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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雪危機
五十一、
月雪危機
進了院子,柳文軒徑自直奔一處房間,她還記得,上次幾人在這療傷之時,流胭所住的屋子就是這間,
“這邊。”
她一邊領路一邊道,
浟泠緊跟着柳文軒進了屋,随即在床邊定了步子,稍稍彎了腰身,輕手輕腳地将背上流胭放了下來,
“韞玉。”
随後進屋的煜月朝身後的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上前,韞玉領意,往前兩步站在床邊,對着堵在屋子裏滿滿登登的赤魅谷弟子道:
“各位,請聽在下一言。”
那幾十名赤魅谷弟子正低頭相互竊竊私語,聽了韞玉的話紛紛擡眼看向他,
“在下心知諸位十分擔憂少谷主的傷勢,接下來在下就要為流少谷主查看傷情,其中諸有不便,還望各位能暫時回避,稍後自會給大家探望的時間。”
話音剛落,下面又開始七嘴八舌議論起來,韞玉本就常年不下月華山,再加上幽月總是有意無意的藏着這個人,所以江湖上說起月雪宮韞玉,怕是沒幾個人知曉是誰,更別提他超群的醫術了,要将自己家少谷主交到這麽個來歷不明不知底細的人手裏,個個一片赤膽忠心的赤魅谷弟子,怎會輕易應允,
谷內弟子心裏如此,浟泠更是放心不下,可她不信韞玉,不代表也不信煜月,在見了煜月毋容置疑望過來的眼神後,浟泠沉着臉朝那批弟子揮了揮手,那些人得到命令,也不再追究問底,兩三下就退得幹淨,浟泠見弟子們退下,便轉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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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出去嗎?”
煜月點點頭,道:
“只留韞玉一人,放心罷。”
瞧着立在床邊的韞玉,柳文軒忽然想到上次犯病,韞玉曾為自己把脈的事,那之後兩人誰都沒向自己說明些什麽,後來事情一耽擱,自己也就把這事給忘了,現下好不容易想起來了,要趕快問問才是,她可不想一直做那嗜血的妖物,何況每次飲的都是自己心愛之人的鮮血,
出了房門,柳文軒拉住煜月走到一邊角落,
“嗯?”
煜月疑惑看向拉着自己的人,不明白她此舉何意,
柳文軒四下瞅瞅,見沒人,才低聲問道:
“上次,在竹林藥廬韞玉曾為我瞧過嗜血之症,煜月可還記得?”
煜月一聽這話,臉色立刻變了變,一雙幽色眸子也有些許的慌亂閃躲之意,
“嗯……”
她低低應了一聲,
柳文軒雖對她的反應感到有些奇怪,卻也不去多想,
“那之後韞玉找你出去,說了些什麽,這病症可有得治?”
煜月微垂着的眼睫抖了抖,
“嗯,我有些忘記了,好像,只記得他叮囑要你好好保管身上的玉佩,莫要離身,其他的…事情太多,我想不起了……”
“玉佩?這個?”
柳文軒摸起腰間的血玉,晃了晃,
“嗯。”
煜月的眼随着她的動作,直直盯在那血玉之上,
柳文軒皺了皺眉,唯一一個看起來有點希望可以讓自己脫離妖魔鬼怪之狀的途徑,到半路卻斷了,她還是不太死心,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煜月擡眸,看着柳文軒的眼,定聲道,
半晌,柳文軒無奈嘆氣道:
“算了,過後我再找韞玉問個清楚就是,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罷。”
言罷便牽着煜月往自己房間走去,煜月任由她牽着,默默無言跟在柳文軒身後,即使是額前長發遮掩,也擋不住那一臉黯然的心事重重。
又是過了個把月,一封加急密信遞到煜月手上,
“出事了……”
柳文軒看着局促不安捏着攤開信件的煜月,不禁擔心問道:
“怎麽了?”
煜月緩了緩神,将手上信紙遞給柳文軒,柳文軒接過後眼睛上下快速閱讀一番,随着越往後的內容,就見柳文軒面上從驚到怒,最後竟是一氣之下将那信紙連同信封撕個粉碎,
“豈有此理!尹鷹莊簡直欺人太甚,竟夥同那群臭道士找上月雪宮的麻煩!”
