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江承宇死了。
誅邪長刀鋒利非常,刀光如影,妖魔無處可藏。待刀光散去,滿身血污的青年再無氣息,雙目渾濁,滿含憤怒、恐懼與悔恨。
但這些情緒,終究不會有人在意。
四人小隊第一次下副本,成功擊敗小怪若幹,反派boss一個,經驗值蹭蹭蹭往上漲,升級升級再升級。
——這是大戰結束以後,月梵躺在醫館時的陳述總結。
她是個輕度網瘾少女,玩過的游戲不計其數,即便渾身上下裹着紗布,仍能繪聲繪色:“尤其是搖搖的精準射擊,效果拔群!”
溫泊雪星星眼:“嗯嗯!”
“還有溫泊雪!”
月梵猛拍大腿,切換成說書人語氣:“他法傷不斷,每個盾套得恰到好處,最強法師實至名歸。臺下的觀衆,我們一起鼓掌!”
她誇得太過,當真啪啪拍起手來,反倒讓溫泊雪支支吾吾紅了臉,連連搖頭:“別別別,我……”
他一句話沒說完,房間木門被吱呀打開。
方才還猛拍大腿的月梵收斂起狂放五官,手指順勢柔柔往下,撩了撩裙擺。
溫泊雪不逞多讓,立馬挺直脊背,做出高冷仙君的矜貴姿态。
謝星搖輕聲咳了咳:“大夫。”
“三位都醒了?”
大夫溫和笑笑,身旁跟着剛上完傷藥的晏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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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運氣好,因得了白妙言相助,身上多是一些皮外傷口,沒像原文那樣,個個疼得能直接去見閻羅王。
一場大戰告終,心頭的石塊終于落地,來到醫館之後,每個人都沉沉睡了一覺。
謝星搖好奇道:“白小姐情況如何?”
“無礙。”
大夫搖頭:“她神魂不穩,靈力消耗太大,需要睡上一會兒——我再去看看情況。”
大夫心系白妙言安危,沒過多久告辭離去。三個淩霄山弟子你一句我一句,唯有晏寒來不理他們,獨自坐在床上閉目養神。
“我還以為,這次肯定會被打得半死。”
想起原文裏的慘狀,溫泊雪下意識一抖:“多虧謝——謝師妹想出破局的法子。”
月梵點頭:“還有從江家忽悠到的那幾十萬靈石!”
謝星搖笑笑:“你們也很厲害啊。比如月梵的水泡泡和天使護盾,如果沒有它們,我恐怕早就折在江家了;溫師兄的術法爐火純青,非常靠譜,真的。”
溫泊雪吃下一口點心,若有所思眨眨眼。
他性子內向,很多話憋在心裏頭,不好意思講出來。
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他早就見慣紙醉金迷、利益至上,已經很久沒接觸到純粹的善意。
溫泊雪想,謝星搖是個好人。
當她安撫那些白家亡靈的時候,顯露而出的溫柔絕非假象。
更難得的是,這是一種理性的溫柔,她有條不紊,似乎總能想到萬無一失的對策,令人感到十足安心且舒适。
大家都這麽厲害,他一定要繼續努力,不拖後腿。
謝星搖和他倆興沖沖地叽叽喳喳,冷不丁目光一轉,猛然想起房中還有另外一個人。
——晏寒來睡在最裏側的床上,因閉着眼,長睫懶洋洋往下耷拉,眼尾勾出彎彎一條弧,嘴角輕輕抿着。
擺明是在嘲笑他們的商業互吹,畢竟這人隐藏了真正實力,在他看來,江府裏的一切無異于菜雞互啄。
謝星搖不動聲色,給另外兩人傳音:“晏寒來,pose擺得挺行。”
月梵噗嗤笑出聲:“人家這叫高冷。”
“晏公子會和我們回淩霄山吧。”
唯一老實人溫泊雪弱弱出聲:“話說回來,他到底什麽身份啊?”
“他後期用妖力殺了不少人,應該是只妖。”
月梵道:“也只有妖魔會那麽瘋,血洗整整一個仙門吧。”
謝星搖歪歪腦袋:“晏寒來把真身捂得這麽嚴實……你們覺得他是什麽妖?”
“我覺得狼或者貓。”
月梵毫不猶豫:“有點傲有點兇,反正不可能是兔子狗狗一類。”
溫泊雪思忖好一會兒:“那個,鳳凰……?”
鳳凰哪會像他這樣。
謝星搖聞言笑笑,目光沒從晏寒來身上移開。察覺出這道直勾勾的注視,少年猝然擡眸。
盯着人家被當場抓包,她非但沒覺得羞赧,反而咧嘴眨了眨眼,露出兩顆小虎牙。
厚臉皮之人所向無敵,晏寒來拿她沒轍,默默垂下視線。
剛想閉眼,便聽房門被人匆匆一敲。
本已離開的大夫站在門外,嗓音稍揚,掩飾不住欣喜激動:“小道長們,白小姐醒了!”
