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隐秘(兩章合一)

鄭氏今日過來, 是想先打聽一下鐘璃的事,據她所知,府上的老太太對鐘璃還算照拂, 如今鐘璃已出孝期,說不準老太太那兒已有了合适人選。

她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這次來, 就是想了解了解情況,若是老太太沒有中意的, 讓二太太幫忙說合一下, 怎麽也比冒然提親來得強, 真被拒了, 雖不在乎臉面問題, 兒子那兒肯定要失魂落魄一段時間。

得知老太太那兒沒有合适人選後,鄭氏笑道:“你瞧瞧我們家洺然怎麽樣?他如今雖在國子監讀書, 成績卻一直名列前茅, 三年前便中了秀才,這次沒參加科舉,是他自己覺得還需要沉澱一下,不是我自誇, 他若大上個三歲, 肯定不比陸衍睿、蕭盛等人差多少。”

陸衍睿和蕭盛因才華橫溢, 聞名于京城, 年齡也比李洺然大, 在鄭氏心底,兒子自然是哪哪兒都好。

鄭氏掏心掏肺道:“說實話,我本想過兩年,待他及冠再為他定下, 上次見過璃丫頭,我實在喜歡得緊,一家有女百家求,她已及笄,再等等,肯定有不少提親的,我索性來你這兒問問。”

李洺然自然很不錯,二太太也算看着他長大的,他年輕有為,性子也腼腆,是個忠厚老實的,二太太也想過撮合他跟顧知晴,奈何顧知晴心比天高,根本瞧不上嫡次子,滿心滿眼都是陸衍睿。

二太太準備的那些年輕公子裏,甚至有李洺然的畫像,可惜鐘璃那兒遲遲沒有回應,也不知是沒瞧上,還是怎麽回事。

二太太先将李洺然誇了一通,才道:“他們倆若能成,當真是一樁再好不過的姻緣,不過,她一直放心不下弟弟,不想出嫁,老太太也催過她,她只說考慮一下,老太太也沒好逼太急。”

想到顧承的情況,鄭氏不由嘆口氣,“她是個好孩子,重情是好事。”

若是個薄情寡意的,鄭氏也瞧不上。

二太太笑道:“不若先讓他們多接觸接觸,若兩個孩子能聊得來,估計也不用長輩多催。”

其實二太太心中很沒底,李洺然固然優秀,蕭盛卻也不差,未參加殿試前,二太太甚至以為他能名列一甲,鐘璃卻愣是沒瞧上他。

真嫁給李洺然,還要離開侯府,鐘璃未必願意,雖說婚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她的父母卻皆已不在,方氏肯定不好做她的主,最終還是得鐘璃點頭。

鄭氏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那我幹脆舉辦個賞花宴吧,屆時,你将璃丫頭和晴丫頭都帶來。”

二太太含笑點頭,“顧康也在國子監讀書,等到老太太生辰宴時,我可以将洺然介紹給他,等兩人熟悉起來,洺然随時可以登門,璃丫頭時常去陪老太太解悶,是養心堂的常客。”

兩人會心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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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莊子上。

這處莊子是鎮北侯早年購買的,莊子依山而建,有瀑布、湖泊,土地很是肥沃,裏面還種了大片的果園,風景相當宜人。

早年,顧霖的母親尚在世時,每年都會來這個莊子避暑,鎮北侯之所以将顧霖送到這兒,也有這個原因,他為他尋了好幾個頗有名氣的大夫,奈何三個月過去了,顧霖的身體依然沒有好轉。

花柳病若發現得早,其實有治愈的可能,他的“病”卻一直沒有好轉。

乍然得病對他刺激很大,他的情緒一直不穩定,動辄發脾氣,加上,他早就習慣了夜夜笙簫的生活,不讓他碰女人,比殺了他都讓他痛苦,他根本沒能忍住,被送到莊子上第十天,他就睡了一個婢女。

