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居然是老鄉!”

一場小小的風波塵埃落定,溫泊雪頗有劫後餘生之感,既激動又緊張:“你什麽時候穿來的?咱們還能回去嗎?對了,你看過《天途》嗎?”

謝星搖點頭,輕輕咳了一下。

溫泊雪以同門敘舊為理由,坐在她床邊的木凳上,表面波瀾不起,實則瘋狂傳音入密。

傳音入密,即是二人通過神識溝通,所說話語唯有你知我知,旁人很難聽見。

說來奇怪,她的這位師兄在識海裏鬼哭狼嚎,面部表情居然紋絲不動,仍是一副高冷冰山的正經模樣,面若白玉身如青松,一雙桃花眼翩然上挑,好看得不得了。

“那個……”

謝星搖小心插話:“你之前很淡定地同我說話,心理活動也這麽豐富嗎?”

“當然啊!”

溫泊雪正色:“我給大半張臉下了定身咒。”

好家夥。

前有她用疾行術飛快喝藥,後有溫泊雪用定身咒扮高冷,誰看了不說一句八仙過海顯神通。

難怪她一直覺得二師兄像座冰雕,原來不是因為性格清冷,而是很單純地,他臉僵了。

謝星搖展顏:“能想出這個法子,厲害厲害。”

溫泊雪耳根湧起薄紅,摸摸後腦勺:“我演技一直很差,思來想去,只能這樣做了。”

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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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詞語一晃而過,她望着身前青年,莫名覺得“溫泊雪”這個名字,有那麽一點點耳熟。

謝星搖思忖半晌,恍然大悟:“溫泊雪……溫博學!你就是拿了前年金掃帚——”

她說到一半,顧及對方顏面,識趣住了嘴。

在二十一世紀,作為小糊咖的“溫博學”絕對算不上出名,直到金掃帚頒獎,最爛男演員新鮮出爐。

溫泊雪苦笑:“就是我,全劇從頭到尾沒變過表情、被網友罵‘服裝店塑料男模修煉成精’的那個。你呢?”

“我就是一普通學生,倒黴出了車禍。”

謝星搖雲淡風輕跳過這個話題:“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晏寒來這種角色,帶在身邊不安全吧。”

他這才後知後覺:“對哦,他是潛伏在我們這邊的大反派!要不咱們付了藥錢就溜?”

“恐怕溜不掉。”

謝星搖眸光輕動,望向另一邊的黑衣少年:“他一直觊觎神骨,而神骨究竟在何處,只有淩霄山知道。就算我們拒絕同行,他也一定會悄悄跟在身後。”

晏寒來沒興趣和他倆搭話,半垂長睫靠坐在床,想必是在打坐靜思。

他鼻梁高、眼窩深,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襯得側臉輪廓隽秀流暢,兼有幾分淩厲銳氣,但又因神色靜谧,在陽光下如同一只矜嬌的貓。

細細看去,耳上還有個通紅如血的墜子。

只一剎,琥珀色的眸子朝她轉過來。

偷看被當場抓包,謝星搖笑得面不改色,一邊向他揮手打了個招呼,一邊轉過頭來,冷靜分析:

“而且你也有任務吧?任務顯然在把我們往原著的方向引,晏寒來好歹是一個重要角色,按照原有劇情,不可能讓他提前離場。”

她眉心一動,語氣加深:“不過……雖說有任務,但如果我們選擇不接受,那會怎麽樣?”

“我的上一個任務,是來醫館找你。”

溫泊雪應得飛快:“我本想脫離原著劇情,離連喜鎮越遠越好,結果腦袋疼得受不了,最後差點炸掉。”

也就是說,任務是強制性的。

這就更奇怪了。

任何行為都有相應的目的,更何況是這種大費周折的穿越。

謝星搖不相信世上真有月老會做慈善,辛辛苦苦扭轉一次時空,只為了像小說裏那樣制造一次浪漫邂逅,幫助女主人公攻略男主角。

但這背後的用意究竟是什麽、是誰一手促成了他們的穿越,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再然後,就是連喜鎮的除妖任務。”

謝星搖揉揉太陽穴:“你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吧?”

