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監察司大牢。
牢獄建于地下,昏暗無光。牆邊燃起的火光飄飄搖搖,如同長舌舔舐每一處角落。
盡頭處的牢房最為陰暗,薄薄血氣萦繞四周,綠色苔藓布滿牆壁,顯出灰蒙蒙的綠。
一片死寂裏,驟然響起中氣十足的女音。
“獄友,我剛唱的那首歌好不好聽?在我家鄉很出名的!”
女子說罷停了會兒,很快又道:“你怎麽一直不理我啊獄友?你做了什麽才被關在這兒?讓我猜猜,不會是殺人吧!”
她身旁的犯人深呼吸,又深呼吸:“我沒殺過人。”
犯人:“倘若你再煩我,那馬上就有了。”
月梵:“啊?你要自殺?”
獄友似是憤怒又似無可奈何,狠狠瞪她一眼,雙手堵住耳朵睡覺。
于是沒人聽她講話了。
月梵垂頭喪氣坐在草堆上,用右手托住腮幫。
她稀裏糊塗就穿越到這兒來,還成了一本小說中的惡毒女配,對男主溫泊雪十年如一日地死纏爛打,就算後來黑化入魔,也心心念念要讓溫泊雪臣服于她。
月梵只想戳着她額頭教訓她:
你白癡啊!天賦那麽好地位那麽高,修道成仙稱霸修真界不好嗎?就算真的想要男人,到時候養八百個男寵都不是問題好不好!
因此月梵穿越來的頭號任務,就是擺脫溫泊雪那個自以為是、四處撩妹的裝逼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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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出師不利,被直接關進了這個鬼地方。
角落裏的牢房幽寂非常,淺淡火光好似一縷薄薄的紗,被黑暗吞噬大半,徒留幾點轉瞬即逝的亮芒。
在這種環境下,視覺模糊成黑漆漆的小團,其它感官則越發敏銳,譬如現在,月梵聽見有人朝這邊走來。
從腳步判斷,一共有三個人。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測,在擡頭的剎那,果然望見兩張似曾相識的臉。
原主殘留的記憶告訴她,這是與自己同派的溫泊雪與謝星搖。
“出來吧。”
走在最前的獄卒打開牢門:“他倆保你出來。”
花溫泊雪的錢,這種便宜不占白不占。
月梵一直不喜這位男主角的後宮設定,如今代入了原主的委屈,更是将此人視為眼中釘,踏出牢門時輕咳一聲,脖子往上仰了仰。
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丢掉風度。
對了,還有謝星搖。
這位同樣是溫泊雪的小迷妹,明明資質不錯,後期卻成了個賣萌的花瓶,在幾乎所有出場的劇情裏,全都“雙眼發亮地看着二師兄”。
作者就把她當成LED燈寫呗。
月梵在她家鄉那旮瘩是個大姐大,身邊跟着不少小妹妹,秉持能幫一個是一個的原則,禮貌道了聲“謝師妹”。
謝星搖眉眼彎彎:“月梵師姐。”
這小姑娘生得十足漂亮,一雙鹿眼漆黑如墨玉棋子,沁出淡淡的笑,鼻尖小巧,被火光映出一點粉紅,看上去靈巧又嬌憨。
多好一苗子,怎麽就成了戀愛腦挂件呢。
月梵正色:“多謝相助,二位今日所出的錢財,我定會如數償還——謝師妹,你打算一直跟着溫泊雪行動麽?”
謝星搖誠實點頭,眸子裏溢出蜂蜜般清甜的笑:“是啊。師姐,怎麽啦?”
好乖,好可愛。
在原著劇情裏,現在的小師妹被惡妖蒙騙、傷心欲絕,正因溫泊雪出手搭救,她才會在後來漸漸生出好感。
如果這段時間和她在一起的不是溫泊雪,謝師妹是不是就能脫離備胎命運了?
