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婆母

不多時,輪到他們上場了。

沈淩拎着寶劍,闊步走到曲水中的一片空地,他長身玉立,一舉一動之間透露出一份別樣的潇灑勁,引得大家齊聲誇贊。

那頭,楊公子盤腿而坐,古琴擱在他的雙膝,他盯着沈淩手中的寶劍看了幾眼,淡淡的笑了笑:“劍舞配破陣曲,倒是恰當的很。”

沈淩似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拔出寶劍,在劍身上一彈指,狀似無意的說道:“劍舞可柔可剛,破陣曲恰當,抒情懷古卻也使得。”

楊公子對他的回應不置可否,手腕輕擡,便開始了奏樂。

沈淩自是不懼挑戰,擡手将劍鞘一扔,便跟着琴音舞動起來。

雲暖陽曾見過數次劍舞,都是由教坊司的女子演繹,舞姿可以算優美典雅,但與寶劍這一利器結合起來卻多少顯得不足,想想,應是舞娘們舞劍只為了展示自己的魅力,而少了那一份殺氣。

沈淩的劍舞卻與那些不同,直劈、連刺、橫削,甚至是收劍時手腕的轉動,都萬分的利索幹脆,身法步伐,乃至銳利的眼神,都能看出他在劍道下過苦工,絕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花架子。

很快,一曲終了,楊家公子以一個滾拂收尾,沈淩也在坐盤反撩轉身之後利落收勢,兩人配合的分毫不差,引得衆人轟然叫好。

不出意料的,他們二人都被知府叫到了近前,周圍的學者都大肆誇贊,雲暖陽三人也不禁為他感到高興。

不過,還沒等她們樂完,便見楊熙顏也湊了過去,沒得說,劉湖兒就像打了雞血似的,精神一振就要往那邊走。

她二人平時怎麽針鋒相對不管,在明面上卻不能做的太過火,尤其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要是真的影響了名聲,那才是後悔莫及呢。

雲暖陽和李華苑趕緊把她扯住了,左安慰右警告地,才讓她安靜下來,但難免還帶着一些氣鼓鼓的。

雲暖陽和李華苑對了個眼神,兩人十分有默契地扯着劉湖兒往桃林深處走。

在這片林子中間有一處空地,那裏着人修了秋千、草廬等事物,是城中閨秀玩樂的地方之一,劉湖兒是個跳脫性子,與其在這惹事兒,還不如去那邊玩耍呢。

這片桃林主要種了千瓣桃紅和碧桃,多是重瓣,花團錦簇的十分好看,三人一邊欣賞着桃花落紅,一邊和碰着的閨秀閑談,一路倒也沒出什麽岔子。

被強行帶離戰鬥一線,劉湖兒雖然有些郁悶,但也知道姐妹是為了她好,走了會兒心思便轉過了這個彎。

眼看就要到休息的草廬了,劉湖兒看見有人撲蝶,不免也有些躍躍欲試。

她向來喜動不喜靜,加上現在心情不好,自然更想找些事兒做。

何況現在溫度還低着,極少見蝴蝶,乍看見它們在花叢中飛舞,不免更是喜愛。

雲暖陽二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不過劉湖兒就是這麽個性子,只能讓她去玩了,剩下自己二人去草廬那兒休息。

這草廬修的十分有野趣,古拙大方,雖然不像園林中樓閣精雕細琢,但更貼近此刻閑适的心情。

聊着聊着,不免又說到了李華苑的婚期,随着婚禮越來越近,她們相處的日子過一日便少一日,雖然大家都還是在南司城,但初嫁為人婦的李華苑卻不可能再像現在做女孩兒時這樣悠哉了。

這樣的話題不免有些傷感,氣氛一時有些沉重起來,這時卻聽見有人喊了聲姑娘。

她們回頭一看,是李夫人身邊的一個小丫頭,她福了福身道:“夫人叫您去源潭那邊呢,一起的還有雲夫人、趙夫人等。”

源潭位于這片桃林左側,雖然不是在山頂,但潭底有暗流連接着水源,是整個山峰水流的源頭。

源潭雖然被稱為潭,但實際上面積也挺大,可以算得上是個小湖了。潭邊水淺處有野生的荷花,還有人在那兒修了棧道和涼亭,是山中一個不錯的賞景納涼的地方。

這個時節荷花沒開,也沒有荷葉何田田的景致,但由于緊挨着桃花林,在另一側觀賞缤紛落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自家母親相召,李華苑自然是要去的,但她咬唇想了會,轉身扯着雲暖陽頗有些不好意思:“雲妹妹可還有事?若無事能陪姐姐走一遭嗎?”

