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惡毒
裴邢被她軟乎乎的小爪子扇了個正着。
對上裴邢陰沉的目光時,鐘璃打了個哆嗦,一下子清醒了。她磕磕絆絆道:“三、三叔,我不是有意的,我睡迷糊了,不是有意打您,三叔莫怪。”
裴邢懶得跟她計較。
窗外不知何時刮起了風,窗戶砰砰作響,嘈雜的聲音,遮住了鐘璃怦怦亂跳的心。她幾次想抓住他作亂的手,終究隐忍了下來。
對上少女蒼白到有些難堪的小臉時,他才啧了一聲,百無聊賴地松了手。
他徑直閉上了眼,長臂一揮,将少女圈入了懷中,她軟軟的香香的,抱着還怪舒服的。
鐘璃小心試探道:“三叔、顧霖的事……”
她起了個話頭,本以為他會接一句,誰料他依然沒理,鐘璃小心翼翼掃了他一眼,他呼吸平穩,瞧着像睡着了。
鐘璃木着小臉看了他幾眼,隐隐有種他在報複她的錯覺。
她僵着身體躺了許久,也不知撐到何時才睡着,這一晚,因惦記着事,鐘璃睡得并不踏實,再次驚醒時,鐘璃發現,她整個人都窩在他懷中,他一只手搭在她腰上,臉頰埋在她頸窩處。
鐘璃打算偷摸起床,小心移開了他的手臂,她剛一動,裴邢就不耐煩地睜開了眼,鐘璃只覺如芒在背,垂眸時,恰好對上他那張板起的面孔。
男人清冷的目光透着不悅,顯然是被她吵醒了。
鐘璃心中緊了緊,“時辰還早,三叔再睡會兒吧。”
他硬挺的眉不爽地擰着,冷冷盯着她,顯然有起床氣。
她摸索着穿上了衣衫,見他沒阻攔,她讨好地道:“三叔,明晚我還來好不好?”
裴邢沒說話,徑直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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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璃松口氣,摸黑走了出去,外面漆黑一片,唯有門口挂着一盞燈,風一吹,蠟燭要滅不滅的,僅照亮一小片地方。
瞧見她,秋月趕忙從西廂房走了出來。
主仆二人沒提燈籠,深一腳淺一腳走回了摘星閣,外面天很黑,月亮也藏了起來,唯有幾顆星星散發着暗淡的光芒。
鐘璃并未注意到,有一雙眼睛正盯着她們。
回到摘星閣時,不過寅時三刻,鐘璃又睡了一會兒,醒來時,不自覺嘆口氣。早上見他有些不高興,她也沒敢提顧霖的事,不過,他昨晚既然沒将她趕走,大抵是收下了她的讨好吧?
鐘璃巴掌大的小臉不自覺皺了皺,實在猜不透裴邢的心思,面對他時,無端有種受挫感,她生得美,這是衆所周知的,自打十四歲起,見過她的男人,總會不自覺流露出驚豔和癡迷。
裴邢與他們都不一樣,每次被他冷冷注視時,鐘璃都會懷疑,是不是她還不夠美?
不過,他冷淡的反應,倒也是個好信號,等她償還掉他的恩情,許是用不了多久,他就徹底沒了新鮮感,到時也能一別兩寬,好聚好散。
她要做的就是在此之前,攢夠銀子,解決掉對手,為以後鋪好路。
她沒敢再耽誤,連忙爬了起來,今兒個是正月十五,給老太太請安的人肯定很多,鐘璃想早去早回,免得遇到旁人。
鐘璃收拾妥當時,天色剛蒙蒙亮,外面霧氣很大,比寅時都大,整個小院都被霧氣籠罩着,站在門口,都瞧不清院牆。
鐘璃讓秋月歇息去了,帶着夏荷去的老太太的住處。
她們過來時,老太太已經起來了,鎮北侯竟也在。
小玫将鐘璃迎進了西廂房,“姑娘先在這兒稍等片刻吧,侯爺一會兒就走。”
鐘璃颔首,小玫十分細心,怕她冷,還讓丫鬟給她備了手爐,鐘璃彎了彎唇,道了聲謝。
室內,氣氛十分凝重,鎮北侯正與老太太說顧霖的事。
他沒提顧霖得了髒病的事,只道:“他打小就頑劣,本以為大了會好些,誰料最近越發不成體統,再這樣肆意妄為,早晚惹出大事,我索性将他送去了莊子上,等他認識到錯誤,再将他接回來。”
老太太年齡大了,早已不問事,裴邢也特意叮囑過,不許拿這些糟心事去打擾她,是以,昨日的事動靜雖大,老太太卻一點不知情。
聞言,她忍不住勸了兩句,“你什麽時候管教不成?這大過年的,正月還沒出,就将他送走,這不是讓孩子寒心嗎?”
