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養姐姐

冰涼的夜風抵擋不住周頌的話帶來的炙熱溫度。

淩漾知道沒辦法拒絕, 她說不出口。

所以她說：“我考慮考慮。”

那一刻，風似乎靜止了下。淩漾的心口也仿佛漏了兩拍，不太敢動, 眼睛眨也不眨地定定看着眼前的人。

他臉色平靜, 雖然沒有很欣喜的表情，但是也不算太失落。

認真的眼神對上她的視線，交織了兩秒後, 他徐徐點頭, “好。”還淺笑了一下, 說謝謝姐姐。

風又肆虐起來了, 周頌攬着她往前走。

淩漾試探性地先問了他一句：“如果我不和你……一起, 那你怎麽辦？阿頌, 就繼續在這住嗎？”

“還是搬走。”

“為什麽？”

“自己住, 也挺好的。”

這答案, 有同于無，但是淩漾莫名感覺再問也問不出什麽，這小子玩鬧的時候不怎麽正經, 可有事的時候是她也比不上的正經，根本沒辦法在他嘴裏撬出來什麽話，穩重着呢。

只是淩漾想起來剛剛他和施吟吵的時候, 随口說的那一句, 要是分了他以後就不結婚了。

她歪頭看了看身側的高大身影。

周頌低頭, 眼底含笑：“怎麽了？姐姐真不稀罕和我住啊？”他狀似雲淡風輕地輕嘆, “那你就……回家去住吧？我可以去找你。你如果繼續在這住, 我跑來要是我姐知道了, 咱不是說不清了嗎？你又不想被她知道。”

最後一句話, 淩漾心一扯, 深深覺得對不起他。

“要以後分手了，你該不會真不結婚吧？”她問。

周頌盯着她的笑意不減，但是淩漾沒來由看出他笑意只是浮現在表面，根本沒有進眼裏。

一會兒周頌轉過頭，漫不經心道：“咱倆好好談着呢，說這些幹什麽？我還能跟你說我分了就和別人結婚生子，恩恩愛愛啊。”

淩漾嘴角一勾，沒有說話，嗯，有理有據，只是她就是覺得他一直在假借玩笑話說真話。

淩漾心裏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在掙紮着要不要和他一起住，理智上覺得不能，情感上瘋狂地想答應他，知道不答應的話，她家阿頌心情真的會很低落，至少低落一段時間。

可又怕答應了他，一段時間後，他還是免不了這個結局，還更加失落。

今晚的充州風尤其大，讓人分不清季節，心緒也被吹得紊亂。

回家後兩人就沒再提這話題，甜甜蜜蜜一起看電影去了。

後面短時間內也都沒有提起這個事，周頌在耐心等她給他答案，邊等着邊認真工作。

淩漾其實也沒考慮太久，她這人，其實本質上骨子裏奉承的就是及時行樂，所以在考慮到就算兩人不會有結局，但至少也要一兩年後才會分開的情況下，她還是不想現在就跟他扯明白。

如果要這樣，一開始真就不要給他希望在一起，而往後的結果，其實她知道，周頌是清楚的。

既然他清楚了還要和她在一起，還想一起住，那就随他，她能做的好像也就是縱着她家小朋友胡來。

随他吧，他開心就好了。

不過她有點心疼她費錢費力收拾出來的兩個房子，她父親給她的那房子至今空着，那地理位置和環境可是絕佳的，而且她裝修了一年，都費了心思的；家裏的那個房子她也是花了一個月收拾。

