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許一問完, 周至沒有回答。
許一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話唐突了,想補救,沒有找到合适的話題。這個話題就這麽高高的懸着,遲遲沒有落地, 車就這麽開到了餐廳門口, 周至停穩車, 許一推開車門快步下去,迎着風把擦手的紙巾扔進了垃圾桶。
車落鎖尾燈閃爍, 周至從駕駛座走了出來,徑直朝她走來。許一把雙手墜入口袋, 仰起下巴, 假裝剛才在車上沒有問那麽尴尬的問題,“這家嗎?”
“嗯。”周至點頭,他已經戴上了黑色口罩, 擡手把一個獨立包裝的黑色口罩遞給許一, “戴上。”
口罩讓他的聲音有些悶,許一的視線掠過他的喉結, 接過口罩,“謝謝。”
她拆開包裝把口罩戴到臉上,想解釋一下剛才自己的莽撞人行為, “剛才。”
周至修長的手指就落到了她的鼻梁上, 他注視着許一,臉上沒什麽情緒,手指上輕輕一捏許一的鼻梁。口罩邊緣金屬條嚴絲合縫的貼在許一的鼻梁上,他的指尖似乎在許一的鼻梁骨上短暫的停留,又仿佛是許一的錯覺。
周圍空氣陡然稀薄,許一看着周至運動外套上的紋路, 屏住了呼吸。
“什麽?”周至拉開距離,雙手插兜站在許一身後,“剛才什麽?”
他的尾音很沉,緩緩的落入許一的心髒。
許一重新把手塞回去,快步朝餐廳走,“剛才——我訂了酒店,吃完飯我就搬過去。”
身後沒有聲音,只有很沉的腳步聲。搬走很合理,她昨天就不應該住進周至家。可人吧,刀子沒落到脖子上,總抱着僥幸。
“歡迎光臨!”門口迎賓迎了上來,禮貌而客氣的低聲詢問,“有預約嗎?”
許一立刻停住腳步,抿着唇往後退了一步,後頸落入周至的掌心,他推了下許一的後頸,“有預約,姓秦。”
周至報了電話,手沒有離開許一的後頸,随意的搭在她的脖子上,不緊不慢的跟在許一身後。許一不好直接擺脫,總覺得周至會特別生氣,但這麽搭着她感覺很奇怪。
他們訂的房間在二樓,到二樓拐角處周至收回了手,“訂哪家酒店?在哪裏訂的?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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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團。”許一不顧脖子上的異樣,拿出手機找到訂單給周至看。
周至抽走了許一的手機,垂着眼走在她身側,清瘦指骨劃着許一的手機屏幕。她的手機很舊,觸屏不是很靈敏,周至點開訂單看到房間內部眉頭就皺了起來,“這裏比我家好?”
許一的耳朵有些熱,“還行吧。”
還行?
周至掀起眼皮看了許一一眼,刻薄的話被他暫時壓在薄唇之間,換個人他能把人羞辱死。
“什麽原因讓你着急搬走?”周至翻着頁面,居然沒有退款選項,許一找的這酒店絕了,“我在那裏,你不方便?”
“不是。”許一迅速的找理由,“我媽這兩天也要過來,早晚都要找酒店。”
“把酒店退了。”周至理直氣壯的把手機塞回許一的手裏,長腿邁入包廂,跟許一拉開距離,說道,“我回仙山鎮住你家,你來H市住我這裏。林阿姨幾號過來?用去接嗎?家裏有空餘房間,等會兒我讓人過來收拾。”
許一握着手機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周至真的很大方,不管哪方面,他都大方到了極點。
“我給你預約了明天早上的骨科專家號,你再檢查一次腿。”周至拉開椅子坐下,示意許一坐他旁邊。
“我上周做過檢查,恢複的沒問題。”許一坐到周至身邊,坐下後才發現有些近了,想往旁邊挪,周至往這邊靠了些,長手就倚靠在她的椅子靠背上,架着長腿接過服務員送來的平板翻看菜單。
“你想進省隊嗎?”周至勾下口罩,傾身拿起密封袋裝進去,重新靠到許一的椅子上,“想進就聽我的。”
許一閉嘴了。
“明天要早起去醫院,你選的那個酒店門前的路經常堵車,出行不方便。”周至漫不經心的翻着菜單,從頭翻到尾,一個菜沒點。他是忽然轉頭,注視着許一,眼眸很深,“許一。”
“嗯?”許一借着拿密封袋的姿勢,遠離了周至。她把密封袋裝好,想往旁邊挪,猝不及防被周至叫住,立刻坐直,“什麽事?”
周至的指尖抵着平板電腦的邊緣,直直看着許一,“你很抵觸跟我接觸?那在你眼裏我是什麽?”他頓了下,想到秦川的問話,道,“一個——可以做男朋友的異性?”
許一差點從椅子上彈出去,“沒有,不是。”
“談過戀愛嗎?”周至又從頭開始翻菜單,“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許一的臉已經燒起來,又坐回去,垂着頭看周至手裏的平板電腦,她視力5.0,卻看不清平板電腦上的字,“真不是!我對你沒有任何想法!真的!”
“是嗎?”周至忽然很不舒服,那種不舒服讓他想抽支煙,但他忍住了,他轉頭注視許一,“對我沒想法為什麽非要分開住?”