顧霖之前沒少在老太太跟前埋怨鎮北侯偏心。
他是嫡長子,按理說,理應被請封世子,鎮北侯卻遲遲沒上奏請封,顧承沒摔傷前,不少人認為,他想将爵位傳給顧承。
鎮北侯道:“母親不知他惹了多少事,再不将他送去反思,只怕會惹出更大的禍端。”
花柳病并非不能治愈,前期若不嚴重,尚有治愈的可能,鎮北侯将他送去莊子,一是讓他反省,二是為了讓他養病,怕傳出風聲,昨日他雷霆手段,将府裏的丫鬟都敲打了一番。
鎮北侯這會兒心情相當糟糕,鐘氏去世的這幾年,他一直渾渾噩噩,也沒過問府裏的事,怎麽也沒料到,顧霖會長歪成這樣,生病後,不僅沒第一時間封鎖消息,反倒鬧得府裏人盡皆知。
這是有多蠢。如今顧承成了這樣,顧霖再扶不起來,他極有可能後繼無人。鎮北侯打定了主意好生管教他。
見母親還想求情,他沉聲道:“母親別再勸了,兒子心意已決,待他成器,我也好為他請封世子,他若再這般,日後哪能襲爵。”
話已至此,老太太也沒敢再勸,鎮北侯走後,她心情有些低落,一時有些後悔,當初太溺愛顧霖,總想着他沒母親,對他便多了幾分縱容。
她不由對嬷嬷道:“都怨我,我若好好管管他,他也不會這般讓人操心。”
嬷嬷連忙寬慰道:“哪能怨您,三爺和表少爺同樣是您養大的,不是出色得很?大少爺性子拗,只是一時想差了,老太太勿要自責。”
老太太嘆口氣,沒再多說,得知鐘璃已在側間候着了,她連忙道:“快讓她進來吧。”
顧知晴也去給老太太請了安,回來的路上,她才問了一句綠淩的情況,“她怎麽樣了?”
“還是不吃不喝,也不知會不會染上花柳病。”
顧知晴有些嫌棄她,平日挺機靈,昨個竟沒能躲過去,一想到身邊能用的又少了一個她就心煩。偏偏這時,她竟是又收到了陸貞渺的邀約,邀她一起去參加今晚的燈盞,邀她也就算了,信中竟還暗示她,讓她帶上鐘璃。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顧知晴惱得直接将邀請函丢到了一側。她十三歲那年就喜歡上了陸貞渺的兄長,陸衍睿,為了跟陸貞渺打好關系,她費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跟陸衍睿熟悉起來時,誰料卻被鐘璃截了胡。
陸衍睿自打在侯府見過鐘璃後,就對其念念不忘。陸貞渺跟鐘璃并不熟悉,為了幫兄長牽線,時常拜托顧知晴幫忙。
顧知晴肯幫才怪,每次陸貞渺露出這個意思時,她都恨不得撓花鐘璃那張臉,這次也不例外。
可恨上次竟讓她躲過一劫,她若已失清白,陸衍睿又豈會再惦記她?
顧知晴正打算提筆替鐘璃婉拒時,心中卻冒出個瘋狂的念頭,念頭一起,怎麽都壓不住,她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唇邊卻勾起一抹笑,她就不信,這次鐘璃還能躲得掉。
“去取披風,我們去摘星閣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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