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66謝焱

從寵物醫院出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貓身上的傷經過簡單的處理,并不嚴重,未免再生事,塞拉讓陳叔将車開到程斯年家門口,将貓攆下車才離開。

餘*夏踩着貓步,擡眼往高聳精致的別墅望去,籠罩在黑暗中別墅有兩間房開着燈,她靈巧的鑽過大門縫隙朝裏蹿了進去,扒拉着窗戶就翻進了屋子,輕車熟路朝二樓走。

這時,程斯年的房門“咯吱”一聲開了。

餘夏與從裏面出來的程道衍猝不及防四目相對,她觑見他面帶憂慮又凝重,心底暗道不好。

而程道衍在瞧見她瞪着眼,負手暗暗掐指算了算,心裏緩緩打出個“靠”,暗想現在年輕人都喜歡玩兒換身?!

“哇,貓貓回來了。”

跟在程道衍身後阿索那抱着兔子玩偶,她一見橘貓眼睛蹭的亮了起來,蹬蹬瞪踩着小步子興奮的跑過去在餘夏跟前蹲下,然後伸手摸了摸撸了撸餘夏腦袋上的毛,柔滑的觸感讓阿索那舒服的眯了眼睛道:“娜娜又有新玩伴了!”

餘夏躲開了阿索那,繞過她警惕盯着程道衍。

這個人,到底是誰?

“娜娜,貓貓要探望昏迷的哥哥,”程道衍斂去眸底的疑惑,沒理橘貓,含和藹可親的笑揉了揉阿索那的頭,攬過她肩膀往樓梯走道:“我們先下去吃點東西吧。”

昏迷?

程斯年昏迷了。

餘夏心髒被攥得緊了緊,腦子裏閃過塞拉那句“他現在的狀況很糟糕”,心裏沒由來的慌亂起來。

她倏爾想起程斯年屢屢指尖點在她額間欲取走他們相遇的記憶,卻還是會忐忑着問“會記得我麽”,但每次他都沒能取走她的記憶。

不是因為她體質特殊,也不是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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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斯年為了重啓世界消耗力量過甚,所以連抽走她的記憶都變得力不從心。

可是,她不明白他為什麽執拗的要抽走她的記憶呢?她跟他,向來是她癡迷,而他對她也只不過一句“阿夏”,就算記得又如何,不記得又如何呢?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隔着薄司寒。

“那娜娜要吃那個白白的,圓圓的東西!”阿索那撇掉沒能抱着貓貓玩兒的遺憾,一聽有吃的頓時眉開眼笑,“醫院裏的小哥哥送娜娜吃,真的好好吃!”

回家真好,食物可口美味。

就是不知道怎麽,好餓啊。

吃了好多東西,可怎麽也填不飽肚子。

程道衍牽着她的手下樓,笑道:“那是蛋糕,爸爸這就給你定。”

“那娜娜要十個!”阿索那鼓着腮幫子,越想越興奮,眼睛亮閃閃的。

随着兩人讨論聲漸行漸遠,餘夏收回籠罩着走廊的視線,轉頭望了眼程斯年卧室的門,屏氣凝神推開門縫,白光照耀下的卧室明亮幹淨,纖塵不染。

空中映着輪轉的星辰,仿似整個宇宙。

潔白床榻上躺着一動不動的少年,他雙眸緊閉,臉色蒼白。

餘夏蹑手蹑腳進門,小心翼翼不讓門發出聲音,輕輕踩着步子跳上了床。

離得近了,從側面瞧着他的臉,少年像是蟬翼一般易碎,微弱的呼吸和溫熱的體溫讓讓她那顆提起的心漸漸安放。

“還活着,”她眼眶微*微泛着熱,拿鼻子蹭了蹭他的臉,又退開了去。

心底酸酸澀澀想:不能,再讓他受傷了。

少年似察覺到什麽,眼睫顫了顫,掀開那雙琉璃般漂亮的黑眸,瞧見是橘貓,淡淡笑了下,聲音虛弱道:“怎麽,又回來了?”

