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地獄開啓

征兆。

死亡的征兆,從一開始就沒出現過。

我忽然開始在意那個在車上做的夢,即使怎麽也想不起來夢裏的場景,卻總是很在意。

在只能依靠藥物入睡的夜晚,我成了驚弓之鳥,我面朝牆壁久久不能入睡。就在這時,一些奇怪又細微的聲音進入我的耳朵,傳進我的大腦神經裏,使我瞬間睡意全無。

我陡然睜大雙眼,瞪着那面牆大氣都不敢喘。

剛才的聲音似乎是從牆壁那邊傳過來的,可是……我記得隔壁是13號房間。

但是……13號房間不是沒有人住嗎?

我慢慢坐起來安慰自己,一定是我剛才昏沉沉中聽錯了。那個聲音仿佛在嘲笑我一般,在我否定自己的時候又響起了,的确有聲音。

會不會是14號房間的薄北笙在說話?

我兀自勉強笑着一陣。

接下來……我很快反應過來了。

我在黑暗中短暫的停了一下,在我手邊,離我只有一牆之隔的房間的确是13號無疑。這個發現讓我的大腦瞬間呈空白一片,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有人大半夜睡不着覺跑到13號房去了?

我趴在牆上,仔細一聽。

是女人的聲音。

聲音很小,根本聽不見說些什麽。

突然,聲音消失了,就在我将耳朵從牆面挪開的時候,“呲呲呲呲”!像女生尖銳的指甲劃拉牆壁的聲音鑽進我耳朵裏,我吓得全身一抖,從床上猛地彈起來。

怎麽回事?

我驚魂未定,好半天沒緩過來,耳膜還有些刺痛。

牆壁那邊的聲音漸漸小了,很快那邊完全安靜了,可是我已經不敢再過去了。剛才聲音幾乎集中在我趴在那裏的位置,隔壁的人仿佛知道我在這裏,才會制造噪音來吓我,可是她怎麽會知道我在這邊偷聽呢?

柏長歡不知道這幾天怎麽了,精神很不好,甚至時不時會出現幻覺。明明走在無人的走廊裏,可是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每次自己從那裏經過,總有人在後面跟着他,但他每次回頭都沒瞧見人。

心思細膩的陽玖月瞧見柏長歡精神萎靡的樣子,微微皺眉,上前關心道:“你還好吧?是不是生病了啊?”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沒睡好的緣故,最近好幾次我都出現幻覺了。”他揉着酸疼的肩膀,這幾天他總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肌肉有些無力,情緒也高漲不起來,就像抑郁症前兆似的。

陽玖月好奇問道:“什麽幻覺?”

“我總是覺得有人跟着我。”柏長歡說道。

原本安靜的房間一下子變得更加安靜。

“柏長歡,我膽子小,你可別吓我。”陽小九挪到陽玖月身邊,一臉驚懼地瞪着柏長歡,好像他再接着說的話,她就會立馬哭給他看似的。

琳繪聽了本來也害怕,心跳都停了一下,不過看到陽小九那誇張的委屈模樣,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原本擋在他們頭上的陰霾瞬間消散了不少。

她呼出一口氣,努力忽略心中的不安。

薄北笙坐在沙發上捧着從書房裏拿出的一本外國名著,看得很認真,對他們的聊天一點反應也沒有,她似乎完全被書中的內容吸引,沉浸在書裏的世界。

我明白大家因為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心情都很不穩定,我想柏長歡應該也是受影響才會變得疑神疑鬼。相比之下薄北笙的淡定讓我感到有些奇怪,在我們面對發生的這一切都驚惶無措、惶惶不安的時候,薄北笙卻很鎮定,甚至可說是達到了漠不關心的程度。

她究竟是因為藝高人膽大呢?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外面天空湛藍,一望無際美麗的層積雲鋪在上面。覆在我心頭的陰霾短暫地被驅散開來。

柏長歡打開自己的背包,把裏面的東西一一鋪陳在潔白的床單上,一本《百年孤獨》,一副攝影機,一包香煙,還有幾套衣服和口香糖。

他無聊地嚼着口香糖躺在床頭看書,剛看了一半,眼睛有些酸痛,把書放在一邊。在床上翻個身正準備入睡,膝蓋磕在一個硬東西上,瞬間痛得沒了睡意,他坐起來才看清是他之前放在床上的攝影機。

