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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清晨,阮昭的意識從睡夢中緩緩清醒時,就感覺周遭很暖和,只是腰間有些沉重,而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一張近在咫尺的俊臉,在自己的眼前。

知道他的皮膚很白很好,但近距離這麽看,真的是光滑又細膩。

至于傅時浔的五官,就更如同被老天爺親手雕刻的,找不出一絲瑕疵。

此刻他短發微微淩亂的搭在額頭,高挺的鼻梁骨,薄唇弧度誘人,哪怕是下巴上帶着微微明顯的青茬,都絲毫沒影響他此刻的清俊。

明明那麽安靜的睡着,可依舊看起來那麽誘人。

阮昭想了下,正準備悄悄掀開被子起床。

誰知她剛起到一半,突然整個人被拉了回去,身後傳來一個睡意惺忪的聲音:“不睡了嗎?”

阮昭:“你醒了?”

“你偷偷起床的時候,我醒了。”

傅時浔其實作息時間一向很規律,畢竟他早上是要起床上課,一般七點之前,他都會醒。

阮昭解釋說:“不是偷偷起床,是我怕打擾到你。”

“不睡了嗎?”傅時浔下巴抵着她的頭頂。

兩人站在一起時,阮昭就覺得自己這麽高的個子,被他襯的都矮了。

如今他們躺在床上,阮昭被他摟在懷裏,感覺自己好像也可以用小鳥依人來形容了,他的肩膀那麽寬闊,足可以将她整個人緊緊裹住。

阮昭:“你今天有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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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沒有,下午有兩節課。”傅時浔一說話,氣息就噴在她的後頸。

不過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低聲說:“醫生昨天說過,你的手臂可能會引起高燒,子你額頭好像真的有點兒燙。”

“燙嗎?”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額頭,阮昭打小身體素質就挺好的。

“嗯,确實有點兒,我去把藥給你拿過來,”傅時浔說完就起身。

昨天他們在醫院确實開了一堆的藥,其中就有消炎止痛,一般這種傷口都會引起高燒等症狀,醫生大概也是預想了,提前将藥給她開好。

傅時浔去倒水的時候,正好聽到樓梯上有人,沒一會兒一個人影竄進來,喊道:“昭姐姐。”

雲霓是上樓來問阮昭,早餐想要吃什麽。

誰知就看見二樓客廳裏,站着一個男人的身影,她先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居然是傅時浔。

“傅教授,”雲霓立即乖乖站定。

傅時浔轉頭看向她,“妮妮,怎麽了?”

雲霓文靜說道:“我來問問昭姐姐,早上想要吃什麽?”

“問一下董姐,有沒有清淡一點的,她手臂上要傷,不能吃辛辣、海鮮還有一些發物,”傅時浔想了下,很認真的回道。

雲霓點點頭:“好,我這就去說。”

等她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正好撞上傅時浔的視線,他問:“怎麽了?”

“沒,沒什麽,”小姑娘臉皮薄,一溜煙的跑了下去。

傅時浔倒了一杯水,又将藥拿了進來,回房間時,阮昭已經進洗手間洗漱。

他進去後,阮昭彎腰從洗手臺下面的櫃子裏,拿出一個全新的牙刷:“幸虧我這裏有新牙刷,我平時也不用毛巾,但是有這種一次性的洗臉巾。”

“我把藥放在桌子上了,待會吃掉。”傅時浔叮囑。

阮昭伸手将手裏的一次性洗臉巾扔在了旁邊的垃圾桶,兩人的對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平平無奇早晨的對話。可這是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雖然什麽都沒有發生。

但對他們來說,彼此的關系,好像都往前跨越了一大步。

阮昭出去将藥吃完,又重新進來,見他正在洗臉,突然問道:“你要不要用刮胡刀?我可以幫你跟雲樘借一下。”

傅時浔正在洗臉,他手掌等在水龍頭下面,直接往臉上潑了下。

聽到這話,他轉頭看過來,水珠順着他的額頭,一滴滴滾落到下巴處,那雙黑眸裏藏着輕笑,低聲說道:“你沒聽說過嗎?男人的刮胡刀是不能分享的。”

好像是有這麽一種說法。

不過網上說的大概更露骨,大概是男人刮胡刀與女朋友,都是不能分享的。

傅時浔性子雖然冷淡,卻骨子裏就透着教養,絕不會說出那種讓女生難堪的話。

阮昭靠在門邊,淡淡笑道:“那要不我幫你叫個閃送?”

