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原來竟是白蓮花

雲暖陽将周姑娘拉到一旁坐着,選了個靠近外圍卻又不偏僻的位置。

她就是過來壓陣的,不需要湊到前頭去,劉湖兒見狀,悄摸摸的跟了上來,就坐在她的另一側。

此刻,衆位夫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李華苑身上,她坐在李夫人身邊,雙手攥着個帕子放在雙膝上,雙眼虛垂着,平靜的接受大家的審視。

同知夫人林夫人是在座的女眷中地位最高的,她拿着一束桃花在手中把玩,對李夫人贊道:“先前只知道你家女兒才華不輸男子,卻沒注意竟長得這麽俊,真是才貌雙全。”

說罷,她又對着趙夫人打趣:“虧得我先前不知道有這麽個妙人兒,不然也得求一求,你可真是給你們家奕銘找了個好媳婦。”

趙夫人用右手扶了扶鬓角的簪花,睨着她笑:“現今知道了也不晚,你如果眼紅我有個好媳婦,所謂一家女百家求,咱們各憑本事就是了。”

林夫人橫了她一眼,連連擺手:“我可不敢這麽幹,要真做了,還不知道你怎麽編排我呢。”

趙夫人笑笑,不再接話,只盯着李華苑上上下下掃了好幾眼。雲暖陽冷眼瞧着,那可不是婆婆看媳婦的眼神。

李華苑被她倆一唱一和說的滿臉通紅。

原本姑娘家就面子薄,不想趙夫人作為長輩竟開這樣的玩笑,倒顯得她不夠自重似的。

她一時有些委屈,但這場面上也不好做什麽,只更低着頭。

李夫人性格溫婉,不擅長說這些機鋒話,此刻也被這個不合時宜的玩笑說得有些尴尬,欲言又止,卻又不知該說什麽好。

好在還有王氏也在此處,她将手中捧着的茶盞放回桌上,清脆的瓷器碰撞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要我說,林夫人趕緊打聽哪兒有好姑娘才是正事,要不然下次再晚到一步,可又是一樁憾事。”

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總算不再拿着李華苑說事。

林夫人提起了這場婚禮的另一位主角,趙家大老爺的獨子趙奕銘。

說起自己兒子,趙夫人整張臉皮都舒緩了:“銘兒都是要成親的人了,卻還是沒什麽定性,這不,前陣子還在說要送我一副麻姑獻壽圖,便将自己關在書房連日的習畫,直到今日才出門。”

她好似是埋汰兒子不着調,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趙奕銘的這番孝心可把她給高興壞了。

在座的各位夫人都有兒有女,這下更有了共同語言,除了少數分外懂事的,哪家教育孩子不得提着心,只怕一時不慎便誤入了歧路。

大家說起自家的子侄,一時間話題飛得更遠了。

雲暖陽在一旁聽着,見趙夫人如此輕慢自己朋友,着實有些不喜,不由得蹙起眉頭來。

她們不常與趙夫人打交道,但也曾聽說過她風評尚可,卻不知道趙夫人為何會平白無故的不喜李華苑。

按理說這場婚事便是經她手定下來的,若對李華苑不滿,大可将婚事攪和了,也好過像現在這樣,不幹不脆黏黏糊糊,沒來由的惡心人。

一邊想着,她一邊漫不經心的往坐在自己身旁的周姑娘瞟了一眼,頓時定住了視線。

她此刻一改之前的羞怯模樣,聚精會神的聽着,臉上隐約有些不忿與隐忍,好似正在極力隐藏自己的心思,卻還不能如願露出些了許端倪。

這樣負面的情緒将她嫩白的小臉襯托得有些嚴厲起來。

也許是雲暖陽的詫異表現的有些明顯,讓她意識到了什麽,她微微一驚之後,又慢慢恢複成了之前的樣子。

末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臉,怯生生的問道:“姐姐看着我做什麽?”

