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他嫉妒的要死

顧止的動作實在是太大太放肆了。

皇帝當晚便知曉, 第二日一下朝,他就把顧止叫了過去。

“阿止,昨天的事情是怎麽回事,你給朕一個解釋。”他罕見地動怒,慘白的臉色因為生氣而多了幾分血色。

提起夏凡怡,顧止的神色冷了幾分,周身氣質驟變,殺氣騰騰,“她動了我的人,她活該。”

“你知不知道朕收到了多少彈劾你的折子?”皇帝緩了緩氣息,拍案而起。

彈劾顧止的折子不少,多到顧止都不在乎了。

總歸朝堂上是他做壞人,皇帝做好人,顧止對這個并不在乎。

“臣知曉。”他語氣平淡地應着,“總歸夏侍郎手腳也不幹淨,也不算冤枉他。”

末了顧止想起令牌的事情,提了一句,“她是我想要護着的人,誰要是動她,那就是和我作對。”

皇帝直覺顧止問的話有深意,意有所指,他搖頭,站在長輩的角度說道:“定國公小姐花容月貌,阿止你沖冠一怒為紅顏也正常,但千萬不可被迷了心智。”

顧止沒回話了,黑黝黝的眸子看着皇帝。

皇帝的話,就像是害怕他被周樂音迷糊,要是沒有令牌的出現,顧止可能會以為他在關心自己。

可是令牌,讓顧止對皇帝的看法也有所改變。

原先堅定站在皇帝那邊的杆子動搖了幾分,甚至豎起來一杆秤,開始衡量皇帝話裏的深意。

這話的意思,是他如果被周樂音迷了心智,那他就不會輕易饒過周樂音?

顧止細想,越發覺得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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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片刻,執拗又有些生氣地說道:“她很好,自然不會做那些不好的事,皇上您不用擔心。”

看着顧止執迷不悟的樣子,皇帝勸告:“只是一個女人而已,何必因為這個生氣,天底下大把的女人,你要是想要誰,朕都可以賜給你。”

皇帝的話說的,就好像周樂音只是不輕不重的一個人罷了,顧止不喜歡這樣的話,即使面前的人是救過他的人,顧止還是冷着臉反駁,“她不一樣,皇上以後不要這麽說了,臣先告退。”

“顧止,你給朕站住!”皇帝甩袖,指着顧止背影,咳了又咳,顧止也沒有停下來。

但他無可奈何,相比于他而言,顧止的權利更大。

如果不是有幼時的救命之恩為挾,顧止早就能夠控制住他,讓他當一個傀儡皇帝了。

顧止一直未動,一開始皇帝害怕周樂音會影響顧止,讓顧止心越發軟,以至于在朝廷上當不成那個壞人。

而現在,顧止看上去依舊是那個心狠手辣的顧止,但皇帝又開始害怕,顧止好像要脫離他的掌控。

僅僅只是一個救命之恩好似也無法挾住他了。

沒有顧止,他想要在朝廷站穩腳跟,很難。

難到皇帝覺得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生性懦弱膽小,即使這麽多年一直跟着顧止學,卻還是差了那麽一點火候,依舊學不到顧止的雷厲風行。

望着顧止離去的背影,皇帝指尖死死握着案桌,指尖泛白,毫無血色。

自從那次從首輔府出來之後,怕定國公看出她的不對勁,周樂音還是去外祖家中待了幾天。

趙懷瑾也兢兢業業地教她如何刻挂飾,他好像把這個當成一份工作一般,對周樂音是認真又謹慎。

“音音,你看這裏,是這樣的。”趙懷瑾聲音溫柔,指尖修長,指着手中的核桃。

說開了之後,趙懷瑾就好像不再疏遠地叫她表妹了,反倒是親昵地稱呼她為音音。

身邊人都這樣叫她,周樂音雖然覺得詫異,但也并沒有多說什麽。

周樂音這才猛然回神,順着趙懷瑾的眼神看過去。

她剛才……又在想那個吻痕。

吻痕已經淡了,在她的胸口只留下一個淡淡的痕跡,并不明顯,但發生的一切無法抹去。

趙懷瑾覺得周樂音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對勁,他看向周樂音,停下手中的動作,循循善誘:“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沒有。”周樂音搖頭否認,強扯出幾分笑意,“我們繼續學吧,表哥你剛才說什麽?”