餘夏愣了下,別過臉趴了下來,用長長的尾巴将眼睛遮起來。

就像,塞拉尋常做的那樣。

程斯年以為她又鬧脾氣不高興了,閉了閉眼睛緩緩道:“不要再來這裏了。”

餘夏抖了抖耳朵,悶悶的用尾巴将眼睛遮得更緊。

這時候,她才突然明白塞拉每次這般遮住眼睛時,也一并遮擋住了不願為人所知的情緒。

“謝焱,造物之書、命運之筆、餘秋秋……”他聲音大淡淡的,睜眼望了眼橘貓,緩緩道:“我都會解決掉,你不必擔心。”

橘貓透過毛茸茸的貓尾朝他看去,眸底震驚只多不少,腦子似一團漿糊似的。

“謝焱”這兩個字,頃刻間驗證了她此前的想法:闖入世界的虛靈絕不止一只。

那位曾将另一個世界攪得天翻地覆,稱王稱皇的人,讓造物主修改世界法則,竟跑進了這個世界。

可謝焱,又鑽進了誰的軀殼裏?

“幫我好好照顧阿夏,”程斯年望着橘貓,緩緩道:“她今天,很生氣。”

餘夏怔了怔,望着他那雙似深淵般黑色的眼眸,呼吸都變得凝滞了起來。

“她很堅強,遇到困難不輕易退縮,所有事情都希望自己扛,委屈了也不告訴別人,為了目标會很拼命,”程斯年不知道想到什麽,唇角露出一絲笑,“不喜歡假手于人,什麽事情都喜歡親力親為,其實她可以不用那麽辛苦。她喜歡人時也很直白,對蝦過敏,沒安全感,晚上睡不着只要有人抱抱她就好,鬧脾氣時希望有人哄哄……”

餘夏眸光閃了閃,将頭埋了埋,字字句句敲擊着她的胸膛,讓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那你……”她梗着聲音,“那你哄哄她啊。”

程斯年沉默了下,道:“我哄不好她了。”

“你……”餘夏不知怎的被一句話氣着說不出話來。

什麽叫哄不好了?你倒是試試啊!

怎麽辦,要被氣哭了。

“因為太喜歡了,所以不能去。”程斯年望着星辰滿布的天花板,緩緩道:“因為太喜歡,我不能哄她。”

因為太喜歡了,所以不能去。

為太喜歡了,所以不能去。

太喜歡了,所以不能去。

喜歡了,所以不能去。

歡了,所以不能去。

了,所以不能去。

所以不能去。

以不能去。

不能去。

能去。

去。

這句話像驚雷一樣在腦子裏炸開,變成無數煙火綻放在餘夏腦海裏,她胸口被無數溫暖的潮水注滿,尾巴拼命捂着眼睛,貓眼潮濕溫熱,滾下淚來。

真的,真的要被氣哭了。

不是因為薄司寒而選擇放棄她,而是始終愛着,所以選擇放手。

這一瞬間,纏繞着餘夏多年來對程斯*年的執念此刻變得微不足道,像是埋在地裏的那顆種子終于破開外表那層壁壘泥土抽出新芽。

什麽是愛呢?愛的形狀千變萬化。

有的人死纏爛打是愛,拼命占有是愛,有的人輕揉發間的寵溺是愛,成全放下是愛,偏執追尋是愛,而有的人犧牲奉獻是愛……

可我若愛你,定不愛你青春容顏,不愛你長生不老,不愛你我一時迷戀,我當愛你才華橫溢,愛你為我肆意溫柔,愛你從泥潭中遞過來的溫暖雙手,愛你似風似雨,愛你為我指明的道路,愛你身上萬丈光芒,愛你義無反顧……

若你太陽,那我甘為月亮,縱然遙遙相望。

愛,從來不是占有,是相互成全。

“我走了。”餘夏轉身手腳麻利的跳下床,壓着眼中的淚梗着脖子逃也似的竄出了卧室,在走廊上蹲下來,心髒砰砰砰跳得厲害。

她沉默了片刻,喃喃道:“不能再讓他擔心了。”

下了樓,餘夏就被正在吃蛋糕的程道衍叫住了,他坐在沙發上端着蛋糕笑眯眯沖她道:“不過來嘗嘗麽?”