溫泊雪點頭:“知道!狐妖殺人挖心、用來增進修為,我和你會聯手把他除掉——你認識那只狐妖,對吧?”

“嗯,江承宇嘛。”

按照原文進度,他順利從暗淵取得仙草,今時今日,已将白妙言複活。

“江承宇僞裝成商賈之子,在連喜鎮中連殺數人,修為絕對不低。”

她細細回憶,眉頭蹙起:“我記得劇情是,江承宇成功複活白妙言,二人隔着血海深仇卻又彼此相愛。我和你僞裝成樂師混入府邸,查明他的真實身份後,最終将狐妖親手除掉。”

溫泊雪長嘆口氣:“而且在江承宇死掉之前,白妙言得知他殘害無辜百姓,死活不願和他在一起,為了讓他永失所愛,當場拿劍自刎。婚禮變葬禮,有夠慘烈。”

謝星搖輕嗤:“那叫狗血。”

倘若她是白妙言,只恨不能把渣男捅成馬蜂窩,他刺一劍,就該還他十刀。

用傷害自己來報複別人,想不明白是哪門子邏輯。

“不過——”

她說着一頓:“江承宇的宅邸設了結界,外人沒辦法随意進出。在原文裏,恰逢他為籌備大婚典禮,在連喜鎮內廣聘樂師,溫泊雪擅長古琴,這才順利進去……你會嗎?”

溫泊雪朝她眨眨眼。

溫泊雪唇角往下一咧:“對不起啊,我從來沒學過樂器。”

精通古典樂器的人本就不多,謝星搖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輕聲笑笑:

“不礙事,古琴我會上一些,不妨去試試。要是不能通過,還有其他辦法。”

她說得溫言細語,沉默不語的青年坐在一旁靜靜聆聽,眼底隐隐泛起亮色。

像是狗狗擡起一雙人畜無害的眸。

謝星搖被看得一噎:“怎麽了?”

溫泊雪腼腆摸摸鼻尖:“我只是覺得,你好厲害。”

“你會彈古琴,會看字畫——還是個大學生!”

他不好意思地撓頭:“我學歷不高,什麽都不會,只能拖後腿……演戲的時候也是這樣,全劇組都希望我好好發揮,我也想演好給大家看,結果一開拍就緊張,表情全都很醜很奇怪。”

甚至有人指着鼻子告訴他,要不是有張不錯的臉,像他這種廢物,絕不會有人搭理。

“修真界不考演技,也沒有高考。”

謝星搖笑:“我有傷在身,戰鬥力不強,進入江府以後,就靠你應付那些妖魔鬼怪了。”

溫泊雪挺直脊背:“嗯!”

謝星搖多是外傷,經過醫館大夫的精心診療,再服下溫泊雪帶來的仙家丹藥,不過三日,傷口就好了六成。

三日之後的今天,正是江府選拔樂師的日子。

江承宇自知對不起白妙言,因在上次的大婚害了她全家,決定将此次婚禮辦得恢宏盛大,用作賠禮道歉。

謝星搖想了很久,始終沒弄明白前後之間的因果關系,無論這出婚禮有多出彩,那些死去的白家人難道還能從土裏爬出來不成。

晏寒來傷得太重,仍需待在醫館療養,她與溫泊雪順路買了把古琴,行至江府,正值豔陽高照的正午時分。

婚禮定在半個月以後,此地已然透出蓬勃喜色。

江承宇掩藏狐妖身份,靠酒莊生意積攢了不少銀錢,江家府邸自有一番氣派景象,入眼便是碧瓦飛甍、高牆深院。

謝星搖左右打量,聽身邊的溫泊雪悄聲道:“這易容術,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她安靜點頭。

原主和江承宇是老熟人,倘若被他認出,只能落得個殺人滅口的份。她和溫泊雪同為法修,隐藏修為、變出一張相貌平平的假臉不算困難。

“二位可是前來應征的樂師?”