鎮北侯得知此事後,将莊子上的婢女全換成了小厮,盡管如此,也沒能攔住他的胡作非為。

顧霖跟着秦暢那幫人混了很久,他雖不喜男色,卻也清楚男子之間那點事該如何做,有一次喝完酒,他實在難受,就将一個相貌頗為秀氣的小厮,拉上了床。

鎮北侯得知此事時,簡直殺了他的心都有,只覺得兒子是徹底廢掉了,剛開始,他還遍地為他尋醫,如今都已經不想過問他的事。

顧霖已經一個月都沒見到他了,距離母親的忌日越近,他越暴躁,今日再次發起了脾氣,鬧着要回府,室內能砸的東西,全被他砸得稀巴爛。

小厮将此事,禀告給鎮北侯時,他冷冷笑了笑,“讓他盡管鬧,鬧一個時辰,就一天不許吃飯,鬧兩個時辰,就餓他兩天,看他還有沒有力氣鬧。”

他是武将,生得魁梧,瞧着很威嚴,此刻,不茍言笑的臉上,卻多了一絲疲倦,四十多歲的他,兩鬓竟是添了白發。

顧霖折騰許久,直到累了,才躺到床上,他身體一陣發冷,蓋了好幾個被子,還在發抖,他難受地咬住了指甲。

此時,顧知雅才剛剛抵達京城。

她是長房嫡女,是顧霖的親姐姐,嫁的是英王世子,成婚四年,她都随着英王世子住在封地,不曾回過京城。

她這次回京既是為了祭拜母親,也是為了顧霖,弟弟已要及冠,父親卻遲遲不給他請封世子,她臉上也無光,她這次回京,也是為了給父親施壓。

英王的封地,在南邊,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她是過完年出發的,走到半路,才收到京城傳來的消息,說弟弟因得病被送到了莊子上。

顧知雅歸心似箭,緊趕慢趕,此刻才抵達京城。

趕路的車夫,忍不住在外問道:“世子妃,咱們是先去莊子上?還是先去鎮北侯府?”

馬車內顧知雅正垂眸思索着什麽,她一身火紅色襦裙,妝容很精致,是個五官甚為明豔的女子。

不等她回答,她的心腹,章嬷嬷就道:“這還用說,自然是去莊子上。”

兩人的母親走得早,顧知雅對這個弟弟,疼到了骨子裏,出嫁後,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顧霖。

很快,馬車就在莊子上停了下來。

為了防止顧霖跑出去,莊子門口有好幾個護衛,瞧見有馬車行駛過來時,護衛們還以為是鎮北侯府又來人了。

直到馬車靠近後,他們才認出這并非是鎮北侯府的馬車,就連車夫也是陌生人。

護衛站着沒動,見馬車後面還跟着一隊護衛時,皆有些好奇,車內的人究竟是誰。

馬車平穩停下後,章嬷嬷便帶着幾個丫鬟先下了馬車,随後,才将顧知雅扶下馬車。

瞧見護衛們還呆頭鵝似的站着,章嬷嬷老臉一板,呵斥道:“見了世子妃,還不趕緊行禮!”

護衛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跪下行禮。

顧知雅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就帶着丫鬟往裏走,誰料其中一個護衛竟是攔住了她,他為難道:“世子妃,侯爺走前特意下了命令,不許放外人進去,您若想進莊子,需要得到侯爺的準許。”

顧知雅蹙了一下眉,淡淡掃了他一眼,被她這般盯着,護衛心慌得厲害,下一刻就聽到了呵斥聲,“放肆!世子妃是外人嗎?今日就算侯爺在此,也絕不敢攔我們世子妃,你算什麽身份?”

章嬷嬷氣勢很足,護衛吓得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這邊動靜很大,莊子上的管事連忙趕了過來,瞧見顧知雅時,他怔了一下,連忙行了禮。

清楚侯爺有多寵愛這個女兒,管事自然不敢攔她,親自将顧知雅迎進了莊子裏。

她一直沉着臉,根本沒有理會管事的寒暄,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讓他直接帶路。

管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趕忙給她帶路,他小聲道:“大少爺躺到了床上,也不知睡着沒。”

顧知雅身材高挑,步伐很快,走動時,裙擺上的牡丹随風搖曳着,聞言,她眉頭微不可查地一挑,她并未說話,狹長的鳳眸裏是明晃晃的壓抑,似是一直在壓着怒火。

管事将她帶到顧霖的院子後,就止住了步伐,這一刻他無比慶幸小厮手腳麻利,已将室內的狼藉收拾了一番。

顧知雅直接進了內室,室內燃着熏香,窗簾也沒拉,光線很暗,一走進來,她再次蹙了蹙眉,直到掃到床上躬身躺着的人影時,她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章嬷嬷也沒敢讓人拉窗簾,直接随着她走到了床前,她過來時,才發現顧霖已經睡着了。