月梵輕咳:“你我二人皆是女子,相處起來方便許多,不如一起行動,師妹意下如何?我會做飯唱歌講故事彈吉——”
古人哪會知道什麽吉他,她速速改口:“談及師門趣事。”
純真可愛的小白花師妹眨眨眼,倏爾一笑。
她表現得溫和又無害,月梵在那一瞬間做好了所有思想準備,無論被接受還是被拒絕,都不會覺得驚訝。
然而謝星搖卻道:“看師姐在江府拿琵琶的姿勢,的确很會彈吉他。”
月梵:“哈哈被你看出來啦!古代樂器我哪會用啊,只能——”
等等。
月梵瞳孔地震:“……嗯?啊?啥?等會兒,吉他?你怎麽知道吉他?”
這、這難道還是個後現代修真界???
“我們不但知道吉他,”謝星搖笑,“師姐看過不少穿越小說吧?”
什麽情況。
莫非。難道。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她的眼眶發熱,下一秒眼淚就要汪汪流。
月梵猛吸一口氣,顫巍巍握住謝星搖雙手:“家、家人?”
近在咫尺的小姑娘點了點頭。
月梵:“什麽‘真是個有趣的女人’、什麽驚豔全場水調歌頭……穿越小說害死我了嗚嗚嗚!”
“離譜。”
月梵在江府大鬧一番,身上磕磕碰碰受了點傷,從獄中離開後,随謝星搖來到醫館擦藥。
“穿越欸!千載難逢萬裏挑一的機會,怎麽成批發的了?”
月梵敲敲桌,目光掠過謝星搖溫泊雪,眼尾舒展出爽朗的笑:“不過話說回來,能遇上老鄉還真是三生有幸——你們說,除開咱仨以外,會不會還有別的穿越者?”
“不好說。”
溫泊雪狂按眉心,無數次嘗試做出科學解釋又無數次失敗。
他們一路上交換了彼此的信息,方知月梵在二十一世紀是個小樂隊吉他手,每晚在酒吧駐唱,她的真名沒這麽仙,叫秦月凡。
平凡的凡。
“有沒有別的穿越者,要等遇上才知道。”
謝星搖往她手臂上擦藥,微微低頭,吹出輕如羽毛的風:“當務之急,是解決江承宇。”
她和溫泊雪商議過,江承宇實力強勁,他們則是初來乍到的愣頭青,一旦交手,極難占得上風。
“原著裏的月梵沒有參與這場戰鬥,如果我們三人聯手,說不定還有勝算。”
謝星搖上藥完畢,不知想起什麽,黑眸裏微光暗動:“要麽,再叫上晏寒來。”
“晏寒來?”
溫泊雪一愣:“你不是不怎麽待見他嗎?”
“不待見?”月梵探過腦袋,“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嗎?”
“他是反派角色啊。”
他們對修真界的一切都覺得新鮮,在前來醫館的路上東看西看,買了不少雜七雜八的小零嘴。
謝星搖往口中塞一顆糖,語調平靜:“他之所以救我,一定是為了接近淩霄山弟子,提前預謀不知道多少天,才等來這個機會。”
她心知晏寒來救了自己的命,在理性上對他保持感激;
但他的出手相救擺明了動機不純,更何況此人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在後期大肆屠殺仙門中人,引出一片血流成河。
從感性角度來說,謝星搖絕不會與他深交。
“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在暗淵遇見你純屬意外,直到救下你,才知道你是淩霄山的人?”
溫泊雪一摸下巴:“你想啊,淩霄弟子那麽多,他怎麽就偏偏選中了原來那個謝星搖——莫非他神機妙算,知道謝星搖會在暗淵遇險不成?”
“如果是碰巧,正常人誰會三更半夜去暗淵那種地方?他一個反派,還能冒着生命危險,只為救人不成?”
月梵搖頭:“如果跟他合作,豈不是與虎——與虎那個啥?”
謝星搖貼心接話:“與虎謀皮。”
她堪堪說到這裏,隔壁小房間的木門被倏然打開,餘光所及之處,現出一道暗色青影。
溫泊雪條件反射打招呼:“晏公子!”
