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這對顧止不公平
為什麽周樂音願意給趙懷瑾不願意給他?
護着棗花酥的手慢慢縮緊,顧止下意識要用力,突然想起棗花酥是給周樂音準備的,他一驚,連忙松了手。
仔細檢查過棗花酥沒在他的手下被弄碎,顧止這才把注意力放在周樂音和趙懷瑾身上。
好在他并沒有在屋頂待很久,周樂音和趙懷瑾又聊了一會,趙懷瑾就離開了。
只是走時趙懷瑾竟然揉了揉周樂音的頭!
周樂音也沒有反抗,而是滿臉笑意。
怎麽可以呢。
等趙懷瑾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裏,顧止就迫不及待地從屋頂下來。
“音音——”他還沒來得及喊完周樂音的名字,就聽見剛才關上的門又有了動靜。
周樂音瞳孔一縮,看着從天而降的顧止,又看了一眼門,來不及多想,拉着顧止的手,把他帶到屏風後。
那張白嫩的臉皺着,眼裏都透着驚慌,她似乎在思索屏風後能不能藏住顧止。
屏風哪有那麽高,就是一個小小矮矮的屏風,顧止挺直腰背的話,腦袋就會從屏風的上方冒出來。
甚至不需要仔細觀察,只要一眼就能看見。
“你快躲一下。”周樂音焦急地催促。
看着周樂音毛絨絨的頭頂,顧止心生嫉妒,心裏泛着的酸水湧了上來,顧止義正言辭地拒絕周樂音:“我不躲。”
敲門聲響了又響,像催命符一般,周樂音眼一瞪,“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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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忘記了先前發生的一切,好像又是那個會在顧止面前耍小孩子脾氣的周樂音。
“你親我一下我就躲。”顧止提條件。
他的眼睛仔細地望着周樂音,不錯過她臉上任何表情。
只要周樂音臉上出現一寸不滿意,顧止就會自己乖乖縮在屏風後面,把自己藏起來。
他其實很怕周樂音會惱羞成怒,但好在周樂音并沒有,她拍了他一下,并不疼,像撒嬌一般。
而後蜻蜓點水似的在他的下巴處點了點。
顧止心花怒放,感受到下巴柔軟的觸感,伸出手捂着,彎着腰躲在屏風後面。
他本就高大,這麽彎着,看上去怪委屈的。
安頓好他後,周樂音又趕去開門。
“怎麽這麽晚才來?”趙懷瑾疑惑,他在門外等了有一會兒。
聽到這話,周樂音想起剛才蠻不講理的顧止,臉上浮出一抹紅暈,動手揉了揉臉,“我剛才在房間沒有聽見,表哥你還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提醒一下音音,等下記得來吃飯。”趙懷瑾笑了笑。
“好,我知道了,表哥放心吧。”周樂音點頭,關上門,臉上的笑猝然消失。
她靠着門,垂着眸子,腳尖抵着地,蹭了蹭,就是不肯進去。
顧止在房間裏等了等,也沒有等到周樂音,他聽見門外的動靜已經沒有了,從房間裏走出來,詢問周樂音,“音音,你怎麽不進來?外面冷。”
趙府本就節省,沒有太多的丫鬟,這會兒丫鬟應當是去別的地方忙了,因此院子裏只有顧止和周樂音兩人。
顧止光明正大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倒有一種自己和周樂音已經得到了所有人認可的錯覺。
周樂音回神,猛地擡頭,反問顧止,“你怎麽來了?”
顧止沉默,沒有回話,他的視線放在周樂音的手上,默默地注視着,又指了指,“剛才劃傷了。”
周樂音把手舉起,看到指尖一點劃痕,這才意識到顧止說的是什麽。
她把手藏在背後,“不疼,已經好了。”
顧止不信,固執地望向周樂音的手,頗有一種你給我看就要把周樂音堵在這裏不走的架勢,“音音,讓我看看。”
周樂音拗不過他,把手伸了出來,任由顧止檢查。
顧止的大掌包圍着周樂音的手,溫熱并不寒冷,指尖輕輕掃過她的指尖,帶起淺淺的癢意。
如果不是顧止記得周樂音劃到了哪只手指,他甚至找不到傷口。
見果真沒什麽問題,顧止這才松口氣。
他又獻寶一般,不知從哪裏變出棗花酥,遞在周樂音面前,特意強調,“音音,我也給你買了棗花酥,是熱的。”
上次說要摘面具之後,顧止真的就沒有過以戴着面具的形象出現在她的面前。
而現在,周樂音一擡頭,就能看見顧止臉上的笑。
他的笑容太燦爛了,拒絕的話不忍說出口,周樂音被顧止拉着手,被迫接過棗花酥。
剛才觸碰到的是趙懷瑾送來的冰冷的棗花酥。
但現在顧止送來的棗花酥當真是熱的,落在她的掌心,還有一抹溫熱。
其實并沒有那麽燙,但足以讓周樂音指尖微縮。
她看着棗花酥,掩藏掉心底的思緒。
接過棗花酥後,周樂音突然意識到顧止可能提前來了,她問:“你在上面待了多久?”
