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醫院裏,阮昭是以最快的速度被送來的,當她被推進急救室的時候,傅時浔握着她的手掌,低聲說:“阮昭,我外面等你。你一定會沒事的。”
阮昭虛弱的閉着眼睛,眼睫微顫,再也沒了力氣睜開。
但他知道,她一定聽到了自己所說的話。
莊維陪着他一起過來的,他渾身也濕透了,在一旁低聲安慰:“傅教授,你別擔心,阮老師一定會逢兇化吉的。”
傅時浔站在急救室的門口,一動不動。
他整個人早已經濕透了,哪怕是現在,他安靜站着,地上不停滴答着水。
窗外大雨,還未停歇。
如同要漫過這一整個夏季。
“家屬在嗎?”突然醫生從裏面走了出來。
傅時浔上前,醫生開口說:“病人出現了嚴重的失溫症,已經引發了心肺功能的衰竭,現在需要立即搶救,家屬簽一下手術通知書。”
“我……”傅時浔突然卡住。
他,不僅不是她的家人,甚至連稍微親密的關系都不是。
頂多他們算是同事。
這一刻,同事兩個字突然深深刺中了他。
莊維着急道:“阮老師的家人不在這裏,我們可以代簽嗎?”
“不行,必須要家人來簽字,但是我們可以先做手術,然後讓家人趕到的時候,再補簽一下,”醫生倒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畢竟救人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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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麻煩你們先去把費用交一下。”
“好好好。”莊維立即答應。
等醫生重新回了搶救室,莊維轉頭看着傅時浔,就聽他說:“你先去交一下費用,所有的賬單保留,到時候一并交給我。我來聯系她的家人。”
傅時浔此刻似乎恢複了理智,有條不紊的安排着。
莊維離開後,傅時浔拿出手機,發現他現在唯一能聯系上的只有雲霓。
于是他撥了電話給雲霓,對面一接通,有些驚訝的問道:“傅教授?”
雲霓之前是存了傅時浔的電話,因為傅時浔說過,她要是有上學的事情有疑問,可以打電話給他。
此刻她也有驚訝,對方會給自己打電話。
“雲霓,”傅時浔開口喊道,雲霓嗓子一緊,就聽他說:“可以幫我聯系阮昭的家人嗎?”
她從來沒提過母親,父親也去世了。
身邊最近的人,怕是只剩下她的姑姑一家。
雲霓愣了好半天,突然聲音顫抖的問:“昭姐姐,昭姐姐她怎麽了,我昭姐姐怎麽了?”
“你先別怕,她在醫院,但是需要她的家人趕來一趟。你可以把她家人的手機給我,或者是韓星越的手機給我也行。”
雲霓手掌不停的抖,眼淚早已經掉了下來:“我現在就給姑姑打電話,我現在就打。”
很快,雲霓那邊挂了電話。
傅時浔重新站在走廊裏,他靠着牆壁,整個人如同一把被折斷的弓。
不知過了多久,傅時浔的手機響起,他立即接通,對面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傅教授,你好,我是雲樘。請問你現在在哪個醫院?我立即過來。”
“慈縣人民醫院。”
這裏是距離最近的醫院,哪怕醫療資源不如北安,但是他不能冒着危險,将阮昭帶回去。
雲樘:“好,我們會立刻趕過來。”
傅時浔問:“你們聯系了阮昭家人了嗎?”
“姑姑不在北安市,姑父和星越都會趕過來,現在就請您暫時照顧她。”
聽着雲樘熟稔的叫着姑姑和姑父,傅時浔心頭,不知道是什麽五味雜陳的滋味。明明這時候,不應該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卻莫名的嫉妒。
雲樘可以光明正大的叫着姑姑,但他卻連醫生問,家屬在哪裏的時候,都無法站出來。
從未有過的嫉妒,在他心頭彌漫着。
挂斷電話,傅時浔微閉了閉眼睛,就又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對面剛接通,他就說道:“幫我聯系一下醫院,準備一輛備用的急救車,還有加護病房。”
“哥,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對面的人心頭一緊,性感的聲音随之緊張了起來。
傅時浔低聲道:“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好,我立即安排。”對方也不多問。
“謝謝你,錦衡。”
這個電話他是給自己的親弟弟傅錦衡打的,對方身處商界,調動人脈和資源的能力,都比他這個大學教授要強的多。
哪怕從來不會動用家裏資源的傅時浔,此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傅錦衡本來也不是那種家長裏短的性格,哪怕是親兄弟,傅時浔要是不想說,他也不會打聽太多,但這是他哥第一次給他打這種電話,他還是沒忍住,問道:“你沒事吧?”