他擺弄了一會兒,忽然起來把攝影機架在自己床前,然後沉默地躺在床上,摒棄掉腦子裏雜念,還不到一分鐘就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這一次他并沒有做任何夢。

他醒來看了時間,才知道自己睡了兩個小時,他嘲笑自己太緊張以至于出現幻覺,現在放松心情就真的不會再做噩夢了,精神也好轉了許多。他看了看攝影機,裏面也的确沒有拍到任何靈異恐怖的東西。

柏長歡把攝影機收好放進去後,推門出去,正面遇上路過的薄北笙。

他友好地笑着,問她:“薄北笙,你要下樓去嗎?”

薄北笙起初沒有說話,而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柏長歡,半晌,她才冷聲哼出“嗯。”說完後卻并沒有像以往那樣掉頭就走,而是立在原地一個勁的死盯着他看。

那雙眼睛黑的深沉又叫人心驚,那道能灼傷人的視線似乎能直達對方內心深處,仿佛在她眼前站的是什麽怪物,她要把他從外到內全部看穿似的。

柏長歡覺得薄北笙很是莫名其妙,也覺得她人很古怪,又不知該說什麽好,于是假裝禮貌地一笑然後先行離開了。可是去到樓下一會兒了,還沒見到薄北笙下樓,雖然奇怪倒也沒太在意這件事,這段小插曲瞬間被他抛之腦後。

而被柏長歡“遺忘”的薄北笙,此刻正站在他房間的門前,一邊思索一邊自言自語,她腳下影子被斜陽拉得老長,而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着,一直沒有換過姿勢。

背包裏錄下未删除的視頻跳出來,上面只有柏長歡一個人的身影,可是他的床下卻露出了一只幹枯、有好幾十處血痕的手臂。

先是在床邊一來一去,長長的黑色指甲在地毯上劃拉着,然後以無比奇異的怪姿勢折上去沿着床單往上爬,床下一顆披頭散發的頭顱冒出來,對着攝影機只有黑漆漆的頭發,頭顱的臉一直朝向地面始終未擡起來,就在快要碰到柏長歡的時候,柏長歡無意間翻了一個身,手落在床邊,和那只恐怖的手就只差兩厘米。

那只手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往下,朝着攝影機的方向而去,又在影像裏消失了十多秒,忽然鏡頭被手抓住,手又撤去了,一只血紅的眼睛出現在攝影機裏。

那個身影匍匐在地上滿屋子亂爬,過了好久才慢慢爬回床地去。直到柏長歡睡醒起身,腳落地前,那只手才完全縮進去,最後在幽暗的床底深處消失不見。

影像結尾只餘下不停亂閃的雪花……

柏長歡孤零零站在樓下大廳,沒見着一個人,他去了廚房、飯廳、書房,都沒人影。

“大家都出去了嗎?”他心裏犯着嘀咕,腳下正朝着大門走去,手握住門把的瞬間有一個聲音叫他不要開門,可惜已經晚了,門已經打開了。

柏長歡感覺自己正置身在一個奇怪的世界,這裏到處都是鏡子,和他夢裏的場景一模一樣,他重重掐了一下手臂才明白這不是夢境。

他錯愕地張大嘴,喊不出聲音,腦子還沒做出反應身體早一步行動起來,反身去開門,可是原本伫立在身後的大門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也是一面光潔的鏡子。

四周明亮寬敞,上下左右全都是鏡子,簡直就是一個鏡子王國,他的身影出現在每一塊鏡子中,背對他的,面對他的,側對他的,全都有。

“這、這不可能!”柏長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夢裏的場景怎麽可能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呢?

柏長歡見逃生通道消失了,心裏涼了半截,他努力平複劇烈的心跳,咬牙朝前面一步一步走去。終于來到夢中的彎道,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因為真的有人來了,唯一的變化是對方不是走過來的,而是在向他快速跑過來。腳步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就像……逃命一般!

