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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晚風中穿着精致西裝三件套的男人,亦如輕狂少年般,瘋狂追向漸漸遠去的車子,似乎想要讓車上的人回心轉意。

“錦衡,錦衡,快攔住你哥,”身後的南漪被吓得失聲尖叫。

就在傅時浔追到酒店前面的那條馬路,一輛逆向騎行的電動車從拐角沖了出來,正好身後一輛車的遠光燈亮起,電動車車主眼前一晃,直直撞了過來。

嘭!!!

巨大的沖撞力,在夜空中發出駭人的聲響。

“啊。”

連周圍人行道上,正在行走的路人在目睹這一幕後,都忍不住發出巨大的尖叫聲。

追過來的傅錦衡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都再也無法冷靜,瘋了般沖過來:“哥,哥。”

慢他幾步的南漪,被身側的葉臨西攙扶着,從酒店門口的那條路匆匆趕過來,還未走近,就看見躺在地上的那道黑色身影。

“媽媽。”眼看着南漪被吓得當場昏倒,葉臨西趕緊扶住她。

幸虧此時傅森山也及時趕到,一把抱住南漪。

他望着前方,神色駭人道:“臨西,快打電話給醫院,讓他們派救護車過來。”

一時間,場面混亂至極。

逆向騎車的男人,戴着個頭盔,他雖然跟着車子摔倒了,但是很快就站了起來,爬起來就說:“不關我的事,是他自己沖出來的。”

“哥,哥,”傅錦衡低聲喊他的名字。

躺在地上短暫的陷入昏迷的傅時浔,此刻似乎恢複了些許意識,他望着頭頂的星空,今夜月朗星繁,一如他生日那晚,鳴鹿山裏的星空。

他眼前仿佛出現那個姑娘的身影,她就站在面前,笑盈盈看向她。

漫天星火,映着她的臉,藏不住的少女情懷和喜歡。

“昭昭。”他低聲喚了一聲。

傅錦衡跪在地上,立即扯開脖子裏領帶,準備捂住傅時浔額上不停出血的地方。

聞言,他握着領帶的手,頓在半空。

竟有種沒來由的心酸和心疼。

作為兄弟,都是男人,極少有這麽細膩的情緒,可是這一刻,傅錦衡卻好像能感覺到傅時浔的心情。

前方的車子在紅綠燈處停下時,梅敬之正在打電話給特助,讓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最好的醫生給劉森妻子開刀。

可他挂完電話,身側阮昭突然伸手,将車門半開。

“阮昭。”梅敬之再次按住她的手臂,低斥道:“你現在回頭,就是前功盡棄。你們會一直糾纏不休,這是你想要的嗎?”

阮昭回頭,透過後車窗望向遠處,但早已經什麽都看不見。

她的心髒狂跳不止。

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在讓她回去。

“是,你說的對,我被他動搖了,從我回來開始,我知道他依舊還愛着我開始,或者說我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喜歡他。”

阮昭淚眼婆娑的望着面前的梅敬之。

從來仰頭向前的阮昭,第一次有了回頭的想法。

阮昭将梅敬之按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一點點掰開:“我得回去找他。”

當阮昭毫不猶豫的下車時,梅敬之坐在車裏,透過後車窗的玻璃,看着她拎着裙擺,在路燈上一路往前。

夏夜裏的路燈,柔和而溫馨,照在奔跑的女孩身上。

阮昭跑回酒店的時候,路上的人群剛散去,但是酒店工作人員還在維護現場。

“這裏怎麽回事?”阮昭看着地上新鮮的血跡,深吸一口氣問道。

工作人員無奈說:“剛才有個送電動車将我們的客人撞倒,剛送去醫院。”

阮昭心底有個不詳的預感,問道:“那個客人是姓傅嗎?”

工作人員見她滿臉焦急的模樣,搖搖頭:“抱歉,我們也不知道客人的姓氏。”

“醫院呢?他們送去哪個醫院了?”

“新北醫院,”工作人員這個倒是知道,他說:“是新北醫院的救護車過來的。”

阮昭立即叫了車,前往新北醫院。

但她到了醫院,問了值班的護士這才發現,他們的救護車在路上,被另外一輛車攔了下來,對方直接将人接走了。

根本沒有來這個醫院。

“你們怎麽能把病人中途讓人接走呢,”阮昭忍不住說道。

護士無奈說:“那也沒辦法啊,傷員的家屬都在,他們都同意。”

阮昭說了聲抱歉,是她情緒太過着急,護士似乎也能理解她的心情,直接說:“要不你給家屬打個電話吧,只有他們知道現在送去哪個醫院了。”