顧止如果不說她受傷了,不強制地要去看她的手,不刻意強調自己送來的棗花酥是熱的,周樂音可能不會意識到顧止提前來了。
但顧止提了這一切。
顧止慌急,怕周樂音發覺他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手忙腳亂去碰周樂音,想要解釋,脫口而出卻只是僵硬的三個字:“沒多久。”
“嗯。”周樂音點點頭。
可能顧止來的時候,剛好碰見趙懷瑾,顧止當時不能下來,所以才會待在屋頂。
屋頂那麽冷,顧止又畏寒,也不知道他怎麽待下去的。
周樂音不說話,默不作聲地帶着顧止往房間裏走。
房間裏燒着炭,暖烘烘的并不冷。
她沉默地吃着顧止送來的棗花酥。
顧止其實嘴笨,不太會說話,見周樂音悶頭吃東西,還以為她不相信,又解釋:“我真的沒有騙你,我來的時候,剛好碰見表哥在,怕被他看見,只好待在屋頂。”
顧止心機地跟着周樂音叫趙懷瑾表哥。
“我知道你沒有騙我。”周樂音點頭。
她推了推棗花酥,示意顧止也吃。
今天的棗花酥很甜,甜到人心裏去,但甜的有些害怕,怕下一口咬開,會發苦。
周樂音心裏藏着事,哪怕吃着喜歡的東西,見着心上人,也開心不起來。
“我剛才看見那個挂飾了。”顧止說道,他又補充,“你親手做的那個。”
那雙眸子亮着,即使是再心硬的人也不忍拒絕他。
周樂音甚至覺得,顧止今天刻意不戴面具,是想用這張臉迷惑她。
“挂飾怎麽了?”周樂音只當不知道,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她這時候應該會撲在顧止的懷中,要顧止誇她手巧吧。
但一切都變了。
顧止還是以前那個顧止,她卻不是之前那個周樂音。
周樂音裝傻充愣,顧止哪裏看不出來,他開口詢問,“那我有嗎?”
周樂音其實有給他做,但是并不想給他,搖了搖頭,餘光沒有錯過顧止眼裏的失落。
她的心有些軟,在見到顧止委屈的那一刻,她其實就忍不住了,抿着唇不說話,怕答應的話從喉間發出。
“那……你做的第一份可以給我嗎?”顧止好像察覺到了周樂音心軟,他話語裏有些委屈,沉着聲問。
周樂音沒能控制住,點了頭,再想拒絕,就看見顧止眼裏閃過的一抹亮光。
她只好從匣子裏拿出來,原本想給顧止挑一個好看一點的,誰知道顧止并不想要。
他的視線停留在最醜的那一個,久久不曾移動,“就要第一個。”
周樂音拿了出來。
第一個是最醜的,歪歪扭扭,并不美觀,就連下面挂着的流蘇也是歪着的。
但這一個也是周樂音耗費心思最多的一個,因為初學,她小心翼翼害怕搞砸,後來的幾個越發熟練,花的心思也就越小。
周樂音遞過去,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顧止的五指觸碰着她的手。
可當周樂音看過去,卻又找不到顧止眼裏的刻意。
她松開挂飾,顧止寶貝似地接着,仔細瞧了又瞧,認真地說道,真的沒有半點嫌棄的意思,“謝謝音音,真的很好看。”
他要拿世界上最好的匣子收起來。
顧止好像,對不太完美的東西也很喜歡……
可是他明明值得最好的。
周樂音垂着眸子,神色黯然。
吻痕像一根刺,狠狠地紮着她的心口,讓她無法言語。
顧止臉上發自內心的喜悅,讓周樂音不由得跟着笑了笑,但笑過之後,她又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
顧止并沒有錯,他是無辜的。
如果她無緣無故冷淡顧止,疏遠顧止,這對顧止并不是公平的。
她需要慢慢地,一點一點把自己從顧止的世界中剝離。
等顧止習慣她的離去,一切将會重新開始。
周樂音這麽想着,對顧止露出了熟悉的笑。
她想,再讓她靠近一會會,就一會會。
周樂音往顧止身邊靠近,伸手抱住他的腰,腦袋靠在他的胸前。
他的呼吸均勻清淺,他的心跳沉穩有力,在她的耳畔響起。
顧止一愣,手臂張開,全然不知所措,懷中的人小小的,懷抱是如此的溫暖,讓他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裏。
顧止想了想,回抱周樂音,輕輕地撫着她的後背,動作輕柔和緩,像微風細雨拂面。
“音音,你是不是有心事?”他察覺出周樂音的異樣,雙唇翕動,低聲詢問。
他的胸膛寬闊,懷抱溫暖,周樂音根本舍不得放開。
她蹭了蹭顧止的胸膛,搖頭,嗡聲嗡氣地回應:“沒有,再讓我抱抱。”
顧止低低地應了一聲,語氣溫柔,但是眼裏閃過一絲狠厲,只是在瞬間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還要一起出去吃晚飯,周樂音覺得自己可以就這樣抱着顧止,一直不放手。
但天色漸晚,周樂音只能放開。
顧止更要主動,他第一次邀請人出去,回憶着周樂音上次的語氣,試着模仿,“元宵快到了,聽說會有燈會,我們一起去嗎?”