信是從晴飔那裏寄來的,大體只講了一件事,
“月雪宮有難,尹鷹莊、清道觀前來圍剿,速回!吾與清芷下山與你彙合!”
剛為流胭換了藥的浟泠剛好從二人房門前路過,聽到柳文軒帶着怒氣的聲音便轉身進了去,問道:
“何事這般動怒?”
這段日子以來,柳文軒日日睜了眼就往流胭房裏跑,所有藥材備料更是要親力親為,好像這樣做就會減輕點她心裏的愧疚,浟泠對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時日久了,也就沒了當初的戒備和抵觸,
柳文軒緊抿着唇,氣得肩都止不住的發顫,手裏的信紙碎屑被她捏得一緊再緊,煜月見她那副駭人神情,輕輕搖了搖頭,道:
“不是什麽大事,只不過有些人去了月雪宮找麻煩而已……”
柳文軒聞言向煜月瞥去,當着浟泠的面,兩人不可能明說尹家兄弟找上月雪宮,如果現在告訴她月雪宮遭難,依照浟泠滴水恩必湧泉報的性情,必會派人前去相助,可現在赤魅谷已經因為流胭的事亂作一團,雖說早幾日流胭已恢複意識,但自從她睜了眼的那天起,一直到現在,也沒開口講過半個字,整日不是窩在自己房間的床榻之上,就是呆坐在門前的石階,空洞無神的雙眼只有在遠遠見了柳文軒的身影時才會閃出那麽星星點點的神采,可是當每次柳文軒轉身朝她這邊看過來時,又只剩臨消失在門前的最後一抹紅衫衣擺,而柳文軒去她房裏探她,能見的也只有背對着自己,蒙頭而睡的她,時間久了,柳文軒也知道流胭是刻意躲着自己,便也減少了去探望的次數,更多時候,是立在遠處靜靜地望着,望着那片日漸消瘦的紅影,嘆氣。
柳文軒不止一次心急火燎找韞玉追問流胭的狀況,可得到的答案皆是:身體已無礙,心病還須心藥醫。柳文軒心裏明鏡,就算韞玉不明說,她也知道流胭是因為什麽才變成這樣,當日地牢之下那兩名男子的背影幾次出現在柳文軒的夢境之中,卻皆在被她數次碾殺後再次露出猙獰的笑臉,自己亦是如此,更何況是受害的流胭……
“真的沒事嗎?”
浟泠的說話聲打斷了柳文軒的愁悶思緒,她回過頭,向浟泠道:
“如煜月所言,無甚大礙,只不過我二人暫時要離開這裏,回趟月雪宮了。”
浟泠看看煜月,見她點頭,又開口問道:
“那,你們何時動身?韞玉也随你們一同回去嗎?”
這些時日,韞玉的醫術精湛到什麽地步,浟泠連同那些赤魅谷弟子都有目共睹,自此也對他多了些崇敬,
煜月知道她是擔心流胭的身體狀況,怕韞玉走了,倘若日後流胭有什麽突發症狀無人照料醫治,遂搖頭,
“此行只有我與文軒二人,韞玉留在此地,日後更有其他事情交代于他。”
浟泠聽了這話似乎松了口氣,接着感激地望向煜月,煜月回她一笑,接着回身取了些筆墨紙硯,迅速幾筆,待墨跡幹透後,折起紙張裝入信封之中,繼續道:
“我二人即刻動身,這信上面是我交代韞玉的事情,還勞煩浟姑娘将這信交到他手上。”
浟泠接過信,道:
“少宮主與柳姑娘實乃我赤魅谷恩人,以後直呼在下名姓便是,日後如有需要我等效力之時盡管開口,赤魅谷上下幾百弟子定在所不辭。”
“好,浟泠這話我記下了,假若有天真要赤魅谷幫忙,我定不會客氣。”
浟泠聞言施了個禮,便拿着信退了出去,
打發走了浟泠,煜月彎起的嘴角漸漸緩下弧度,眼裏也結了丁點薄冰,
“文軒,收拾東西,我們該上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忙忙忙。。。。。。。
☆、回宮
五十二、
回宮
二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月雪宮,到了月華山下,與在那等候多日的清芷晴岚二人彙合,也并未奇怪為何等在山下的不是如信上所說的晴飔而是眼前的晴岚,甚至連許久不見的寒暄都來不及說,幾人打了照面就直奔山頂,
“現在宮內情況怎樣?”