一個小厮模樣的少年守在門邊,見謝星搖點頭,禮貌笑道:“請随我來。”

江府偌大,入門便是一條寬敞幽徑,兩邊青樹翠蔓參差披拂,綠意濃濃。

據原文所述,此地采取江南園林的建築風格,原因無它,只為複刻白妙言曾經的家,用來烘托渣男的深情。

穿過園林,可見一處立于湖中的涼亭。亭子裏坐着衣衫華貴的男男女女,中央則是個秀美女子,正在彈奏箜篌。

箜篌之聲輕柔如風,初時清淺微弱,好似清潭流波,繼而恍若銀瓶乍破,急促而澎湃地奔湧而出。

謝星搖擡頭:“這是個高手。”

倘若所有樂師都是這個水平,以她半吊子的技藝,肯定沒戲。

箜篌聲畢,旁側幾人竊竊私語。

“的确不錯,但總覺得差了那麽點意思。”

一名中年男子雙手環抱,微微蹙眉:“就,不刺激不激烈,不能打動人心。”

端坐着的女人點頭接話:“整首曲子都很好,只不過太好了,反而讓我印象不深。”

這分明是在故意刁難。

“方才說話的男人是江府管家,根據原著看,是個被蒙在鼓裏的普通人;至于那女人,是江承宇娘親。”

謝星搖蹙眉:“白妙言剛醒,江承宇必然日日夜夜照看在她身邊,沒心思管這種應征樂師的閑事,所以讓他娘來當評委。”

應征的要求如此苛刻,她十有八九入不得他們的眼,看來得提前想好備用方案。

女子沒能被聘用,苦着臉憤憤下臺,緊接着來到涼亭中央的,是一名少女琴師。

琴音縷縷,低沉哀怨、凄凄惶惶,有如風聲嗚咽不止,一曲罷,在座諸位皆是面有難色。

管家摸摸山羊胡:“這……彈得雖然不錯,可聽上去怎麽像是喪曲呢?”

江母亦是皺眉:“這曲子名為《笑柳枝》,風格本是輕松明快,被你彈成這樣……”

“評選也太嚴格了吧!”

溫泊雪看得心驚膽戰,在謝星搖身邊小小聲:“你有幾成勝算?”

“一成不到。”

她只得苦笑:“臺上這位姑娘,恐怕也——”

“我……遭遇那種事後,我如何能彈出歡喜的曲子!”

女琴師哽咽開口,謝星搖沒料到還有這樣一出,茫然眨眨眼。

“我生來就是孤兒,萬幸在七歲時被師父收養,這才不至于餓死。”

少女以手掩面:“師父教我讀書彈琴,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能見我登臺演出……可我還沒來得及去坊中應征,師父她、她便罹患重病命不久矣!”

在座衆人皆是一陣唏噓。

“我年紀太輕、資歷不足,樂坊哪會讓我登臺獻樂。為了了卻師父心願,我只能來江府試上一試。”

她說罷擡頭,神色哀傷卻不見淚光,只狠狠皺着一張臉,望向遠處竹林中的角落:“師父,對不起,是徒兒無能!”

謝星搖順勢扭頭。

謝星搖:……

離譜它娘誇離譜,好離譜。

在竹林簌簌的陰影下,居然當真有個坐在輪椅上的中年女人,口眼歪斜面色慘白,聞言顫巍巍伸出一只手,無比虛弱地揮了揮。

……可是大姐你臉上的面粉壓根沒塗勻啊!脖子比臉盤子黑了八百個度不止!

“此等情意,感天動地。”

涼亭隔得遠,管家看不清其中貓膩,握緊雙拳:“我……我實在說不出那‘淘汰’二字!”