可是阮昭只有傅時浔的電話,她打了過去,手機直接關機了。

她根本不知道傅時浔家裏任何一個人的電話。

最後想來想去,她只能給闵其延打過去。

“闵醫生,是我,阮昭,”電話一接通,電話立即着急的自報家門。

闵其延還奇怪,阮昭怎麽會主動聯系他呢,就聽阮昭問道:“你可以幫我聯系傅時浔的家人嗎?我想知道他被送去哪個醫院了。”

“啊?時浔住院了?什麽時候的事情,”闵其延一驚,險些手機都掉了。

他手忙腳亂的說:“我先打個電話問問,你等我一下。”

阮昭握着手機,站在馬路邊,腦子裏思緒亂的就已經無法呼吸,如果不是她非要做什麽了斷,讓他徹底死心。

傅時浔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她忍不住揉着自己的臉頰,試圖在這個時候,保持清醒。

可是後悔、害怕、擔心、難受,所有的情緒在這頃刻,蜂擁而至,她盯着眼前的路燈燈柱上的小gg牌,努力瞪着眼睛,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她極少會哭,哭是軟弱的表現。

從爸爸去世之後,阮昭就很少會再哭了,她不允許自己軟弱。

手機的鈴聲再次響起,阮昭立即接通,對面闵其延的聲音傳了過來:“阮昭,沒事沒事,他們把時浔送到了北安安雅醫院,現在正在做檢查,但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你現在過去。你沒開車吧?”

“我沒有。”

闵其延松了口氣:“沒開車就好,你打車,打車過去。”

阮昭說了聲謝謝,挂斷電話,立即重新打了個輛車。

趕到醫院時,整個醫院都很安靜,只有急診樓上那兩個巨大的急診,正在黑暗中散發着耀眼的紅光。

她走到急診樓大廳門口時,正好有一輛救護車拉了病人過來。

車門一開,她就聽到病人家屬撕心裂肺的哭聲,在空曠又安靜的醫院裏,格外凄慘。

“護士,請問今晚送來的病人傅時浔在哪裏?”她走到問診臺,低聲問道。

護士擡頭看了她一眼,正要說話,突然身後一個聲音喊道:“阮昭。”

闵其延一身短袖短褲,他接到電話時,剛洗完澡,準備躺沙發上看一部電影。

“在十六樓呢,你跟我走,”闵其延招呼她。

阮昭跟了上去,她今天穿着高跟鞋,這一路奔波,腳趾早已經疼的快走不了路,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堅持着。

闵其延似乎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低聲問:“你沒事吧?”

阮昭臉色微白,搖搖頭。

“你別擔心,馬上就能見到他了。”闵其延也不知道說什麽,只能不住的安慰阮昭。

電梯在十六樓停下,兩人走了出來。

剛轉彎,就看見寬闊安靜的走廊的不遠處,站着的一行人。

南漪正倚靠在丈夫傅森山的懷裏,輕聲啜泣,這件事對她的驚吓實在太大,先前她被吓得直接昏迷。

葉臨西握着傅錦衡的手,他手上依舊拿着那條沾滿傅時浔血跡的領帶。

助理還有保镖,站在一旁安靜守着。

直到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将衆人驚醒,先是葉臨西忍不住看了過來,在看見阮昭的那一瞬,她伸手抵了抵傅錦衡的手臂。

阮昭在快走到的時候,站定在原地。

倒是闵其延似乎考慮到他,先開口問道:“時浔現在怎麽樣了?”

傅錦衡捏着領帶,低聲到:“醫生正在給他做檢查,還在等報告。”

很快,病房裏有了動靜,醫生走了出來。

傅森山立即問:“醫生,我兒子怎麽樣?”

“病人雖然受到劇烈撞擊,但是好在目前只有外傷,額頭上傷口之前已經做了縫針處理,目前只有右手小臂上的骨裂,以及多處擦傷。”

衆人正要松一口氣,就聽醫生又說:“不過,病人有腦震蕩症狀,所以暫時還不能出院。”

阮昭伸手扶了下身邊的牆壁,整個人有種剛從水裏撈出來的虛脫感。

萬幸。

他什麽事都沒有。

醫生離開之前,阮昭低聲問:“請問現在可以進去看他嗎?”

