戶型，即便只有6層樓，依然每個單元都配備了電梯，一梯兩戶，私密性較好。

周廷鈞選擇了帶有閣樓的頂層公寓，将一梯兩戶變成了一戶。

兩套公寓的面積都是188平方米，閣樓面積不計算在內，作為免費贈送。

按照周廷鈞的原先想法，自然是要打通一整面牆，搞一個寬闊、通透的大客廳。

但宋飛飛不同意，他只好吩咐裝修設計師在兩戶之間的這面牆上做文章。

雖然他私心裏想要把隐形門安裝在卧室裏，這樣一來，兩個人每晚都可以方便地同床共枕。但是，他也知道，如此偷情似的遮遮掩掩，反而更容易引起父母的懷疑。

為了保證隐形門的私密性，他最終選擇将這個平開門安裝在了書房的裝飾牆上。

因為設計巧妙，不知情的人即便站在裝飾牆面前，都不會想到這裏其實有一扇可以通往隔壁公寓的隐形門。

既然明面上是兩套房，周廷鈞索性選擇了兩種完全不同的裝修風格。

一種是雍容大氣的中式古典風格，一種是富有浪漫主義情調的北歐風格。

這樣一來，如果對一套房的裝修有點審美疲勞的話，可以換到隔壁去住。

一行三人拖着行李箱抵達“清林苑”後，周廷鈞首先打開601室的防盜門。

為了保持神秘感，周廷鈞一直沒有将買房、裝修的細節告知宋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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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飛飛原本以為新房的裝修風格會與位于金陵的公寓風格差不多，沒想到，風格竟然完全不同。

她站在玄關環視中式古典風格的公寓，驚訝地看向周廷鈞。

“怎麽是這種風格？你怎麽一直不告訴我？”

“給你個驚喜！”周廷鈞調皮地眨眨眼，柔聲詢問，“喜歡嗎？”

“當然！”

宋飛飛快速換上亞麻拖鞋，招呼一臉驚嘆的胡梅花進屋參觀。

她像只快活的小鳥一樣在各個房間轉了一圈，還爬上閣樓看了看，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周廷鈞撂下一句“奶奶，你随便看”，便一直跟在宋飛飛身邊，瞧着對方的反應。

看到宋飛飛如此高興，他的心情也是飛揚的。

宋飛飛在書房的書桌前坐下，語氣歡快地笑道：“此處應有筆墨紙硯。我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大家閨秀哎，環境氛圍的渲染果然很重要！”

“要不要給你買幾套古風衣裙、配飾，興致來了就搞個cosplay？”周廷鈞含笑詢問。

“你可真有創意！”

宋飛飛豎了個大拇指，轉了轉眼珠子，眼神靈動。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會選擇具有社交意義的客廳，也不會選擇私密性太重的卧室，那麽，通往602的機關應該會設在這裏。”

宋飛飛起身在書房裏仔細查看各處細節，伸手試探着在古風裝飾牆上來回摸索，最終成功地推開了一扇隐形門。

“哇啊……這個隐蔽性也太強了。我要不是事先知情，根本想不到這裏會有一扇門。厲害！”

宋飛飛帶着驚嘆之情走進門，發現602室的裝修風格竟然又不一樣。

她掃視着藏青色花紋壁紙、灰白色木質地板、華麗的白色歐式造型家具，由衷地贊了一句“漂亮”。

周廷鈞關閉隐形門，從背後緊緊擁抱宋飛飛，一邊親吻她的脖子、臉頰，一邊輕聲嘆息。

“總算能抱抱你了。想死我了！有奶奶在，太不方便了。這扇門，你別告訴奶奶，算作是我倆的小秘密。”

宋飛飛其實也很想黏在周廷鈞身上，感受他的體溫，享受他的懷抱。

她點點頭，低聲說道：“先回去吧，晚上再抱。留奶奶一個人不好。”

周廷鈞轉到宋飛飛正對面，低頭在其柔嫩的嘴唇上重重親了一口，遺憾地說道：“好想把隐形門開在卧室啊！”

