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木臺會第一日。
南衣混在一衆醫師中,站在會場一角,看着臺上坐着的那些人,莫名對木山多了幾分敬意。
好些個都穿了官袍,等級看着就不低。朝廷對木山的确重視,不愧是武林中的小朝廷!
再看主臺坐在正中的那位,應該就是木山主了,也是臺上唯一戴了面具的人,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下巴都不帶露的。
南衣将那木山主好好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只得出了一個結論——男的!
與木山主一同在臺上的,還有春夏秋三宮的宮主。
最醒目的便是一襲紅衣的柳霜霜,臺上就她一女的,萬綠叢中一點紅。
蠱美人還是穿着紫衣,但那臉竟然比抹了粉的柳霜霜都還白了幾分。
坐蠱美人邊上的,是一襲白衣的葉舟,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坐的姿勢也比別人板正不少。
南衣已聽到幾個女醫師在那竊竊私語,讨論的全是晏奚與葉舟。
“葉大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論好看,還得是晏大人,聽說柳霜霜都嫉妒他的臉來着。”
“不一樣,晏大人那是美,但葉大人這是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你看到晏大人剛才那笑了沒!真真風度不俗,美得像畫兒一般。”
呵呵。
你見過那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上來就拿毒針紮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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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風度不俗的能直接就給女人下蠱來着?
南衣木着臉默默聽着,為木山也有這麽多只看臉的女人而悲哀。
相較之下,男醫師讨論的話題就比較務實了。
“你知道哪個是鬼醫的徒弟不?”
“還真不知道,鬼醫一直挺神秘,他那徒弟我們連名兒都不知道。”
“司徒鸩。”
南衣順着聲音看了過去,答話的是一個看着很瘦的青年,雙眼微微有些下吊,卻并不難看,反倒有一種對什麽都漫不經心、渾不在意的感覺。
“哪個鸩?”
“鸩酒的鸩。”青年邊說還邊打了個呵欠。
“敢問仁兄是如何知道的?”其中一位醫師好奇地問道。
“我就是啊。”司徒鸩別過腦袋看了他一眼,“自己的名字當然知道。”
周圍一圈的閑聊都停了下來。
南衣好奇地透過人群縫隙,悄悄打量着司徒鸩。
鬼醫的名號她是有聽過的,但在此之前,她卻是不知道鬼醫也是木山的人。
“咚——咚——咚咚——”
幾聲震天鼓響,整個會場都靜了下來。
南衣收回視線,乖乖看着腳下,應該是大人物們要開始講話了。
果不其然,朝廷代表文绉绉說了一大通,聽得南衣耳朵都累了,無外乎就是木山表現可嘉,要大大表揚,望再接再勵。
接着便是木山主說話,又是洋洋灑灑一大堆,聲音倒是聽不大出年紀,感覺刻意壓低了。
好不容易挨了過去,又到了木山各地分支觐見木山主。
長長一串名單報下來,南衣腿都站酸了。
又硬熬了一個時辰,第一日大會便結束了,站了一整天的南衣很無語——什麽破會,無聊透頂!
“小兄弟,走啦。” 一位看上去三十出頭的醫師輕輕推了她一下。
衆人已開始往客舍走了。
“啊?哦!”她趕忙提步跟上。
走着走着,那醫師大哥開始找她搭話,“明日便是比試了,也不知道怎麽個比法。”
南衣點點頭,她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怎樣。
那大哥興致勃勃,“不知這冬柏宮宮主最後能花落誰家。我可聽說有一位是前宮主的副手!”
南衣繼續點頭,反正與自己沒什麽關系。
一路就是那位醫師大哥在說話,南衣不停嗯嗯、點頭,倒還聊得有聲有色。
回了客舍,吃了晚飯,南衣終于可以單獨行動了。
她果斷決定出去溜達溜達,順便探探夏樟宮消息。
結果,剛走到客舍院門,她就被攔下了。
“比試前,所有醫師不得離開。”
攔她的是一個穿着冬柏宮服飾、長相一般的女子。鑲白邊的灰色衣服,看着就很耐髒。
“哦。”南衣摸摸鼻子,轉身回去了。
過了會兒,她悄悄繞了院牆的另一邊。
剛越上牆頭,就與院外一位冬柏宮服侍的少年又對上了視線。
“我就是上來透透氣。”南衣木着臉又翻了回去。
她剛看到了,這圍牆外頭每隔十步就站了一人。偷溜大計看來是暫時行不通了。
——只有等到比試後再說了。
比試當日。
按規定,每位醫師可帶藥箱一個。
南衣沒有藥箱,只随身帶了些平日裏的慣常帶的,兩手空空地混在了隊伍裏頭。
“小兄弟,你不帶藥箱?”還是昨日那位老大哥,見她什麽都沒帶,趕忙跑過來提醒。
看了眼他腰側快要半人高的藥箱,南衣默默咂舌,“不了不了,我就是來湊湊熱鬧。”
“話不能這麽說。”老大哥不樂意了,“畢竟是個機會,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再說,就算輸了,萬一表現好,入了某位宮主的眼,調到總部來也不是不可能。”
調到總部什麽的,她是真沒興趣。
南衣也不反駁,“嗯嗯。說的是,我下次一定主意。”
“什麽下次!這機會十幾年都不一定有一次!”