餘夏頓在原地,警惕望着他和用手抓蛋糕吃着的阿索那。

“我想,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你商量商量。”程道衍倒沒多見外,踩着锃亮的皮鞋端着沒吃過的一小塊蛋糕走過來在橘貓,笑眯眯道:“關于程斯年的,感興趣的話來聽聽看。”

說着,他便朝書房而去。

這家夥,能聽懂她說話?不是普通人。

餘夏眸光沉了沉,沒多猶豫便跟了上去,後面阿索那吭哧吭哧吃着蛋糕,哇哇大叫“好好吃”。

待進了書房,程道衍将那小塊蛋糕擱置在書桌上,然後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張A3紙,拿過一根軟筆邊寫字邊笑道:“吃吧。”

“不了。”餘夏跳上書桌,視線冷冷望着他。

“我是天道。”程道衍毫不在意道。

餘夏:“!!!”

餘夏瞪着眼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下,說:“看不出來。”

“……”程道衍頓了下往了她一眼,深深嘆了口語氣,撚了撚不存在的胡子高深莫測道:“第一次當天道,我也挺無奈,這個世界就是我建造的,一磚一瓦可都是我策劃的,就連整個世界的整體劇情進程,重啓的法則,我無一不是絞盡腦汁。”

果然能聽懂她說話。餘夏如是想。

“那你說說,為什麽五個人都會喜歡上餘秋秋?”餘夏眯了眯眼睛,希望從他臉上看出幾分端倪。

程道衍又嘆了口氣,摸了摸口袋裏的煙,點火抽了個根,舒服的朝空中吐了口眼圈,悵悵然道:“萬人迷!萬人迷嘛,都是這樣。”

“既然你是天道,程斯年都快死了,你救救他。這應該不難。”餘夏目光灼灼望着他。

誰料程道衍幹咳了聲,又抽了口煙,在層層煙霧中眯了眯那雙渾濁的眼睛,聳肩嘆道:“我沒得辦法。”

餘夏那點升騰起來的希望沒兩秒就被湮滅了,只覺被他給*耍了。

這會兒,她一點不想留在這裏,轉身欲跳下書桌,不高興道:“那你就不是天道。”

還沒跳下去,她脖頸就被人給揪住,又給抓了回去,轉頭就見程道衍愁眉苦臉道:“你可太瞧得起天道了,我是這個世界的工程師,也設計好整個世界的運行規則,但你看過哪個工程師修完建築再動工的?”

“見過。”餘夏吊着眼角涼飕飕道。

程道衍覺得這天要被聊死,頓時賣慘吐苦水:“我從一開始就只負責建造,你讓我給這個工程加點微不足道的零件可以,但其他的絕對不行,我辦不了。程斯年是先知,從一開始他就是為了保護這個建造的世界誕生的,他現在受到獻祭的反噬,撐不了多久,我們得想辦法救救他。”

“怎麽救?”餘夏掙紮了幾下,終于聽他說了點有用的,停下互換揮動的爪子定定望着他。

程道衍見有得商量,将橘貓放在一邊,拿起軟筆寫了個字——騙。

“什麽意思?”餘夏皺眉,不懂。

“這個世界之所以出現變故,是因為謝焱從虛裏逃脫竄進了這個世界,”程道衍笑眯眯道:“你要知道,他可是一個先知。”

“你的意思是……”貍貓換太子。

“不錯。”

餘夏眸光沉了沉,問:“謝焱在哪兒?”

“不知道。”程道衍笑着搖頭。

餘夏踩着梅花印轉身又欲離開書桌,又被程道衍揪着後頸給抓了回去,他笑眯眯道:“別着急嘛,我這不是給你出主意麽?”

“什麽主意?”

“這是探測虛靈用的印章,”他從褲兜裏掏出一枚水晶雕刻的印章,底面周圍刻着繁複的花紋,內裏是四個字,底測沾染着淺淡的朱砂,“你只要将印章蓋在對方皮膚上,如果是虛靈渾身就會冒出黑氣。”

落在桌子上的餘夏撥了撥那枚水晶印章,皺眉:“可謝焱會藏在哪兒?”

“像謝焱恨不得将全世界都踩在腳下的人,如果不是真身出現,那就意味着他會像其餘虛靈一樣鑽進人的身體,這世界上能擁有颠覆世界能力的就幾個人……”

“秦孑、江宴、薄司寒、傅乘、嚴肅,還有……”餘夏倏爾想起地下室裏癫狂般的女人,瞪着眼睛望向程道衍道:“夏之荷?”