“那你這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宋飛飛笑道，“你想住哪套房？”

“我想跟你住！”周廷鈞嘟着嘴，撒嬌道，“真想現在就結婚！”

宋飛飛呵呵笑了起來，仰頭親了一下周廷鈞溫暖的唇。

“還有8年，忍着吧！”

“那我真要變成‘忍者神龜’了！”

周廷鈞委屈不已。

“好啦，乖，別想了。”宋飛飛輕輕摸了摸周廷鈞俊美的臉龐，催促道，“趕緊選房，得收拾行李了。”

“讓奶奶選吧。我住選剩的那套。”

周廷鈞轉身打開隐形門，回到601室。

“走吧，去開602的門，帶奶奶參觀一下。”

胡梅花正覺目不暇接，又被周廷鈞領到602室參觀，感覺眼睛都有點忙不過來了。

“好看！真好看！”

“奶奶，這兩套房，面積、戶型、朝向等等都一樣，就是裝修風格不一樣。你喜歡哪種風格，就住哪套。”周廷鈞語氣溫和地說道，“以後，我和你們就是鄰居了。開門就能見到。我們互相可以有個照應。”

胡梅花已經知道自家的兩套房，一套別墅在首都遠郊，買它的目的就是為了擁有首都戶口，平常不可能住那麽遠，另一套公寓倒是近一些，但距離華清大學也有大約10公裏，還是蠻遠的，買它的目的是為了投資升值，也不是用來日常居住的。

人家周廷鈞買的這兩套房，才是為了日常居住、為了方便上學。

胡梅花是真搞不懂年輕人的思維方式，卻也插不上嘴，一切聽憑孫女做主。

想到自家明明擁有兩套房，卻還得住別人家的房子，雖然這個別人是自己非常喜歡的周廷鈞，但是，一想到周廷鈞的長輩會不會因此對自家祖孫倆有什麽看法，她心裏頭這滋味兒還真是有那麽點複雜。

“廷鈞啊，你家房子太大、太好了，我和飛飛住着不大合适吧？”

胡梅花苦惱地皺着眉頭，态度游移不定。

“我知道，你對我們好。

但是，你家裏掏了那麽多錢給你買房、裝修，還把兩套房買在一起，應該是為了過來看望你時有個住處。

你現在把房子借給我們住，那等你的家人過來了，不就沒地方住了嘛。

飛飛的房子雖然有點遠，但早起半小時也不耽誤上學，我看，我們還是不住這兒了。”

“那套房還在裝修呢，交通也不方便。

我爸媽他們，一年能過來一趟就算不少了，他們忙着呢。

就算一家人都來了，跟我住在一起又不嫌擠。房子這麽大，還住不下五口人？”

周廷鈞耐心地解釋。

“我當初買房時，就是把飛飛考慮在內的。

她這麽小，必須離我近一點。

萬一有什麽事，我也能照顧到。

現在有你跟在身邊，我能放心不少，但是，你們要是住那麽遠，我還是沒法照顧到。

奶奶，時間就是金錢啊！

每天把時間浪費在路上，太不劃算了！”

“是啊，奶奶。”宋飛飛附和道，“一趟多花半小時，來回就是一小時。早晚也就罷了。中午休息時間本來就少，要是再浪費一個小時，那就太趕了！”

胡梅花瞪着宋飛飛，埋怨道：“那你不會把房子買近一點嗎？面積小就小點，能住兩個人就行。非得買那麽大的。”

“等我明年拿到代言費，我再看看學校附近有沒有我們能買得起的小房子，這總行了吧？”宋飛飛退而求其次，“我們先在這兒住一年。到時候再看。行嗎？”

“人家這是新房子，別讓我們給住壞了。”胡梅花語氣猶豫。

“哎呦喂，你又不一天到晚拿着錘子到處砸，怎麽可能壞？”宋飛飛催促道，“別墨跡了，趕緊選房，趕緊收拾東西。這都中午了，你不餓啊？”