“可以是可以,但畢竟已經這麽晚了,不要停留過久,打擾他的休息,”醫生估計也是看出來,這麽一群人站在外面擔驚受怕,要是不讓進去看,估計誰今晚也休息不好。

醫生走後,阮昭慢慢走向病房門。

南漪和傅森山本來就是離病房最近的,當她走到門口時,南漪顫抖着雙唇,終于忍不住開口:“昭昭,求你。”

她的聲音充滿着哀求,在傅時浔沖出去追車的那一刻,南漪的心髒就差點停止。

更別提,在看見傅時浔倒在地上,傅錦衡跪在旁邊。

那一刻如同噩夢,幾乎要将她擊潰。

“您放心,我不會對他說任何過分的話。”阮昭低聲說。

她伸手握住門把手,輕輕擰開,此時病房裏的燈并不是很亮,留了最外面的一盞燈,反而靠近裏面病床的地方有些安靜。

當她走過去時,就看見病床上躺着的人,穿着淡藍色條紋病號服。

額頭上包着一圈紗布,碎發乖順的搭在紗布上,唇色淡而蒼白,整個人身上沒了那份冷淡勁兒,安靜躺着,顯得格外溫柔。

就在阮昭又上前一步,床上躺着的人,睜開了眼睛。

原本那雙漆黑眼眸,睜開時,有種病弱的無力,或許是萬念俱灰,親眼看着她再一次離開,對他而言,不亞于之前那次分手的打擊。

可當兩人四目相對時,他輕眨了下眼睛。

眼底蔓延着不敢置信的光亮。

“昭昭。”傅時浔似乎怕她離開,猛地從床上坐起。

見他居然還要起身,阮昭立即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別動,醫生雖然說你只是外傷,但是你也有腦震蕩,所以小心點。”

傅時浔似乎怕她離開,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只是他的手一動,床邊吊瓶架也被拉扯的左右晃動。

他手背上覆着的針管上,有了些許回血的現象。

“別動,”阮昭伸手按住他的手臂,低聲說:“我不走。”

她慢慢在床邊坐下,彼此對視而望着。

傅時浔那雙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底的眷戀和炙熱明明壓抑着,卻控制不住的往外翻湧,最終眼神如絲,眼絲如網,這張網将她密密實實籠着。

争不脫,逃不掉。

“你是瘋了嗎?還是真當自己十八歲,為什麽要追着車子。”阮昭本來想問他疼不疼,可是最後反而成了氣惱的質問。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做出事情。

那個她在紮寺初時,擁有着将世界萬物都不放在心上冷淡眼神的傅時浔,居然會追着車子。

傅時浔反而沒有認真,偏頭看着她:“因為我很後悔。”

阮昭一怔。

“我們分手之後,我一直在問我自己,努力挽留過你嗎?有為你做過什麽嗎?為什麽那麽輕易就答應放你走,明知道你的痛苦也不會少。”

他定定望着她,眼底炙熱而執着:“這次我想用盡一切,留住我愛的人。”

哪怕放棄自尊、驕傲又如何。

他喜歡的那個姑娘,也曾經棄這些如敝履,毫不猶豫的朝他靠近過。

阮昭沉默了許久。

當她重新擡頭直直的望着他,低聲問道:“你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兩人之間,自從重逢之後,還從未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他們跟對方走散了這麽久,久到不知該從何處開口。

最終傅時浔漆黑的雙眸,緊鎖着她問道:“你為什麽要放棄當修複師?”

梅敬之跟他說,他連阮昭不當修複師的原因都不知道,居然還敢大言不慚來質問自己。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阮昭微閉了閉眼睛,最終還是緩緩開口。

“去年大概也是這個時候,我正在修複一副古畫。”

修完墨竹圖之後,梅敬之又交給了她一副畫,但是那時候遠離傅時浔,遠離所有人,她看起來好像真的走了出來。

她認真工作,努力修畫,直到那天她去拿起馬蹄刀。

卻突然想起跟傅時浔在一起的一幕。

他替自己磨好馬蹄刀,遞了過來,阮昭低頭看了眼,語氣誇張的贊道:“傅教授,你磨刀的手藝真好,比我這個修複師都不差。”

“這麽好嗎?”傅時浔低頭看了眼,擡眸望過來,“你要是喜歡,以後都讓我給你磨刀。”

“我給你磨一輩子刀。”

她以為過去這半年,她很少想起傅時浔,是因為她走了出來。

明明之前也用過無數次馬蹄刀,可是這一刻,巨大的悲傷向她襲來,她忽然開始掉眼淚。

他從未離開過,只是一直藏在她心底的某個角落。

或許很多人分手都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一張照片、一把刀,都可以勾起無數回憶,讓人沉浸在那鋪天蓋地的巨大痛苦之中。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的眼淚滴在了畫上,到處都是。當時我又氣又急,我是文物修複師,我怎麽能有這麽低級的失誤。可我越是想要擦掉那些眼淚,彌補自己的過錯。”

結果……

她話音頓住,傅時浔看向她。

阮昭聲音很輕很輕:“我越急越氣時,突然吐血了,我的血噴濺在整張畫上。”

