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緣》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又昏睡了過去，醒來時發現自己身在熟悉的睡房。我摸着白色的床單，這觸感是多麽的讓我感動，我終于回到這裏了。我看着日歷，還是我要去河邊觀察水中生态的那天。我有些驚訝，走到客廳去看着正在打掃的媽媽，“媽，我怎麽睡着了？”媽媽笑着看我，“你說要去找魚玩耍，結果就在準備東西的時候睡着了，你這孩子真是的。”她無奈地搖搖頭。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夢嗎……我回房一看，發現照相機和墨鏡還好端端地擺在書桌上，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急得穿上拖鞋就往那條河跑去，卻發現那裏早已幹涸了。當初我來到這裏的時候明明是漲潮的啊！我向那裏的路人詢問之後，他對我說道：“這條河早就幹了，因為現在是旱季嘛。”我到處環顧這裏，除了河床沒有水以外，場景和之前一模一樣。在我穿越的那段日子裏，現實卻連半天都沒有過去？是夢嗎？我真的不甘願這只是區區南柯一夢……

想起了教授安排的作業，我沒有閑情思考，只是随手到別處的河邊去拍照，就趕回家了。媽媽有些吃驚，“這麽快就回來了嗎？”我點點頭，徑自走回房裏。我坐在書桌前，開着空調，外面的熱氣讓我無法冷靜思考。房裏的空氣漸漸轉涼，我也冷靜了下來。鐘離墨香、完顏澈、碧彤、黎幻，那一切都是假的嗎？我開啓電腦，立刻搜尋了關于四大界的資料，無奈的是完全沒有相關的資料。明天是周末，正好可以到圖書館去找找書籍，看看有沒有記載着那些我經歷過的事。說起來，我好像從來也不知道那個年代是什麽年代……難道真的只是幻想嗎？完顏澈讓我很不好受的背叛和與鐘離墨香刻骨銘心的愛，那麽真切的感受是夢嗎？

整個下午我都努力地回想着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那一幕幕的相處畫面有多真實……我摸摸口袋，發現項鏈還在，于是我更加堅信這不是夢。項鏈刻着的那兩個字是“鐘離”，我摸着這刻痕，他是什麽時候給我的呢？完顏澈救我出來之前，他就在我身邊了嗎？我拉開抽屜，将項鏈放到裏面，還看見了一張我和前男友的合照。在鏡頭下，我們倆都笑得那麽甜蜜，但早在那一刻他就變心了。不知不覺，已是黃昏時分了。“懷蝶，吃飯了！”媽媽喊着我的名字，我走到飯廳去，看着滿桌豐盛的菜肴，但我的胃口不怎麽好。媽媽開心地拿了很多菜，放到我的碗裏。看着媽媽臉上的笑容，我也淺笑着，即使再沒胃口，還是得好好珍惜。在我穿越到那裏的那段時間裏，我好久沒有吃到媽媽煮的菜了，那口感山珍海味也無法攀比。

到了晚上，我敷衍地寫了一份不長的報告，字體有些潦草，但我真的無法專注。生物學向來是我最感興趣的科目，可如今我只覺得思緒混亂，不想花費太多的時間在報告上。只要一獨處，我的腦裏就自動回想起那幾個月經歷過的事。我把項鏈放到枕頭旁，躺到床上去閉着眼準備入睡。我輾轉難眠，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卻始終沒有睡意。一閉上眼，我就想起了完顏澈當初那個深情的眼神，他口中說的誓言那麽的動聽，可那只是為了讓我相信他的套路而已。鐘離墨香每次眼神中露出的淡淡哀傷，就是在暗示我們之間的命運吧。要是我們的血統沒有敵對關系，要是神族當年換一個做法，要是鐘離墨香有勇氣反抗，就不會造就我們的錯過。沒想到最後一次再見到他，是我死去的時候，我和他就像牛郎織女再也無法相聚。我們之間沒有深淵、銀河的阻隔，但卻像隔着一個宇宙。鐘離墨香的心意我一直都沒有發現，都怪當時的我心裏就只有完顏澈……

不知到了淩晨的幾點我才睡着，我連夢裏都是鐘離墨香。醒來的那一刻，我只覺得空虛無比。夢中的鐘離墨香還是如此有魅力，他專注看書的側臉簡直是傾城藍顏。但一想到我們真的不可能再相遇了，我就十分難受。窒息的不舍痛在心裏，緣盡世間是我們最後的結局嗎？我坐在床上，睡得不深的我早就起來了。天還微亮，我就吃了早餐，準備到圖書館去。雖然現在是假期，但圖書館還是照常開放。我留了張紙條在家裏，就搭巴士到市區的大圖書館去。經過了十分鐘的車程，我終于抵達了。這裏的書籍琳琅滿目，稱得上是汗牛充棟。我開始往歷史書籍的方面找起，我找了将近一個小時還是沒見到任何一本有關魔族或仙族的資料。“請問你要找什麽呢？”那裏的工作人員見我皺着眉頭嘆氣，便問道。我擡起頭，“這裏有關于仙族的書嗎？”“仙族？”工作人員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我擺擺手，“沒關系，我自己找。”

