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夕陽西下,遠山籠在橘黃的霞光之中,餘晖将倒影拉長。
在這昏暗的光影裏,倦鳥趕着歸林,四下蛙聲鵲起,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林予還慢悠悠地跟個幽魂似的晃蕩在路上,半點不見着急,甚至還跟系統玩起猜劇情的游戲,不過只是她單方面的猜。
“哎,系統,你說這女主對反派到底是個什麽感情啊?莫不是林給就是作者最後給定的官配男主吧?”她記得當初看的簡介說男主待定,這麽說男主可以是這本書裏的任何一個男子,反派也說不定。
反正照她身為女人的直覺,她可以肯定以及斷定這女主絕對對反派有意思,因為她發現每次女主看着林給的時候,那眼裏的飽滿情緒真是想藏都藏不住。
系統:“不是,反派就是反派。”
“那就是女主單戀咯,可若是照這走向,結局不得是個悲劇了嘛。”她明明記得原書的标簽是甜文,作者還用了三大個驚嘆號特意強調結局he的呀。
系統:“都不是,這些宿主就不必操心了,只需要做好份內工作就行,天色已晚,宿主趕快回去吧。”
“哼!無趣。”
林予本想套話,見它如此不給情面,只好失望而歸。
轉而在心裏描着未來的發展藍圖來,一想到自己将成為鼻祖将花卉在這古代發揚光大,她心裏的郁悶瞬間煙消雲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然這份喜悅只維持了幾秒鐘,便在一道從村口傳來的叫喊聲給退了去。
“林姐姐,不好了!你家出事了!”
月上梢頭,村口沒有燈,卻被灑下的月輝照得四下通明。
她借着月光看清來人,是馮村長家的孫女馮圓那小姑娘。
隔得遠,馮圓的喊話蕩起幾波回音,讓林予沒有聽清她到底說了什麽。
但那姑娘一路喊一路朝她跑來,她隐約間聽着了一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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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知是何事,也許是小孩的惡作劇,也許是糖從嘴裏掉了這種芝麻大點事,但她內心深處還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馮圓跑到她跟前,還喘着大氣。
林予問道:“出什麽事了?”
“你家……”馮圓指着她來的方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住你家裏那個很好看的大哥哥把李大娘打了。”
“李大娘……”
林予還在反應這個李大娘是誰,馮圓終于呼吸均勻,語速飛快道:“就是你娘啊,我還見着她渾身都在抖,可吓人了,這會兒全村的人都在你家鬧着要把那個大哥哥趕出村。”
林給!
聞言林予心裏一緊,只覺得渾身汗毛都直立起來。
馮圓還在耳邊叨叨地說着,她無心細聽,擡腿就往家裏跑去,沿路都是狹窄的田坎和茂密的草叢,稍有不慎就跌進水田或是踩着蛇蟲,但她此刻什麽也顧不上,摸着黑任由直覺驅使,踩哪是哪,竟也半分差錯沒出。
回家這一路上她設想過很多等會将會看到的場面,比如村民們圍着林給,憤怒地控訴着林給的道道罪行,比如林給一言不發,冷臉看着衆人,惹來村民更大的怒意,再比如……
總之她将那些個場面都設想了一遍,并且已經針對各種情況在腦海裏飛速地找到了對策。
可是當她回到家的時候,眼前的畫面讓她腦子的計劃全部作廢。
因為并沒有針鋒相對的場面,也沒有劍拔弩張的陣勢,有的只是密密麻麻的村人圍在她院裏……
賞花?喝茶?
氣氛可謂是其樂融融,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林給竟在一旁煮茶。
林予怔怔地站在院門口,聽着裏面的談笑,差點沒站穩。
只聽裏面有人說:“小兄弟,你跟林幺妹的事什麽時候定個日子啊?”
“是啊,我一親家就是媒婆,要不大娘幫你問問?”
村人常拿這事打趣,林予已經習慣了左耳進右耳出,也沒多放在心上,只是這時她竟然聽到林給回答了。
他說:“嗯,等再過一陣。”
過什麽一陣?
林予拳頭緊了,黑着臉推開栅欄門。
動靜大,裏面的人都看了過來,“哎,幺妹回來啦,你這院裏的花種得真不錯,還有這茶,聽這兄弟說是你用花做的,喝起來怪香的。”
林給在看到她的時候就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朝她走了過來,而後挨着她站着。
林予瞪了他一眼,但礙着他人在場便沒說什麽難聽的話。
她臉上挂着招牌假笑,跟衆人寒暄起來,“我這多着呢,大夥要喜歡多拿些回去喝。”
“好,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一群人東一下西一下拉着林予說了些不要緊的事後,村長老馮才站出來驅散了村民,看向林給道:“今日之事是林家媳婦有錯在先,好在人沒事,小兄弟以後切記莫要再這般魯莽行事了。”
林給點了點頭,但林予卻是一頭霧水,她從進門到現在都處于一種懵的狀态。
不是說林給把李惠打了嗎?不是說李惠都嚴重到抽搐了嗎?
大概是她的樣子太明顯,老馮轉頭看着她說:“今日李惠欲作踐你後山地裏的花,被這小兄弟逮着,推了一掌,掉溪裏去了,有恰好遇上了腿抽筋,不過現已無事。”
林予聽着,眉頭微微皺起,面上冷意漸顯。
她道這幾天沒見李惠上門找茬,還以為是消停了,沒想到在這憋着壞。
跟頭蒼蠅似的時不時出來惡心你幾下,但又拿她沒辦法,林予從來沒覺得自己活着這麽憋屈過。
以往先不說,沒曾想這次竟要碰她的花,這可是觸到林予的底線了。
村裏頭的事老馮都知道個七八分,他語重心長道:“李惠畢竟是你親娘,古人有雲百善為先,不孝便是過,你可記着無論她再怎麽過分你也不可做出格的事,作為子女,理應擔待。”
林予抿着唇沒說話。
林給感知到她情緒的不對,見老馮還欲說教,當即臉色一變,冷聲逐客,“馮村長,天色不早了。”
此話一出,老馮怎會不知其潛在意義,看了林予一眼,搖頭嘆息着走了。
院裏就剩兩人相對而立,誰也沒說話,蛐蛐聲和蛙叫此刻就像是背景音樂一般,襯得這黑夜越發寂然。
半晌,林給喉結滑動,垂頭瞧着她,輕聲道:“那些花還在,沒被糟蹋,她想要拔掉的時候被我攔着了,她的腿也不是抽筋,是我踢石子打在了穴道上,以後你動不了手的,我幫你,我與她非親非故,無礙的。”
林予擡頭望着他,撞進了那汪水洗般的深潭,有月倒影其中,像幅精美的墨畫。
這她還是第一回聽林給說這麽長一段話,像個小孩般無措,但又極力解釋着。
其實林予也沒什麽其他的情緒,就是煩。煩李惠,煩這該死的血緣。
林給打量着她的神情,清冷月光灑在肩頭,随後跳上臉頰,柔和又脆弱。
以前無論何時林予總是笑嘻嘻的,像只狡黠的小狐貍,這還是第一回見她這樣,但不知為何,他心裏是極其不願意見她如此的。
正揣摩着她的情緒,突然就見眼前的女子一雙星眸彎起,裏面盛着滿幕星晨。
她指着天笑道:”今夜的星辰好多,明天該是個晴天吧。”
林給松了口氣,“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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