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尴尬的三角戀

趙公子雖然才華一般，但一身皮囊還是頗為出衆。不同于一般弱不禁風的學子，他身材高大，五官乍看平凡無奇，但組合在一起卻顯得十分的有英氣。

事實上，趙公子是一個地道的文人，打小趙老爺便給他灌輸仕途經濟方為最上品的思想，期待他能學有所成，彌補自己這一支的缺憾。

也許是因為一門心思在讀書上，趙公子在待人接物上有些耿直，說好聽了是赤子之心，講得難聽點，就是缺心眼。

但是總的來說，他在城中這幫少爺中口碑人品還算上好的，所以對他和李華苑的婚事，雲暖陽向來是持支持态度。

思緒一邊翻飛，三人一邊往趙公子那處走。大家都蓮步輕移，保持着淑女風範，外人看着倒是一片和諧。

周姑娘不等腳步站定，遠遠的，便叫了聲表哥。引得圍着趙公子的幾人側目。

趙公子似乎是沒想明白為什麽周姑娘會出現在這兒，喊了聲表妹，面上表情有些納悶，等李華苑也靠近了，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他身邊的朋友見他這般上不得臺面，既氣他不争氣，又只得暗自咬牙把場子撐起來，大家一唱一和，氣氛倒也輕松愉快。

雲暖陽是有心給他二人創造機會，互相聊聊相互了解的，但是架不住此刻李華苑成了個鋸嘴葫蘆，趙公子又滿身不自在，最後成了他們這些無關人員紮堆聊天，正主默默旁聽的局面。

好在這種尴尬也沒有持續多久，沒想到沈淩居然也來湊熱鬧了。

這回他獨自一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從楊熙顏和衆位先生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按說他一戰成名，應該有些春風得意年少輕狂的樣子，但實際上他還是那麽淡然，引得雲暖陽更高看他一眼。

在場的趙公子和他的朋友，在才學方面都屬于笨鳥先飛的範疇，此刻遇上了這麽個真學霸，一個個的都十分熱情。

所以雖然沈淩與衆人素不相識，但也很快就熟絡起來，将衆人的底摸了個清清楚楚，同時也知曉了李華苑與趙公子的婚事。

雲暖陽有些奇怪的是，沈淩知道了這件事，居然停頓了一會兒。

他看了看趙公子，又轉頭看了李華苑和周姑娘，露出一抹略有深意的微笑。

在場的其他人不知道是沒注意，還是故作不知，都沒有什麽反應，倒是讓雲暖陽有些反省自己，她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大家閑聊着，從詩詞歌賦說到塞上風景再到針砭時弊，雲暖陽三人時不時闡述自己的看法，但到周姑娘，只有旁聽的份了。

時人講究富養女兒，女學蔚然成風，所以家有閑錢的，都會送女兒學些知識，一來面子上好看，二來女兒自己有本事，日後也能活得更好。

按理說作為趙家的姻親，周姑娘家家世應當也是不錯的，卻不知道什麽原因，她似乎從未進過學，所以和衆人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李華苑想也是注意到了，趁着他們聊得火熱，便攜手牽了周姑娘坐在自己身邊：“是不是有些無趣？若你嫌沒意思，那咱們就去找其他姐妹好了。”

周姑娘眨眨眼，用手遮着櫻桃般的小嘴，臉上滿是詫異：“怎會？若是姐姐嫌棄無趣不想呆在這兒了，那不必顧慮我的，我等會兒子跟着表哥去找姨母就是了。”

不等李華苑回答，耳聽八方的劉湖兒先插了一嘴：“你可料錯了，咱們幾個人裏頭最愛詩文的就是她了，她性情最像仕子，雲先生還時常恨她身為女兒身，要不然非得收她當弟子呢。”

這雲先生指的自然就是雲暖陽的父親，自家女兒和李華苑關系好，他有時便同時給兩人授課，可以說李華苑的斐然名聲，離不開他的大肆宣傳。

雲暖陽也跟着道：“可不是，我領着你從你姨母那出來，自然得要完完整整的再将你送回去，方才不負你姨母對我的信任。”