胡梅花想了想，說道：“那我選這套。”

宋飛飛挑眉，好奇地問：“奶奶，能說說你為什麽選這套嗎？”

“洋氣！”胡梅花回答。

“哦……”

宋飛飛拖長着語調，點了點頭。

“奶奶，既然你喜歡洋氣，那要不要考慮學英語啊？”

“英語？”胡梅花眼睛一亮，“我能學會嗎？”

“這有什麽不能的？外國3歲孩子都能流利地說英語。我們覺得英語難，是因為沒有那個環境。”宋飛飛安撫道，“我先教你學會26個英語字母，以後，我每天教你10個英語單詞、兩句英語對話。日積月累下來，你很快就能掌握英語了。”

“真的？”

胡梅花頓時來了興致。

“快去隔壁把行李箱拖過來，收拾完了，先吃飯，然而學英語。”

“OK！”

宋飛飛比劃了一個手勢，并給胡梅花解釋為什麽這樣的手勢代表“OK”。

周廷鈞笑着轉身去601室拿行李。

胡梅花學完了，見行李都是周廷鈞拿過來的，登時瞪着宋飛飛批評道：“瞧你懶的，自己的東西，不知道自己拿啊？”

“奶奶，沒事兒，這點東西又不重。”周廷鈞連忙安撫，“我一個大男人，幹點力氣活是應該的。”

胡梅花目光柔和地看着周廷鈞，說道：“廷鈞啊，你知道哪裏能買菜嗎？奶奶給你做你愛吃的。”

“小區裏有便利店，能買菜。”周廷鈞說道，“奶奶，跟我過去看看吧。”

“好。”

胡梅花打開行李箱，從裏面掏出一個折疊整齊的布袋子。

“飛飛啊，我們去買菜，你在家收拾。”

說着，胡梅花拿上錢包，跟在周廷鈞身後走向電梯間。

宋飛飛輕輕關上防盜門，環視了一下裝修精美的公寓，前往廚房找抹布。

她得先用濕抹布将兩個26寸行李箱擦拭幹淨，然後才能往卧室裏拖，以免輪子上的灰塵弄髒了地板。

這裏的一切都是新的，正如她即将在首都開啓的嶄新人生。

華清大學這樣的全國頂級名校，每年最不缺的就是各省高考狀元。

宋飛飛曾經在這裏上學、工作、生活，對這裏已經非常熟悉了，早沒了新鮮感，也沒興趣和來自五湖四海的狀元們交流。

因為年紀太小，她被學校免除了軍訓這項考核，還得到特批可以選擇走讀，她的體育課的測試标準也與旁人不同。

這輩子，她不必準備出國留學，連有利于留學申請的各項競賽、社團活動等等都不必參加。

大一年級學習的都是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的基礎課，宋飛飛随便聽聽、學學，就可以輕松應對。

她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自學上，并根據國內、國際目前的研究現狀，帶着周廷鈞做研究、寫論文。

當然，論文發表時的第一作者都是周廷鈞，“宋飛飛”這個名字只是順帶的。

不過，即便如此，宋飛飛還是引來了計算機系各位碩導、博導的關注，獲得了跟随參加系裏有關項目研究、參加計算機領域頂級學術會議的機會。

一年多時間，周廷鈞以第一作者身份在計算機領域的頂會、頂刊發表多篇高質量論文，并被SCI收錄。

他的每一篇論文署名裏都有“宋飛飛”這個名字。

華清大學計算機系為了留住人才，主動向周廷鈞提供公派赴麻省理工學院攻讀博士學位研究生的名額。

周廷鈞根本不想出國留學，可是，國內高校、科研機構等用人單位對海歸背景的看重由來已久。不出國鍍金，是非常吃虧的。

周廷鈞舍不得離開宋飛飛，宋飛飛自然也是同樣的不舍。

兩人依偎在一起難舍難分，宋飛飛思量了一番，開口說道：“這樣吧，你先去麻省理工，我也開始着手申請麻省。我的年紀太小，不過，有你替我在那邊張羅，我的申請應該會比較順利。後年，我就能過去找你了。”