他咬着拇指,臉上和脖頸上都長着膿包,很是瘆人,章嬷嬷只瞧了一眼,就不忍直視地移開了目光。

顧知雅卻盯着看了好大一會兒,她沒有喊醒他,半晌,才轉身離開他的寝室,出來後,她才說了第一句話,“将大夫都喊來。”

顧知雅一一問了一下進展,他的症狀不算特別嚴重,在大夫眼中,算是穩定住了,畢竟病情并未擴展,至于能不能治愈,他們卻說不好,他們給他開了不少藥,治療了近三個月,卻沒有任何緩解。

此時,大夫也有些束手無策,只能讓他按時服藥。

大夫退下後,顧知雅才将顧霖身邊的一等小厮,喊了過來,顧霖得病後,曾杖斃過三個小厮,如今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小厮,僅剩下三個。

顧知雅詢問了一下,三個月前,顧霖都是宿在哪兒歇息的,睡過哪些姑娘,這些姑娘,有誰得了髒病。

她問得很仔細,這些話,鎮北侯也曾問過一遍,是以他們回答時,倒也條理清晰。

問完這些,她又問了問鐘璃的事,“你們少爺可曾跟她産生過沖突?”

康毅是顧霖的心腹,他将顧霖對鐘璃下藥的事,簡單說了說,“下藥失敗後,少爺曾圍堵過她一次,被她身邊一個女護衛攔了下來,除此之外,兩人沒了旁的接觸。”

顧知雅靜靜聽着,神情淡淡的,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待小厮退下後,章嬷嬷才道:“姑娘難道懷疑少爺之所以得病,是源于鐘姑娘的報複?下藥的事,算是被她逃過一劫,按理說她一介孤女,不該有膽子硬碰硬,難不成,顧承的事暴露了?”

她話音剛落,就見顧知雅冷冷掃了她一眼,“顧承有什麽事?”

章嬷嬷心中一慌,連忙跪了下來,擡手就去扇自己的嘴,“是老奴失言,請主子責罰。”

顧知雅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一些,她攔住了章嬷嬷的手,親自将她拉了起來,“嬷嬷不必如此,日後這件事不得再提,就算房中只有你我,也只能爛在肚子裏,懂嗎?”

章嬷嬷鄭重點頭,“主子放心。”

“對你我自是放心。你讓人查查鐘璃身邊的女護衛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她怎麽會有護衛?”

日頭西斜,橙色的光芒灑了下來,将整個天邊都染成了橙色,暖風拂過院中,給整個北鎮撫司都增了一抹暖色。

裴邢剛從地牢出來,黑鍛厚底鑲鞋上沾着幾滴深色的鮮血,他拿帕子擦了擦手,直到将血腥味擦幹淨,才丢掉帕子。

秦興躬身迎了過來,“爺,大姑娘已經到了侯府,晚上府裏有家宴,您可要參加?”

除了過年那頓團圓飯,也就老太太生辰時,裴邢會出席府裏的晚宴,見他問這麽蠢的問題,裴邢都懶得答。

秦興摸了摸鼻尖,又道:“大姑娘如今在查珞瑜的身份。”

珞瑜便是在暗處保護鐘璃的女護衛。

裴邢聞言,眼皮都沒掀一下,只淡淡道:“随她查。”

珞瑜是秦興培養出來的暗線之一,縱使顧知雅有通天的本領,也未必能查到他身上。

秦興顯然也清楚這一點,令他遲疑的卻是顧知雅的态度,見主子沒明白他的意思,秦興只得繼續提點道:“大姑娘尚未出嫁時,一直視鐘氏母子為肉中釘,也沒少給鐘姑娘難堪,她此次歸來,說不得會為難鐘姑娘。”

顧知雅可不是顧知晴,手段那般低劣,算計人時,也錯漏百出,單論腦子,可以說,十個顧知晴也比不上一個顧知雅。

裴邢的眸色總算動了動。

“她看過顧霖了?”

