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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沒多久,南衣剛吹滅了燈,門就響了。

“咚咚咚——”

回憶了下白日裏此人說話的聲音,南衣清了清嗓子,道,“誰?”

“在下方才聽到些動靜,可是有事發生?”門外傳來一個男聲。

小澄澄?南衣一驚——這家夥這麽晚怎麽還沒睡?還挺熱心?

想了想,她伸手拉了拉床上被子,做出了翻身的動靜,“剛有個小蟲撲棱窗戶,被我趕了。不早了,我繼續睡了。”

聽到屋裏人說話聲音确實很有困意,肖澄澄道了句,“打擾了。”便離開了。

等肖澄澄走後,南衣立時動作起來,先将那昏過去的人一頓五花大綁,而後又給他嘴裏塞了團衣服,便自己躺到了床上。

先睡一小覺,等天稍稍亮點再翻翻。

這麽晚了,再點燈,搞不好會惹人懷疑。

一覺醒來,昏着的人還安靜地倒在牆角。

不出意外,這保命針能讓他昏上六個時辰。

此時,天色小亮,屋裏也瞅得見了,南衣趕忙就起身翻找了起來。

一番查找之後,确定此人沒有木山令,但卻有封木臺會的請帖。

請帖上名字寫的是“楊許生”,青州闵醫堂。

闵醫堂?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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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離磁坊挺進,南衣也去過好幾回,從來就不知道還有個闵醫堂,看來不大出名。

翻了那人手掌一看,果然沒有什麽使劍的繭子,又捏了捏他的胳膊和腿,渾身上下瘦瘦弱弱的,說是個大夫很是合理。自己易容成此人絕對不成問題,但是保命針能暈他六個時辰,可那之後呢?

南衣陷入了沉思。

馬上就是木臺會,自己用此人身份去木山的話,等他醒來就會露陷。

而要一直困着這麽個大活人,又好像不大可能。

摸着良心自問還是個好人的南衣,頗為糾結地撓了撓耳朵,為這麽點小事兒殺人怕是會折壽。

怎麽辦呢……視線落到那張請柬上,靜靜瞅了一會兒,南衣忽而雙眼一亮。

——有了!

午時剛過,楊許生醒了。

醒來時,他正好端端躺在床上,和睡了一覺起來沒差。可總覺得哪裏不對,好像漏了什麽。

正奇怪,一擡頭,看到了一個身穿灰衣,戴帷帽的人,正坐在屋中。

楊許生吓了一跳,警惕道,“你、你是誰!”

那人稍稍側了臉,隔着帷帽看向他,“醒了?”年輕男子的聲音,在楊許生聽來有些耳熟。

“你怎會在我屋裏!”楊許生抱了被子退到床角,活生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小生。

“我亦是木山人。”一塊木山令被放到了桌面上。

木山令!

楊許生一掀被子就下了床,站直身子就是一個恭恭敬敬的行禮。

“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忘大人恕罪。”

帷帽人身形稍稍一頓,壓低聲音道,“現下,有一事,還需楊兄弟幫忙。”

“大人盡請吩咐。”楊許生有些激動。

整個闵醫堂可都沒一個有木山令的!

這次還沒到木山,就碰到了這位大人,還特地要自己幫忙,難不成闵醫堂終于要得到重視了嗎!

“在下正在查探一件緊要事件,需借楊兄弟身份一用。”男子邊說邊掀開了帷帽。

“啊!”楊許生一下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這人竟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怪不得覺得此人說話聽着耳熟,原來就是仿了他的聲音!

見這楊大夫一臉被吓到的樣子,帷帽男子解釋道,“此為易容之術。”

楊許生震撼得面頰都有些抽搐。

——對比那破敗的闵醫堂,這才是真正的木山人!

擁有木山令的人,這般本領,實在是……驚天地!泣鬼神!

“大人真乃神人!”楊許生雙腿一彎徑直跪了下來,“承蒙大人看得上小人這副皮囊,小人自當萬死不辭!”

——這家夥是不是反應太大了些。

頂着與他一樣的臉,南衣莫名有些羞恥。

木着臉,她繼續道,“萬死不辭倒是嚴重了。只是這木臺會,怕是楊兄弟就不能去了。”

“不礙事不礙事。大人請便。”楊許生滿眼滿臉的都是崇拜之情。

“還得勞煩楊兄弟盡快離開南林,萬萬勿對他人提及此事。”話畢,一張銀票擺上了桌。

看清那銀票面額,楊許生覺得自己這次真是撞大運了。

“大人!”楊許生激動得手都在抖,“小人這就離開南林!絕不會誤了大人的事!”邊說,他邊開始收拾行李,順便把那銀票也放進了懷裏。

——和眼前這位相比,闵醫堂簡直都不好意思說是木山在青州的分支。

“慢着!”南衣一到手,止了他的動作。“且與我說說闵醫堂的情況,還有……楊兄弟這張臉也得換換。”

一刻之後,頂着一張新臉的楊許生,提着包袱,滿是激動地離開了客棧。

他竟然親自見識到了巧奪天工的易容手法,這次來木臺會,實在是太值了!