這一認識差點沒讓柏長歡跳起來掉頭就跑。

柏長歡咬牙上前快速地繞過彎道,彎道另一邊也是一面鏡子,根本沒人,柏長歡不認為是自己幻聽,伸出手敲了敲鏡子四周,都是結實的,沒有一點空隙。然而下一秒,鏡子浮現的景象吓得他心驚肉跳,身體裏的血液似乎一瞬間凝固,心髒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

鏡子裏出現了一個渾身淌血的女人,她的眼睛被一條麻布纏住,上面血跡斑斑,兩只眼珠好像被挖空了,眼窩處的布往裏面凹進去。兩個血淋淋的手掌拍在鏡面上,布條下流出晶瑩的淚珠,一遍又一遍沖刷臉頰兩旁幹黑的血痂。她裂着口子的嘴唇不斷張張合合,說着無聲話語,柏長歡從她的口型讀出來:

“救救我。”

柏長歡斜着身子往後跨了一大步,還沒等他調轉腳步逃走,鏡子裏的女人伸出手,一陣濃重的血腥味向他迎面撲來,他的口鼻都被那只手緊緊捂住,他手忙腳亂地拼命掙紮,可是對方卻毫不松動像一塊鋼鐵一般禁锢着他。一點一點将他拽進鏡子中,柏長歡終于崩潰了。

房間裏閃着雪花的攝影機終于徹底黑了。

疏黎黎午覺剛睡醒,睡衣都沒換就下樓來倒水喝,路過客廳看見大門外窗戶前斜靠着一個人影,她依稀認出那是柏長歡,上前一看果真是他,只是柏長歡歪着頭看着她卻不說話,疏黎黎以為他這是在示意叫她給他開門,所以跑過去将門打開。

可是柏長歡并沒有進來,而是依舊保持那個姿勢立在那裏一動不動,疏黎黎過去伸出手輕輕拍了他額肩膀一下,他沒有轉身,觸手的冰涼讓疏黎黎心頭徹底一冷。她艱難地吞咽着口水,顫抖地伸出手大力地推了他一把,然後她眼睜睜地柏長歡在她面前直直地倒下去。

和桂一死去的時候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柏長歡一直睜着眼,仿佛是死不瞑目。疏黎黎回想起剛才自己是被一個死人那麽盯着看,她再也受不了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啊——!”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出一聲尖叫。

柏長歡死了。

無聲無息地死在門外,給我們所有人敲醒了第二個警鐘。

這已經是住進來的第五個夜晚,黑沉沉的天空下起了大雨。天氣悶熱,導致大家情緒更加反常,所有人都将在猜疑中渡過。

清楚大家的死亡順序後,琳繪就一直有預感,今天她很可能會出事,甚至可能會在今天死去。琳繪害怕,卻不敢講出來,直到笪律破捅這層窗戶紙,她感覺自己真的要瘋了。

“琳繪,你今天小心點。”

笪律說這話雖出于一片好心,可惜也成了爆發的□□。

這邊笪律話音才落,那邊亓燕梯站起身,沖他憤怒地吼道:“你胡說什麽?!你能不能別這麽吓她?!”

笪律萎靡不振地望着亓燕梯,苦笑着說:“難道不是嗎?那天寫名字的時候,琳繪的名字不就在柏長歡後面嗎?”

一聽這話,亓燕梯就火了,他大步走過去揪住笪律的衣領,幾拳頭狠狠地砸下去。也許是因為他也害怕,怕得快要發瘋了,所以才用揍人的方式,一窩火全發洩在笪律身上。

我上前拉開他們。

這時,一直不吭聲的計暸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難道大家的死真的和那本古怪的書有關系嗎?!”

所有人都僵住了,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一時間思緒百轉。想不承認都難,已經死了三個人了,三條鮮活的生命在他們眼前莫名其妙的沒了。

疏黎黎突然說:“是不是誰再按照那個名單在殺人啊?”

…………

計暸首先反應過來,沖口而出:“我們之中有殺人魔?!”