白妙言。
謝星搖見過她幾次,後者要麽處于媚術的控制之下,要麽瀕臨崩潰、神智恍惚,今日與她相見,縱使早就熟悉了那張臉,仍然忍不住眼前一亮。
褪去柔情蜜意小鳥依人的外殼,青衣女修眉目雅致、長身玉立,仿佛迷迷蒙蒙的大霧散去,露出青山綿綿一角,青蘿翠蔓,風骨天成。
“多謝道友。”
白妙言尚未完全恢複,面色蒼白,脊背挺直如竹:“江承宇作惡多端,倘若沒有諸位相助,我恐怕要助纣為虐,與他為伍了。”
月梵最是仗義,趕忙接話:“這不是你的錯。那混蛋下了媚術,而你神魂不穩,必然會被迷惑。”
“那亦是因我心性不堅。”
白妙言搖頭:“聽聞道友們将我家人盡數超度……”
“超度我們沒插手,”月梵不搶功勞,拍拍謝星搖肩頭,“是她做的。”
白妙言安靜笑笑:“多謝。”
她說罷低頭,自懷中取出一串吊墜。
吊墜上的綠色石頭狀若翡翠,內裏并非玲珑澄澈,而是徘徊有縷縷深色的流影,靈力自內而外無聲流淌,顯而易見價值不菲。
“我身無長物,這墜子名曰‘碧流’,有護體之效,是我如今僅有的寶物,今日當作謝禮贈予姑娘,還望姑娘莫要嫌棄。”
謝星搖自是拒絕:“白小姐體弱,應當帶着它防身。”
她說得毫不猶豫,對方卻并不退讓,掌心攤開朝着她的方向,始終沒有多餘動作。
溫泊雪見局面僵持不下,正打算出言解圍,卻見一旁的謝星搖陡然伸手:“多謝。”
白妙言本是神色暗淡,這才從眼角眉梢溢出笑來。
謝星搖将寶貝小心翼翼收好,晏寒來瞥她一眼,喉頭微動。
他能看出來,謝星搖和白妙言很像。
出生于大戶人家,有着良好的能力與教養,也理所當然地,擁有獨屬于自己的那份自尊。
白妙言作為白家後代,置身于今日境地已是十分尴尬,唯有知恩而報,才能令她看上去不像個遭人施舍的可憐蟲。
謝星搖最初執意不收,應是想到這一點,才會在後來接過謝禮。
這人倒也不是只懂耍嘴皮子。
沉默片刻,謝星搖遲疑出聲:“白小姐今後有什麽打算?”
白妙言無家可歸,今時今日頂着一身虛弱軀殼,不知還能去哪兒。
月梵飛快道:“淩霄山是個不錯的去處,白小姐有沒有興趣拜入師門?”
白妙言笑着搖頭:“多謝各位好意,只是我修習白氏術法多年,不宜轉修其它。更何況,白氏一族的傳承,已盡數落在我手中了。”
她一頓:“我爹的魂魄被納入誅邪,成了刀靈一般的存在。既有他作陪,天涯遼闊,四海皆可為家。”
她說着揚起長刀,于刀鞘之上,漸漸氤氲出縷縷虛影。
影子勾纏生長,最終聚成一個熟悉的人形。
謝星搖脫口而出:“白老爺!”
目光可及之處,高大的男人颔首揚唇:“諸位道友,多謝。”
他說罷彎了彎眼尾,冷肅的面容如同寒冰消融,溢開幾分孩子氣的笑:“對了,我對那套唯物主義理論極感興趣,不知謝姑娘可否留張傳訊符,以便日後探讨。”
白老爺,唯物主義忠實愛好者,修真界不斷探索的理論先驅。
謝星搖在心中默默送他一頂小王冠,點頭應聲:“沒問題。”
白妙言看着她爹左右倒騰,靜默無言,嘴角止不住地輕勾。
溫泊雪:“二位打算什麽時候走?”
謝星搖看一眼她手裏的帷帽:“今天……現在?”
“不錯。”
白妙言會心一笑:“今日天有細雨,大夫送了我帷帽遮雨。”
鎮子裏妖禍已除,她身為除妖師,已再無逗留的理由,更何況于她而言,此地留下的回憶實在稱不上美好。
謝星搖與她默然對視,不需言語,在恰到好處的分寸之間,一切未出口的話語都有了合理解釋。
謝星搖點頭:“保重,再會。”
白妙言笑:“再會。”
春雨總是細密柔軟,如露亦如霧,無處不在,卻又尋不到影蹤。
白妙言離開時,庭院中恰好吹來一陣涼風,吹落桃花漫天,也吹動竹林隽秀的骨,枝葉簌簌,像極姑娘搖曳的青衣。
月梵站在窗前:“她會去哪兒呢?”
溫泊雪盯着小徑上越來越遠的背影:“這一幕應該錄下來,當作武俠大片的片頭,鏡頭一點點拉遠,再定格。”
晏寒來懶懶靠坐在床頭,似是覺得困倦,側着臉阖上雙眸。
“我倒是想起一首詞。”
謝星搖用兩手托住腮幫:“穿林打葉,料峭春風。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
遠處竹影斑駁,墨色屋檐融化在淺白的霧中,一滴雨珠自檐角落下,打濕白妙言手背。
她靜靜回頭,與窗前的人們對視一瞬。
高挑青年眉目隽秀,見她回首,微微颔首致意;白衣女子清雅脫俗,不知為何帶了幾分格格不入的野性,朝她揚起嘴角。
身着紅裙的姑娘眉眼彎彎,向她用力揮了揮右手。
在那場婚禮之前,她尚且是個無憂無慮、生活在萬千寵愛之下的小姑娘;大婚之後,便不得不背負起千百年的使命與恩仇,面對孑然一身的漫漫長路。
當白妙言再轉身,背影筆直如刀。
“我知道。下一句是——”
月梵笑:“也無風雨也無晴。”
也無風雨也無晴。
有風掀起帷帽一角,那道青色身影望向沒有盡頭的前路,一步一步,走入潇潇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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