月梵如臨大敵,應聲擡頭。
晏寒來重傷初愈,臉上瞧不出太多血色,薄薄面皮蒼白如紙,襯出唇上一抹朱紅。
少年身如青松,挺直孤峭,幾縷黑發垂在頰邊,發尾微蜷,疏離之餘,透出點兒銳利的冷意。
媽媽對她說過,越漂亮的男人越會騙人。
“晏公子的傷如何了?”
溫泊雪開啓做作演技,正襟危坐:“這位是我師妹,月梵。”
晏寒來敷衍應了聲“嗯”,接過大夫遞來的藥碗:“多謝。”
他不知聽到了多少對話,謝星搖百分之百可以斷定,最後那句“與虎謀皮”定然聽得清晰。
她生出些許心虛,佯裝鎮定對上他的眼睛:“晏公子的身體可有大礙?”
無事獻殷勤。
晏寒來漫不經心地觑她:“有事直說。”
“我們一行人正在追查連喜鎮的失蹤案,有不少線索指向城中江府。”
謝星搖被怼得一噎,如實相告:“江承宇修為高深,恐怕不好對付。”
他當即明白話中深意,笑意更冷:“讓我幫你們?”
溫泊雪弱弱道:“不願意也沒關系……”
“正是。”
謝星搖沒移開眼,繼續同他對視:“晏公子能在暗淵将我救下,修為定然不差。身法卓絕、殺伐果斷,還有一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之心,我們在連喜鎮中能夠信任的修士,恐怕只有你了。”
她當然不覺得能用這段話打動晏寒來,不過在她手裏,拿着對方觊觎的籌碼。
晏寒來想通過淩霄山尋找神骨,勢必要與他們一行人打好關系,眼下正是重要關頭,主動拉他入夥,相當于給了個順手推舟的臺階。
她賭晏寒來答應。
“厲害啊。”
溫泊雪偷偷傳音:“假若有誰這樣誇我,哇塞,我肯定二話不說就應下了。”
他說話時望一望晏寒來,可惜無論怎麽瞧,都只能見到對方眼中冷淡的笑。
下一刻,耳邊響起少年微啞的喉音:“江承宇是何人,何等修為,江府在何處?”
賭贏了。
謝星搖松下握緊的拳,聽溫泊雪好奇道:“你不知道江承宇?”
——他要是把謝星搖當作接近目标,怎會沒聽說過整天和她待在一起的那只狐妖?
“我昨日來的連喜鎮。”
晏寒來挑眉,眼中破天荒露出幾分少年氣的茫然:“他是什麽大人物?”
溫泊雪若有所思,飛快看了看謝星搖。
他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講述一遍,晏寒來安安靜靜聽,末了應聲:“何時動手。”
溫泊雪一喜:“既然晏公子已能行動,不如和我們一起住去江府,靜候時機。”
他們唠唠叨叨這麽一番,被晏寒來端在手裏的那個瓷碗,估計快要涼了。
謝星搖看着湯藥升出細細白煙,将少年精致冷冽的面龐包裹其間。他五官深邃,白氣上湧之際,好似濃墨重彩的畫卷被水浸透,暈開朦胧而柔和的一丁點兒乖馴。
那雙鳳眼與她飛快對視,又很快移開:“我去房中拿些東西。”
他說完便要轉身離去,溫泊雪好心提醒:“晏公子,不如在這裏把藥喝完,端着碗多不方便……欸晏公子!”