結果現在都住不了了，想想就惆悵。

…

五月份充州的開始徹底步入夏天，時不時下一場雨。

天氣不好淩漾這個老板就偷懶不出門了，擱家裏忙活，不過周頌這個慘兮兮的實習生是每天日複一日早出晚歸的，忙得很。

五月下旬，悶熱的充州降了一場暴雨，從傍晚下到深夜一直不停歇，仿佛整個城市都要被淹沒。

淩漾早早洗漱完上了床，點了部電影放着。

卧室的玻璃被被敲得好像要破碎，吵得不行，淩漾把聲音開到最大也有時候聽不見裏面說的什麽。

她被迫看得不專心，時不時低頭瞧一眼手機，或者扭頭把目光投向窗外，看雨勢有沒有減小。

一部電影不知不覺放完，淩漾回神，又耐着性子重新找了一部。

在锲而不舍的喧嚣雨聲裏，放到進度條再次接近尾聲、臨時晚上十二點時，卧室門外終于傳來了擰開門把的聲音。

淩漾恍惚地擡眼。熟悉的一抹高大身影走了進來，白襯衣裹着挺拔的身姿，男孩兒寬闊筆直的肩膀被襯得愈發明顯，襯得那張臉過分的清隽俊逸，像一束闖入雨夜的月光。

阖上門看到她還沒睡，周頌頓了頓，随即就走到床邊來。

淩漾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親上。

他沒有坐下，就站在床邊朝床上的人微彎下脊背，一只手扶着她的肩頭，一只手捧着她的臉，吻住。

淩漾微揚起脖頸，親了一會兒，感受着男孩兒純粹到讓人心癢的情動，忍不住回吻了下。

周頌呼吸一滞，随即又忍不住壓着索要了一會兒。

這一個吻淩漾摸不着頭腦，只是感覺無比浪漫。耳邊是磅礴的雨聲，把他的呼吸稀釋得若有似無，但是唇上的溫度在時刻提醒着兩人正在幹嘛。

也不知什麽時候，他終于餍足地直起身。

淩漾抿抿發燙的唇，一邊伸手摸他的衣服一邊問：“你淋濕了沒有呀？這麽晚。”

周頌搖搖頭，低啞的嗓音說了句今天事情多。

說完，看她微松空氣，但瞧着他的目光又有些心疼的模樣，他不由問：“你在等我嗎姐姐？”

淩漾本來想否認，但是想着，也沒必要老否認，他聽到了應該蠻開心的。

她就淡淡點了下頭，在他眼底溢出來的笑意中，随口說：“怕你這麽晚還不回，是不是和哪個小妹妹偷偷去約會了。”

“……”

周頌失笑，疲憊似乎被她這略帶酸意的話攪和得散了些。

想起上次也是雨夜她晚歸，他就跟她說：“上次，撞我車的女孩子。”

“嗯？”

“第二天去醫院找我，想賠我錢，當然……她主要是想加我微信。”

淩漾眯了眯眼：“嗯？加、你、微、信？？”

周頌被她的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弄得愈發忍不住笑，“嗯”了句。

淩漾：“你怎麽這麽久沒跟我說？”

“我沒加，就覺得沒必要跟你說。”他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我說我加了女朋友看到了，我得解釋。我怕跟姐姐解釋不清，直接揍我。”

她失笑。

周頌又親了口她，說忙得有點累，讓她睡覺，末了轉身直接走去了她的浴室。

淩漾下了床去他卧室找衣服。

拿回來，敲門，他很自然地伸手接過。

淩漾重新爬回床上，舒服地卷入被窩。電影已經不知道放到哪兒去了，外面的雨也絲毫不減，但是都無所謂了~

一會兒人洗好出來。

本來要回房的，見她沒睡着，朝他歪頭看了過去。兩道眼神一碰上，像有一股吸引力般，周頌就自然而然地走過去，上了床。

淩漾被一襲溫熱的胸膛覆蓋，又被還沒幹的頭發蹭涼了脖頸，覺得身子是冰火兩重天。

她笑着讓他起來，要給他拿吹風機吹頭發。

周頌渾身上下倦意十足，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聞言蹭了蹭她沒起來。

淩漾想起他早前說累，也就沒再趕他，還建議：“在這睡吧，姐姐這還有你的枕頭呢。”

周頌含糊說了句“好”。

淩漾新鮮得很，心想這是多累啊，大醫生被折騰得十二點冒着風雨才回家，洗完澡就窩她身上撒嬌不動，可真是讓人心疼。

電影還沒關，粵語片的臺詞直白又性感，穿過梭梭雨夜鑽入肺腑，引人情動。

淩漾看他也不是睡覺的姿勢，應該是想和她溫存一下的，就沒有去關了。

她伸手攬上男孩兒的背，另一只手從他發梢拂過，揉一揉微微泛着濕氣的發絲。

“阿頌……”

“嗯。”

