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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一年只熱鬧一回的堂屋今兒罕見的聚滿了人,只是氛圍有些凝重。

林予看着首座跟李惠瞪眼的林全,倒有些詫異,這個男人懦弱了一輩子,今日難得的硬氣了一回,只是藏在背後微微發顫的手顯露了他此刻的緊張。

經剛才一出鬧,李惠的傷處又崩了,李捷在一旁給她重新包紮。

“林全,你個吃裏爬外的,把村長請來作甚?也想分我的地?”李惠氣勢不減,一副恨不得咬死林全的狠樣。

“李惠,你夠了!”那麽多人看着,林全也挂不住面。

本來他一大早在田裏插秧,突然聽到過路的大娘跟他說家裏鬧起來了,他趕忙丢下手頭的秧苗往家裏趕,剛好在路口遇到正好來尋他的大女林舒,聽她說了事情的經過,先是為幺女的行為震驚,但很快又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這麽快,所以很快讓林舒去請村長,他趕回家。

誰知剛回來就撞見方才一幕,要不是及時叫停,他都不知會發生何事。

林全收回思緒把目光投向林予身旁的林給,眼神很是複雜,但在接受到對方犀利的眼神又迅速收回了視線。

“村長,今日就當着大夥的面該怎麽分怎麽分罷。”林全搖頭嘆息一口,把話語權轉交給村長老馮。

老馮當了半輩子的村長,是村裏老一輩中難得的文化人,他清了清嗓子,“好,咱們溪水村的地和房子都是老祖宗一代代傳下來的,按照村上祖傳的分配法子理應……”

老馮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林予聽得無聊,視李惠的仇視為無物,在心裏呼喚着系統,一如既往的沒有得到回應,索性胡亂瞟着在場的近鄰鄉親,心裏計劃着往後的生活。

照她近來的觀察,溪水村應是處在南方,以種植水稻和桑樹為主,氣候極佳,四季分明,所以莊稼收成不錯,足以供一家人的口糧。

但也僅此而已,村中人口繁多,每一家至少都是三個孩子,再者用着最原始的耕種方式和單一的作物,每年的收成只夠自給自足,唯有那麽一兩家人口少的,年末有餘可拿去鎮上換錢。

照這麽來看,僅是栽桑種稻實屬有些可惜了這優越的地理和氣候。

恍惚間,林予突然回想起今日去後山遇到的一大片野花卉,頓時心裏有了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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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其中好些是她在爺爺院子看到過的,當時她覺得好看揪了一朵,把爺爺心疼壞了,說是好不容易淘來的珍品,想來應是價值不菲。

想起爺爺,林予心頭湧上一陣酸澀,她來這小半月了,也不知道家人們怎麽樣了,應該挺難過的吧。

正沉浸在悲傷中,手腕被人握住了。

林予擡頭,眼裏的濕意還未來得及散去,就這麽直直地撞進了一雙深瞳。

林給眸色微暗,抓着她手腕的力度收緊,“事已結,走罷。”

這場由村長親自主持的分家,分得很是徹底,不光林予得到了一屋子和幾塊地,此次回來的兩姐姐也得到了相應的分配,從未肖想過這一日的兩人激動得淚灑當場。

然有人歡喜有人憂,李惠因着這事跟林全大鬧了一場,每天從早吵到晚。林全這次也是鐵了心硬氣到底,兩人就這麽每天上演着雞飛狗跳的場面。

兩個姐姐有意勸和,但又被婆家催得緊,只得三天兩頭的來回跑。

這些事林予并未特意關注,只是偶爾從鄰裏阿嬷的閑談中得知一二。

不知是林全的授意還是村長的無意,她被分配到的屋子不在林家,而在一處竹林前,離後山挺近,離林家有點距離,據說是當初林予爺奶的屋子,正好空置,所以近來林予跟李惠沒什麽正面接觸,耳根也清淨了不少。

——

昨夜剛下過一場雨,清晨的溪水村籠在薄霧裏,田野山林若隐若現,倒真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模樣。

林予過了幾天逍遙日子,身心舒暢,趁着雨露尚在,拉着林給一起去山上看看之前物色的花種。

路過桑田的時候,見着馮村長的妻子,順口打了聲招呼,“大娘,早啊。”

“哎,早!林幺妹啊,這麽早上哪去啊?”

馮大娘直起腰樂呵呵地看着兩人,俊郎嬌女,瞧着就賞心悅目。

起初林予和林給兩人單獨住在一屋,村人難免嚼舌根,但兩人同進同出,大大方方,做什麽都擺在明面上來,倒讓人找不到理由揶揄,久而久之也就見怪不怪了。

倒是林予因着性情大變,嘴甜又講理讨了不少人喜歡。

“我們上山去采點東西。”林予提起手中的竹籃子指了指那片山。

“那可得當心點了,剛下了雨山上蟲蛇多。”

“好,大娘我們先走了。”

“好,慢點啊。”

山路濕滑,林給拿過林予手上的竹籃,一路護着她爬上了一座小山丘來到一處平地。

這裏是一個河谷,河流上游有個小瀑布,水花飛濺還能看到其中跳躍的鯉魚。

河谷漫灘土壤肥沃濕潤,不同習性的野花從河邊依次蔓延至不遠處的山林。

林予驚喜地發現這裏有不少是她熟知的花,就比如她腳邊的就是一叢野薔薇,正逢花期,有的花苞嬌嫩,含苞待放,有的開得正豔,花瓣上還墜着露珠,映着初升的朝陽,亮如晶體。

“林給,你過來。”她朝河邊站着不知在做什麽的林給招手,“幫我把這幾叢花苗的根□□我們拿回家種。”

她給林給指了幾束後自己去不遠處的斜坡上移植其他花卉。

半刻鐘後,林予回來,見着光禿禿的土面和滿地根莖分離的殘敗不堪的薔薇,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在幹什麽?”