許一壓着心虛看他的眼,“搬走只是怕麻煩你,你家裏人知道也會覺得我麻煩,占你便宜。”
“我跟我家人斷絕關系了,我和你怎麽樣都跟他們沒關系,那套房子的産權是我獨立擁有,我用獎金買的。我是我,他們是他們。不要把我和他們扯上關系。怕占我便宜,你可以做點事抵給我,而不是做出搬走這麽離譜的決定。”周至收回視線,把菜單塞到許一的懷裏,“點你想吃的,我出去抽支煙。”
許一想叫住他別抽煙,周至已經大步出了門,房門關上,所有聲音隔絕在外。
許一看着平板電腦,屏幕漸漸暗了下去,倒映着她一張傻兮兮的臉,很呆。她抿了抿唇,心亂如麻。她對周至的心思确實不單純,但跟她搬家沒關系。
跟她搬家有關系的人,跟周至斷絕關系了,為什麽?跟她有關系嗎?許一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恥,太自戀了。
那現在周至只有一個人了?
不管她找什麽理由要求搬走在周至這裏都無法通過,男女有別?周至對她沒意思,不把她當女的,這一條叉掉。
她在周至眼裏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孩,許一有些頹敗的靠到椅子上。
秦川是十一點過來,他和周至一起進門。周至跟許一坐開了,保持着一個座位的距離。
秦川似乎是想邀請周至去省隊,一直在跟周至講省隊的事,暢想的十分美好。至于秦川對于許一的邀請,秦川的意思,讓許一先參加集訓,合适的話去打一場比賽。
如果她能拿到名次,秦川就會給她辦檔案。
這是目前許一唯一能走的路,不管她進什麽隊,都要有成績。有能力,她就上,沒能力回家去。
秦川讓許一填了一份資料,把她的監護人還有負責老師都寫到了資料上面。
吃完飯,周至結了賬。這頓飯說是秦川請客,最後還是周至請了。飯不是很貴,普通消費。
許一想等會兒把錢轉給周至,這頓飯算是她請。
秦川喝多了,一個人也能喝多。許一忽然對他産生了懷疑,這個人看起來十分不靠譜。
許一和周至都是滴酒不沾,他們連帶顏色的飲料都不喝,只喝水。出了包間,周至架着秦川走在前面,許一在後面拿着秦川的手機和車鑰匙。
“把他的手機拿過來。”周至嫌棄的拿紙巾墊着手,扶秦川,對許一說道,“掃他的臉。”
許一拿着手機掃了秦川的臉,解鎖。
“要幹什麽?”許一拿着周至的外套,外面有些冷,“你——要把衣服穿上嗎?”
“打開打車軟件,給他叫一輛車,先不穿。”周至的車不拉醉鬼,他有些潔癖,能扶秦川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周至把地址報給許一,許一看他很艱難的扛着秦川,想上手幫忙。
秦川雖然沒周至高,可比周至胖。
“別碰他。”周至擡手擋了下,“你打車就好。”
不放心嗎?怕她把秦川給摔了?
許一打好車,兩個人已經到了樓下,餐廳的服務員上前幫忙扶秦川。周至把人甩給服務員,拿起口罩戴上,也拿走了許一手裏的外套。
“手機和車鑰匙。”周至穿好衣服,伸手到許一面前,“秦川是男的,男女有別,在外面不要随便碰這種人。”
他不是你師哥嗎?
許一連忙把手機和車鑰匙放到周至的手心,跟他保持距離。
許一還有很多話想問,周至到底會不會退役?他還會回賽場嗎?
送完秦川,周至送許一回家,帶她錄了房門指紋,他的電話就響了,那邊好像是要他送什麽資料。
周至垂着睫毛靠在玄關櫃子上淡聲應着,許一沒有換周至的拖鞋,她在玄關處等周至走。
吃完飯她肚子隐隐約約的不舒服,她懷疑例假要來了,想等周至走後出去買衛生巾。周至可以覺得她不是女的,但她這裏,周至從來都是男的。
周至挂斷電話,看了許一一眼,“你要出去?”
許一遲疑片刻,“門口有個超市對吧?我等會兒出去買點東西。”
“買什麽?我去學校送檔案,送完就回來,給你帶。我一直是開車進出,沒有辦這裏的門禁卡,你沒有門禁卡出去回不來。”周至邁開長腿大步走向客廳,說道,“我現在沒時間,明天辦了給你,你要什麽東西?很着急?”
“那我不要了。”許一立刻拒絕,讓周至給她買衛生巾,不如讓她去死,“你忙吧。”
“這樣吧,你跟我去學校一趟。”周至拎起黑色書包把檔案塞了進去,拉上拉鏈随意的斜跨到肩膀上,覺得這個提議很可行,“Z大經濟學院離這裏不遠,送完資料就能回來。這次鐘點工沒有給我的冰箱買水果,我想回來的路上去超市買。還需要搬兩箱水,家裏的水已經沒了。這幾樣我都沒買過,你給我做個參考。”
“你去Z大送資料?”許一後知後覺,“是你的資料?入學嗎?”
以前周至接受媒體采訪時說過,他退役就去學經濟。
所以,周至選擇了退役?
“還沒有辦入學,先把資料送過去,可能會申請延期。”周至逆着光走到許一面前,拿起了車鑰匙,擡手往她後腦勺上一攬,指尖抵着她的脖頸肌膚,帶着她到了門外,反手拉上了門,他擡手按電梯,“經濟學課程比較多,現役時間排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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