晏寒來走在醫館的長廊上。
這條回廊連通主廳與客房,中間隔了一處寂靜小院。時值早春三月,院中野花簇簇開放,濃郁草色宛如融化的顏料,片片鋪陳片片渲染,仿佛能浸透整個春天。
身上的傷口雖未痊愈,好在已能行動自如,他對疼痛習以為常,甚至百無聊賴,用力按了按腹部被撕裂的皮肉。
想到還要将手裏的藥喝下,晏寒來不耐煩地加重力道。
長廊右側鳥語花香,不知名的蟲鳴織成細密的網,他聽見風聲,鳥聲,街上的吆喝聲。
還有一道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多年練就的本能剎間爆發,晏寒來轉身,拔刀。
當小刀橫上那人脖頸,他手中湯藥竟未灑落一滴。
看清來人模樣,少年面色更冷。
“晏公子。”
謝星搖乖乖立在原地:“好快的身手,厲害呀。”
被這把小刀架過脖子的妖魔不在少數,無一不是目露驚恐、連聲求饒,她倒好,非但沒後退半步,反而朝他笑了笑。
晏寒來面色不改:“謝姑娘身法輕巧,同樣高超。”
謝星搖自動無視話裏的諷刺:“過獎過獎。”
她目光向下,見到那個仍盛着藥的瓷碗:“晏公子,這藥還沒喝呀?”
一看晏寒來的神态,她便知道自己沒猜錯。
這人怕苦,喝藥前總得猶猶豫豫,之所以端着藥回房,很可能是為了不在他們面前露怯。
身為一個毀天滅地的大反派,對着苦藥皺眉頭的确有損自尊。
她目光坦然,晏寒來不願多做糾纏,正要收回小刀,卻聽她似笑非笑道:“晏公子,喝藥的時候不妨加些糖和蜂蜜,滋味會好受許多。”
出于幼稚的、暗暗較勁的賭氣,他忽然就不想回去了。
接下來的話沒來得及出口,謝星搖微微愣住。
——毫無征兆地,少年陡然仰頭,當着她的面一口喝完湯藥。
喉結上下滑動之間,吞咽的水聲在空氣裏過分清晰。
待他喝完垂首,薄唇被浸出淡淡水色:“謝姑娘不如多多關心自己,一味研究除塵訣和疾行咒,下次出事,保不準還能不能為人所救。”
藥味太苦,他下意識想要皺眉,于是速速偏過頭去。
謝星搖莞爾:“晏公子救我于危難之中,關心你,是我應該做的。”
任誰都能聽出這段話裏的矯揉做作,晏寒來沒忍住垂眸看她,藏好一閃而過的羞惱,唇角勾出冷笑:“謝姑娘不是不願與虎謀皮麽?”
也許是極少受到誇贊的緣故,晏寒來似乎很受不了旁人誇他。
謝星搖覺得有趣,低頭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刀尖寒光:“與虎謀皮……老虎也會怕苦?”
晏寒來冷聲:“懼苦的老虎也會食人。”
旋即是一剎的沉默。
他們立于長廊之上,一邊是瓦片暈開的烏黑,另一邊是濃烈而純粹的青,兩種色彩交融出截然相反的光與影,鋪天蓋地叫人窒息。
日光和煦得醉人,自少年的發絲流淌到衣襟,她甫一擡眼,就能見到晏寒來纖長漆黑的羽睫。
氣氛壓抑到極致,她沒說話,右手倏然一動。
這是個毫無預兆的動作,晏寒來習慣性握緊刀柄。
而謝星搖擡手,亮出一個錦囊般的粉色小袋。
袋子被撐得鼓鼓囊囊,因她的動作晃蕩不休,像不停滾來滾去的圓球——
咕嚕咕嚕,滾到他刀尖上。
少女指尖纖細圓潤,撚着錦囊上雪白的細帶,自刀尖靈巧穿過,不過轉眼,整個錦囊便晃悠悠吊在刀身。
謝星搖擡頭與他對視,挑眉笑開時,陽光一股腦融進漆黑雙眼,像有蜂蜜在悄悄融化。
她毫不掩飾話裏的得意:“我們不久前路過一家糖鋪,進去嘗了嘗,味道不錯。”
心尖微妙一跳,晏寒來沒開口。