雲暖陽瞅着她臉色,就知道她這是臉皮薄害羞了,想拉個人壯壯聲氣,便應承道:“自然是無事,再者我娘也在那兒,我正好去與她說說表哥精彩的表演呢。”

當着丫鬟的面是這麽說,轉背她就湊到李華苑身邊耳語:“咱們往常和趙夫人交道打的少,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麽性子,姐姐去的路上倒是可以問問這丫頭,也好給你未來婆母留個好印象。”

這一聲婆母羞的李華苑連臉帶脖子都紅了,頭埋的低低地,小聲嘟囔道:“妹妹就知道打趣我。我可要跟伯母說了。”

雲暖陽聞言,配合地做出一副再也不敢的樣子,巴巴地讨饒:“姐姐可千萬別和我娘說,要不然她又要說我沒羞沒躁了。”

“你這是跟湖兒呆久了,也學上了她的油嘴滑舌,我反正是說不贏你們的。”李華苑輕輕白了她一眼,有些無奈又好笑。

雲暖陽抿着嘴樂了,自己也就在這幾個小夥伴面前才放肆一點,對外人自然不是這個樣,李華苑十分清楚,不過這次居然被她點破,顯然也是因為羞惱得很了。

兩人要往源潭去,自然也不能落下了還在玩耍的劉湖兒,向她招呼了一聲,果然引得她驚叫連連,咋呼着趕緊走,好像去晚了大家就都走光了似的。又惹得二人說了她一通。

不多久,源潭到了,只見這邊大多是各家夫人,跟着的仆從侍女也不少,愣是将一片挺寬闊的平地填滿了。

幾位夫人圍坐在亭中石桌閑談,外圈還有不少各家紮的彩棚,清風拂起棚上的輕紗,別有一番味道。

雲暖陽牽着李華苑劉湖兒徑直往亭中走,她老遠就看見了自家母親,旁邊坐着的就是李夫人。

李夫人對面是一個略有些瘦削的中年婦人,正是趙夫人。旁邊或遠或近的還有幾人,大家都熟識的很。

亭中唯一有些打眼的,是一個穿着粉衣的少女,在一幫中年人中顯得尤為鮮嫩。

這個女孩兒雲暖陽沒見過,她就坐在趙夫人身邊,緊緊的挨着,顯得很安靜。

“這個妹妹是誰?娘趕緊給我介紹一下。”見了禮,雲暖陽就纏着她娘問。

可不是她好奇心旺盛,而是這姑娘明顯就跟趙家有關系,李華苑不好開口,她自然得代勞了。

王氏輕嗔她一聲,抽出帕子給她擦汗,道:“這是趙夫人的娘家侄女周姑娘,以前不曾參加宴飲,所以你才不認得。”

趙夫人聞言看了看剛到的三人,有轉頭瞧了那周姑娘一眼,拿着她的手拍了拍。

笑吟吟地:“這都怪我,希玫她怕羞,我就慣着她,沒讓她出來走動。這回正好了,你們都認識認識,也讓她以後多個去處。”

話裏話外的神态十分容易看出,她們姨侄倆關系極好,雲暖陽走上前挽着周姑娘的手打包票:“趙夫人可放心吧,今兒你就将這位妹妹交給我了,我保管讓她開開心心的。”

這句話可是真心的,說實話,哪怕是為了李華苑,她也會這麽做,剛念叨着對趙家不熟悉呢,轉頭就出現了一個趙家人,多好的打聽趙家情況的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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