我翻遍了那裏的書籍，卻還是沒找到任何線索。我捂着腦袋，狼狽地坐在地板上。而隔着幾排書架外，有一個人正在這兒四處看看。“不知道她在不在這呢……”那個人正左顧右盼，像在尋找誰。我手中緊緊握着鐘離墨香的項鏈，決堤的眼淚就快要落下了。不顧衆人的眼光，我沖出圖書館，在茫茫人海中大喊着鐘離墨香的名字。“墨香，你在哪？！”我嘶聲裂肺地大喊着，盼望着鐘離墨香能夠出現。直到我的喉嚨隐隐作痛，我才擦幹眼淚，準備回家。此時，我才發現我的包包留在圖書館裏了。可這個時候圖書館已經關門了，我只好當派出所去報案。警察先生拿着一個白色的包包，“這是你的嗎？”“是的，是的。”我點頭如搗蒜，确認了裏面的物品都沒有遺失後，我就搭巴士回去了。

在我離開之後，在路上大哭的我其實是在耗費自己的時間。真正的愛情，不管距離或時間都有辦法應驗，但我們存在在不同的時空……圖書館裏的他慢慢走到擺滿歷史書籍的書架旁，發現一個包包。他拿起來，想要看看包包的主人是誰，于是便掏出了錢包。學生證上的照片是一個青澀的小女孩，頭發長至鎖骨。他的腦中立刻聯想到一個他尋找已久的人，“是她嗎……”他看着學校的名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要是沒有那麽幸運的巧合，我們會再次錯過。身在同一個城市裏，卻沒有辦法相遇，但其實這是很正常的。世界上的兩個人要相遇很難，在茫茫人海中，偏偏是我們。時光正好，我們正好，在這段年齡能遇到一個在一起一輩子的終身伴侶是多麽的難能可貴。他開心了很久，他很想要放任我，但卻又忍不住愛意。這麽多年來，真正痛苦的是他，他心心念念找尋着一個人找了二十多年。終于，我們還是相逢了，是幸運、緣分、注定。

為期一個星期的假期只剩下幾天，我努力地讓自己沉浸在大自然的美妙中，不去想不可能的事。我和媽媽去了植物園、動物園、昆蟲園，我翻着照相機裏的我，看起來是如此快樂。其中一張我正嗅着花香，鼻尖往前湊，笑顏看起來很燦爛。要是真的能成為照片中那麽快樂的我，該有多好呢？我躺到床上，一頭長發散亂，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我甩甩頭，“忘了那一切吧。”人總該分辨什麽事是有實際性的。這一段回憶，就當作是夢吧。我依依不舍地看着項鏈，好像只要這項鏈一消失，那段時光就更不真實了。很快就要開學了，我不想想太多，閉上眼就睡，希望接下來的日子過得更好。曾經我的心被他傷得支離破碎，之後又被完顏澈利用。算了吧，就當作這一切是教訓，從此以後就別輕易付真心了。

短暫的假期告一段落了，新的學期裏或許會變得更加忙碌。我換上碎花連身裙，紮了個馬尾，理了理額前的劉海。我收拾好五味雜陳的心情，準備開始一個全新的自我。我上了巴士，瞥見前面的人竟有些像鐘離墨香，我搖搖頭，勸自己別想太多。原以為自己能夠很坦然地忘掉這一切，可當我看見長得像鐘離墨香的人又開始留戀着過去，期盼着他不可能的出現。一路上，我又開始幻想着他出現在我的面前的情景。我沖上前去抱着他，那一幕有多感動。我搖搖頭，苦笑着，人總是到了失去才珍惜啊。我看着窗外一棟棟建築物矗立在城市中，人來人往的街上又有誰是下一個有緣人呢？從前的我一直以為要找到一個相愛的人是如此簡單，但原來還有許多障礙會阻止。我和鐘離墨香隔着一個時空，甚至是夢與現實之間的阻隔。那一段回憶就像一個故事、一部電影、一首歌，在我腦中回放，刺着我的心，仿佛在怪罪我這個時候才來懊悔從前，當時卻不珍惜。

來到班上後，同班同學們還是如此有活力，聚在一起聊天。我只是趴在課桌上，那個假期是我過得最漫長的一個星期。我在現實不到半天的時間就經歷了幾個月，那一天天都如此真實，真的只是夢嗎？還是穿越時空？我努力地回想起印象不深的神族掌門說過的話，是前世今生？我的前世就是仙族的公主嗎？許多的疑問充斥在我的腦中，難道那只是一段回憶錄嗎？我看見他走過課室外的走廊，雖然已經不再對他留戀了，但還是羨慕着那個被他愛着的女孩，希望他能夠好好對她，不再傷害任何人。還記得當初第一天上大學的十九歲夏天，人生地不熟的。之後，我認識了他，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只可惜好景不長。難道我注定要和所愛之人錯過嗎……我怎麽也沒料到，那個我朝思暮想的人也曾和我擦肩而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