“那不還得分開将近兩年？”周廷鈞無比郁悶，“到時候，我博士畢業了，你還在讀博。我得按照合約回學校工作，我們又得分開。要不，我不要這個公派留學名額了。”

“既然能公費出國，為什麽要自己掏錢？把錢省下來買房，它不香嗎？你是不是傻？”

宋飛飛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周廷鈞的額頭，心情非常無奈。

“我以前是留學歸國的，當時沒有留意國內高校的氛圍。

我直到現在才發現，沒有海歸背景，即便你的能力遠超他人，也總是比海歸派矮一頭。

憑什麽呀？

不就是出國轉一圈嗎？

誰怕誰啊！”

宋飛飛看不得周廷鈞受委屈，只能強行按捺下滿心的思念與不舍。

“我一畢業就去麻省找你，你乖乖的，晚上不要出門，任何時候都不能喝醉酒，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2000年8月下旬，周廷鈞帶着無比郁悶的心情登上了飛往美國波士頓的飛機，開啓了在麻省理工讀博的征程。

12月下旬，美國那邊一放假，他就歸心似箭地飛回來了。

這個年代的通訊很不發達，兩人只是分別了4個月，卻感覺像分別了很多年一樣。

宋飛飛依偎在周廷鈞懷裏，稍稍緩解了一下相思的痛苦，又開始心疼周廷鈞的奔波。

“這麽折騰，多累啊！

我當年在斯坦福一口氣呆了4年，一心忙于學習、研究，哪兒都沒去。

你這樣來回跑，三心二意的，難道打算5年畢業？

我都計劃好了，等我去了麻省，3年就得拿到博士學位。

你從來不比我差，卻要白白浪費兩年時間，傻不傻？”

“3年？”周廷鈞驚訝道，“那多辛苦啊！”

“我的很多研究，不能在美國做，我怕被盯上，以後回不了國。所以，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畢業回國。”宋飛飛說道。

“那時候，我19歲。我再工作一年站穩腳跟，就有資格、有底氣站到你家長輩面前，讓他們同意你和我結婚。

如果你拖拖拉拉，5年才畢業，那你回國後就跟我站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

你是想用自己的無能來襯托我的天才，還是打算跑在我前面，盡早憑實力在周家掌握話語權？”

周廷鈞抱着宋飛飛沉默半晌，長長地嘆了口氣。

“如果我3年畢業回國，我只能在美國和你共處一年。一前一後，我們會錯開4年。”

“用4年離別換取你閃閃發光的履歷表，值得！”宋飛飛語氣冷靜。

“你可真狠心！”

周廷鈞郁悶地嘀咕。

不狠心，怎麽能有幸福的未來？

宋飛飛暗嘆一聲，平靜地說道：“如果你不想早點結婚，那就拖着吧。”

“誰說我不想！”周廷鈞反駁道，“我想！想死了！”

“那以後就別來回折騰了，不拿到博士學位，就別回來。”宋飛飛一錘定音。

周廷鈞郁悶不已，賭氣道：“早知道，我就不回來了。累得要死，還要被你嫌棄！”

“就是因為舍不得你勞累，也擔心你的安全，才不讓你來回奔波。”

宋飛飛長嘆一聲，語氣無奈。

“自從你出事，我就特別讨厭美國！

我不想讓你在美國呆太久。

我自己也不想長期留在美國。

其他國家也一樣。

但為了長遠發展，我們又必須擁有海歸背景。

所以，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鍍完金回國。

明白嗎？”

“明白了！”

周廷鈞噘着嘴，死死摟着宋飛飛，不舍得撒手。

兩人盡量避開胡梅花，相依相偎了7天，話不多說，思念之情卻在無聲的擁抱裏越來越濃。

這次離開後，周廷鈞一頭紮進了學習、研究之中，沒再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