手機裏沉默了許久,就聽對面沉聲說:“錦衡。”
“嗯,”傅錦衡此刻也安靜聽着,等着他要說的話。
在又一陣的沉默後,傅時浔清冷幽深的聲音響起:“我很擔心她。”
“這個朋友對你很重要?”
連傅錦衡都徹底詫異,他從未見過他哥這樣。
傅時浔擡頭望向搶救室的方向,那如同沉默了一個世紀的聲音,低聲說道:“嗯,很重要。”
“她是我喜歡的人。”
韓星越和他爸爸,以及雲樘雲霓兄妹二人,是在三個小時之後趕到的。北安也在下着大雨,哪怕一直以來一路暢通無助的高速,也堵起了車。
他們竭盡全力趕到的時候,阮昭已經被送進病房裏。
誰都不能探視。
“傅教授,”韓星越一到樓上,看見坐在門口的傅錦衡,直奔而來。他額頭上全都是水,也不知是汗還是雨:“我姐她怎麽樣?”
傅時浔:“現在已經送進病房了,醫生說,需要觀察一個晚上。”
“怎麽會這樣?”韓星越性子急,一連串的發問:“我姐為什麽會受傷,還是在山上受傷的,她不是去考古的嗎?”
“星越。”一旁的中年男人及時站了出來,低聲喊住他。
韓星越抿了抿嘴,強忍着停了下來。
中年男人客氣的看着傅時浔:“傅教授你好,我是韓華斌,是昭昭的姑父。她姑姑因為出差并不在北安市,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今天阮昭因為身體不舒服,沒有前往考古現場工作。我中午回去的時候,她還在家裏。下午我發現聯系不上她,就立即回去找她。後來才發現她上了鳴鹿山,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躺在山道下面的坡底。”
“我姐為什麽會突然上山啊?”韓星越又沒忍住問道。
傅時浔黑眸微垂:“因為她在三溪村認識的一個小姑娘,獨自上山采野菜,當時雨下的很大,她一直很擔心對方。後來她去小姑娘家裏找了一趟,發現對方一直沒下山。所以她就上山去找了。”
一開始,或許傅時浔還不理解,為什麽阮昭會對那個叫曲婷的小女孩那麽關注。
在小木屋裏的話,讓他徹底明白了。
她是被抛棄的女孩,而曲婷雖然沒有被父母遺棄,但曲婷的處境也沒好到哪裏去。
阮昭對她,應該是一種同病相憐吧。
“哎,昭昭這孩子打小就是這樣,面冷心熱,”韓華斌聽完,又是嘆了口氣。
随後他注意到傅時浔的臉色,同樣極難看,不由說道:“傅教授,既然我們也來了,不如您先回去休息?這裏就由我們守着好了。”
“不用,我也留在這裏。”傅時浔當即說道。
“是我帶她來這裏的,我應該守着她。”
見他這麽說,韓華斌也是沒再繼續說話。
到了晚上,雲樘主動勸說道:“姑父,不如您先帶着星越和雲霓回酒店休息,我守在這裏。只要昭昭醒了,我就立即通知你們。”
這麽多人,在這裏幹等着,也不是辦法。
“我不去,我要等我姐,”韓星越想也不想的拒絕:“讓我爸和雲霓去。”
雲霓贊同道:“我也要等昭姐姐,讓姑父去休息。”
韓星越:“爸,你年紀大了,熬不住。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韓華斌看着自己的孝順兒子,無奈道:“你留在這裏能幹嘛,是能給你姐姐交錢,還是能照顧你姐?”
“我可以照顧昭姐姐。”雲霓趕緊說道。
最後韓華斌強制帶走了韓星越和雲霓,讓雲樘和傅時浔兩人留在醫院。
留下來的兩人,都不是話多的。
有點兒相對無言。
傅時浔微閉着眼睛,在閉目養神,雲樘忍不住朝他看去,就見他身上的白襯衫早已經糟蹋的不成樣子,渾身泥點子不說,大概是因為淋了雨之後又重新幹了,襯衫上全都是一縷一縷的水漬痕跡。
雲樘見過傅時浔幾次,對他的印象就是,冷淡又驕矜的大學教授。
從不花裏胡哨,但也是清貴之極,從沒見過他如此狼狽的一面。
“傅教授,”雲樘開口喊道。
傅時浔微睜開眼,哪怕是此刻,那雙清冷的黑眸依舊冷淡如斯。
雲樘:“我可以請問您一個問題嗎?”
傅時浔微微颔首,雲樘卻頓住了,他似乎思考了許久,才開口問道:“對你而言,阮昭是什麽樣的存在?”
