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太子是事業批

待到了溫長明的院子,黎易柔看見溫歲,心裏的喜悅到底淡了幾分,不過依然端着慈母的面孔笑道:“寶哥兒也在啊。”

溫歲對她笑道:“母親。”

溫長明就是在這個時候遞過一個信封,也不說話,就盯着黎易柔看。

黎易柔稍感詫異,等接過信封,看見上面力透紙背的兩個大字——休書。

黎易柔怔住了,似乎不敢詳細自己的眼睛,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過去,還是同樣的兩個字。黎易柔呼吸急促起來,猛地擡起臉看向溫長明,“老爺,這是為何?”

溫長明又将賬房整理好的賬本甩在桌子上,語氣嚴厲地說:“你好大的膽子,敢從溫家貪下如此巨款,你倒是吃的下。”

黎易柔一聽,便知道是自己的敗露了,她感到不可思議,蓋因溫長明不通庶務,其他幾房也都是酒囊飯桶,她的膽子才越來越大,從未想到會有被查出來的一天。

她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再寬容的夫家都不會允許貪墨了如此巨款的媳婦留下,更嚴厲些的完全可以送去見官,不過像他們溫家這樣的高門大戶,見官是絕技不可能的,休妻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但她怎麽舍得離開,溫予前途應當是一片光明的,溫歲雖是嫡長子,也早已被請封為世子,但是他早已被自己養廢了,要學問沒有學問,要修養也沒有修養,是一個純正的纨绔子弟,日後但凡尋個機會,都能毀掉他,屆時她那優秀的予兒,自然可以脫穎而出。

黎易柔流着淚跪下,抱住溫長明的腿,“老爺,求你不要休了我,予兒不能沒有娘,老爺你狠心看我們母子分離嗎?”

溫歲在旁邊插話:“母親要是實在舍不得三弟,我和父親也做好了妥當的安排,那便是讓予兒跟母親一起離開。”

黎易柔大驚失色,淚眼朦胧地看向溫長明,溫長明繃着臉說:“溫予可以給你。”

黎易柔被深深地震住了,她第一次見有男人會狠心不要自己的兒子,溫長明,夠狠心。

但黎易柔沒有那麽簡單就放棄,她擦了擦眼淚,哀求道:“老爺,你要休我,我認了,但是,能不能讓我留在侯府,我陪予兒到十歲就好,他十歲後我就離開。”

溫長明覺得這個是個好主意,不過他下意識地看向溫歲,溫歲對他露出了一個笑,溫長明不明覺厲,依然端着威嚴的表情,眼神卻已經開始放空了。

黎易柔一直都沒發現溫長明只是一個空殼子,若她換一種姿态對溫長明,恐怕會事半功倍,可惜她從不曾了解、走近這個男人,只是被他的權勢和外表迷惑住了。

最後還是溫歲開了口,“也行吧,既然如此,母親領了這封休書,搬到別院去吧,至于丫鬟小厮這些就不要想了,侯府的底子都差點被母親讨空了,倒不好繼續給母親配什麽丫鬟小厮,若是需要,母親用自己的嫁妝買幾個丫鬟吧——哎呀,我給忘了,母親似乎也沒什麽嫁妝。”

這話讓黎易柔微微扭曲了表情,但也知道自己此時不好看,因此深深地低下了頭。

溫歲說:“那九十萬,母親得吐回來,不然……母親應該不會想知道後果的吧?”

黎易柔沒有說話。

溫長明拍板說:“行了就這樣,你下去吧。”

黎易柔抹了抹眼淚,起身要離開,就聽溫歲在背後跟溫長明說:“爹,記得去祠堂把母親的名字劃掉,寫明休妻原因。”

溫長明回:“知道了。”

黎易柔怒火攻心,喉間漫上一口鮮血。

溫歲,好樣的,原以為是一只綿羊,卻不成想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她咽下喉間的血,走出了溫長明的院落。

這一天,溫府上下都感覺似乎是變天了,因為身為侯府主事的溫家主母黎易柔交出了管家權,所有庫房的鑰匙都被轉交給了二房媳婦手裏,而且還從環境優美的主院搬到了偏僻的別院,連丫鬟小厮都被收了回來重新分配,再沒了主母的輝煌氣勢。

溫長明兩個弟弟人都不壞,甚至有些平庸,不過娶的媳婦倒都很伶俐,所以雖然平庸,但是家風還算不錯,因此也沒鬧出過什麽亂子。

管家的權柄交給二房媳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起碼她嫁妝豐厚,家風清正,不會貪墨溫家三瓜兩棗。

治了黎易柔,溫歲心裏暢快,對溫長明也溫柔了許多,直喊爹幹得好。

溫長明倒是納悶,“當初你讓我娶她,現在又讓我休他,果然是小孩,想法一天一變。”

溫歲說:“那你還聽小孩的話,你也好意思。”

被溫歲取笑了,溫長明羞赧,卻也并不反駁,只是有些惆悵。

溫歲理解他的心情,溫長明需要人來支配他,管理他,否則他的生活會是一團糟,但這樣的人,除了黎月,不會再有了。

他也不愛黎易柔,只是随波逐流,溫歲鬧着讓他娶,他也就娶了,沒有絲毫的主見,也難怪官職一降再降,到現在,也只是一個五品的閑職,并沒有話語權。

溫歲語重心長地對溫長明說:“我說爹,你也該長大了,想躲在別人身後可不是一個好注意。”

溫長明說:“去玩吧。”

溫歲知道他不想聽,也不再勸,溜之大吉。

解決完黎易柔,溫歲心裏算是放下了一大塊石頭。

說來好笑,黎易柔籌謀多年,沒想到最後自己籌謀來的,會是一個滿門抄斬吧?