雖然已身在月華山,但煜月還是止不住的擔憂着山上狀況,
“晴飔基本每日都會讓人下來送信,那些人在上面已經僵持好些日子了,說……”
晴岚說到這,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向那邊的柳文軒,煜月順着她目光瞥去,暗自蹙了蹙眉,道:
“說什麽。”
“說讓我們交出殺害尹三公子的兇手——文軒……”
這句話聲音雖小,卻驚得煜月二人停下步子,
“你說什麽?!尹函死了?”
柳文軒不可置信看着眼前順着慣性來不及頓下腳步的晴岚,
“按照尹大公子的話來看,是這樣沒錯,他說你們離開尹鷹莊的當晚,莊內弟子便在山裏尋了尹三公子的屍首擡了回來……”
一直沒開腔的清芷扯了晴岚的袖子往回走兩步,回道,
清芷與柳文軒不同,這近一年的時間裏,她早已入了月雪宮作為門下弟子,只不過她整日被晴岚護着,身上不着月雪宮弟子統一着裝,又時常與晴飔晴岚二人同進同出,相比之下,她在宮裏的地位又不同于普通的弟子,但是既然已經是月雪宮的弟子,江湖上的那些個門派知識,自是被晴飔晴岚教得通徹,而不像柳文軒,對這些都只是懵懵懂懂,一切都憑自己的感官去認識,
“當日在衆人眼下最後一個接觸尹函的人是文軒,如今他人遇害,尹鷹莊懷疑到你頭上也并不奇怪,只是,這真兇到底是誰,挑了我們離莊的時候下手,無疑就是要陷害于文軒,可是陷害你的目的又是什麽,這件事疑點太多,我們不能茫然出頭……”
煜月的話還沒說完,柳文軒已經忍不住再次奔向山頂,
“豈有此理,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憑什麽要牽扯到月雪宮!我這就上去和他們理論個清楚!”
在場三人誰的輕功都不及柳文軒,就連煜月,平時也只是堪堪能追得上她,可是現在柳文軒鐵了心往上奔,幾人卯足了勁也只能緊緊跟在她身後,想攔她,卻是心有餘力不足,眼看着柳文軒消失在月雪宮大門石階的頂端,煜月心裏輕輕松了口氣,月雪宮歷來看守大門的弟子都是每半年一換,半年前柳文軒早就離了宮,況且柳文軒向來很少與宮內弟子打交道,守門弟子應當不認得她才對,這樣多少可以讓她在門口耽擱些時間,自己好上去攔住她,
怎料,開始的一切都如煜月所想的一樣,幾人趕到門口時,柳文軒确實在與守門弟子糾纏周旋,
“讓我過去,我是你們宮主的親傳弟子,還不放行!”