“……照你這麽說,排在最後的人最有可疑了,反正當初就是她提議我們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的。”笪律一邊瞪着谌微語,一邊森然說道。

大家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谌微語身上,谌微語還沉侵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回神,直到感應到大家的視線她,才回神,而後一臉茫然地看着我們,一副不知發生什麽事的模樣。

我暗自在心裏重重嘆氣,如果此時沒人發言,指不定待會兒會出什麽事呢?因為不希望看見大家相互質疑,于是我趕緊起身說道:“大家都別胡猜了,我想這件事應該和谌微語沒有關系。”

沒想到我才說完,笪律忽然又說:“的确可能不是她,因為在我們之中有兩個人沒有寫自己的名字不是嗎?”

我心裏一凜,清楚他說的是我,還有……薄北笙。

“大家不要這樣,我真的不是兇手。”我急忙解釋,可是他們根本就不信。看着大家互相懷疑的眼神,我心裏發冷。

說到底,大家都是太害怕了。

“安緒不是還在外面嗎?我看他才是兇手,他真的在修車嗎?為什麽都過了這麽多天了他還沒回來?我看就是他,說不定他現在正埋伏在哪裏準備把我們全部殺死。”

“安緒他不是……”

我想為安緒解釋,可是面對身陷疑雲的各位,很明顯現在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

入夜後,疏黎黎去琳繪房間陪了她一會兒才回自己房間。

琳繪檢查房門和窗戶關好後才松了一口氣,轉身又覺得是自己神經過敏,太大驚小怪了。她坐在鏡子前心不在焉的梳理自己的頭發,梳好後準備上床睡覺時,忽然意識到有哪裏不對勁,眼珠慢慢平移看向鏡子中的自己,霎時間驚懼不已。明明自己是側着身體坐着的,可是鏡子裏的她卻端端正正坐着,還一臉微笑地看着自己。

“哈!”琳繪吓得猛地退後了好幾步。

鏡子裏的她的黑眼珠漸漸變小,縮成一個點,甚至最後全不見了。眼眶四角湧上灰色的陰霾将白眼珠全部包圍了起來,看起來甚是滲人。

琳繪吓得哇哇大叫,還驚慌地使勁揉着自己的眼睛。這時鏡子裏的自己嘴角的笑容變深了,笑的她頭皮發麻。

窗戶外,一道閃電劃過,白光一閃,房裏的燈忽然熄了,吓得琳繪蹲在地上,嘴裏胡亂念叨個不停。一個霹靂作響,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整個房間,詭異的氣氛圍繞在琳繪身邊,揮之不去。

緊接着,大雨傾盆而下,蓋住了夜裏所有的聲音。

“琳繪。”

一道清晰的聲音傳進琳繪的耳朵裏,琳繪以為是疏黎黎他們來了,于是欣喜地擡起頭,可黑暗的房間裏只有她一人,甚至房間大門都沒有打開過。琳繪起初以為是幻聽,可是又一聲傳來,令她确信這個房間裏除了她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是一個看不見的人。

“琳繪。”

越來越近了,直到這聲似乎是附着她耳邊的聲音響起。

琳繪陡然跳起來,大步跑去想奪門而逃,可是門此時卻打不開,任憑她使盡渾身解數都紋絲未動。

在這裏的幾分鐘對她來說十分漫長,黑暗中,她無法預料下一刻在自己面前會出現什麽東西。琳繪不斷拍打門,叫着救命,但是都沒有人來,好像她與其他人隔離在兩個世界,沒有任何人能聽到她的呼救。

很快,不再求救了,她心裏盡是絕望。

“琳繪。”

那個聲音還在,還在她耳邊響起。一聲一聲,像死神的召喚,像邀請她踏上死亡之路的邀請。

琳繪受夠了,她赤紅着眼,崩潰地對着空蕩詭異的房間吼道:“你如果想殺我就盡管來吧!我知道已經輪到我了!”

