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簡爍微微擡眸,掃了一眼阮漠寒。
今天是陰天,天氣預報說有雪,但還沒落下來。
窗外是陰沉的,屋子裏開了燈,白熾溫暖,更顯得阮漠寒全身瑩白如玉。
簡爍卻還是那副樣,連擡眼皮的樣子都是懶懶的。
好像什麽都沒勁。
“為什麽沒看過?”阮漠寒問她:“你不止沒得到過那人的心,連身體也沒得到過?”
“呵,她沉迷醫學研究。”簡爍撇撇嘴:“在我還沒追到她的時候,被我大哥看上,送出國進修去了。”
“你大哥?”
“那時他已與我大嫂訂了婚,沒想到會遇到那女人。”
“褚行雲,聆音的高材生研究員。”
簡爍翻了個白眼,盯着自己的指甲邊,語氣顯得嘲諷。
連指甲都是美的,在燈下泛着光,像貝殼。
阮漠寒問:“拉窗簾麽?”
“不拉。”簡爍戲谑笑笑:“我一向好心,有人看就當做慈善了。”
阮漠寒向她走過去,彎腰,主動輕吻她。
她卻扯起阮漠寒的頭發,撩開,露出小巧精致的耳朵,和耳垂上那顆棕色小痣。
“消腫了。”簡爍說。
毫不猶豫的吻上去,耳垂整個含進嘴裏,舌尖舔着那顆小痣。
攬着阮漠寒的腰一用力,抱到床上。
“你撐得了多久?”簡爍笑的玩味。
阮漠寒俯身,像初次見面時那樣,輕掃在她的唇角,唇峰。
窗外的雪,這時終于簌簌的落了下來。
輕輕擊打在玻璃窗上,別人聽來是一片寂靜,可聽在阮漠寒的耳朵裏,噼啪,噼啪。
如同她能聽到簡爍的呼吸,因為她的輕吻,此時微亂了分寸。
偏了偏頭,但因為阮漠寒坐在身上,她無處躲。
她坐了起來,雙手箍着阮漠寒的腰,頭埋下去,還是那樣,帶着力道啃噬。
像小獸。
阮漠寒脫力,不再掙紮。
簡爍騰出一只手,揉搓着被她吮腫的那顆小痣。
阮漠寒不想倚着簡爍,身體向後,一手撐在床上。
長發有些亂了,垂下來,微擋住眼皮。
阮漠寒無意間望向窗外,雪下的細碎,一片片打在玻璃上,以她耳朵聽到的節奏,噼啪,噼啪。
簡爍玩味的笑了笑:“還有空走神?”
她一手攬着阮漠寒的腰,把她轉回來。
嘴向上移,又去吻阮漠寒的耳垂,手換下來,用力,狠揉。
阮漠寒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仍是一臉淡漠。
簡爍在她耳邊,好似發出一聲輕笑。
屋子裏暖氣很足,與窗外的冰天雪地,好似兩個世界。
都出了一身汗。
簡爍說:“好滑。”
也不知是說哪裏滑。
阮漠寒覺得不能這樣下去。
她微微側頭,就剛好也能吻到簡爍的耳朵,隔着厚厚的頭發,反而方便讓阮漠寒以那種極輕的力道。
像羽毛,輕掃,若有似無。
阮漠寒在一片落雪的簌簌聲中,專心聆聽簡爍的呼吸。
她吻的越輕,越是很微妙的亂掉。
她應和着簡爍呼吸的頻率,解開簡爍領口的扣子,手上的力道也一樣,似羽毛,也似窗外的落雪。
輕飄飄的。
簡爍屏住呼吸,阮漠寒越輕,她的力道就越重。
兩人似在互相攻擊。
直到簡爍拉着她的頭發帶開她,扯着嘴角問她:“想要麽?”
阮漠寒搖頭:“不想。”
簡爍舉着手指笑:“那這是什麽?”
阮漠寒一臉淡淡:“那只是單純的生*li*fan*應,可我,不想。”
簡爍笑出了聲。
她推開阮漠寒,翻身下床:“好,那我走了。”
半系上襯衫扣子,濃密的長發淩亂,細長的眼睛帶着冰冷的笑意,眼波流轉。
不羁有不羁的美。
簡爍似一陣風,幹脆利落,真的走了。
甩上門,“砰”的一聲。
阮漠寒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忽然,起身,撿起落在地上的浴袍,披在身上。
她走到窗邊,手指順着外面落雪的印子,輕滑,眼睛往下望。
十七樓的高度,人都變成小小的螞蟻,她不知道簡爍是開車來的還是讓人送來的,只是随便的張望。
居然真的被她看到了。
簡爍站在路邊等車。
其實看不到臉,只是看到一個身影,修長的,鮮紅絲絨襯衫配墨黑西褲,連大衣都沒有。
站在大雪中,極盡浮誇,灼灼耀眼,連斜斜站立的姿勢都透着妖異。
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是她,隔着十七樓的距離,也美得出奇。
簡爍不知是不是有感應,往上望了一眼。
阮漠寒收回目光,向後退去。
又把浴袍脫了,鑽進浴室。
回想着剛才的一幕,在熱水的沖擊下,覺得耳垂紅腫刺痛。
想起簡爍戲谑的笑臉,若說此時的自己毫無yu*念,是假的。
但她不想服輸。
就靜靜在熱水下沖洗,什麽都不做。
強忍過那一陣yu*念以後,阮漠寒感覺自己,得到了一種奇異的滿足。
自我懲罰似的。
她穿好衣服,去醫院接阮清音。
護士一臉無奈:“音音又把玩具弄壞了。”
她去游戲室看阮清音,手裏拿着一個小熊玩偶,耳朵被扯掉半只。
阮清音看到她來,解釋:“它耳朵上有個缺口。”
那樣的神情,天真又殘忍。
令阮漠寒想起剛才的簡爍,似無辜的孩童,帶着破壞一切的yu望。
阮漠寒對護士說:“抱歉,我賠錢。”
帶着阮清音走了。
******
周一的時候,阮漠寒的手機上,又出現了那串陌生號碼。
阮漠寒正在辦公室茶水間,倒着一杯熱茶:“我說了,只能周六。”
“不是約你做。”簡爍的聲音剛開始很嫌棄,後來變得興致勃勃:“她回來了。”
“誰?”
