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黑化了

周樂音話說一半,突然臉色一僵,捂着心口,喉間哽咽,臉色通紅,大滴的汗打濕鬓發。

她的心口仿佛有魔鬼在作怪,拿着鐵錘敲擊着她的胸膛,振聲穿透耳膜,一股絞心的疼遍布全身。

雙腿發顫,軟成爛泥,已無力站穩,這股疼痛還在持續,甚至一下比一下激烈。

周樂音不知道顧止發生了什麽,此刻她無法思考,甚至無法呼吸,雙手本能地胡亂抓着空氣。

趙懷銘本就靠得離周樂音近,周樂音伸手一抓,正扯中他的衣領。

怕她摔在地上,趙懷銘只好虛扶周樂音,但耐不住意識模糊的周樂音力大無窮,原本虛扶的手被扯着摟在周樂音的腰上。

“你怎麽了?”趙懷銘心急如焚,“生病了?”

周樂音想說話,但她這才知道,原來疼痛到極致時,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喉間發出低語,嗚咽掙紮,始終發不出聲。

顧止還存留一點希望,可他回頭,只看見周樂音被趙懷銘抱在懷中,兩人緊緊靠在一起,任何人都無法插.進去。

再看也只是羞辱自己,顧止不肯去看,背對着身後的一切,腳步微微踉跄着離開。

他錯過了趙懷銘抱着周樂音時臉上着急的神情,也錯過了周樂音臉上的痛苦。

顧止狼狽不堪地回去,看見待在門外的醜惡嘴臉的父母。

一見到他,就急不可耐地湊了上來,滿臉貪婪地道:“顧止,你讓我們進去。”

顧止看了一眼,努力忽視。

但讓他失望的是,即便是再努力也無法漠視這一切。

耳邊的聒噪停不了,心裏的凄涼也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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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止,你讓我們進去吧,我好歹生了你。”

“就是啊,良心還是要有的。”

“我都一天沒吃飯了,去準備一點好酒好菜歡迎我們。”

“進去?良心?好酒好菜?”顧止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齒,陰風陣陣而來,讓人毛骨悚然。

“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命享受了。”顧止眼中寒光閃過,神色詭異陰晦。

“你……你要做什麽?”女人往後退,躲在男人的身後。

“貴人說了會保護我們的,怕什麽。”男人雖然怕,但深知不能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他小着聲對女人說道。

轉而朝顧止吼,面目猙獰,那張與顧止有幾分相似的容顏也變得可怕,“兔崽子我可是你爹,你要對你爹動手?”

他的威風一直在見到顧止身後手握鐵棍的人之後,消失殆盡,半點也不剩,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可他根本跑不掉。

顧止在笑,笑着看鐵棍落在男人的腿上,笑着聽棍子敲擊骨頭的響聲,笑着目睹他們猙獰的表情,以及滿地的鮮血。

顧止咯咯地笑了起來,指尖蘸取一點血,自顧地看着:“原來你們的血也是紅的啊,我還以為是黑的呢。”

話說完,一股瘆人的涼意從臉頰擦過,顧止的指尖從他的臉頰輕輕劃過。

動作輕到就像羽毛掃落地面,可偏偏給人一種心髒被狠狠攥緊無法呼吸的錯覺。

“你們丢下我時是大雪天,今天是晴天,就算是你們運氣好,我就不計較了。”

男人試圖挪動他的腿,可他發現,他的骨頭好似被打斷了,斷骨好似還會戳到他的肉,移動一下就疼得讓人要暈厥過去了。

“你……”先前還硬氣的兩人,這下再也不能大着嗓子喊叫了。

顧止只打斷了男人的腿,女人毫發無損,她垂首怔怔地看着面前一幕,看着顧止邁步離去。

就在她發愣之際,男人的大掌伸了過來,死死抓住她的胳膊,痛苦地哀嚎從耳邊響起:“快帶我……帶我去看大夫。”

渙散的目光凝聚,女人回神,卻在觸及男人軟趴趴的雙腿後,渾身發顫。

她不知道顧止為什麽會放過她,但是眼前的男人雙腿好像要廢了。

女人沉默,但還是去醫館找了大夫過來替男人治病,讓他們意外的是,顧止并沒有阻攔大夫不讓他們來。

“大夫,您看看。”

大夫蹲下身去,雙手在男人腿上摸索,臉色凝重,忍不住問:“你們這是得罪了誰?”

“腿還能治好嗎?”女人問,然後她清晰地看見大夫搖頭。

“我給他開點止疼藥……”

男人聽見了,甩開女人的手,開始發難,但他疼得死去活來,實在是沒有力氣,質問的話也聲音很無力:“那小子為什麽沒有傷你?是不是你和他有什麽交易?你背叛我了?”

女人聽見了之後,大聲反駁,“我沒有!”

“你沒有?沒有他能不傷你?”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女人不想吵了,看着男人,腦袋飛速算計着。他的腿廢了,那他也已經無法賺錢養她了,而且還需要她伺候他。

既然這樣的話,她為什麽還要順着他。

顧止站在房間望着門外争執的兩人,神色冷漠,頗有一種事不關己的姿态。

顧止擅長玩弄人心,他從一開始只對男人動手時就預料到了目前發生的一切。可他雖然懲罰了這兩人,但心裏好像并沒有那麽開心。

皇宮之中的人很快得知這個結果,挑眉有些詫異,“虎毒尚且不食子,沒想到朕的首輔還真讓朕出乎意料。”