她手中的核桃被刻刀戳亂,趙懷瑾手中的核桃早已有模有樣。

周樂音随手戳了戳,就這麽一兩下,核桃徹底破碎,碎成了渣掉在地上。

周樂音一愣,連忙俯下身去撿。

趙懷瑾握住她的手腕,“別撿了。”

周樂音這才停下手中動作,望着手腕的地方,沉默不語。

哪怕之前周樂音再生氣,也不會這麽沉默,可她現在,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趙懷瑾若是還看不出,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他手指緩緩松開,眼裏的擔憂幾乎要溢出眼眶,“音音,你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是因為顧止嗎?”

周樂音搖頭否認,失神道:“沒有。”

這件事讓她怎麽說,怎麽也不好說,更不說趙懷瑾只是她的表哥,就算是國公夫人在這裏,她也不好說出口。

“表哥,你快教我吧。”周樂音突然撞進趙懷瑾的眼神裏,在裏面看到了滿滿的擔憂與疑惑。

這像當頭一棒,敲醒了周樂音,如果還這樣的話,遲早會被發現的。她打起精神,打趣趙懷瑾,“表哥,你是不是不想教我?年都快過完了,過完年那就沒時間了。”

趙懷瑾是經不得打趣的人,他神色一羞,低頭看手中的核桃,又從一旁拿出一個,遞給周樂音。

“怎麽會不想教你,來,看這裏。”趙懷瑾否認。

他想,做些別的轉移周樂音的視線也好。

如果真的是因為顧止,那剛好趁着這個機會,把顧止從周樂音的腦海中剔除。

周樂音埋頭認真學,竭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最後,也學了個七八分像。

她挂上流蘇,握在手中晃了晃,還是有模有樣的。

算是這幾日唯一的一件好事,周樂音發自內心地露出一抹笑,伸手勾了勾流蘇。

送給顧止吧。

腦袋裏面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周樂音一愣,垂下眼睫,準備把做好的挂飾收了起來。

最後挂流蘇的是周樂音自己,趙懷瑾沒看着她做,等做好之後,趙懷銘倒是第一個看到成品的,他搖頭晃腦地湊了過來,“做好了?”

“好了。”周樂音點頭。

趙懷銘一聽,眼睛都直了,伸手去拿,“讓我看看。”

不是什麽要緊的,趙懷銘想看,周樂音也就把掌心伸了出去,遞給趙懷銘。

誰知趙懷銘一把拿住,拿在空中晃了晃,誇道:“還挺好看的。”

“給我吧。”周樂音看他這副笨手笨腳的模樣,伸出手想要回來。

“不給不給。”趙懷銘吐了吐舌頭,唇角兩個酒窩若隐若現,“讓我猜猜這是要給誰的。”

“噢~是給顧首輔的吧。”他的尾音拖得長長的,打趣道,一臉揶揄。

“不是,快給我。”不提顧止還好,一提顧止,周樂音就炸了,她站了起來,伸手要去抓。

趙懷銘本就比她要高,又故意踮着腳,把手高高舉起,就是不給周樂音。

氣得周樂音上前,狠狠踩他一腳,腳趾的疼痛從腳傳遞,疼得趙懷銘臉色一變,皺成一團。

“給你給你,姐姐你好狠,我可是你親弟弟!”趙懷銘生氣。

“表弟。”周樂音拿回挂飾,仔細看了看,擦去上面有關趙懷銘的痕跡,嫌棄地回他,眼底終于有了一抹笑意。

她這麽一怼,讓趙懷銘嘴一癟,“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表姐嘛。”

他得了令,特意來都周樂音開心,不然也不至于自己跑過來找罵。

“你和顧首輔鬧矛盾了?”趙懷銘身為這個家中第一個知道兩人情況,并且對顧止有崇拜之情的人,對維護兩人的感情起到了義不容辭的責任。

他湊了上去,與周樂音挨着坐,小聲詢問。

“有什麽可以和表弟我說,我幫你參考。”趙懷銘拍了拍胸膛,承諾。

看着就不像靠譜的模樣,周樂音沒理他,別過頭。

“和你說?那我親愛的表弟,我的表弟媳什麽時候有影子?”周樂音嘲笑他。

趙懷銘:“……”

他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雖然周樂音會欺負他了,但她看上去還是很不對勁,似乎這種不對勁還和顧首輔有關。