“??”

“我是說,謝焱有沒有可能是女人?”

“這……或許也有可能。”程道衍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提醒道:“虛靈還有一個特征,因為他們不是本世界的人,所以無法跟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那個,如果一旦那個,就會導致軀體短暫的出現問題。”

“那個?哪個?”餘夏莫名,說完臉騰的冒着熱氣,跺跺腳罵了聲為老不尊,別過臉沒好氣岔開話題道:“具體點,哪兒出現問題?”

“輕點是失明一段時間,重點可能會五感缺失。但一般虛靈是不願意那個的……”程道衍尴尬的咳了一聲,覺得對小女孩兒說這個屬實猥*瑣,站起身負手而立裝深沉道:“畢竟,虛靈也不想遭罪。”

失明?

這就對了。

餘秋秋當初冤枉她時雙眸失明,抓着導盲棍确實找不到僞裝的痕跡,那時餘夏百思不得其解,後來避開她,她又重新回了娛樂圈,事業如火如荼。而夏之荷,不與爸爸同床也得到了解釋。

餘夏腦子裏有塊拼圖湊上,疑惑問:“可,為什麽?”

“古代人,跟現代人是不一樣的,虛靈和你們是兩個世界的,這就像兩個物種,就算形體再相似,本質還是有區別的。”

“要我說,是造物主的法則裏,那些虛靈在被流放時就被下了詛咒,不再容許他們存在于世界裏。”

“誰知道呢?”程道衍像是想到了什麽,右手手指抵在書桌上,食指輕輕敲擊着,嗤笑了聲:“或許,造物主有一天,也不願意我們存在于世界了呢……”

餘夏疑惑的望向他。

“沒什麽,回去吧。”程道衍掩下眸底幾分複雜,笑着揉了揉橘貓的頭,笑道:“有些事,誰說得準呢。”

“你到底,知道什麽?”餘夏躲開他的手,不知怎的潛意識裏冒出幾分不好的預感來。

什麽叫做,造物主有一天,也不願意我們存在于世界?

“走吧,明天不是還要上學麽?”程道衍拎着她的後頸往書房外走,腳步輕快,笑意盈盈道:“程斯年沒事的話,明天你就能見到他了。”

餘夏幾乎是被攆着出的別墅,她抱着水晶印章,腦子裏徘徊着程道衍那句“不願意我們存在于世界”,心底變得沉甸甸的。

一路上,她又複盤了關于天道的種種。

似乎從她帶領世界走向終點後,程斯年重啓世界,天道從未插手。

就連前世她屢次避開江宴而對程斯年動感情,起初她以為是天道次次出手懲戒她,可事實證明是造物之書屢屢加害她。

天道,更像是局外人,看着潮起潮落,波瀾不驚。

但造物之書一事,現在想想委實撲朔迷離。

假使是陸建得到造物之書,創造了羅剎,那羅剎又何必殺了創造自己的人?

那麽,最初得到造物之書的人就不可能是陸建,也不可能是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

餘夏盤着身子卷成一坨躺在公交車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燈紅酒綠,昏惑暧昧的光線交錯映照在她身上,一明一暗,讓它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她一顆心揪得緊了緊,“謝焱。”

除了程斯年,沒有人比謝焱更了解這個世界。

而他要毀掉世界支柱,徹底搶奪氣運,以鏟除阻礙,進而将這個世界變成另一個稱王之地。

此刻,她覺得脊梁有些泛冷,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不斷操控着什麽。

半個小時後,她下了公交車咬着印章朝餘宅而去,鑽過镂空大門,擡眼見卧室還亮着微弱的光線,它攀着卧室外面的樹木竄了上去。輕而易舉越過窗戶跳了進去。

進窗就見塞拉一個鯉魚打挺瞪着它*厲呵道:“誰!”