“嗯嗯嗯。”你說得都對!
“肅靜!”
有人發話,邊上的老大哥終于安靜了。
“諸位,本次比試,共設三道關卡,勝出者将成為新一任木山冬柏宮宮主。”說話的正是昨日在院門攔過南衣的那位女子,“現下,請各位前往夏樟宮參加比試。沿路皆有标識,務必即刻出發,不得有誤。”
說完,女子站到了一邊,将路讓了開來。
院裏的醫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一個個提着藥箱都走了出去。
南衣也随着大流一路跟上——她正想着要去夏樟宮呢!
跟着标識走了一段,醫師隊伍很是安靜。
“大夫!是大夫嗎!”
走到半路,迎面跑來了兩位青衣女子。
二人面色焦急,步伐狼狽,面色慘白,衣服上還有血跡,明顯都傷了。
“你們這是……”
“春柳宮遇了刺客,好些人傷了,還請随我去救人!”
話沒說完,其中一位姑娘忽然雙腿一軟,昏倒在地。
“姑娘!”立時有人就扶了上去,正是那位熱心的醫師大哥。
“她失血過多,需要即刻包紮!”醫師大哥當即檢查了傷勢,二話不說打開藥箱,開始診治。
“宮裏還有好些姐妹都傷了。”另一位姑娘急得快哭了,“還請各位速速随我來。”
醫者仁心,不少醫師都急急随着她往春柳宮去了。
南衣站在原地,看看天,看看地。
她可不是大夫,去了也會露餡。
悄悄走到隊伍邊沿,南衣擡步繼續往夏樟宮走——早些去,說不定還能多探點消息。
“你不去春柳宮?”一個聲音從身側傳來。
南衣板着臉轉過腦袋,見到了司徒鸩那雙很有特色的眼睛。
“去的夠多了。”她去只會添亂,況且她對去夏樟宮更有興趣。
“呵。”
司徒鸩沒再說什麽,拎着一個巴掌大小的藥箱,走在她前頭一點,也往夏樟宮而去。
一刻後,部分醫師抵達夏樟宮。
衆人拾級而上,進了主殿。
蠱美人坐在正中位置,身後站着六月、七月。
半年不見,這三人倒是沒怎麽變。
南衣不爽地搓了下鼻子。
哪怕她特特留了那些文字,泣血控訴六月罪行,可最終對這賤人好像也沒什麽妨礙。
“砰——”
衆人剛站定,殿門便被關上了。
正疑惑時,蠱美人發話了。
“恭喜諸位。”晏奚輕咳兩聲,“比試實有四關,諸位及時來到夏樟宮,便是過了第一關。”
啥?南衣懵了一下——按現在的人數,這第一關幾乎淘汰了一半!
晏奚淡淡一笑,“木山需要的,從來都不是悲天憫人的醫師。”
聽罷,南衣心中暗暗點頭——有意思!
先前那位冬柏宮女子說了“務必即刻出發,不得有誤”。
雖然見人受傷就改道的是好醫師,但絕不是木山要的宮主。若是宮主總是慈悲為懷,到處救死扶傷,還怎麽幫朝廷做事?讓你即刻去某處,卻中途見到個傷者就耽擱,那還了得?
“七月。”晏奚往後靠上了椅背,“開始吧。”
“是。主上。”七月行了個禮,而後看向殿中衆人。
“接下來是第二關。”她招了下手。
魚貫而入了一行侍衛,每人手上端着一個木制托盤。
走到殿中,一個個擺在了地上,之間相距甚遠。
“請各位任選一個托盤。”七月道,“諸位放心,題目都一樣。”
最先動作的是司徒鸩,只見他徑直走到了最近的托盤邊上,直接盤腿坐了下來。剩下的人也都學着他,一個個挑了位置。南衣混在其中,找了個角落,規規矩矩盤坐下來。
“諸位面前共有三樣事物:一支炭筆,一張白紙,一碗草藥。”
随着七月的聲音,南衣視線在三樣事物上一一掃過,隐隐好奇——這關怎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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