“你說讓我拔根的。”林給一雙漆黑眼眸看向滿地的根,面無表情低聲道。

“可我沒讓你分屍啊。”

林給眼裏閃過茫然,沒再開口。

林予只覺得腦仁疼,但看他滿手是土,還保持着刨根的姿勢,眼睫微垂,一副做錯了事不知所措的委屈樣,霎時說不出重話。

得,是她傳達有誤。

一看這人細皮嫩肉,衣着華貴的樣,不用想都應知道是個養尊獨處的主,倒是她先入為主,因着他那一手熟練的廚藝忽略了這一點。

“行吧,那你別拔了,花都給你薅禿嚕完了。”林予滿臉心疼地撿起還算完整的花枝,裝進竹藍裏。

林給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旁,幫她提着竹籃。

兩人就這樣一人撿花,一人提籃,直到午時才收拾完滿地的殘枝。

林給拍拍滿手的泥土,臉上是滿載而歸的喜悅,“咱們回家吧,今日……”

“啊——救命啊!”

突然,兩人背對的山林跑出來一個粉衣女子,好似在被什麽追趕,面色蒼白,神情慌張,因跑得太急還摔了一跤。

見着兩人,好似沙漠裏發現綠洲,顧不得滿身污泥,慌忙起身朝兩人來,一邊喊着:“救救我。”

眼見女子就要朝林予撲來,林給眸色一冷,把林予拉到身後,躲過了女子的觸碰。

女子重心向前,又是一個趔趄,摔倒了。

林予瞧着于心不忍,畢竟是女孩子,臉朝地着實有些打擊人了。

不等她有動作,忽地,方才這人來的那處林子傳來一陣細細簌簌的聲音,好似有什麽東西正在朝這邊來。

林給握着鐵鏟的手指泛白,一腳後蹬,眼神微凝,做好攻擊的準備。

林予趕緊扶起癱坐在地的女子,卻在碰到她的時候不由的頓了一下,眼裏劃過驚訝。

“多謝。”女子抹着臉上的泥土,對她盈盈一笑。

林予點點頭以示回應。

再轉過頭,那山林裏猛地竄出一抹黑影,速度極快。

是一頭野豬。

體型龐大,四肢粗壯,此刻正在不遠處對他們龇着一口白森森的獠牙。

沒想到蟲蛇沒遇到,反倒先撞見了這麽個大家夥。

這是林予第一回見,但她知道野豬不似家養豬渾身是膘,養來挨刀,它那滿身的肉很是皮實,野性大,攻擊力強,是村民很忌憚的存在。

“都是我的錯,我本是上山來采藥,不知怎的就招惹上了這家夥,我害怕就跑,它就一路追着我。”女子說着哭了起來,“都怪我,連累了你們,這下該如何是好?”

他們正跟野豬僵持着,現下這動靜激怒了它,猛的發起攻擊朝幾人撲過來。

“啊啊啊。”女子見狀叫了起來,“怎麽辦?”

“閉嘴。”林予皺起眉不滿地看她一眼。

林給看穿野豬攻擊的動機,手腕一轉,把竹籃交給林予,握着她的肩膀攬到一邊,低頭在耳邊留下一句,“回家等我。”

林予不明所以轉頭之際,他已經飛身而出,将野豬引向了另一個方向。

野豬速度快,他比它還快,眨眼間兩道黑影消失在森林裏。

林予雙眸放大瞪着林給離開的方向,只覺得腦子混沌不已,耳畔不住地回響着剛才他那句話。

野豬有多壯實她剛才是親眼目睹了的,攻擊性有多強她也是聽村裏屠夫描述過的,就連身經百戰的獵人都坦言對野豬有所忌憚。

所以——

他到底哪來的信心認為自己能把野豬引開然後全身而退,更何況,這山林裏何止這一種危險的生物。

可是他要不引開,他們又會如何?

一向自诩從容冷靜的林予,現在也驚慌起來,她只覺得手腳發軟,快要握不住竹柄。

“你沒事吧?方才那位公子怎麽辦?這野豬可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

林予回過魂來,看向眼前的抿唇抹淚的女子,确切來說應是女主,莫名覺得有些聒噪。

剛才系統提示的時候,她還挺新奇,畢竟這麽久了還沒見着書中主角,難免好奇,但現在她滿腦子都是林給現在怎樣了,受傷了沒或者已經回家了。

她沒敢往壞處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你知道回村的近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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