周姑娘聞言，咬着下唇面露遲疑，她自然是不想離開的，但這裏就她沒有進過學，李華苑又如此出衆，留在這兒似乎更難看。

她糾結了一會兒，最終不甘不願地別過頭去，向李華苑道了謝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自欺欺人的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在趙公子身上。

雲暖陽冷眼看着，總覺得周姑娘對趙公子感情不一般，試問有哪個正常姑娘家會這麽不羞不臊？說的不好聽，真是有辱斯文。

不過趙公子并沒有表露出來對她的熱絡，一切倒是顯得她有些自作多情似的，所以還需要再觀察觀察。

但周姑娘對趙公子感情如何先不提，自從先前面見趙夫人的情形就可以知道，李華苑這件婚事那不如先前所想的那樣完美，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也許是因為心裏揣了件事，之後的時間雲暖陽總感覺有些走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終于捱到了宴會即将結束的時候。

她先是随趙公子一同将周姑娘送回趙夫人處，接着大家各去尋找家人，只剩沈淩仍同雲暖陽一起。

也許是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沈淩竟主動向她打聽起了李華苑的事。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她在南司城中就李華苑和劉湖兒這麽兩個好友。

雖然本朝女子地位不低，但她們待字閨中，行事有所顧忌。每日平平淡淡的日子過着，并沒有什麽轟轟烈烈的事值得說道。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沈淩竟還問起了趙公子和周姑娘的婚事，這讓雲暖陽更詫異了：“先前你們聊着我就覺得奇怪，趙公子和周姑娘可是有什麽不妥？你未免太過注意他二人了。“

沈淩笑了笑，回答的模棱兩可：“有些許猜測，尚未證實，待我弄清了他們之間的故事，再向你說吧。“

雲暖陽笑着打趣了他兩句故作神秘，也不再強問，跟在她娘王氏的身邊當起了乖女兒。

雖然兩人認識不久，但沈淩已經充分體現了他是個可靠的人。既然他這麽說了，那應當不是什麽要緊的事。

又是宴散回家，又是伺候王氏更衣，雲暖陽直到回了自己閨房，才有時間梳理今天遇到的奇怪事兒。

不止是她惦記着，李華苑作為當事人，今天情緒更為波動，所以過了不久，她便親自登門了。

再見李華苑，她顯然又梳洗過了，換下了華服，穿着素色的棉裙，雖然不施粉黛，但腹有詩書氣自華。

在雲暖陽這她卸下了心防，并不掩飾她低落的情緒，顯然今天的事她也是有所觸動的。

雲暖陽将是侍女們都打發了出去，只留下丹桂在一旁侍候着，讓她沏了杯上好的龍井給急需安慰的李華苑。

“現在沒外人了，說說你幹嘛對趙公子要搭不理的？”雲暖陽坐在她對面，右手撐着額頭詢問，“我看趙公子對你還挺上心的，看見你都大失分寸了。”

李華苑聽了露出苦笑：“今天趙夫人……你也看見了，我心亂如麻哪有心思理他，再說我和士子打交道少，旁邊還有周姑娘看着，不得穩妥些。”

“你也覺得周姑娘不太對勁？”雲暖陽放下右手，一臉正色問道。

“我就是覺得她對趙公子太上心了，再說她對我似乎有些敵意，但這些都只是我的感覺，并沒有真憑實據。”她長嘆了一口氣，既無奈又焦心。

婚事到現在已經準備好七八成了，哪怕趙家是個火坑，她也只能閉着眼睛跳下去，別無選擇。

預想的舉案齊眉變成了暗流湧動，她一時有些無法接受，現在這狀态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雲暖陽的心也跟着沉了沉，拍拍她的手，低聲安慰：“事情還沒到絕境，我先差人打探一下趙家的情況，說不準是咱們杞人憂天呢。”

李家在南司城也算清貴，但要論權勢地位和人脈卻遠遠不足，所以這件事只能由雲暖陽來做了。

趙家無事，那便最好。萬一他們家真有個什麽幺蛾子，她早早打聽了也好為李華苑嫁進去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