想想都有夠好笑的。

溫歲看了看時間,開着模拟器就去見江釋雪。

這個時候江釋雪自然在上課,身為太子,他不同于其他皇子,是單獨授課的,給他授課的也是當朝大儒,曾經也是皇帝的老師,三朝之師,德高望重。

看來皇帝雖不喜這個太子,基本設置倒是沒有落下。

溫歲踱步到江釋雪旁邊,手裏出現一根羽毛,輕輕地撓江釋雪的臉。

江釋雪伸手抓住那根羽毛,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動,用氣音說:“先生莫鬧。”

溫歲抽出羽毛,他自然有煩人精的認知,但他要的可不是讓江釋雪舒舒服服,時而溫柔時而凡人是他的技巧,反正江釋雪拿他沒辦法。

不過煩人得有限度,能讓江釋雪産生接地氣親近的感覺,但又不能讓人很讨厭,否則他說的話,江釋雪可能就不太信了。

溫歲沒有繼續煩江釋雪,但是手伸到江釋雪身後,玩弄他的長發。

一天時間,江釋雪發頂上的金色已經重新變成了黑色,是染了,還能聞到濃重的草藥的氣息。

江釋雪聽他在後面說話:“殿下,你的頭發好順滑,當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

冰涼的氣息撒在他脖頸周圍,這個人連說話都是冰涼的,像一塊冰一樣,倒是能露出那般暖的笑容。

江釋雪有些心不在焉,連太師的話都變成了背景板。

又聽溫歲在背後說:“殿下,你太瘦了,可有好好吃飯?”

江釋雪微微有些觸動,雖都是些很尋常的話,但總是莫名讓人覺得心裏微暖。

江釋雪仗着太師年事已高,耳朵并不好使,聲音微微提高了幾分,道:“先生莫鬧,本宮在上課。”

溫歲走到他身前,用那張本該和他周身氣息一樣冰涼的漂亮臉孔笑着對他說:“殿下天命所歸,治國安民的道理應當天生就會,又何需跟人學,我看殿下不如翹了這課,一起去玩些好玩的吧。”

江釋雪聽到這話,不免覺得有些好笑,神靈未免太高看他了,不過如此贊譽,也讓他心情愉悅了幾分,他輕聲道:“先生想玩什麽?”

溫歲問:“玩游戲,我昨天給你的任天堂,殿下可玩會了?”

江釋雪颔首,“略會一點。”

溫歲說:“這可不行,殿下是對這個不感興趣嗎?那我帶殿下玩一個國民手游,殿下翹課嗎?”

江釋雪思忖了幾秒,慢條斯理地說:“本宮要上課。”

溫歲:“……”

心想,這狗太子還挺好學,不行,他要阻止他。

溫歲苦口婆心道:“殿下,你相信我,這些大道理,你日後都會懂,這就是帝王星的底氣,你對自己不自信麽?”

江釋雪用稍顯得有幾分敷衍的語氣對溫歲說:“先生稍安勿躁,等本宮上完今天的課。”

溫歲:“……”

他誤會這個狗太子了,原來他也是個學習批!

溫歲用蠱惑的語氣說:“這次的手游真的很好玩,我覺得殿下一定會非常非常喜歡,廢寝忘食的那種喜歡。”

江釋雪似有所動,金色的眼睛似乎都微微亮了幾分。

溫歲仿佛看到了曙光,笑容越發溫柔,“怎麽樣,殿下翹課嗎?”

江釋雪依舊思忖了幾秒,最後開口道:“不行,本宮從不半途而廢,本宮要上課。”

溫歲:“……”

江釋雪道:“先生暫且等本宮一炷香時間,今日的課快結束了。”

溫歲:“……哦。”

敵人太頑固了,他得想辦法快點勾住他。

溫歲耐心地等了一炷香時間,終于等到江釋雪放學了,他松了一口氣,正要哄江釋雪去玩,又見江釋雪起身走到太師面前,虛心請教問題。

一個老師恨教,一個學生又非常恨學,愣是把一炷香的時間延長到了整整兩炷香的時間,一堆四書五經倫策的內容聽得溫歲頭皮發麻。

等請教完,江釋雪這才離開。

溫歲與他并肩而行,也不敢指責他主動拖堂,而是繼續若無其事地道:“殿下,現在可以玩游戲了吧?”

江釋雪面上露出些許詫異,沉吟片刻,道:“先生若不急,等我寫一篇策論,這是今日的作業。”

溫歲:“…………”

溫歲堅強地說:“殿下何必如此刻苦,不如先玩游戲,再寫作業。”

江釋雪含笑看他,“先生,你知道本宮在想什麽嗎?”

溫歲被他跟獸瞳無異的金色瞳孔盯着,背後泛起一陣涼意,他也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殿下在想什麽?”

江釋雪說:“本宮在想,先生好像是需要人陪伴玩鬧的孩童,不能與人玩就在地上打滾撒嬌。”

溫歲:“……”

江釋雪嘆了一口氣,道:“先生乖一些,讓本宮寫完策論,再陪你玩。”

溫歲一口老血要噴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說這種話良心并不會痛

渡劫成功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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