現在買東西很方便,這種刮胡刀半個小時就能送過來。

“我中午回家一趟吧。”傅時浔想了下,還是說道。

兩人下樓的時候,董姐大概也知道了傅時浔昨晚在這裏留宿,她畢竟是過來人,不像雲霓這個母胎單身一樣大驚小怪。

董姐反而是對阮昭手臂上的傷勢,更為憂心,見她下來,一個勁念叨:“昭小姐,真不是我多嘴饒舌,你這今年實在有點兒流年不吉。要不回頭你也找個寺廟拜拜,求佛祖保佑,去去晦氣。”

“佛祖還管這事兒?”阮昭淡然一笑。

董姐正色道:“怎麽不管了,那你說那個廟裏一天到晚,香火那麽旺盛,不是求財拜佛的,就是求平安、求姻緣。總是有所求,才會去廟裏嘛。”

雲霓在一旁幫腔:“我阿媽說,只要誠心祈求,佛祖都會保佑我們的。”

阮昭朝身側的傅時浔看了一眼,就見他極認真說道:“要是你想去,周末我可以陪你去歸寧寺,我們家與寺廟裏的主持極為熟識。”

他奶奶是信佛的,打小傅時浔就會陪着奶奶一同去寺廟。

尋常十幾歲的男孩哪有心思喜歡這些,但是他卻對佛經極為感興趣,有些佛經裏的佛偈,他可以做到信手拈來。

甚至他還會陪伴祖母在佛寺裏小住。

每天青燈古佛為伴,絲毫沒有覺得無聊。

以至于後來老太太發現他過于喜歡佛經佛理,再也不敢帶他去寺廟,但那時已經為時過晚,傅時浔一直不談戀愛,幾乎成了整個家族心頭病。

也有誇張的傳言,說傅家的那位大公子行事過于低調,不是因為別的。

而是他即将要出家了。

阮昭笑道:“你也會去寺廟上香嗎?”

“一般不會,”傅時浔搖頭。

阮昭有些好奇的追問:“你去廟裏會做什麽?”

傅時浔往椅子上靠了下,單手搭在椅背上,姿勢難得的慵懶,看向她,極為有耐心的解釋:“如果是陌生的寺廟,大概會了解寺廟的歷史典故,或者是一些藏品。經常去的寺廟,就是一個歸寧寺,廟裏的主持師傅是為佛法極為精深的高僧,所以我有空就會去聽他講經。”

阮昭突然問道:“你這樣,你家裏人不擔心嗎?”

一個成年的兒子,不談戀愛卻極喜歡佛法,這要是萬一哪天他大徹大悟,遁入空門,看起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想知道?”傅時浔微掀眼皮睨了她一眼,淡然道:“等以後見面的時候,你可以親自問問。”

以後見面的時候……

阮昭被這句話,直接弄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一向性格不會輕易害羞,可是跟傅時浔在一起後,他好像總是有本事撩撥的她說不出話。

見她不說話,傅時浔反而更加來勁,輕笑道:“要不周末就跟我回家?”

“這周末?”阮昭震驚。

傅時浔倒打一耙的說:“你不願意?”