他這樣一說,身邊其他人也露出悲怮的神色。江母被夾在正中,不耐煩地連連擺手:“罷了罷了,你留下吧。”

“恕我直言,這套路……”

溫泊雪目瞪口呆:“好像似曾相識。”

他開口的間隙,又是一位樂師登場,這回不止溫泊雪,連謝星搖都倒吸一口冷氣。

上場的中年男子行貌邋遢,身穿一襲粗布短衣,看上去許久沒經過清洗。

溫泊雪:“我怎麽覺得,故事大會又要開始了。”

“我自北方來,原是一個泥瓦工。”

男人目光哀哀:“一場大火将我的一切燒毀殆盡,正當我要尋死之際,忽然聽見一陣笛聲。那笛音婉轉如仙樂,直到聽見它,我才明白世上居然還有此等妙事,自那以後,我開始自學竹笛。”

好幾人露出不忍之色,管家微微蹙眉,欲要開口。

“也是假的。”

謝星搖低聲:“泥瓦工的皮膚,可不會像他這樣精致。你猜猜,接下來會怎麽樣?”

溫泊雪回想曾經見過的套路,摸摸鼻尖:“江承宇他娘,或者那位管家,一定會對他的技藝表示懷疑。”

“笛?”

他話音方落,管家開口:“你獨自研習,真能吹出花樣?更何況——”

更何況此人的氣質庸俗粗陋,與陽春白雪沾不上邊。

溫泊雪:“然後他會立馬吹笛子,而且吹得還不錯。”

男人沉默不語,握緊手中竹笛。

笛音被吹響的一剎,樂曲潺潺如流水,清清泠泠。

溫泊雪:“最後管家尖叫着讓他留下,其他評委鼓掌。”

管家瞪大雙眼,雙手掩唇:“啊!天哪!你居然真會吹笛子,不可思議!!!”

涼亭裏響起啪啪鼓掌聲:“留下來,留下來!”

溫泊雪:“……這就是修真界好聲音?”

謝星搖:“……也可能是仙光大道。”

謝星搖:“我知道咱們如何過關了。”

江府給出的薪酬很高,前來應征的樂師數量不少。

謝星搖踏入涼亭,已是一柱香之後。

“我看姑娘與那位小郎君一路同行,還以為二位會合奏一曲。”

溫泊雪身形高挑,早就吸引了不少評委的注意,見他并未入亭,管家罕見地主動搭話。

他把山羊胡子吹得左右晃,看上去惬意又歡快,謝星搖忍不住暗暗去想,當他知曉身邊的熟人全是妖魔鬼怪,究竟會露出怎樣的神色。

“家兄不會奏樂,只是擔心我會緊張,所以一路安慰罷了。”

謝星搖颔首笑笑,将身前木琴放好。

“這琴是他今日給我買的。我們兄妹兩個從小相依為命,我喜歡音律,哥哥便做苦力供我學藝。可他身體不好,哪能那般辛勞,如今積病成疾……若能進江府彈琴,我就有錢給哥哥治病了。”

好幾人的表情又又又同情起來,謝星搖心下一動。

這應征分明就是一場比慘大會,只有打感情牌,才有可能進入府中。

她早早編好故事,讓溫泊雪在一旁做出虛弱又期許的表情,準能順利過關。

她正要繼續開口,不料被另一人搶了先。

“又是得病,又是家裏窮,又是必須進江府?”

江母終于品出不對勁,在管家開口之前搶先道:“我怎麽覺着……今日全城快死的人都到這兒來了?”

謝星搖:。

這麽顯而易見的事,你才反應過來嗎!不對,為什麽偏偏是現在反應過來啊!

她本以為這是道不用動腦子的送分題,沒想到難度突然來到地獄級。

這群妖魔絕對稱不上善茬,倘若發現自己受了騙,到時候定然不好收場。

必須想個合理的解釋。

與此同時,江母冰冷的聲線再度傳來:“而且你兄長……聽你說起如此艱辛的往事,為何一直無動于衷、面如呆木呢?”

