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夢裏的周樂音

顧止嘴角挂笑,緩緩走近周樂音。

周樂音不知道他要幹什麽,瞪着一雙眸子看顧止,見他靠近,壓迫感十足,往後踉跄幾步。

“你……你要幹什麽?”周樂音沒見過這種架勢,一時間露了怯,說話斷斷續續的。

顧止臉上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他伸手将周樂音攬入自己的懷中,在她的耳畔低語:“音音,你說能這樣親密的兩個人叫什麽?”

周樂音伸手推搡,要把顧止推開,但她的力氣并沒有顧止大,被顧止限制住之後根本就無法推開。

“娘!”周樂音癟嘴,哭嚎道。

遇到事情就找娘,這是每個小孩子的通病,小時候的周樂音也不例外。

也就在這麽一瞬間,周樂音的眼眶發紅,眼裏濕潤,淚水挂在眼眶,就快要流下來了。

顧止慌了,不敢亂動,攬着周樂音的手臂松了松。

周樂音趁機逃開,躲的顧止遠遠的,看他像看拐賣小孩的壞人一般。

風吹動樹葉,周樂音的聲音從樹後傳來,她指責:“你怎麽這樣?我救了你你還要傷我?”

每回顧止“欺負”了周樂音,她就會這麽問。

顧止失聲出笑,卻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白着臉咳了咳。

在那瞬間,直挺的肩膀都好似彎曲了起來,周樂音說不出為什麽,心髒那一塊有些難受。

她雙目迷茫,撫着胸口,感受到那裏的跳動之後,話從口中吐了出來:“你不開心嗎?”

顧止一愣,望着她的眸子瞪大,原先淩厲的丹鳳眼瞪圓,少了些許淩厲,多了一絲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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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你沒事了?”

周樂音懊悔地拍了拍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關心這個壞人,但嘴上還是控制不住地好奇反問:“什麽?”

顧止一看便知道她并沒有恢複,搖了搖頭,“沒什麽。”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現在外面風很大。”

“我要槐米!”周樂音搖頭,滿臉警覺,像一只炸毛的貓。

顧止突然有些後悔,剛才不該那麽沖動,逗弄只有孩童時期記憶的周樂音,現在自讨苦吃。

他一點點往前,試圖哄騙周樂音過來。

槐米一進來就見到這樣一幅畫面。

周樂音躲得遠遠的,甚至爬到了樹上,雙手雙腳緊緊環着大樹,歪着腦袋看樹下。

而顧止在樹下望着她,伸出雙臂想讓周樂音下來,好把她接住。

但周樂音半點也不肯,漂亮的眸子瞪圓,伸腿蹬了蹬,朝顧止虛張聲勢:“你走!”

“小姐——”槐米趕忙沖了過去,“快下來,樹上容易摔。”

周樂音不肯,看了看顧止,大有顧止不走她也不下來的意味在裏頭。

槐米無奈,只能看向顧止,讓他先離開。

當槐米的視線看過來時,顧止還有些不敢置信,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走?”

在顧止的眼神下,槐米點了點頭。

見顧止漸漸走遠,周樂音這才動動腳,樹枝并不像她想象的那麽堅韌,誤以為自己還小的周樂音,低估了自己的體重。

樹枝被她踩斷。

咔嚓一聲,周樂音順着樹枝往下,朝地面摔去,她的雙手在空中撲騰,險險地抓住了一根樹枝。

但處境危險,很快就會摔在地面。

顧止一直注意着周樂音的情況,一見到她摔下來,連忙奔趕過去。

正巧在周樂音往地面下墜的時候,将她護住。

都已經做好了往地面摔的周樂音睜開緊閉着的雙眸,看見了一張放大的臉。

雙眸顫動,那雙手搭在顧止的腰身上,溫熱的身軀相貼着,周樂音的心髒猛地跳動着。

她松開了手,故作閑暇地拍了拍掌心,将整件事情複述了一遍:“我差點掉下來了。”

顧止冷着臉,神色擔憂,但這會的周樂音只看見他冷着臉。

做錯了事還不認錯的周樂音扭頭,拉着槐米的手:“剛才謝謝你,我要回家了。”

回家?

回哪的家?

槐米愣住,感受到顧止的神色越冷,她連忙拉住周樂音:“小姐……夫人說,讓您暫時住在這裏,他們很快來接你。”

槐米是不經常撒謊,但要應付智商倒退回孩童的周樂音來說,撒謊并不難。

周樂音果然信了,拉着槐米的手一頓,停在原地,眨了眨眼,遲疑了一會:“啊……為什麽?”

“夫人臨時有事,讓你來顧首……來這裏住上幾日。”槐米柔聲哄道。

周樂音果然信了,垂頭喪氣地應了一聲,勉勉強強答應:“好吧。”

“哥哥,我住哪裏?”周樂音走向顧止,搓了搓手,到底還是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周樂音眸色單純,并沒有意識到叫哥哥有什麽不對的,她望向顧止,眼裏滿是坦蕩。

住哪裏?