“褚行雲。”
簡爍叫阮漠寒:“來跟我一起看她。”
阮漠寒:“我只有周六空,你難道是在找各種理由見我?”
簡爍不屑的嗤了一聲:“那就周六,不開*房了,我帶你去看她。”
電話挂斷。
有其他同事走進茶水間,跟她打招呼:“阮總監。”
“你好。”
阮漠寒微微低頭,淺棕色的頭發垂下來,遮住耳朵。
耳垂還微微紅腫,因為剛才簡爍的聲音響在耳畔,又有那種刺痛的感覺傳來。
好像簡爍在啃噬耳垂上的那顆小痣。
同事走了,阮漠寒望了一眼同事的背影,等待茶泡好的時間,雙腿交叉站着。
左腳尖松垮垮,繞在右邊的腳踝上。
在辦公室想起簡爍,是一種奇異的分裂感。
阮漠寒端起水熱杯,離開了茶水間。
******
周六中午,阮漠寒的手機上,那個陌生號碼又發來一串地址。
竟是聆音的地址。
阮漠寒照例把阮清音送到醫院,驅車過去。
停了車,走到簡爍指定的咖啡館。
今天還是下着雪,只有簡爍一個人坐在室外。
一件鼠灰色的皮草,松垮垮搭在肩上,裏面一件銀絲軟綢襯衫,亮閃閃的,胸前的飄帶也不系,就那樣随意的垂着。
阮漠寒走過去,能聽到風中,那根飄帶擊打在簡爍胸前的聲音。
“她在哪?”阮漠寒問:“褚行雲。”
“急什麽?”
簡爍一手撐着頭,帶着一副貓眼墨鏡,一手撐着線條淩厲的下巴。
話是對阮漠寒說的,眼睛卻一直望着前方:“先坐。”
服務生拿着餐單過來:“小姐喝什麽?”
阮漠寒沒看餐單:“黑咖啡。”
她只喝黑咖啡。
簡爍冷哼一聲:“這麽無趣。”叫服務生:“再給我一杯摩卡,兩倍鮮奶油。”
阮漠寒瞥一眼桌上,簡爍面前的一杯摩卡,已經喝得見了底。
服務生記完點單,拿着餐單逃回店內。
冷得發抖的天氣,她不理解為什麽有人願意坐在室外。
阮漠寒不知簡爍已在這裏坐了多久。
從她面前空掉的咖啡杯,從她鼠灰色皮草和墨黑色皮草上沾滿的雪花。
店員端來兩杯咖啡,又逃了。
阮漠寒喝了一口,不是她習慣的味道,立馬放下不喝了。
簡爍卻一口接一口。
連咖啡都要喝的浮誇盛大,雙倍的奶油那麽厚,喝一口,就像白胡子一樣沾在上唇。
簡爍無所謂的伸出舌尖,細細把奶油舔掉,一點不浪費。
像個嗜甜的孩子。
阮漠寒看着她。
直到咖啡又喝完了,簡爍也不說話,就那樣一直望着前方,同一個方向。
她們在這裏坐了一個小時了。
阮漠寒不催促,只在一陣寒風中吸了吸鼻子。
很偶爾有路人經過,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坐在室外的兩人。
簡爍忽然問:“你冷麽?”
還是像之前一樣,目視前方,話卻是對着阮漠寒說。
手伸過來,摸到阮漠寒放在桌上的手。
阮漠寒一愣。
簡爍把她的手舉起來,半空中,跟自己的掌心相對。
然後拇指,食指,無名指,再回到中指,手指一根一根,跟阮漠寒對上。
指腹緊貼着指腹,兩人的指尖都是冰涼。
像戀人間的暧昧,又像小孩子的玩鬧。
簡爍還是托着下巴,目視前方。阮漠寒望着半空中二人緊貼的手。
雪還在下着,掉在簡爍貝殼似的指甲蓋上,阮漠寒幾乎能聽到一陣晶瑩的聲音。
忽然簡爍撤了手:“她來了。”
語帶興奮。
阮漠寒望過去。
這時路邊有三兩行人路過,阮漠寒卻一眼就認出了哪個是褚行雲。
因為她跟自己很像。
不是五官像,而是感覺像。
阮漠寒是瓜子臉,淺棕色眸子像湖。褚行雲則要更銳利一些。
只是兩人都一臉淡漠,清冷冷的沒表情。長相也淡,阮漠寒似水墨畫,褚行雲人如其名,似天邊淡淡的雲。
簡爍站起來。
阮漠寒望着她,貓眼墨鏡遮着,看不到眼底的情緒,只是嘴角扯起,笑得一臉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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