秦興回道:“上午她先去看的顧霖,她疑心重,就算沒有證據,未必不會試探鐘姑娘。”

是以,今晚的接風宴,對鐘璃來說,何嘗不是一場鴻門宴。

裴邢不置可否,見秦興眼巴巴等着他的答複,裴邢才道:“她若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也不必活了。”

說完,他就轉身進了室內,繼續處理公務去了。

秦興望了望天,只覺得主子,絲毫不懂女人,就算鐘姑娘能應付得過來,遇到刁難時,肯定也想找個人依靠一下,哎,也不知主子何時才能開竅。

他身邊好不容易才多個知心人,秦興這才多了幾句嘴,見主子不為所動,秦興也沒再讨嫌。

摘星閣內,秋月正在為鐘璃挑選服飾,她共拿出三件,都是顏色極為素雅的衣裙,其實,不止守孝的這三年鐘璃愛穿白色,十一二歲時,她同樣愛穿淺色系衣服。

秋月問道:“姑娘想穿哪件衣服?”

夏荷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鐘璃,總覺得她有些過于平靜。顧知雅出嫁時,姑娘才十二歲,已是記事的年齡,按理說,不該忘記顧知雅。

鐘璃之所以平靜,是因為她早就知道顧知雅會回來,上一世,她是在四日後到的京城,這一世不過提前幾天。

那時,鐘璃纏綿病榻,沒能參加家宴,這一次,卻需要面對她,鐘璃早就不怕她了,重活一世,她早就想通了,她根本就不欠顧知雅什麽。

鎮北侯就算不娶母親,也會娶旁的女人,她和承兒根本沒搶走她的父親。

鐘璃看了一眼床上的衣服,對秋月道:“将三叔買的那身海棠色襦裙拿出來吧。”

此言一出,夏荷不由有些驚訝,随即便笑了起來,“我去拿!”

夏荷至今還記得自家姑娘所受到的侮辱,主子當時才不過十歲,她只不過穿了一身海棠色襦裙,顧知雅身邊的丫鬟,就不屑地跟顧知雅嚼舌根,說她“小小年齡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想勾引誰,真跟她那個娘一樣,天生的狐媚子”。

正是打那日起,在外人面前,鐘璃再也不曾穿過海棠色衣裙。

夏荷很快就将那件海棠色襦裙取了出來,其實鐘璃并不偏愛這種顏色,十歲那年,之所以會穿,也是因為母親覺得好看。

她沒有再穿,一是怕惹人非議,二則是怕礙了顧知雅的眼,畢竟顧知雅一向偏愛海棠色。

裴邢送的這件衣裙,不僅布料華麗,花紋繁複,做工也異常精致,鐘璃穿上後,氣質都變了些,少了分溫柔,多了分逼人的豔麗。

為了搭配服飾,鐘璃還特意戴上了裴邢送的那對紅寶石耳墜,她本就膚如凝脂,面若桃李,此刻這般打扮時,美得幾乎灼目。

夏荷一向溫和,此刻,都忍不住慫恿道:“主子,奴婢再給您化化妝吧。”

鐘璃本欲拒絕,想到顧知雅那副平日裏高高在上,死活瞧不起她的模樣,她神情微頓,“畫吧。”

她承認,她沒那麽大度。若是能氣到顧知雅,似乎也不錯,畢竟顧知雅向來驕傲,最不喜有人越過她去。

夏荷興致勃勃地給鐘璃上了個淡妝,最後又給她塗了口脂。

時間緩慢走着,估摸着時間差不多時,鐘璃就将承兒喊到了跟前,打算帶他去養心堂,瞧見姐姐這個模樣時,承兒眼睛都不會轉了,忍不住哇了一聲,“姐姐漂亮!承兒也想這樣!”