“我。”餘夏被吼得懵了下。

塞拉頓時焉了吧唧躺下去,單手撐着頭懶洋洋道:“你是不知道,你才去了幾個小時,啧啧,夏之荷竟然假裝倒在地上紮了碎瓷片,現在才包紮完傷口躺在床上,她對自己可真狠!爸爸不懲罰她,反而照顧她!我們這回,又栽了。”

這招圍魏救趙使得好,餘夏倒不驚訝,不禁笑道:“咱們去看看她。”

“看!”塞拉豁然坐起身來,倏爾像是想到什麽好玩的,打了個響指,摸了摸下巴賊兮兮道:“确實,應該看看。”

這家裏,一日就出了兩個傷員。

塞拉穿好衣服抱着餘夏下床就朝夏之荷卧室走,門留着縫隙,明亮的光線從裏面透露出來,塞拉瞅了眼見裏頭只有躺着伸手想拿水杯卻拿不到的夏之荷,笑意盎然推開門進去。

“阿姨,你這是怎麽了?”塞拉捂着嘴滿眼震驚,疾步上前拿過那個快被夏之荷拿到的瓷杯擱得更遠,坐下來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你不會是為了賠命,要自殺吧?!”

在她戲谑又調笑的口吻下,夏之荷臉色微變,壓着想将她剝皮抽筋的怒意唇角微微含笑道:“瞧你說的,媽媽還不至于那麽傻。”

餘夏從塞拉懷裏跳到床上,踩着噠噠噠的步子繞到了夏之荷另一側,跟塞拉打了個眼神。

“阿姨,我想看看你的傷口。”塞拉笑意更濃,伸手拽住夏之荷的手腕,欲解她手臂的紗布,“我還不知道傷得多嚴重呢!”

“不用了,不是很重的傷。”夏之荷掙了掙她的手,唇角笑意扭曲了幾分,眉心微微一皺。

這時,餘夏掏出印章,欲朝被子裏露出的腳踝印上印章。

然而,那只腳因掙紮挪了挪,它不好下手。

“阿姨,我也是擔心你啊。”塞拉皮笑肉不笑,挪了挪拽着的地方,使勁兒朝紗布下捏了捏,眸底閃爍着肆意報複的快感,聲音卻愈發嬌媚柔和:“你怎麽不領情呢?”

又加重了幾分。

夏之荷咬着薄唇悶哼了一聲,臉色泛白,笑容裏跟侵染了毒似的,壓着聲音道:“我只是怕你爸爸來看到你這樣,誤會你。”

眼前十七歲的女高中生不容小觑,誰知道她又在耍什麽花招。

而且,餘向城現在似乎十分信任她。

不如,先服軟再想對策。

此刻,她渾身繃着,餘夏瞅準機會将印章蓋在她腳踝上,急急推開,擡眼便見被子下從夏之荷身上彌漫起濃濃的黑氣,順着被子朝前望去,就見夏之荷精致漂亮的臉上隐隐出現黑色的裂痕,那雙盈盈水眸此刻漆黑。

沒有瞳孔,沒有瞳仁。

塞拉拽着夏之荷的手震驚得松開了,瞪着眼望着她,倒吸了口冷氣。

“這才是乖孩子。”夏之荷以為扯出餘向城讓她有所忌憚,松了口氣笑道:“快回去睡吧。”

餘夏跳下床榻,塞拉彎腰手将它抱起來,又恢複了原來冷傲的模樣*,轉身朝外走,淡淡道:“我睡了。”

而夏之荷身上的黑氣退卻,就像根本沒具現過一般。

一進卧室,塞拉關了門,她皺眉問:“你确定她是謝焱?”

過去,她對夏之荷多有懷疑,但多少帶着點有色眼鏡,但今晚來了這麽一出,她徹底明白對手是個多麽棘手的人物。

“不是。”餘夏跳上課椅,“這只能證明程道衍沒騙我,這印章确實能找到虛靈。雖然我剛開始也以為夏之荷是謝焱……但她不是。”

毫無疑問,現在給餘秋秋蓋章,她也會原形畢露。

“為什麽?”塞拉不解。

餘夏解釋道:“今晚在地下室夏之荷掐我脖子時,我突然想起赫爾墨斯的死因。”

提到“赫爾墨斯”,塞拉抱着胸冷冷盯着她,臉色難看極了,冷聲道:“是什麽?”

“我記得那時,夏之荷在客廳裏好像跟誰在視頻通話,對面好像是個男孩兒……”餘夏皺眉,“他指使夏之荷處理掉我。”

“你懷疑那個男孩兒才是謝焱?”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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