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殊死搏鬥(補完)
蓬火到了下面又黯淡起來,沈遼白循着打鬥聲向石棺的位置靠近,走了沒兩步,便覺身前有什麽撲了過來,他看不清是什麽,驚慌之下正想躲閃,卻聽見一聲急促的命令:“別動!”
沈遼白聽出是楚愆陽的聲音,硬生生止住了動作,楚愆陽一把從身前摟住他的腰,帶着他向右側摔了出去,正正躲過了那怪物的一爪。
楚愆陽一手摟着沈遼白,讓沈遼白半躺在他身上,空出的右手手腕輕輕一扣,幾道白光便從袖中急射而出,怪物身軀雖龐大,動作卻比外頭的毒屍敏捷了數倍,它不但避開了向它襲來的刀片,更是縱身爬上了墓室牆面,将楚愆陽将要收回的刀片半途截住,刀片所連的絲線在它臂膀上繞了幾圈,牢牢卡住了,這怪物的皮膚似乎十分堅韌,柔韌的絲線因着慣性糾纏它的手臂卻沒有劃破他的皮膚。
楚愆陽不耐地“啧”了一聲,拉着沈遼白向旁邊的石筍後躲去,袖中絲線“嘶嘶”作響,被那怪物拽了好大一截出去。
沈遼白只覺摟着自己的楚愆陽身上散發着冰冷的殺氣,他緊張地捏住了袖口,小聲道:“楚愆陽,宋千程給了我一包東西,說是能對付這只怪物。”
楚愆陽掃了一眼,他腕中的絲線仍發出細微的聲響,看來那只怪物似乎是想将他們從石筍後拽出去。
“……你覺得可信?”楚愆陽低聲問道,他的語氣十分平靜,仿佛單純地征求着沈遼白的意見。
沈遼白向石筍外看去,他能隐約看到那兩點紅光,在不遠處險惡地閃爍。
“我信他這一次。”沈遼白道:“絲線還撐得住嗎?不然把它割斷吧。”
“這絲線等閑刀具是斷不了的,無妨,你想做什麽就做罷。”楚愆陽松開了箍在他腰間的手,左手輕輕一捏,幾片薄刃便夾在指間,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光。
沈遼白連忙将那紅紙包打開,借着微弱的蓬火光芒看去,竟是一小堆灰黑色的粉末,沈遼白伸出手小心地搓了搓,觸感十分細膩,有點兒像是香灰,這粉末沒有任何氣味,也看不出任何特殊之處,他一時有些怔然,這該怎麽使用才好?
正當他苦思之時,絲線滑動的聲響驟然停了下來,那怪物約摸是不耐了,不再收那絲線,而是四肢一蹬,離開牆壁向兩人躲藏的石筍處撲了過來。
楚愆陽左手一揚,刀片竄了出去,但卻不是對準那怪物,而是繞過牆上地上的數個石筍和凸起,在自己所在的石筍四周疏松地織起了一道網,那怪物一頭撞在網上,它體型較大,即便線與線之間的空隙不算小,卻仍舊無法越過。
怪物嘶吼了幾聲,這時它離二人的距離已然相當接近,沈遼白幾乎能聞到它嘴中散發出的屍臭味。他咬了咬牙,心知這時楚愆陽為了給他留出時間特意所為,但他着實不知道這粉末該如何使用。
他猶豫片刻,便将肩上衣物拉開,刺青的燒灼感仍在,但肩上的傷口卻已然愈合地差不多了,光線太過微弱,看不清那紋身蔓延到什麽地步了,沈遼白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草草将裹上的布條拉了下來。又從腰囊中取出一把小刀來,這把小刀是出發前以防萬一備在身上的,只不過進了墓之後,楚愆陽處處護着他,加上他實在沒什麽身手,不論是龍鱗還是這把小刀,對他來說都毫無用武之地,便一直沒能用上,此時倒是被頭一回拔出。
咬着牙用刀子将傷口重新挖開,沈遼白拿着包紮傷口的布浸潤了血液之後,拉住楚愆陽的右手手腕,将其稍微擡高,接着将布按在絲線上,上頭的血液很快順着絲線向怪物那頭滑去。出此下策只因現下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盡管沈遼白對這怪物沒有任何感覺,但他的血仍舊有效,只不知效果到底如何了。
楚愆陽沒什麽動作,也沒有說話,但不知為何,沈遼白只覺他身遭氣息愈發冷厲,似乎是生氣了。
血水順着絲線滑了過去,因着那端深深陷在怪物胳膊的肉中,血珠很快便融化了怪物的皮膚,皮膚下的血肉如同發黴的棉絮般腐臭松軟,原本便繃得極緊的絲線頓時摧枯拉朽地割斷了怪物的手臂,只餘一截不斷掉着灰黑爛肉的殘肢。
絲線随着掉落的手臂松脫下來,楚愆陽手腕一動,絲線便迅速連着刀片收了回來,而那怪物仿佛感受到了威脅,稍稍退開了一些。
沈遼白見行之有效,忍不住松了口氣,卻聽楚愆陽在身旁道:“現下你要怎麽辦,接一盆血然後向那東西潑過去麽?”