雲暖陽幹笑兩聲,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強自淡定:“無事,只是在想着待會兒帶妹妹去哪玩。”

周希玫飛快的往趙夫人那邊瞥了一眼,垂着眼回道:“我未在上巳節出來過,聽聞有許多才子展示才藝,是城中難得的一景,煩請姐姐帶我去瞧瞧。”

聽她這麽一說,雲暖陽有些詫異,還以為周姑娘會謙讓表示随意呢。

上巳節男女同樂,她想去男賓那看看,并沒有什麽大不了。

但自己畢竟和她才相識,這麽提卻和她小白花一樣的氣質不搭調,換做是劉湖兒還差不多。

不等雲暖陽考慮好怎麽應答,另一邊的劉湖兒已經興致勃勃的應和了:“是呢!那邊還挺有意思的,可惜你和大家來往少,那些人都不認識,要不然就更好玩了。”

周希玫抿着嘴笑,露出左臉淺淺的梨渦,一派天真可人:“聽姨娘說表哥今天也參加了,并不是一個人都不認識,我們可以去找他。”

對于這個提議,劉湖兒的積極性就不怎麽高了。她跟趙奕銘又不熟,巴巴的去找人家幹嘛,到時候相對無言多掃興。

她撅着嘴嘟囔了兩句,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跟你表哥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還去找他幹嘛?我們陪着你找點樂子呗!”

周希玫的笑意淡了點,眉頭似蹙非蹙,像攏着淡淡的輕愁:“就像姨娘說的,表哥這些天潛心鑽研畫技,家中人都不怎麽見他呢。”

劉湖兒有些受不了的轉開頭,找了個背人的角度隐蔽的向着雲暖陽翻了個白眼,明顯有些覺得無語:再怎麽着都是在一個屋子底下的,何至于此。

雲暖陽掐了她一把,讓她收斂些,當着各家夫人的面不要做這些怪模樣。換來了她一個無辜臉。

雲暖陽真是拿她沒辦法。對奇怪的趙夫人和周姑娘,她滿腦子問號無從說起,只能先順着周姑娘的想法走着,到時再慢慢琢磨。

又坐了一會兒,眼看着沒她們小輩什麽事了,四人便向長輩請示了一番,攜手離開。

走在蜿蜒的小徑上,李華苑情緒有些低落。畢竟平白無故來這麽一遭,着實有些影響心情。

不過現在還有個外人在場,雲暖陽也不好說什麽知心話開解她,只能不鹹不淡的談天,但也免不了分些精力關注她。

之前表現的挺有主見的周姑娘,這會兒也不說話了,跟在她們旁邊悶頭往前走,臉上也不見什麽表情,所以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好在不多時,她們便回到了曲水旁。

隔着兩岸,學子們的文鬥仍在繼續,巧合的是此刻上場的正是趙奕銘。他沒有選擇據說鑽研多時的畫技,而是中規中局的吟了一首詩。

雲暖陽在作詩一道只算一般,但憑她的水平,也能看出趙奕銘這首詩不算出彩,更不用說才名在外眼界頗高的李華苑。

她臉上滿是平靜,只有一雙眸子透露着審視。

很顯然,趙奕銘的才華并不能征服她,所以此刻她才能置身事外,而不是被欣賞崇拜沖昏了頭腦,好比站在三人身旁的周姑娘。

周姑娘此刻心情應該有點兒激動,她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絞在指間的帕子以及撲閃的眼睛、兩腮的潮紅都暴露了她的內心。

不過她還是有些分寸的,舉動乍看上去和其他人沒什麽不一樣,只有緊挨着的三人才能窺見一點端倪。

雲暖陽她們有點尴尬,只能悄悄的提醒周姑娘稍加收斂,以免引人注目。

好在周姑娘理智還是在的,她不好意思的用帕子點了點額角的汗滴,過了會兒便恢複了正常。

不過免不了的,她還是有些牽挂趙奕銘,時不時便會分心往河對岸瞟。

劉湖兒欲言又止兩三次後,終于忍不住提議去找趙公子,獲得了雲暖陽的支持和李華苑的不置可否。

之前趙夫人的舉動多少有些奇怪,雲暖陽想着見一見趙公子也好,若他們家真有什麽不妥的,也好從長計議,便一同過了窄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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