謝星搖努力支撐的笑意終于崩塌。

直到此刻,她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最為重要的事。

溫泊雪,他是個毫無演技的純流量小生。

二十一世紀的影視劇,流量為主,演技為輔,溫泊雪雖然演得稀爛,但一張毫無瑕疵的俊臉擺在屏幕上,同樣能收獲不少收視率。

當然,也激起過網友鋪天蓋地的讨論,聲稱他如同一臺在不同劇組打工的機器人。

譬如言情劇裏,溫泊雪扮演的男主角與女主深情對視。

網友評論:女研究員檢查機器人視覺系統。

仙俠電影裏,溫泊雪扮演的男主角于掌心凝出火焰。

網友評論:機器人芯片短路,故障起火。

甚至連他在劇裏走路,都能得到一片呼聲:機器男模走T臺。

總而言之,演啥啥不像,全靠一張臉在撐。

謝星搖勉強穩住心神,側頭看他一眼,呆滞、茫然、五官微微抽搐、雙目無神。

——救命,真的好像剛出廠的機器人!

溫泊雪傳音入密,語氣自責:“他們好像發現了。對不起……我是不是很像剛出廠的機器人?”

——好有自知之明!

因為江母一番話,亭中響起竊竊私語,不久前的同情轟然褪去,氣壓低得有如山崩。

一陣涼風拂過,攜來池水刺骨的涼。謝星搖心口砰砰直跳,再一次看向溫泊雪。

既然覺得他無動于衷、面如呆木……

那她就來一出以毒攻毒。

“諸位,還請不要這樣說。我兄長之所以這副模樣,全因他——”

涼亭中央,少女黑眸柔和閃爍,刻意壓低聲音,不讓亭外那人聽到:“是個盲人。”

溫泊雪聽不到她講話,仍在努力扮演等待妹妹演奏的好哥哥;涼亭裏的交談之聲,卻因這句話悄然平息下來。

原因無它,只因太像。

那毫無焦距的雙眼,那輕輕顫抖的五官,那笨拙的、木偶一般的動作……太像了。

他那麽努力,又那麽僵硬。

“我本不願向各位展露曾經的傷疤,但事已至此,必須證明我兄妹二人的清白。”

謝星搖佯裝悲痛,自懷中掏出一個儲物袋,右手一動,握住顆圓潤石頭。

正是修真界特供奇珍,浮影石。

浮影石類似投影儀,最為神奇的一個功能,是可以映出某人識海裏想象的畫面。

謝星搖把心一橫,凝神回想曾經看過的溫泊雪表演片段。

第一幅圖景,溫泊雪受傷躺在大雨中,兩眼凝望天空。

他渾身是血,應當痛極,可那雙眼睛無悲無喜,不似受傷,更像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擺拍。

第二幅圖景,溫泊雪向女主告白,慘遭無情拒絕。

他翻白眼,他龇牙咧嘴,他的五官以奇妙弧度扭曲成團,讓人分不清究竟是憤怒還是急病發作,而他的眼神,仍然如此空洞。

盲中盲,大盲人。

可能還有點兒面癱和抽風。

浮影石中的畫面雖然可以僞造,但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絕不可能模拟出這樣詳盡的情景。

也即是說,他們此時此刻見到的一切,的确存在于這個小姑娘的記憶裏。

滿堂沉默間,管家拍案而起,大受震撼:“是我們錯了……怎會覺得他在演戲?如此自然的盲人,沒人能演出來!”

謝星搖腹诽:真不知道溫泊雪聽見這句話,心中是喜是悲。

他身側的男人亦道:“是啊……這般無神渙散的眼神,絕不可能模仿。他真是條漢子,受那麽重的傷,流那麽多的血,居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謝星搖暗嘆:大哥你有所不知,他就是以這個片段,拿了最爛男演員獎。

江母咬牙:“行行行你們過了!快去找管家拿傭金!”

謝星搖:……

她還沒彈琴呢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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