趙懷銘一想,索性偷摸去找顧止,把周樂音最近的心情告訴了顧止。

顧止一聽,神情嚴肅,果真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趙懷銘越看,越覺得顧止當姐夫不錯,他走前,壯着膽子拍了拍顧止的肩膀詢問:“顧首輔,你什麽時候能去提親啊?你不提親,我來找你都不能光明正大的來了。”

“而且,你看看,我表姐傷心,你也只能背地裏去找她,要是把她娶回去,那就可以正面安慰她了。”趙懷銘眨了眨眼,又補充道。

他看顧止沒有反感他一開始的動作,膽子又肥了幾分。

身為弟弟,為了姐姐的幸福,他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看看進門的時候,差點被看門的下人用眼神殺死。

顧止斂了斂眸子,墨色深邃的眼裏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回道:“我知道了。”

趙懷銘恨鐵不成鋼,看顧止對這并沒有太大的反應,更是一驚,圍着顧止轉了一圈後,大膽猜測:“你不會是在外面找了別人吧?”

顧止的外形不錯,身形修長,臉色雖冷又愛戴着面具,但從面具沒遮住的肌膚可以看出,他的相貌并不差。

除去脾氣壞了一點之外,好像哪哪都很好。

這麽一想,趙懷銘覺得自己真相了。

他義憤填膺地走來走去,頭頂要冒煙了,“你知道我姐,她還做了挂飾,學了那麽久,你竟然……你竟然找了別人!”

“怪不得說要把挂飾送給你的時候她不願意。”說到最後,趙懷銘嘴中嘟囔。

“沒找別人。”顧止聽着他的話,皺眉反駁。

明明和周樂音差不多大的年紀,怎麽趙懷銘跟個傻瓜一樣?

他聽到後半句時,指尖動了動,為他才學着做挂飾嗎?

不想給他?

“沒找別人?”趙懷銘在嘴邊的話一頓,突然詫異,停在顧止的面前,一臉認真的看着他。

那張與周樂音有幾分神似的臉一本正經,瞳孔一動不動地注視着顧止。

他往下看:“真沒找?顧首輔您,今年多大了?”

他想了想,顧自算着顧止的年齡。

在京城裏,世家子弟一般早早成親,一些沒有娶正妻的人也會收幾個暖床丫鬟,就連他哥,稱得上潔身自好,可身邊也是有一個暖床丫鬟的。

顧止竟然沒有別人。

他分明記得顧止比他大上好幾歲。

難不成顧止那裏有問題?

這可不行。

趙懷銘面色一峻,自己搖着頭。

“……”

“我沒問題。”顧止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冷着聲回他。

要不是因為眼前這人是周樂音的表弟,還真想把他丢出去,挂在城牆上好讓他冷靜冷靜。

趙懷銘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過于放肆,他捂着嘴,黑眸一轉一轉,和周樂音更像了,“我知道了,顧首輔您不會生氣吧?”

“……”

趁顧止還沒回答時,趙懷銘圓潤地滾遠了,走前他還刻意交代顧止:“顧首輔,要記得去哄一哄我姐。”

冒着生命危險去找完顧止的趙懷銘一回家就碰見了趙懷瑾。

趙懷瑾手中提着不知為何的東西,看着他詢問:“去哪了?”

“我……我給表姐買棗花酥了。”趙懷銘氣喘籲籲的,大腦來不及反應,随便扯了一個借口。

趙懷瑾看向他的手,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他笑着問,“那棗花酥呢?”

“吃掉了……”趙懷銘腦袋轉得飛快。

他看了過去,“哥你做什麽去了?”

趙懷瑾的手中也拎着一個東西,放在盒子裏。

聞言,趙懷瑾把手裏的東西舉了起來,“很巧,我也是買棗花酥去了。”

他說完,拍了一下趙懷銘:“什麽時候學會撒謊了?”

趙懷銘有苦說不出,點頭應着,苦哈哈跟在趙懷瑾的身後,回了家。

不止是趙懷瑾去買了棗花酥,顧止也去了。

他記得周樂音最愛吃棗花酥,去找她時帶些她喜歡的東西去,也好讓周樂音能開心一點。

顧止親自去買的,許是他去的不巧,如意坊排了很長的隊。

顧止在門外等着,一直到排到他時,都已經過了許久了。

怕周樂音吃到冷的,顧止把棗花酥護在自己懷中,帶了過去去找周樂音。

等他到趙府門口時,棗花酥依舊還是溫熱的。

趙懷銘無意間卻又十分體貼地提起過周樂音住的地方,顧止當時記了下來,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他翻過牆,很快找到周樂音所住的地方,正要飛下去,就看見敲響院子門的趙懷瑾。