平時周樂音和顧止是住在一起的,但按照周樂音目前這個狀況,她必定不會願意,指不定還會鬧起來。

在這種事情上,槐米不敢做主,縮了縮頭看着顧止。

顧止笑容一窒,指了指身後的屋子,“這裏。”

周樂音噌噌跑進去,但看着房間裏顧止的衣服,愣住。

槐米只好上前解釋:“這是剛才大人放這裏的,忘記帶出去了。”

“噢。”

周樂音看向顧止,等着他把衣服拿出去。

顧止:“……”

顧止拿起衣服,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等周樂音好了之後,他會向她讨債的。

周樂音檢查完房間,發現的确有自己住過的痕跡,坐在了床上,雙腿晃了晃。

小時候的周樂音話倒是沒有以前多,顧止心想。

他本來也有事要忙,沒在這裏久耗,待了一會,抱着衣服便出去了。

顧止不知道的是,等他一走,周樂音便拉着槐米開始說話,絮絮叨叨半點也不停歇。

顧止出去之後,窩在房間裏,看着西域的地圖。

他派人去了那邊,但時間太短,想要短時間內找到解藥,時間很緊迫,且可能性較小。

最穩妥的,還是要通過皇帝。

畢竟這個藥是皇帝下的。

顧止沒去上朝,朝廷上鬧成了一團。

以往有顧止,便是萬事大吉,事事都由顧止決議,平時不覺得有什麽,可當顧止消失時,這才感覺到失了主心骨。

皇帝看着,臉皺成了一團,他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別吵了,朕會解決的。”皇帝冷着臉,眉眼裏閃過一絲陰冷。

“要是顧首輔在就好了……”

“是啊……,顧首輔一定會解決好問題的。”

底下的大臣在悄聲讨論,聲音并不能讓皇帝聽見,但他們的聲音再小,皇帝也能看見他們說悄悄話的姿态。

皺着眉頭看過去:“你們在說什麽?”

兩人噓聲,跪倒在地,不敢說話。

下了朝之後,皇帝的心情依舊沒有好轉,他早早便知道顧止在朝廷上起着重要作用。

但他不知道,原來沒了顧止的指揮,那一堆朝臣,就像養出來的廢物,半點作用也起不到。

顧止!

顧止!

他怎麽就陰魂不散呢!

皇帝狠狠地甩袖,把桌上的東西都甩在地上,小太監跪成一團,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等西域那群人,把顧止拉下來,他倒是要看看,屆時顧止還能做什麽。

總歸他們已經反目,表面的遮羞布被扯開,兩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有西域的幫助,死的一定會是顧止。

皇帝惡狠狠地想着,雙眼猩紅。

顧止在府外抓到了幾個西域來的人。

西域人長相與他們明顯不同,絡腮胡子,眉眼深邃,只需一眼就能認出來他們是不是本地人。

剛缺覺就有人送來枕頭,顧止把他們關進了地牢,一一審問。

但審問才進行到一半,槐米就急忙找來,她先找到的胡生,氣喘籲籲地說道:“胡大人,小姐,我家小姐急着要見大人。”

“槐米姑娘,怎麽了?”胡生在上面晃悠,不急不忙地詢問。

槐米羞赧地搖搖頭。

其實也沒有什麽別的,就是她家小姐鬧得厲害,哭喊着要找顧止,槐米沒辦法,只能出來找人。

槐米向他解釋。

胡生恍然大悟,倒是沒為難槐米,張着嘴笑了笑:“原來是這樣,我這就去找大人。”

胡生去的時候,顧止在地牢,一身血腥味,地牢裏的燭光照在他臉上,暖光并沒有将他的面色襯得柔和,反倒陰冷吓人。

胡生打了一個冷顫,向顧止交代。

顧止雙手一頓,把手中的鞭子交到胡生手中:“交給你了。”

他急匆匆出了地牢。

處理好身上的氣味,一點點洗淨雙手之間的血漬,顧止這才出現在周樂音的面前。

一見到顧止,周樂音安靜了不少,可她看着顧止在面前,也不出聲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看着。

“音音,怎麽了?”顧止柔聲詢問。

周樂音搖頭,就是不說話,但是捂着心口,蹙着眉頭。

顧止以為是自己心情一想到周樂音,連忙上前扶住她。

但心中疑惑卻更甚,他這會兒并沒有任何不悅,周樂音為什麽也會難受。

“音音,疼嗎?”顧止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動作輕柔。

周樂音搖頭。

并不是疼,而是難受,可确切來說,也不算難受。

是一種心口好像被挖去一個口的感受。

詞彙貧瘠的周樂音描述不出這種感覺,只能蹙着眉搖頭。

顧止心裏焦急,朝槐米喊,想要她去找大夫,但周樂音一下捂住他的嘴,搖頭說道:“不要。”

顧止也沒了辦法,擔憂地看着她,替她順了順氣。

等了好一會,周樂音這才好,她眼神恍惚,看着顧止,嘴唇翕動:“阿止……”

那一刻的神情,顧止好像沒有看清楚。

但又好像清晰可見。

不像孩童時的周樂音,也不像嫁給他的周樂音,而是像夢裏的周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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