那一刻,阮昭反而不慌了,她安靜的看着眼前的畫,仿佛被鎖進了畫中的歲月。直到梅敬之過來找到她,發現這恐怖的一幕。

她站在畫前面,畫上都是半幹的血跡。

他立即帶着阮昭前往醫院,急性胃粘膜出血,引發的吐血,當時她的情況很嚴重。

其實梅敬之跟她平時見面的機會并不會多,也是那次之後,他才從專門給阮昭做飯的人那裏得知,她徹夜徹夜的修畫,好像是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修畫之中。

為了沒有時間去想起他。

阮昭就像蠟燭那樣,拼命燃燒自己。

終于,她把自己燒到底了,連身體都在告訴她,該停下來了。

“我爺爺告訴我,修複師就是古畫的醫生,如果無法沉得住心,就不該去糟蹋這些瑰寶。他曾經無數次惋惜那些心浮氣躁的修複師,修壞了無數古畫。我曾經發誓,只要我當修複師一日,我就不會修壞我手裏的任何一幅畫。”

但是,那幅畫再也修不好了。

等她出院之後,她就決定不再修畫了。

因為她已經不配作為修複師。

傅時浔同樣被巨大的震驚襲來,他看着她,突然松開原本拽着她小臂的手,當他手掌輕輕擡起,他手掌上也纏着紗布,紗布微微粗粝的觸感落在她的臉頰。

“對不起,”他低聲看着她,眉心緊蹙,整個人痛苦至極。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肌膚,那樣小心翼翼而視若珍寶,直到他慢慢坐起身體,跪在床上,朝她輕輕靠過來,他的額頭輕輕抵着她的額頭。

阮昭感受着他逼近的溫熱,想要後退,可是臉頰卻被他的手掌輕扣着。

她忍不住閉上眼眸。

“我好像帶給你的痛苦,多過快樂。”

這句話讓她的心同樣顫栗着,她想要搖頭,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動。

“可是,”傅時浔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此刻他眼眸裏映着她,唯有她的身影,他盯着她,眼前的人也沒睜開眼睛,卻隔着眼睑也能感覺到他熱烈至極的眼神。

終于他再次開口說:“我還是沒辦法放你走。”

阮昭輕顫着眼睫,打開雙眸,當她望向面前的男人時,他就在自己的面前。

那種帶着侵占性的眼神,如巨網襲來,将她緊緊裹住。

她眼中氤氲的水汽,最終都彙集于眼角,凝結成一滴晶瑩的眼淚。

眼睫顫抖,她的心同樣跟着顫抖。

那道因為爸爸去世的陰影而築造起的堅壁堡壘,此刻一寸寸瓦解,粉末四起,可她的心反而越來越清明。

打破那些成見,她看清楚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那裏,有他。

阮昭慢慢擡起手,同樣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頰,眼角的那滴淚,垂垂欲墜,在墜落的最後那一秒,她開口說:“可是跟你在一起,我才能感覺到自己活着。”

痛苦也好,快樂也好,這些都是跟他才能一起感受的。

曾經那個冷若冰霜的阮昭,獨自行走了那麽多年。

孤絕與這個世界,是他,讓她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溫度。

眼角的那一滴淚,終于滾落了下來。

傅時浔再次俯身靠了過來,他喉結微微滾動,靠近她的臉頰,輕輕吮吻掉她眼角的那滴淚,可是這溫柔的觸感,卻讓阮昭反而眼淚越流越多。

淚水的味道,是微鹹裏透着苦澀。

可這一刻,對傅時浔而言,卻是甘泉般甜蜜。

當他嘴唇吻掉她最後的眼淚後,傅時浔低下頭,輕輕咬住她的嘴,帶着些許疼的這個吻,像是要提醒她,直到他微咬着牙問:“阮昭現在喜歡的人是誰?”

阮昭睜開眼睛,重新看向他。

兩人離對方的距離太近,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伸手扣住她的後腦,舌尖直接叩開唇縫,帶着要抽走她呼吸的霸道,深入而纏綿的吻着她。

終于,阮昭呼吸急促,伸手抵着他的胸口。

傅時浔再次退開一點距離,繼續直勾勾盯着她:“阮昭現在喜歡的人是誰?”

她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放棄了抵擋。

她認輸了。

“是你。”

可是男人卻還沒放過她,湊身咬上她的唇時,低聲說:“喊我的名字。”

“傅時浔。”

窗外初夏的夜風輕輕刮過,打在玻璃窗上,頭頂黑幕上懸着的那道圓月,散發着柔和的光線,最後溫柔的從窗上落在了床邊。

傅時浔的鼻尖親昵的蹭了下她的額頭,當他低頭看過來時,阮昭再次看見他的黑眸裏,那道小小而清晰的身影。

他的眼睛是一片星空,此刻她在這片星空的正中央,看見了自己。

“阮昭現在喜歡的人是誰?”

“傅時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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