回應她的是窗戶傳來的巨響,玻璃在窗框中不斷震蕩,像是想掙脫窗框的束縛脫離出來。

琳繪大步地走過去,猛地一下子推開窗戶,外面的雨飄進來,她從頭到腳都被淋濕了。她伸出半個身子看向窗外,四周什麽都沒有,可在她低頭的時候被吓了一大跳,一個黑色的影子從她臉龐劃過,還帶着一聲凄厲的叫聲。琳繪一看,發現那是一只烏鴉,漆黑的羽毛被雨水打濕,卻在雨夜中顯得更加亮麗。

“汪、汪……”

忽然下面傳來幾聲犬吠,琳繪疑惑地低頭去看,看見一只全身漆黑的大狗張着血盆大口向她咬來。琳繪驚得六神無主,想躲避也已經來不及了,被大狗咬住脖子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時候,琳繪還在想她住的可是三樓,狗怎麽可能跳得這麽高來咬她呢?不過,她已經永遠也想不出答案了。

這場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無聲無息帶走了一切痕跡。

最先發現琳繪屍體的人是疏黎黎。昨晚疏黎黎走了之後,心裏總感覺不安,擔心琳繪想回去看看,可是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回去。天亮了後,她來找琳繪,可是卻發現房裏沒人,正打算出去看看的時候卻看見窗戶沒關,雨飄進來把地上都弄濕了。

疏黎黎皺眉,不明白昨晚下雨,琳繪為什麽把窗戶大開,過去關上窗戶的時候瞥見樓下躺着一個人,探頭望去,瞬間驚恐萬分,她再次驚聲尖叫,叫聲響遍樓房的每個角落,格外可怖。

我想,當大家聽到的時候,心裏都明白發生什麽事了。

琳繪的屍體躺在地上,淋了一整夜的雨。

如果是摔死的,或許大家都不會像現在這般驚心怵目,可是眼前這慕實在令人不忍直視,因為琳繪的身體不知為何被啃得七零八落,慘不忍睹。雪白皮膚上的牙印告訴我們,她是被野獸咬成這樣的,在這深山裏的确可能有野獸存在,但是我們不清楚她是不是摔下來才被野獸啃成這樣的。

琳繪究竟是怎麽死的,我們都不清楚,但我們現在唯一明白的是,大家的确是按照名單順序死亡的。

如果是真的,那麽下一個就輪到相榆安了。

“到我了對嗎?”

相榆安兩眼呆滞,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他愣愣擡起頭在我們同情的目光裏得到了答案。他臉上的肌肉似乎快要僵住了,那表情明明快要哭出來了似的,但他非硬撐着勉強擠出一個苦笑。

大家都很害怕,甚至害怕會聽到有人說下一個死的人是誰,這就像死神點名似的。還有人暗自和相榆安保持距離,仿佛他周圍有很可怕的病毒一樣,靠近一點就會染上。

薄北笙忽然對相榆安說:“你不用那麽緊張,但是你今晚最好小心些,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定要把房間裏的每一盞燈打開,尤其是廁所,還有睡覺的時候要橫着睡,盡量擺成大字形。”

薄北笙說這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倒是她很坦然,一點也不在乎大家對她的審視和猜測。

搜集過民間神鬼故事的谌微語倒是明白薄北笙說的話,她有些吃驚薄北笙會對這些事有所了解。聽薄北笙如此說道,她腦中靈光一閃,迅速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薄北笙,你這麽說的意思是……難道,這房子裏面有鬼嗎?”

“什麽?!”

亓燕梯最讨厭有人當他面說鬼什麽的,于是立馬橫眉豎眼地瞪着谌微語,粗聲粗氣對她吼道:“你胡說八道什麽!”

谌微語很是委屈,想再說些什麽,但看到亓燕梯生氣的樣子又噤聲不說了。

薄北笙和以往一樣,總是第一個回房間,她好像不喜歡和大家待在一起。陽玖月她們之前背地裏議論說薄北笙看着就是個薄情的人,但我心裏不以為然,如果薄北笙真的生性薄情,她也不會三番五次提醒我們某些事。

是的,我的感覺沒錯,薄北笙似乎比我們知道的更多,或者說,假如我們一開始就聽她的忠告,也許就不會遇到這些怪事了。

自然,她說的這一句話,又讓我很在意。

可是心裏隐約有個聲音叫我不要去問,問了之後一定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但一定會是我無法承受的事。

還有……我該相信薄北笙嗎?