趙懷瑾提着一個和他懷中相似的包裝,敲響了門,聲音溫柔到讓顧止的心有些堵。

“音音,在嗎?我帶了你喜歡吃的。”他口中稱呼着那個顧止熟悉又陌生的稱號。

顧止趴在房頂,有些嫉妒地看着能夠與周樂音光明正大接觸的趙懷瑾。

趙懷銘的話再次在他的耳畔想起,什麽時候提親。

顧止原先是做好了前去提親的準備,但之前周樂音悶悶不樂離開的面容浮現在他的眼前,顧止又有些膽怯。

他怕被周樂音拒絕。

如果被拒絕,他會瘋的。

而現在,那個想法再一次浮現在顧止的腦海中。哪怕是被拒絕,他也想要去試一試。

周樂音刻着手中的核桃,神色認真。

白皙的手握着核桃,一手拿着刻刀,小心翼翼地刻着。

她比之前安靜很多。

周樂音聽到門外的動靜,皺眉看了一眼,一個不留神,刻刀劃在指尖,割出一條小小的,并不明顯的痕跡。

顧止恨不得直接從屋頂跳下去替她包紮。

但不行。

看到傷口,周樂音把指尖放進口中吮吸,紅唇含着白皙的指。

她朝門口喊,讓趙懷瑾進來。

趙懷瑾提着東西,殷勤地遞給周樂音,解釋道:“音音,這是棗花酥,我特意去買的,你嘗嘗。”

只是當他的手觸碰到棗花酥時,趙懷瑾皺了皺眉。

手間一片冰冷,在寒風中堅持了許久的棗花酥到底還是抗不過冷風的摧殘,已經冷成了冰塊。

趙懷瑾臉上尴尬,把棗花酥收了回來,“好像冷了。”

顧止下意識對比,摸了摸懷中的棗花酥,還是熱的。

他又把棗花酥往懷中藏,捂得更嚴實了。

周樂音聽了,伸出去的手一頓,但還是接了過來,“沒事,冷了也能吃。”

顧止在屋頂吶喊,別吃,不要吃。

但他只是一個可憐的,見不得光的,只能窩在屋檐上悄悄看他們的人,是沒有資格阻止周樂音的。

趙懷瑾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到底還是沒給,只溫柔地解釋,“下次再給音音買,冷了的還是不要吃了。”

肉眼可見周樂音的神色暗了幾分。

顧止喜滋滋的,不吃趙懷瑾的,那就能吃他帶來的。

“聽懷銘說挂飾已經做好了,要表哥看看?”他把棗花酥放在桌子上,和周樂音聊着。

周樂音點了點頭,把身後的匣子拿了出來,從裏挑出一副,“這個是我新做的,好看嗎?”

細長的指尖挑着核桃下挂着的流蘇,流蘇順着指尖往下,在她的手中微微晃動,晃花了顧止的眼。

趙懷瑾的雙手伸了過來,兩人指尖短暫的相觸。

顧止看得眼紅。

趙懷瑾的手,怎麽可以觸碰周樂音。

怎麽可以呢。

他的視線從周樂音的身上,移到了趙懷瑾的手上,他的內心翻湧,嫉妒充斥着他的大腦。

想割去他那一塊的肌膚。

讓顧止一窒的畫面還沒來,看着趙懷瑾不停地誇贊周樂音,他心中不妙,暗想周樂音不會要把這個給趙懷瑾吧。

果真如他所料,趙懷瑾誇了誇周樂音之後,就聽見周樂音說道:“那把這個送給表哥吧。”

周樂音并不覺得自己做的那麽好,因此她的臉頰因為過度的贊美有些發紅,如桃花一般。

顧止看得眼睛發尖,直勾勾地望着趙懷瑾。

在他的眼神下,趙懷瑾笑着答應,把挂飾挂在了腰側。

剛才被周樂音觸碰過的流蘇緊貼着他的腰,一直到大腿根部。

顧止的心像被泡在了酸水了,酸水冒着泡泡,那是顧止流的淚。

他看見趙懷瑾臉上燦爛的笑容,恨不得去撕碎了。

趙懷銘說,周樂音不願意把自己親手做的挂飾送給他。可是一轉頭,她就把東西送給了趙懷瑾。

為什麽呢?

趙懷瑾想要,可是顧止也很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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