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謀算

面對這個疑似情敵，沈淩皮笑肉不笑地自謙了一句，桀骜和挑釁撲面而來，全不像他平時那般溫和。

反倒是汪公子像是沒看出來似的，仍舊笑眯眯地吹捧他，好比乍遇知己，言語已無法表達他的欣賞之情。

雖然兩人沒正面交鋒，但這古怪的氣氛卻是顯而易見的。

雲暖陽站在一邊，想把沈淩拉開，讓他別這麽無禮，但感受着他對自己的維護之意，又有些不忍拒絕了傷他的心。

正糾結着，李華苑把住了她的臂膀，對她使了個眼色。

又向汪家姐妹招手，示意四人往臺中部走，湊得離詩文及師長近一些，好便于欣賞各家好句。

雲暖陽繃緊的心弦頓時放松了，向李華苑投去感激的一瞥，擡步跟着她的步伐前行，收獲了她俏皮地眨眼。

汪二沖她哥擠眉弄眼嘻嘻笑了兩聲，袖子一甩走在最前頭，汪家大姑娘倒沒這麽不給哥哥面子，只是拿帕子捂了嘴偷着樂。

只剩下原地的兩人互瞪着，估摸着是覺得這樣糾纏太小孩子氣，兩人同時若無其事移開視線，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倒是有些好笑。

不過不知道汪公子怎麽想的，起碼沈淩并不像他表現的這麽淡然，此刻心中預警已經高高挂起，就只等宴會完了，再好好的着人去調查。

之後大家相安無事，和睦地評完詩，反倒是師長們見時間也不早了，揮揮手讓他們散了自己去園子裏逛逛。

雲暖陽看着日頭，這個時間點離午宴也就大半個時辰，有些客人還有要事，需得用完午宴就回轉的，下午勢必沒法再在牡丹園停留。

特意赴一場牡丹宴，最後卻連牡丹都未近身，怎麽也說不過去，還不如趁着此時在各處逛逛，也可好好欣賞富貴滿堂的牡丹絕色。

大家組成個松散的團隊走着，不時有人因為流連美景而掉隊。

雲暖陽特意見沈淩身邊沒人了，便悄悄摸了過去。

關于周姑娘的事，她實在有太多問題想問清楚了，這難捱的好奇讓她忍無可忍，最終壓過了想要劃清界限的決心。

當然，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借口，也許她潛意識裏不甘就這麽與沈淩越走越遠，便借着這個機會說服了自己呢。

雲暖陽跟着沈淩的步伐走着，許多疑問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自己怎麽說才好，想着又有些出神。

好在沈淩對她從來都耐心無限，雖然先前給他沒臉了，但此時仍主動自覺的遞了臺階上去：“四妹妹可是為李姑娘的事？”

雲暖陽含糊的應了一聲，路邊的牡丹傲然怒放也沒能獲得她一個眼色，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邊的人身上。

沈淩雙眼含笑地看着她，雖然沒有話語，但她卻覺得他眉梢眼角都是對她的鼓勵。

雲暖陽低下頭，手指無意識的将帕子纏成死結也未在意：“你……先前說的，那事已有眉目，宴上便會有得結果，但我看着，今日風平浪靜一點風聲也沒有？”

沈淩又是笑，側頭看着她因為低頭正好直面着他的趙粉，聲音輕的就像不忍破壞此刻的氛圍，但他說的話卻實打實的殘酷：“不到最後關頭，人總是心存僥幸，又怎麽會放手一搏？”

雲暖陽聽了滿心疑問，不懂他為什麽這麽講，不由得擡起頭疑惑地望着他。

沈淩扛不住她這專注的眼神，不自然地将頭轉向一邊，望着不遠處的鮮花：“我使的是陽謀，只是準備給她創造個機會與趙奕銘獨處，就看她如何做。”

“如果她确實規矩老實，那誰也抓不到她的把柄，但她要是想行些歪門邪道，不需李姑娘做什麽，她也讨不到好去。”

這麽一說，雲暖陽才知道他之前說的是什麽意思。

若果周姑娘行事坦蕩，自然不多說，但她要是有些鬼域心思，沈淩一直拖着遲遲不見動靜，那對周姑娘來說就好比弦上的箭，時刻都有射出的可能，這麽苦熬着，對心态總是個挑戰。

尤其是時間越往後推移，剩下的機會越少，她勢必會越來越難以以平常心對待，一旦心态失衡，破綻也就多了。

想清楚這一節，雲暖陽真是有些同情周姑娘了。

說起來她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只是大家位置不同，自然還得以維護自己利益為第一要務。

從另一層說，底線都是一點點慢慢降低的。

就從目前來看，她雖然有些小心思，但也不算毒辣，說不定這回阻止了她，趙夫人為她擇一佳婿，後面日子會越過越好也不一定。

總好過陷在大家族中與人勾心鬥，一時想岔就越陷越深。

也許是因為這事想到自己家，雲暖陽情緒有些低落下來，後面都只是默默跟在大家身後，言語也少了。

好在大半個時辰轉瞬即逝，沒多久大家便被下人領着前去赴宴。

大家按男女分開坐了，由于這次宴會本就是為沈淩的事辦的，開宴前少不得說了些前因後果的話，他也跟着發表了致辭表态。

按雲父的安排，今日上午主要是雅，下午則是俗，各家真有什麽想要找沈淩的，大可以在下午清談時單獨商談。

這些俗事跟女眷們無關，她們今天主要就是來賞玩的。

作為今日的重頭戲，午宴王氏自然也沒少花心思。

既然早前擡出了鮮花宴的名頭，她就在這午宴上把牡丹宴給辦到了妥貼。

與只能作為小食的茶酒點心不一樣，這宴上的牡丹菜色均是大餐，有其他食材做成，但形似或神似牡丹的，有牡丹裝點擺盤的，更有拿着牡丹花直接作為原材料入菜的。

雖然少有大宴上常備的鮑魚海參，但那些貴重菜品賓客們日常吃的多了，并不覺得如何新奇，反而是這番以牡丹為宴的精巧心思，更讓她們覺得驚喜。

甚至在宴席上，就有好幾個姑娘大肆誇贊，還向雲暖陽請求，希望能将這一宴席的主廚請到府中教導方子，以後好自家也能應了每月時令花色。

雲暖陽自然點頭道好，畢竟這本就沒什麽秘方，只是勝在點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