淩漾決定說點他感興趣的：“跟你說了姐姐可以跟你住，那我們什麽時候走呢？”

他果然馬上出聲，含含糊糊又很認真地跟她說：“下個月，下個月我沒那麽忙，姐姐，這個月忙得腳不沾地，沒空。”他蹭一蹭她的脖子，輕籲口氣，閉着眼舒服地休息。

淩漾說：“我忽然又舍不得那個房子了。”

周頌阖着眼沒動，只淡淡地問：“哪個……”話落兩秒，又說，“你爸爸給你的那個？”

“嗯。”

“想去住？”

“不要好浪費，我還蠻喜歡那裏的，”她也蹭了蹭他，“前幾天過去了一趟，待了一會兒，心想，我是不是其實不用那麽義憤填膺的什麽都丢回去，這不是他欠我的嗎？”

周頌伸手，溫熱的掌心準确無誤地撫了下女人粉嫩的臉頰，“欠是欠的，但是，你收了要是更膈應，就不收；要是沒什麽感覺，你就收了，你覺得開心最重要。”

淩漾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好像也沒那麽生氣了，可能……”她想了想，“可能我很長時間不去想了吧，已經和我生活無關了。”

“嗯。”他摟了摟她，“不想，我陪姐姐。”

她笑一笑：“所以感覺好像什麽都丢了損失的是我。”

“嗯。”

“那我們去那兒住好不好？”

周頌睜開了眼。

淩漾對上他困惑的眸光，笑眯眯的說：“我兩個房子都放那兒空着也不合适，花了不少錢呢。”

他嗫嚅了下唇瓣，正要出聲，卻又聽她說：“去我那兒明天就能搬了哦~”

“……”

周頌扯扯嘴角：“可是，不合适吧，這不變成了，被姐姐養了嗎？”

“是我養你還是你養我啊？實習一分錢不掙還一日三餐給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話說你錢拿來的？”

“姐姐給我的。”

“……”她失笑，“我什麽時候給過你錢？你是不是外面還有姐姐？”

“……”

淩漾忍不住逗他：“沒聲了？你是背着我幹什麽好事了你這小子。”

“有你一個我都招架不住，還要幾個。”他嘟囔。

她笑：“可你不讓我養啊，我怎麽讓你招架不住了？而且，你還怕被我養啊？那你每天擱我面前撒嬌耍賴。”她寵溺地揉揉他的頭發。

周頌笑笑又埋入她脖頸間閉目養神，“這哪兒一樣，跟姐姐撒嬌，不妨礙我單手也能把你公主抱起來；還能養得起姐姐。”

她樂出聲，被甜到了。

外面風雨交加，還伴随着閃電，屋內被照得澄亮如晝。淩漾是一點都不想動，也不想身上的人動。

他躺了會兒要起來，看似要出去。

淩漾及時按住。

周頌回神，定睛看身子下的女人。

淩漾眨眨眼，泛着水光的鳳眸直勾勾望着他，聲音在這風雨夜裏比往常顯得要低柔不少：“不是說好在這睡嘛，你還要回去嗎？”

“我……”周頌遲疑地看了眼隔壁的位置。

淩漾指了指枕頭：“姐姐還留着呢。”

“……”

她把他按倒在隔壁，“躺下躺下。”說着又拉高被子把他蓋住，自己往他身邊躺上去。

周頌下意識把手臂往她腦後伸去。淩漾成功枕上了，再側過身把臉埋入他懷中：“唔，男朋友懷裏果然舒服。”

“……”

周頌嘴角高揚。

淩漾：“弟弟懷裏更舒服。”

“……”他低頭親她，“姐姐想不想睡，不睡弟弟讓你更舒服。”

“……”

淩漾騰地一下子就滿臉爆紅，她張口咬住他。

周頌抽了口氣，女孩子的牙齒伶俐地隔着他的浴袍咬住胸腔，又癢又麻的感覺從那一處向四肢百骸蔓延。

他難受得直接翻個身把她重新壓下。

“唔，阿頌。”

“姐姐這麽壞。”他呼吸紊亂，聲音沙啞，“不讓我睡。”

“……”

淩漾笑，求饒。

咬人一時爽，求饒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