對父母尚且這麽狠,那就意味着顧止并沒有因為任何人而改變,依舊是先前那個殘忍不擇手段的顧止。

也依舊能為他所用,不會被兒女情長牽住腳步。

皇帝放松了,癡癡的笑着,但為了防止後患,他又招手安排。

“你終于醒了!”趙懷銘一直趴在床邊,感受到床上人發出的動靜之後突然就清醒了,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我睡了多久了?”周樂音點頭,望了望天,天還亮着,看不出到底是什麽時辰了。

“沒有多久。”趙懷銘打啞迷,“我去告訴祖母一聲。”他說完,唰的一下溜走了。

喉嚨幹澀,吞咽都帶着疼,周樂音伸手想要趙懷銘幫她倒杯水,手還沒探出去,就見趙懷銘跑了出去。

“……”

好在槐米很快出現,替她倒了杯水。

只是周樂音将杯子遞給槐米時,槐米沒走,指甲磨着杯壁,發出悶悶的聲響。

她擡頭,猶猶豫豫開口道:“小姐……您要去找首輔大人嗎?”她怕周樂音已經不想去。

在見到周樂音點頭後,槐米想了想,這才說道:“槐米可以幫您。”

她一直照顧着周樂音,見到她因為疼痛而昏迷,心裏心疼又着急,可惜什麽都做不了。

周樂音昏迷的時間,嘴中一直在喊着顧止的名號,槐米想起,周樂音說過她的疼痛和顧止的心情相關。

如果顧止能讓小姐的病好起來,那槐米願意做任何事。

周樂音眼睛一亮,正要說些什麽,門就被推開,她的視線移到門口,就見外祖母、趙懷瑾還有趙懷銘站在門口。

“音音,好一點了嗎?”外祖母腿腳利索,擔憂地上前,撫着周樂音的臉頰,關懷備至。

“好了好了,外祖母不要擔心,我沒事。”周樂音連連點頭,不願看到老人擔心。

趙懷瑾看着,嘴角動了動,也想說話,但看着周樂音和外祖母說話,到底沒出聲插嘴。

趙懷銘就和他不一樣,他見周樂音想要離開,嫌棄地眨眼:“周樂音你就好好躺着吧,免得祖母又擔心你,到時候我可不管你的。”

他嘴上說着不管,但口嫌體正直,眼裏的擔心明晃晃的。

“是啊,音音你好好休息。”趙懷瑾終于找得到機會說話,勸道。

看三人直勾勾的眼神,周樂音知道說服不了他們,只好嘴上答應,實際上心思活泛,想着等下人走之後該怎麽跑出去。

趙懷銘走在最後,周樂音示意槐米拉住趙懷銘。

趙懷銘回頭,見周樂音朝他眨眼睛,本來要走,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

他本是要勸周樂音幾句的,卻沒想到最後被周樂音說服。

“那你要我怎麽幫?”趙懷銘坐着,一副大爺狀,享受着周樂音給他端茶倒水。

周樂音視線移到趙懷銘的身上,“借你的名義給我用用。”

“行吧。”趙懷銘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但你要小心一點,注意安全,不然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周樂音和槐米麻利地把衣裳互換,但發髻等東西收拾起來比較麻煩,等收拾好一切之後,天色早已暗沉,隐約看不清容貌輪廓,周樂音跟在趙懷銘身後,大搖大擺地就出去了。

等準備好一切坐在馬車上時,周樂音終于松了一口氣。

趙懷銘坐在旁側,離周樂音遠遠的,長腿委屈地縮着,控訴周樂音:“用完就丢。”

周樂音瞥他一眼,忍不住發笑,整個人身上都洋溢着一種欣喜與期盼。

“你真的不後悔嗎?”趙懷銘又問。

周樂音點頭:“不後悔。”

趙懷銘還想要說話,突然間一個踉跄,手扶着馬車這才沒摔下去,他掀開車簾問:“怎麽回——事”

他話說完,往後縮,只見一把鋒利帶着寒芒的刀直往他的腦袋頂來,趙懷銘吓得哇哇直叫。

周樂音自然看見了一道銀光閃過,她扶着趙懷銘,也有些慌張,“怎麽回事?”

刀劍相鬥,緊繃的弦輕顫,發出清脆的響聲。

周樂音和趙懷銘本就是偷偷出門,身邊沒帶多少護衛,也不知道是誰要殺他們,派來的都是武力高超的人,倆人寡不敵衆,毫無還手之力。

馬車一分為二,被砍得遍體鱗傷。

但不知道為何,好似有兩批人要對他們動手,互相以為對方是保護他們的,打得火熱,倒給了讓兩人逃跑的機會。

周樂音和趙懷銘兩個人混在其中,竟然成了漏網之魚。他們偷偷摸摸地準備趁着人沒注意到的時候溜走。

鮮血飛濺,耳畔刀劍相鬥,響聲不斷,血水濺到周樂音臉上,滾燙的觸感讓她想要尖叫。

周樂音死死捂着嘴,雙眼圓瞪,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趙懷銘牽着她的手往外跑,夜裏看不清,他一腳踩在剛死還未涼的屍體上,吓得人汗毛豎起,直接摔倒。

周樂音踉跄着穩住身形,深吸一口氣,低着頭去拉趙懷銘:“快起來。”

只是讓他們逃跑的時間不長,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他們,将目标移到他們身上。

幽深的巷子像是沒有盡頭,周樂音精疲力盡,怎麽也跑不動,雙腿像灌滿了鉛,全身無力,只有心髒在劇烈跳動。

她深深地喘.息着,眼前發黑,發髻淩亂,衣裳上、臉上沾滿了血。

可再擡頭去看,看見前面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臉上的面具映出月光銀色的光芒。

風吹動樹葉,帶起他的發帶。

她沒有看錯,是顧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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