相榆安的房間在走廊盡頭。

他走進房間裏關上門,反鎖好後,回想起薄北笙說的話,于是照辦把每盞燈都打開。他躺在床上好久都沒有睡着,過了一個小時才漸漸有了睡意,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這時洗手間裏傳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紅色的液體穿透上面的天花板落在燈泡裏,燈泡忽明忽暗,随着液體越來越多,直到把裏面全部堵滿後燈泡終于熄了……

夜晚睡覺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站在兩邊都是鏡子做的牆的樓道中,他在樓道裏已經走了很久很久始終走不出去。而且無論怎麽望也望不見樓道的盡頭,他開始慌了,拔足往前跑去。

驀然,他停下了。

他看見前面轉彎處的鏡子裏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影,他不知道對方是誰,可他依稀感受到來的人一定不是自己認識的人,甚至還會傷害自己,于是他驚恐地想逃走,兩只腳卻像被定在了原地似的根本擡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離自己越來越近。

“相榆安!”

有人在門外大力拍門,相榆安猛然驚醒坐起身來,才發現天還是黑的,拿過放在櫃子上的手機一看居然才五點四十八分。他看着眼前離自己這麽近的櫃子,腦袋還有些懵,想了一下才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居然睡在床邊上,而床中間空了好大的位置,還有些下凹,就像有人在上面睡過一樣。

想起白天薄北笙說的那段話,相榆安渾身一震,恰好敲門聲又響起來了,此時相榆安已經聽出門外是誰的聲音,于是一個猛子跳下床去開門。

門從裏面被相榆安拉開,他滿頭大汗地望着我,張着嘴不停喘氣,眼裏的驚慌之色還未完全平複,我立刻意識到他一定經歷了什麽。

我問他:“你怎麽了?”

“我……我做了一個噩夢。”

相榆安的表情十分糾結,他不确信自己是否真的遇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所以只好說自己做了噩夢。

我經過還在兀自發愣的相榆安,進到他的房間環視一遍,發現沒什麽不對的地方才稍稍安心。

“我有些擔心你,所以才過來看看。”

相榆安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可當他視線掃過衛生間時明顯愣了一下。他的表情有一陣子恍惚,過了會兒他才顫聲道:“我昨晚上明明記得有把衛生間的燈打開了的啊,現在為什麽燈是關着的?”

“你确定是打開的嗎?”

我和他同時想起薄北笙說的那句話,雖然不知道薄北笙為什麽那麽說,但在這種情況下都會半信半疑地去相信。看樣子相榆安真的照做了,此刻我更加篤定他昨晚一定發生了事情。可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麽問他。

“會不會是燈泡壞了?”我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性。

“你幫我去看看。”

在相榆安的懇求下,我朝衛生間走去,按下門口牆壁的開關,燈沒有亮,又按了一下,燈還是沒亮。“燈真的壞了。”

相榆安聽到燈壞了,他過來一看,真的是壞了。

我嚴肅地看着他,問:“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麽?”

相榆安嘆了一口氣,開口決定說出來,這時衛生間天花板上傳來“滋滋”的聲音,我疑惑地擡起頭。擡起的瞬間又傳來“砰”的一聲,好像什麽東西炸裂開來,一個明晃晃的東西急速從我眼前劃過,我匆忙扭頭看向相榆安,突如其來的一幕使我手足發冷,呆立在當場,久久發不出一個音。

一塊紅色的玻璃碎片混雜在衆多細碎玻璃中。

相榆安雙目瞠大,倒在地上,頸項間鮮血四流,很快染紅了衣服,還有鮮血從血口湧出來流淌了一地。他的手向我緩緩伸來,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着話,即使隔得有些距離,在那種情況下我也聽見了,他在喊救命,向我呼救。他嘴裏不停地說着,可是每一個字都沒發對音,因為他的聲帶被玻璃片割開了,所以他才說不清楚。

我抓住他的手,叫着他的名字。

他的眼睛告訴我,他想活下去,可是僅僅只有那麽幾秒,他就斷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寫的時候也很害怕,剛剛我家的小狗狗撞門,差點把我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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