鐘璃一向寵他,便讓丫鬟也給他換了身火紅色的小衣袍,承兒也想塗口脂,最後被鐘璃拒絕了,“承兒是男孩兒,小姑娘才塗口脂呢。”

承兒撅了撅小嘴,倒也沒堅持。

姐弟倆來到養心堂時,夜色已逐漸降臨,一盞盞燈籠也被高高挂了起來,今晚沒有風,樹影安分地待在原地。

才剛靠近養心堂,鐘璃就聽到了室內的說話聲,養心堂熱鬧極了,顧知雅正跟老太太說着話,二太太也已經到了,時不時插句嘴,活躍一下氣氛。

瞧見他們,丫鬟打簾走了進去,笑道:“老太太,二夫人,大姑娘,鐘姑娘和小少爺到了。”

聽到丫鬟的通報時,室內的氛圍無端靜了一瞬,老太太心中微微一緊,她不動聲色看了顧知雅一眼,才道:“讓他們進來吧。”

鐘璃牽着承兒的小手走了進去,姐弟倆相貌本就極其出衆,此刻華服加身,當真是晃暈了人眼。

兩人一進來,衆人的目光都不自覺落在了他們身上,顧知雅更是看愣了眼。

她想象中的鐘璃雖然很美,卻遠不如親眼瞧見的令她震撼,少女烏發高挽,不論是容顏,還是氣度,都甩她一截兒,至于承兒更是令她驚訝。

她一直以為,他摔傻後,就是個飯都需要人喂的小傻子,誰料此刻,這小傻子一進來,就歡快地朝老太太撲了過來,嘴裏還脆生生喊道:“祖母!承兒想死你了。”

這小嘴甜的,哪有半分傻子的模樣!

老太太心中軟成了一團,摟住了小家夥的身體,“哎呦,祖母也想死承兒了。”

祖孫倆好一番親熱,顧知雅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她沉默了一下,才嫣然一笑,道:“承兒都這麽大了,長得可真快。”

二太太附和道:“可不是,你走的時候,他還是個小不點呢,如今長高許多。”

顧知雅含笑看向老太太和二夫人,“不止長高了,也長大了點,瞧這小嘴甜的,之前聽說他傷到了腦袋,如今是不是已經恢複了?看來他倒是有福氣的,能恢複可是天大的好事。”

鎮北侯府有不少她的眼線,她自然清楚承兒沒恢複,此刻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故意在鐘璃傷口上撒鹽罷了。

鐘璃紅唇微抿,淡淡掃了顧知雅一眼。

老太太只輕輕搖頭。

見老太太臉上沒了笑,二太太連忙打圓場,“承兒确實是個有福的,日後定能恢複。璃丫頭今日可真美,還是這樣穿好看,你呀,平日穿得太素雅了。”

老太太臉上這才有了笑,對鐘璃道:“平日确實太過素雅,你相貌出衆,雖然怎麽穿都好看,還是海棠色更襯你,瞧瞧這氣度,當真是傾城傾國。”

顧知雅眸色微暗,今日她也穿了一身海棠色衣裙,本該豔壓群芳,誰料偏偏被鐘璃比了下去。

她無論如何也沒料到,五官長開後,鐘璃竟能美成這樣,早知如此,她就換身旁的衣服。

此刻,北鎮撫司,裴邢依然在看呈文,他看得有些腦殼痛,瞥了一眼沙漏,便丢掉呈文站了起來,吩咐道:“備馬。”

秦興聞言,精神不由一振。

他唇邊的笑怎麽都壓不住,讓小厮備好馬後,才明知故問道:“主子可是餓了?是要回府吃?還是去酒樓?”

裴邢哪裏聽不出他的打趣,冷冷掃了他一眼。

秦興摸了摸鼻尖,連忙住了嘴。

夜色涼如水,裴邢翻身上了馬,他騎馬一向很快,沒多久就到了鎮北侯府,翻身下馬後,他就将缰繩交給了小厮,自己則直接去了養心堂。

路上他才問了秦興一句,“她進去了多久?”

秦興恭敬回道:“剛剛何青才傳了消息,說是有兩刻鐘了,加上策馬歸來的時間,有三刻鐘。”

裴邢神色淡然,緩步朝養心堂走去,面上并無擔憂。

秦興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主子怎麽突然改了主意。

裴邢走進養心堂時,恰好聽到顧知雅在含笑詢問鐘璃,“璃妹妹的親事可定下了?你這般相貌,就算入宮也使得,不知妹妹,可有入宮的念頭?若是有,姐姐倒是可以幫你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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