阮昭立即舉起手臂:“我受傷了呀,我覺得怎麽也得等我傷勢好了,再商量一下吧。”

傅時浔大概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便沒再繼續說話。

只是這件事,卻如一根針一樣紮在了阮昭的心底。

門當戶對,這四個字在傅時浔提出要跟她見家長的那一刻,突然就出現了。

阮昭長這麽大,小時候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棄嬰,是爸爸撿回來的,哪怕很多小孩拿這件事取笑她,她也絲毫不在乎。

因為不管是爸爸爺爺,還是姑姑和姑父,都對她極好。

住在農村的小孩,過生日時,哪有什麽生日蛋糕。

可是她每年不僅有生日蛋糕,還有專門的禮物,她被全家寵的像個小公主,哪怕後來韓星越出生,也絲毫沒有分掉爺爺對她的寵愛。

但她不在乎,不代表別人不在乎。

如今她沒有父母,唯一的親人,只有姑姑一家。

這樣的家世背景只怕連普通人家,都要掂量幾分,更別提傅時浔這樣的家庭。

過了幾天,文保中心再次開了一次會議。

這次依舊是關于之前那批竹簡的問題,主任有些無奈說道:“之前我們本來想請南江那邊一位竹簡修複專家前來,指導我們工作。可是實在是不湊巧,這位專家最近出國交流,聽說沒個兩三個月,還回不來。”

“咱們這批竹簡又着急修複,不如這樣,大家提議一下,合适的修複專家。”

衆人沉默,都沒起這個頭。

倒是有個人問道:“韓主任,你也是修複這方面的專家了,認識的人應該很多,要不你替咱們想想辦法。”

韓照一臉無奈:“簡牍一向是我們北安市修複的弱項,之前南江市人家是成立了專門的簡牍實驗室,因此才會出現一批專家。可是現在我們臨時抱佛腳,只怕也來不及啊。畢竟修複這樣的竹簡可不是小事兒,一旦失手,這樣的責任誰敢輕易承擔。”

“我倒是有個人選。”突然傅時浔開口。

對面的華晚蘅今天從開會開始,就一眼沒朝他看,這會兒聽着他的聲音,她手裏拿着筆,不停在紙上畫來畫去。

文保主任立即說:“傅教授,您盡管說。”

“之前在我的考古團隊裏擔任過修複師的阮昭,她是書畫修複類的專家,而且她對竹簡修複也有一定的心得。”

他剛說完,對面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聲音:“不可以。”

所有人都詫異的看過去,就見華晚蘅臉頰漲的通紅,極激動的喊道。

文保主任一見是自己的下屬,有些尴尬,但也挺溫和的問道:“小華,你為何要反對?”

“我只是覺得這位阮小姐,是位商業修複師,并不是屬于我們文保體制內。”華晚蘅心底雖然懊悔,自己為什麽會把真實想法,這麽直接喊出來。

此刻在衆人的目光下,她也不得不硬着頭皮說出理由。

傅時浔還未反駁,倒是韓照在一旁幫腔說:“什麽商業修複師、體制修複師,我覺得現在還用這樣的區分方法,未必太過守舊。誠然阮昭确實不是什麽文保中心或者其他博物館的修複師,但是我可以保證她,她的專業水平一定是過關的。”

“這一點,我也可以保證。”傅時浔淡然贊同。

華晚蘅見他毫不猶豫的保護阮昭,氣不打一處來,口不擇言道:“可她就是個瘋子。”

衆人嘩然。

韓照當然不悅:“華研究員,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呢。”

“她不是,”傅時浔冷漠的望向華晚蘅,聲音極冷的說道:“收回你這句話。”

華晚蘅知道她跟傅時浔是萬不可能,她不想再在工作看到對方和阮昭再甜甜蜜蜜,這樣她真的會發瘋,所以恨恨道:“你敢說,你提議她,不是因為她是你女朋友嗎?”

“不是。”傅時浔毫不退讓的望着華晚蘅,認真看向衆人:“我以我的名譽保證,我之所以提名阮昭,不是因為她跟我有關系,或者她是我的女朋友。”

“只是因為,她是我見過最好的修複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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