此時,南衣正留在房裏,慢慢消化着楊許生提供的消息。

闵醫堂是木山的一個分點,上上下下一共三人:老醫師劉常謹,年輕醫師楊許生,還有一個不到十歲的學徒工李飛。

平日裏闵醫堂做的事就是為路過青州的木山人提供備用藥品,給點補給什麽的,但由于青州事少,幾乎都沒什麽人會去,存在感極低。

此次的木臺會,是闵醫堂有史以來第一次收到請柬。如此簡單又勢弱的背景,正是易容最佳人選。

但南衣擔心的是——這麽個不起眼的闵醫堂,為何偏偏此次會受到請柬呢?

她得找個人好好問問,比如說……住在隔壁的小澄澄。

“這位大人!”學着楊許生的語氣,南衣主動招呼了背着行囊要出門的肖澄澄,“您是要去木山嗎?在下青州闵醫堂楊許生,第一次來木山,不大識路,能否與大人一道?”

“闵醫堂?”肖澄澄看了她一眼,戴着面具的臉瞧不出神色,“行吧。”

語氣很無所謂,在他眼裏,面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實在算不得什麽。

南衣忙笑着道謝,拿了行李也跟着他一道下了樓。

後日就是木山大會,今日确實應該往木山去了,那請柬上說了,還要提前報道。

“大人,不知您怎麽稱呼?”

出了客棧,騎上馬,南衣主動與肖澄澄搭話,帶着幾分下位者的小心翼翼。

“姓肖。”肖澄澄連全名都懶得與她說。

南衣默默腹诽——簡直和之前在西郡途中的小澄澄是兩個人!原來有了木山令能這麽拽!

“肖大人,小人有一事不明,還望大人解惑。”

肖澄澄瞥了她一眼,“話還挺多。說吧。”

——話多你個大爺!

南衣賠笑着道,“謝大人!闵醫堂這是頭一回收到木臺會請柬,不知可是有什麽……特別之處?”

“還能是什麽!”肖澄澄伸了個懶腰,“冬柏宮空了個主位。木山一視同仁,上上下下的适齡醫者皆有機會前來一試身手,而後能者居上。這也是此次木臺會最重頭的事兒。”

南衣悟了。

就是為了營造個公平競争的良好氛圍,順便澤披晨暑,照顧了下闵醫堂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

怪不得這楊許生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好騙得不行。這身份可真是好用得很啊。

“原來如此!多謝大人解惑!”

“小意思。”趕路無聊,肖澄澄見她是個“鄉巴佬”,有了多聊聊的興致。“也就是讓大家多參與參與。那位置,真有競争力的,其實就兩人,他們都有木山令。一個是冬柏宮出來的,還一個是鬼醫徒弟,特地從楚地過來。你到時應該都能見到。”

南衣一副認真模樣,連連點頭,“能有木山令,想必二位定是厲害非常。”順便露出了楊許生見到木山令時的震撼神情。

肖澄澄得意地挑了下眉,“确實。有木山令的人,到現在也數不過百。”邊說他還邊拿出了自己的木山令,特特在南衣面前晃了晃,“你從青州來,想必還沒怎麽見過吧?”

——這厮怎麽這麽欠抽!

違心地露出一個滿是崇拜的笑容,“肖大人有木山令?失敬失敬!小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肖澄澄笑得很開心,“還行吧。看你年紀與我一般大,努力努力,說不定哪天也能弄塊兒。”

——好想抽他丫的!

“我怎能與大人相比!肖大人,您一看就是人中龍鳳,能與您同道,在下甚是三生有幸。”

“你這實話說得中聽!”肖澄澄笑得大聲,隔着面具,南衣都仿若能看到他臉上樂出的褶子。

就這麽着,在南衣的一路彩虹屁下,二人氣氛融洽地回到了木山。

肖澄澄還很有主人範兒地派了個小弟,陪着南衣一路完成了登記、下榻等系列手續。

而南衣就這麽輕輕松松,毫無破綻地進了木山,與一群大夫同住在了客區。

站在院中,就能看見夏樟宮的屋頂。

——真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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