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入了秋,氣溫說降就降,雨水漸漸多了起來,淅淅瀝瀝,雖不大,但是寒氣逼人。而林予從地裏回來第二天就病了。
頭痛欲裂,嗓子像是含着口沙礫,吞咽的時候都泛着疼。
中秋将近,村人早早地起來忙活着為過節做準備,又是打糍粑,又是做月圓的。又恰逢中秋那日,村裏有戶人家娶親,于是今年的中秋越發鬧熱,一大清早就聽到他們張羅的聲音。
林舒慣例來喚林予起床,往常最多三聲便可聽到開門聲,然今日都已經敲了不下五聲,依舊沒聽見半分動靜。正奇怪,就聽到有人自院外開門進來,林舒聞聲回頭,發現是一早便被娶親人家喊去幫忙擡東西的林給。
林給見林舒站在林予的門前,愁眉苦臉的,放下手頭的東西,走了過去,“還沒起來麽?”
“嗯。”林舒又敲了一下,有些擔心道:“往日這個時辰早就起了,今日叫了好幾聲了,不知是不是身子不适,最近這天氣轉涼了,稍有不慎就容易染上風寒。”
林給眼神微凝,沒有說話。林舒最後見敲門沒人應,直接出聲喊道:“幺妹,該起了,剛才村頭的趙家大娘來找你,說是有事。”
屋內,林予慢騰騰地從床上坐起,腦袋好似炸裂一般,耳朵也嗡嗡的響個不停,林舒的聲音隔着門板傳進來,本就模糊,現在更是像蒙着一層膜似的,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聽不清。
突然,外面林舒的聲音在下一瞬消失,轉為了一聲驚呼,“哎——”
林予揉着生痛的額角,艱難地掀開被褥,試圖下床找鞋,結果在床邊摸索半天,鞋沒找見,倒是先有一陣冷風從身後呼嘯而來,冷得林予直抽冷氣,就這樣光着腳踩在地板上,石化一般。
只聽“嘎吱”一聲,就見一只健碩的胳膊撐開她床邊的窗,恍然間一個人影躍了進來。林予燒糊塗了,大腦有些遲鈍,直愣愣地盯着站立在床塌邊的人。等回過神來,已經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裏,熱感源源不斷,林予忍不住又靠過去了一點。
林給将她抱起放回床上,順勢将手搭在她額頭上,就這一下,緊皺的眉頭擰的更深了。
林予沒在意額頭上的手,盯着林給陰沉的臉,指着窗戶,好奇地問:“你怎麽從窗戶進來的啊?”
“你先躺着,我去叫大夫。”林給沒有回答她,飛速起身拉開了房門。
林舒在外面等得有些焦急,見門開了,還沒來得及欣喜,誰知林給就跟風似的從屋裏卷出來。
林舒看着他急匆匆地跑出去,一臉納悶地回頭進了屋,直到見到林予一副病态的模樣,可算明白了,“難怪跑得那般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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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到林予邊上坐下,伸手握她的手,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也不淡定了,“身上怎的這般燙。”
“燙嗎?”林予伸手在臉上碰了一下,沒什麽感覺,“我怎麽沒覺得,就是頭有點暈,嗓子有點痛。”
“傻,你渾身上下都是燙的,自個當然感覺不出。”林舒有些苦笑不得,見林予的喉嚨沙啞的不像話,起身倒了杯水遞給她。
林予沿着杯沿抿了一口,幹裂的唇沾上些水漬,看上去比方才好多了。她就喝了一口便放回去,望着門,問:“大姐,你方才在外面說啥呢?”
“村頭的趙大娘一大早的來找你,說是你上回給她的那個什麽提議怪好的,想請你幫忙來着。”林舒扶她躺好,有些疑惑,“你給她提議了什麽?”
不說林予還給忘了,她猛地坐起來,腦袋一陣眩暈,幸好林舒在一般扶着她,不然一頭摔下床去了。
“咋的了,這麽激動?”
林予抱腿坐着,緩了好一陣,終于不暈了,才緩緩地說道:“前些天,在田頭遇到趙大娘,正好她在愁她兒子娶親的事,我就給她提了一嘴,說場景可以用花來布置,當時就順口說的,沒想到還真打算這麽做。想來今天是想找我去幫忙的。”
“幫什麽忙?”林舒在腦門上點了一下,嗔怪道:“都病成這樣了,還想着幫忙。”
說着,按着她躺下,“行了,你先躺着,林給去給你喊大夫了,該是等會就回來了。”
林予乖巧地點點頭,視線轉到窗戶上,“大姐,林給是怎麽從窗戶進來的?”
林舒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突然就想到剛才在外面看到的一幕。那時她還在敲門,林給在一旁一聲不吭的,她當時想的是如過實在沒轍的話,就讓人把門踹開,誰知她一轉頭,就見人已經摸上窗臺了,那輕車熟路的,不知道的差點都以為是慣犯。
林舒笑道:“還能怎麽進來,不就窗戶一開,爬上來,然後往下一跳,這不就進來了。”
她也知道是這麽進來的,但關鍵是,她記得前幾日鎖了窗的,這幾天又恰巧晚上有些冷,所以就沒開鎖,再說鎖在裏面,怎麽做到從外面打開的?
腦袋暈得厲害,林予實在想不通,索性也沒為難自己繼續想下去。她把被子往身上提了提,将自己裹成了一團。
林予的身體一向很好,無論是這幅身體還是以前,即便是感冒,也是輕微咳嗽或是流鼻涕,很少發燒。她還是第一回體驗發燒是這麽個感覺,腦袋跟團漿糊似的,身上明明發燙的厲害,但她卻只感覺冷。
意識迷離之際,林予聽到了開門聲,強忍着模糊勁,費力虛開一條縫看了一眼,是林給帶着上回那個白胡子大夫來了,兩人的臉上都有些濕漉漉的,看來外面下雨了。
再醒來時,林予是被渴醒的,喉嚨跟那夏日裏的沙漠一般幹。
但睜開眼,她開口第一句不是要水,而是沙啞着嗓子說:“林給,手放開。”
因為她的手一直被林給攥得死死的,擠壓得都快指節錯位了。
她這一聲跟啞炮似的,但一旁側着臉,不知在想什麽的人卻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面露關切,“怎麽了?可是要喝水?”
說着不等林予回答,連忙轉身端起塌邊的水,只是另一只手從未松開分毫。
林給把杯口抵在她唇邊,林予也顧不得那麽多,順從地喝了。溫水入口,就像是幹旱已久的土地得到了灌溉,說不出的舒暢。
嗓音好了些,林予終于忍不住晃了晃手臂,無奈道:“可以松開了嗎?手有點疼。”
林給這才後知後覺地低頭瞧了眼,遲疑了一會,放開了,林予有那麽一瞬從他眼裏看到了不情願。
但注意裏很快又被其他轉移,“大姐呢?”
林給替她掖着被子,“在竈房給你熬藥,剛才大夫看過了,說你是受了涼。”
“哦。”林予自個摸了摸腦門,發現沒有剛才那麽燙了,但突然想到什麽,剛躺下又坐了起來,猛地一巴掌就要拍在腦袋上,被林給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臂。
他皺眉道:“怎麽了?”
林予悻悻地收回手,“趙大娘還找我幫她布置婚禮現場呢,後天就是娶親日了,我這麽一遭,她該着急了。”
林給沉默了半晌,緩緩擡頭,說道:“怎麽布置?你跟我說,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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