這個問題,讓傅時浔沉默了許久。
雲樘認真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傅時浔同樣回望着他,神色嚴肅而認真道。
“我想把這個答案,親口告訴阮昭。”
十天後。
顧筱寧在醫院見到阮昭的時候,她瞧着穿着病號服的人,眼眶瞬間紅了,惹得阮昭都不由無奈道:“你要是哭出來,我就真瞧不起你了。”
“瞧不起就瞧不起,你遭了這麽大的罪,我哭兩聲怎麽了。”
這會兒她又忍不住抱怨:“我們還是親閨蜜嗎?你住院,全世界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那倒不至于,”阮昭搖頭。
可是她剛說完,想了下,突然又愣住,她身邊實在沒什麽朋友。
她受傷,除了顧筱寧之外,也就只剩一個梅敬之不知道。
顧筱寧卻敏銳的逮到了她的表情,怒道:“你看看你的表情多心虛,是我吧,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就是我吧。”
阮昭低聲說:“還有梅敬之不知道。”
“我靠,他跟你什麽時候關系啊,我跟你什麽關系。”
不過阮昭這會兒反而好奇了,她問:“你知道我住院,是你去家裏了嗎?”
她沒有特地打電話,告訴顧筱寧這件事,所以此時顧筱寧過來,她就猜測她是去家裏,估計是從董姐那邊得到的消息。
“不是。”顧筱寧得意的一搖頭,她說:“你大概都猜不到我是從哪兒得到消息的。”
她估計吊起阮昭的好奇心。
奈何阮昭依舊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樣,篤定的望着她。
完全不着急的樣子。
顧筱寧徹底被打敗的說道:“你就拿捏我吧,你就是知道我肯定憋不住是吧。”
她确實是不太守得住秘密,特別是在阮昭面前。
“我是去考古隊,怎麽都沒找到你,問了之後,才知道原來你居然住院了,”顧筱寧忍不住在她肩膀上打了下,低聲說:“你也真是的,這麽大的事情,真不告訴我啊。”
阮昭:“有醫生和護士每天精心照顧,告訴你,也只是會打擾你工作。”
顧筱寧嘆了口氣。
她能不知道阮昭的性格嗎?
從來都是,從來都是清冷的模樣,從不麻煩人,也拒絕麻煩。
“不過你為什麽會去考古隊?”這次阮昭主動問道。
顧筱寧:“看來你已經不知道,外面都變天了吧。”
阮昭:“變什麽天?”
“就知道你不怎麽玩社交媒體,來來來,給你看看,你的那位傅先生,現在在網上有多火。”
原來就在阮昭受傷住院的這幾天,北安電視臺聯合社交媒體,對鳴鹿山秦漢古墓發掘遺址做了一次實時報道,就是對秦漢古墓的發掘,做了現場直播。
“本來我們臺裏領導的意思,一是配合市裏的宣傳,二也是為了順應現在保護咱們中國傳統文化的潮流。但畢竟考古是冷門,大家都做好了沒人看的準備。所以一開始先期過去做直播的,就一個團隊。”
“結果你猜怎麽着,一天下來,一千萬的直播觀看,微博的話題不到兩天就破億了,他們開的官博,幾天就漲粉上百萬。熱度真的是出乎我們所有人的爆炸。”
阮昭确實也沒想到,她才離開短短幾天,就發生這樣巨大的變化。
她忍不住問道:“所以傅時浔怎麽了?”