他想,元宵燈會的時候,他會求娶周樂音,詢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
如果願意的話,三千明燈都會為他們慶祝。
五天……
周樂音算着時間,那個時候她和顧止應該還沒有那麽快分開,還是可以的。
想到這裏,周樂音點了點頭,“好。”
顧止驚喜,俊美的臉龐上被喜悅籠罩,高高在上的皎月也仿佛墜落人間,唯獨陪在周樂音的身邊,只照亮他一人。
“那我到時候來接你。”顧止語氣難得輕快。
“我可能會在自己家,你想要來的話,或許要兩頭找我。”周樂音好像又變成了以前那副嬌縱的模樣,好像一點也不擔心顧止兩頭找她會累。
可在看不到的地方,周樂音緊緊絞着衣袖。
她的神情太可愛了,值得世間千萬般好,顧止認真地回答:“音音願意的話,跑遍全世界都可以。”
他的話是發自內心的,一點也不是用來哄騙周樂音的,虛假的甜言蜜語。
“我不會讓你跑遍全世界的。”周樂音發笑,扯了扯顧止的臉。
手感柔軟細膩,如凝脂一般。
顧止也放任她的行為,只是雙眸含情默默看着她。
他的眼神好似能拉絲一般,把周樂音纏繞包圍,讓她無法逃離。
周樂音有些羞意,松開了顧止的臉,将雙手背在身後。
那張臉被蹂/躏得太久,以至于臉頰一側泛起淡淡的紅,在白皙的肌膚上,甚至有些明顯。
周樂音揉了揉指尖,不敢去看顧止的眼。
指不定帶着笑意,正在嘲笑她。
周樂音一想,低頭悶聲道:“快要吃飯了,我先走了,你快回去吧。”
她沒有生氣,一看就知曉是因為羞惱,只是顧止沒有答應,黑黝黝的眸子望着她。
周樂音推他走,到牆角時,顧止莫名其妙來了一句話。
“剛才他揉了你的頭發。”
他這回不叫表哥了,代稱他來指趙懷瑾。
他躲在屋頂的時候看得清清楚楚,趙懷瑾那雙讨人厭的手,伸了過去,揉了揉周樂音的頭發。
周樂音尚且沒反應過來,顧止說的話沒頭沒腦的,思維跳躍實在是太快了,她“啊”了一聲,疑惑地看着顧止。
剛才?
揉了她的頭發?
周樂音恍然大悟,顧止在說趙懷瑾嗎?
說來倒是奇怪,趙懷瑾以前不會主動觸碰她,始終保持着君子一般的距離,但自從那次之後,就開始逾矩了。
她看顧止,不知道顧止突然提起這個是什麽意思。
然後她看見。
顧止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然後問:“我可不可以也摸一下?”
他明明只是正常的詢問,但周樂音就是從他的神情裏,還有語氣裏,看見了委屈。
顧止的醋壇子被打翻了吧,空氣裏都是酸溜溜的味道。
“不可以,我等下要去吃飯的。”周樂音起了捉弄他的心思,義正詞嚴地拒絕。
他真的很招人喜歡。
她一點也不想放開,可是那件事在她的心中,就像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顧止頹然,伸出去的手落了回去,低着聲應着,竟然不嘗試着掙紮一下,“好吧。”
周樂音忍着笑,終于忍不住了,她垂着眸子,雙手握着顧止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頭上,“允許你摸一下下吧。”
牆角站着一高一低兩個身影,高的那個一只手搭在低的那個頭上,兩人四目相對,陽光灑下來,照在兩人身上,空氣裏似乎也甜膩膩的,是剛才棗花酥的溫暖與香甜。
周樂音臉上滿是縱容,而顧止則有些驚訝。
那雙握着刀劍的手平時很重,可碰到毛絨的發頂,動作小心翼翼,不敢太過。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怕弄疼了周樂音,那只手只是弧度小小的動了動。
動作輕到連周樂音的頭發邊都沒弄亂,甚至周樂音都沒有感受到有人觸碰她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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