這話聽着像是玩笑,但楚愆陽口氣中卻殊無笑意,反而冷硬非常,沈遼白愣了一愣,小聲回道:“可……我實在不知這粉末該怎麽用。”
楚愆陽伸手過來撚了撚那粉末,道:“就這麽一點,撒過去恐怕沒用,和着血塗到刀片上,我射入這怪物的傷口中,看看有沒有效果。”
沈遼白摸了把肩膀,就這麽片刻功夫,肩上那道刀口竟然好的差不多了,結了一層薄薄的茄,他正想再劃一刀,卻被楚愆陽将小刀奪了過去,“我沒說要用你的。”
說罷,便一刀劃在肩上的相同位置,用布擦了血,在和上那粉末,一起抹到數枚刀片上,“它行動敏捷,我只有與它近身搏鬥方有可能将刀片送入傷口,好在已經斷了一肢,降低了些許威脅,你呆在這兒不要出去,它忌憚你的血液,應當不會來尋你。”
沈遼白點了點頭,囑咐道:“千萬小心。”
楚愆陽沒有回話,将腕中的機關卸下幾枚,交給沈遼白,道:“以防萬一,好好握着這幾枚梭。”
說罷,便繞過石筍,在牆上借力猱身撲了出去。
蓬火依舊暗淡不明,沈遼白握緊了手中的機關,心裏惴惴不安,一時想那粉末不知有沒有用,一時又擔心楚愆陽受傷,楚愆陽不像他一般傷勢好得這樣快,方才那一刀下手也十分狠,又是在肩膀上,不知會不會對行動造成影響,想到這裏,他又向外張望,卻還是什麽都看不見,只有偶爾在黑暗中閃過的紅點,顯示着他們現下在何處。
也不知在黑暗中等了多久,一聲刀片撞擊石壁的清鳴聲從不遠處傳來,沈遼白緊張地站起身來,很快,漸漸明亮起來的蓬火清晰地照出了來人,只見楚愆陽一面向他走來,一面慢慢地擦拭着刀片,将其放入袖中。
“你沒事吧?”沈遼白從石筍後走出兩步來,輕聲問道。
“沒事,那粉末果然有效。”,楚愆陽彎腰穿過絲線,接過沈遼白手中緊握的線梭,将絲線收起,繼續道,“我僅僅插入了刀尖,那怪物便化為塵土了,只剩下兩顆眼珠子和一個發黑的心髒。”
說罷,他将線梭裝回手腕上,從懷中拿出一小包用布裹着的東西,扔給了沈遼白。
沈遼白将包裹打開,裏頭有兩顆布滿了紅色脈絡的珠子,大約眼球大小,發出幽幽的紅光來。沈遼白小心地觸摸了一下,光滑圓潤,還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這是什麽?”
“夜明珠,不過浸透了那怪物的污血,可能還有些用處。”楚愆陽回答道。他從腰囊中将自己的蓬火重新取出,辨認了一下方向,拉起沈遼白道:“去找問皓他們。”
沈遼白将這兩只夜明珠收好,一面走一面問道:“這怪物是……張角嗎?”
楚愆陽接過夜明珠,道:“也許是吧,只是沒想到數百年後竟會變成無啓民。”
沈遼白詫異道:“那是什麽?”
大約是解決了那怪物,楚愆陽此時身遭氣息柔和了許多,聞言便耐心解釋道:“那是一種奇人,死後心髒鮮活,埋于地下百年後便能重生,與此相似的還有細民,唯一的區別是細民以肝重生。”
沈遼白回憶了一番,有些猶疑地道:“好像宋千程也提過這個,對了,他似乎受了傷,要不要去尋他?”
楚愆陽搖了搖頭,“先和問皓會合罷,這裏太暗,一時恐怕也找不着他。”
兩人走了片刻,便在棺椁一角找到了問皓和重傷的含章。
因為含章受傷過重,不便四處移動,問皓便只将他從原地挪開了些許,便一直小心翼翼地守在他身旁。
楚愆陽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含章的狀況,皺起了眉,“雪朱丹給他吃了麽?”
“他咽不下去,我們身上也沒有水了。”問皓黯然道。
“找到宋千程就出去吧。”楚愆陽直起身來,舉高蓬火,向四周照了照,一面問沈遼白,“你在哪兒看見他的?”
沈遼白走了兩步,不太确定地道:“應當是那裏,有石筍斜着從壁上伸出的地方。”
楚愆陽囑咐他們原地等候,便走了過去。
沒過一會兒,他便拖着人事不省的宋千程回來了,将他扔在含章身旁,道:“好像還有氣,但是我看不出哪兒受傷,問皓你看看罷。”
問皓過去把了把脈,輕輕“咦”了一聲,“怎麽回事,脈搏竟然已經快沒了?!”
楚愆陽冷淡道:“還有救嗎?”
問皓凝神按了會兒脈,又在頸側摸了摸,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最後搖搖頭道:“不成了,也不知他是怎麽了,現下全然一副生氣皆無的樣子,便是帶着他出去,恐怕半路就活不了了。”
楚愆陽點點頭,道:“我來帶着含章上去,你和沈遼白在後面小心一些。”
說罷也不再看宋千程,俯下身,将含章輕柔地拉到背上,又用布條牢牢綁了幾圈,動作間難免碰到一旁幾乎沒了氣息的宋千程,沈遼白看着有些不忍,過去将宋千程往一旁挪了挪,觸手冰冷,仿佛那已經是一具死去經年的屍身似的,沈遼白打了個寒顫,挪完了便将手縮了回來。
楚愆陽背好了含章,便向已然炸出一個大洞的出口處走去,他背上的含章面色慘白地昏迷着,只是手腳不知為何痙攣般蜷縮了一下,那動靜極其微弱,很快便又安靜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上完一周最後一天班的作者君爬了回來……宋千程就這麽嗝屁啦,雖然楚愆陽的表現有點冷酷,但原本就不是認可的同伴,更何況那時他的确沒救了,所以不要就這一點批判楚小攻哦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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