顧筱寧撞了下她的肩膀,欠兮兮的說:“裝什麽呢,他長什麽樣,你還不清楚?你說這種大帥哥,哪怕他躲在藏地高原上,只要有個手機,都能火遍全國。更別說他在我們全鏡頭的直播下面,帥成那樣,網友長了眼睛都能看見他好吧。”
自從進入了自媒體時代之後,多少網紅憑借了幾秒鐘的驚為天人,迅速火遍大江南北。
“正好,我們現在就在直播呢,我給你看看吧。”顧筱寧已經徹底忘了,自己今天是來幹嘛的了。
等她打開直播平臺,果然就在首頁最熱門的大圖推薦上。
連标題都寫的挺引人的。
——感受‘雲考古’,考古大帥哥帶大家體驗千年古墓開盲盒。
點進去,鏡頭正好就對準了四號坑,此時坑底的傅時浔正在移動的平臺架上,他匍匐在上面,一點點挖掘着埋在深土裏的文物碎片。
“傅教授的臉,我可以再看一萬年。”
“這什麽身材啊,傅教授的肩寬離譜,快把外面的白大褂脫了,我要看倒三角。”
“世界上有什麽是完美的嗎?有,那就是傅教授。”
“我之前以為傅教授的臉已經夠好看的了,直到我看到了傅教授的手指。”
底下直播彈幕刷的飛起,根本來不及看清楚。
評論區更是各種對傅時浔的彩虹屁。
阮昭以為自己對傅教授平時做的已經夠過分的了,直到她看到一條熱評說‘好想聽他難以自持的叫聲’。
底下一堆‘送你上去,讓你到全國人民面前丢臉。’
顧筱寧見她盯着這條評論看個不停,生怕她生氣,趕緊把手機拿回來:“放心,放心,傅教授是你的,這些網友頂多是眼饞眼饞。”
“所以,現在他是紅了?”阮昭問道。
顧筱寧點頭:“對啊,我們電視臺好多制片最近都在打聽他,各種想要邀請他上節目的。畢竟大學教授上節目挺多的。況且他還長得這麽帥。”
阮昭:“他肯定不喜歡。”
顧筱寧:“你确實是了解他,他一口就拒絕了。”
“聽說一開始,我們直播采訪他,他也不願意。還是後來考古隊領導找他談話,他才勉強接受。”顧筱寧解釋說:“但接受直播采訪嘛,肯定得找形象好的吧,有他這種大帥比在,都不好好利用的話,真的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其實這幾年文博本來就挺熱的。
這次鳴鹿山秦漢古墓遺址,不僅搭上了文博熱,還有考古大帥哥的加持,一下就點燃了各大社交平臺。
“對了,你住院,他怎麽都不來看你?”顧筱寧有些不滿。
這幾天她也在考古現場,可是親眼看見,傅時浔每天都忙進忙出的,根本沒時間來看阮昭。
顧筱寧說:“本來你就是為了他,才進的考古隊,結果受了傷,他最起碼應該照顧你吧。”
“誰說他沒照顧了?”阮昭答道。
話音剛落,病房的門被敲響,一個外賣小哥模樣的人,拎着一個盒子,懷裏抱着一束淡雅的百合花。
“阮小姐,您的午餐和花。”
對方很熟稔的走了進來,直接将手裏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又把原本擺在對面桌子上花瓶裏的花換了下來,将自己帶過來的那束百合花放進去。
阮昭的病房位于醫院的高層,獨立病房,陽光密密實實的壓進來。
将原本雪白一片的病房,染成了金色。
“阮小姐,我先走了。”外賣小哥熟練的弄好東西,拿上換上的那束花,走了出去。
顧筱寧看着花瓶裏的花,又看着桌子上的食盒。
她指了指,忍不住說:“這該不是……”
“你們不會已經在一起了吧?”顧筱寧疑惑的問道。
阮昭說:“還沒有。”
“那還等什麽?”
阮昭陷入沉默,那天她從病房裏醒來後,所有人沖進來,聽着姑父、韓星越、雲霓和雲樘他們焦急又關切的問候,她的目光落在了最後面傅時浔的身上。
他就站在門口,安靜的看着自己。
阮昭又想起他在小木屋對自己說的話,他說自己之所以這麽多年,從未忘記那個小女孩,就是因為他害怕,所有人那麽否定他的說法,是因為那個小女孩為了救他,已經死掉了。
光是這樣的猜測,就讓他如同背負着枷鎖般,從未走出來。
“你剛才不是說,我是為了他進考古隊,他應該來照顧我?”
顧筱寧愣了下,她确實是這麽說的。
阮昭說:“但我最怕的就是他這麽想,道德感強的人,總會将一切都背負在身上。筱寧,傅時浔就是這樣的人,他已經背負了太多,所以我不希望我也成為他道德感的枷鎖之一。我不希望他會認為,如果我不是因為他去了考古隊,就不會受這麽嚴重的傷。”
此刻阮昭緩緩擡起自己的手掌。
顧筱寧‘啊’一聲尖叫出來,阮昭的手掌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最嚴重的是她手背上的一條傷疤。
長長的一道傷疤,黑色的針線縫在傷口上,顯得格外猙獰。
“怎麽會這樣,”顧筱寧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她比誰都知道,阮昭有多保護她的這雙手。
反而是阮昭本人,神色淡然而冷靜,她說:“醫生說了,應該不會影響手指的功能。”
“可是你修複師啊,”顧筱寧太知道她的工作有多精細,要不然她也不會那樣保護自己的雙手。
“你知道我為什麽最近不跟傅時浔聯系了嗎?不是我怪他,而是我希望他真正的想清楚,阮昭這個人對他而言,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無獨有偶,她居然說出了跟雲樘類似的話。
“我已經向他走去了九十九步。”
阮昭擡眸望向花瓶裏的那束百合花,純潔無暇的花朵,盛開在陽光下,她勾起一絲笑意,有種淡然的篤定。
“現在,這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我要他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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