他還是頭一回如此認真地打量謝星搖。他身量高挑,把纖細的紅裙少女全然籠在陰影裏,刀鋒橫在她脖頸,肌膚與刀光皆是冷色調。
謝星搖的右手退開,有意無意地,用拇指指腹蹭過刀側。
“若是畏苦,不妨試試這個,糖的味道可要好過血和肉。”
她眨眨眼睛,後退一步,笑裏多出點兒調侃的戲谑:“就算是老虎,說不定也會喜歡。”
古怪,無法理解,陰晴不定。
紅衣翩跹躍動,複而轉身離開。
似是想到什麽,謝星搖側過腦袋:“多謝你救我。別想太多,這是謝禮。”
……不可理喻。
直到緋紅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晏寒來這才擡起手腕,惹得那團圓球随之一動。
這把刀屠殺過無數妖邪,沾染過鮮血、欲望、憎恨與數不盡的髒污,此刻卻挂着圓鼓鼓的錦囊,未染雜塵,透出幹淨薄粉。
一抹刀尖上的甜糖,格格不入,又恰到好處。
送出去了。
離開長廊,謝星搖暗暗松一口氣。
她仔細想過,無論晏寒來出于何種目的,都的的确确救了自己一命。
倘若他早有預謀,送袋糖果全當還人情;萬一他真是突發善心,救人後只得來幾句冷嘲熱諷,未免太過可憐兮兮。
既然他不喜喝藥,那便送上解苦的糖。
她本打算好言好語,沒成想被晏寒來那樣一怼,心中不服輸的勁頭又湧了上來。
應該……在氣勢上把他唬住了吧。
指尖輕輕觸及脖頸,方才那股陰沉沉的壓迫感仿佛仍未散去,謝星搖蹙眉,微微側過視線。
長廊中腳步響起,晏寒來推門而出。
他手裏沒拿錦囊,不知将它放在了什麽地方。
這個角色在原文中和甜糖沾不上邊,瞧不出他的好惡。謝星搖心有好奇,傳音入密:“糖你吃了嗎?是桂花味的。”
少年淡淡瞥她,聽不出語氣:“我不喜甜食。”
意料之中的回答。
身為一個正兒八經的反派角色,倘若既怕苦又愛吃糖,不如去糖罐子裏當個吉祥物。
謝星搖莫名有些喪氣,低低應一聲“哦”。
溫泊雪見他現身,同樣凝神擡頭。
既然還沒撕破臉,晏寒來就算是他們的半個隊友。他估摸着要和新隊友處好關系,奈何一向嘴笨,思忖半晌左右看看,靈光乍現。
溫泊雪一拍腦門:“晏公子用熏香嗎?身上好像有股香味兒!”
晏寒來腳步頓住。
與此同時,白衣青年憨厚的笑聲清晰又響亮:“——還是桂花味的,真好聞!”
哦豁。
謝星搖若有所思眯起雙眼,嘴角不由自主往上一翹。
短暫的沉寂後,目光所及之處,紅裙向前靠近一步。
晏寒來神色如常,唯獨動了動脖頸,別開臉不去看她。
她似乎還認真嗅了幾下。
“喂。”
謝星搖身形一動,湊到他跟前:“真有香味……這麽濃,你不會一下子全吃光了吧?”
晏寒來不願搭理,聽她噙了笑繼續道:“味道怎麽樣?”
晏寒來:……
晏寒來:“平平。”
“平平你還吃這麽多?”
她笑得更歡:“別不好意思呀,我不會笑話你的。”
這分明就是在笑話。
她好煩。
晏寒來抿唇壓下上湧的熱氣,再一次挪開視線。
偏偏身旁的溫泊雪全然處在狀況外,睜着雙布靈布靈狗狗眼,毫不掩飾關切之意:“晏公子你覺得熱嗎?臉這樣紅,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謝星搖故意起哄:“有嗎?誰臉紅了?”
老實的溫泊雪老實揚聲:“晏公子——!”
月梵從門外探進小腦瓜:“什麽!我看看!”
……你們可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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