柳文軒的聲音離着老遠就能聽到,
“不行,我在月雪宮這麽久,還不曾聽過宮主收過什麽徒弟,你沒有證明,就別想過去。”
守門弟子也是盡忠盡職,持劍的胳膊一伸,橫在柳文軒面前就是不讓她過,現在宮裏亂成這樣,她再放個莫名其妙的的人進去,宮主知道了非得罰她不可,
煜月離遠聽見動靜,剛要出聲,可就在煜月緊走幾步離柳文軒幾步遠的時候,晴岚在身後悄悄向那守門的弟子使了個眼色,那弟子瞧見了後,竟松了門禁,放柳文軒過去了……
煜月見柳文軒被放過去明顯一怔,冷眼瞪着一臉茫然看着自己的守門弟子,随即緩緩回過頭,不帶溫度的眼神落到身後緊随而至的晴岚身上,晴岚自知心虛,偏過視線,不敢瞧她少宮主,而身邊清芷愣了片刻後,心裏也明白了個大概,
“你啊……”
清芷搖頭嘆了聲氣,幽幽地看了偏頭的晴岚一眼,就趕緊向追柳文軒的煜月而去,
晴岚低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半天後也随着過去,只剩守門的弟子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樣子,依舊立在爆日之下……
凝雪堂門前廣場,尹鷹莊弟子與清道觀的道士裏三層外三層将通道圍個水洩不通,
雙方對峙,誰也沒發現人群之外多了個人,柳文軒見眼前人數之多,想從中擠過去是不太可能,不過去又摸不清狀況,四下打量了一圈後,柳文軒三兩下竄上人群外的一棵粗壯柳樹,伸手撩開垂在眼前的柳條樹枝,廣場乃至凝雪堂門前的形勢被一覽無餘收在眼底,最裏面三四行月雪宮弟子呈半弧狀圍在凝雪堂門口,與之而對的就是成百的入侵者,人群最外層又是兩三行月雪宮弟子,将那些不速之客層層包圍,不管是裏圈的還是外圈的月雪宮弟子,一個個都是劍張弩拔,臉上均是緊張防備之态,也不知道她們這個樣子維持了多少時日,
柳文軒眼睛快速掃了幾圈,沒發現幽月的和尹炎的身影,只有身着白麻的尹秋和一名年長道士立在入侵者首處,晴飔則與之對面,站在裏圈弟子為首的地方,正納悶之時,一個同樣身着白麻,額束白帶的男子身影從凝雪堂走了出,到了尹秋身邊又回身沖着凝雪堂內喊道:
“我等已在此守候多日,幽月你就是存心包庇柳文軒,既然柳文軒隸屬月雪宮,我尹炎今日就血洗月華山,以慰吾弟在天之靈!”
說完手一揮,身後弟子得令如繃弦之箭,頃刻就與圍護兩邊的月雪宮弟子厮殺成一片。
月雪宮向來女子居多,就算功夫與一般人想必略勝一籌,但體力上,時間久了自是不比眼前這些男子,很快,劣勢就偏向月雪宮一邊,幽月也早就從凝雪堂出來與尹炎和那年長道士戰到一塊,以一人之力應對尹炎的陰毒鷹爪和道士純熟的劍法,幾十招後明顯占了下風,而晴飔一邊敵對尹秋,一邊盡量出手助身邊弟子脫離險境,忙的也是不可開交,瞥眼之間,柳文軒瞧見趕到人群邊緣的煜月與清芷,二人正一邊顧着應對眼前的刀劍,一邊往人群中央前去,還不住地四處張望,想來應該是尋着自己的身影,眼見着倒在地上血泊之中的白衣女子越來越多,而幽月晴飔,煜月清芷幾人都與面前敵人苦苦纏鬥,柳文軒心裏焦急擔憂,流胭那雙空洞的眼又在她腦裏閃過,她實在怕極了自己那些重要之人再受到傷害,哪怕一點點,她也不想再看到類似的情況發生,連同着蒙受不白冤屈的憤怒,柳文軒再也忍不住,抽出月炔,腳尖一踮,踏風而去直奔幽月和尹炎之間,
“住手!!”
作者有話要說: 病中。。。更新慢,抱歉。。。
☆、激戰
五十三、
激戰
尹炎與那年長道士聞言的同時,感知到一股強勁劍氣朝這邊襲來,連忙向後躍開躲避,柳文軒就這麽直愣愣的橫在幽月身前,對着尹炎,一邊是傷害摯友的幕後黑手,一邊是涉嫌弑弟的江湖仇門弟子,“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柳文軒運足內力喊出的這一聲,震得在場所有人都暫時頓下手裏動作,一致瞧向聲音的主人,
“柳文軒,當日我等放你下山,可你卻言而無信,半途取走我三弟性命,虧你還敢出來!今日我不替他報仇,就枉為人兄!”
尹炎死盯着柳文軒,那眼神簡直是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肉一片片剮下來,
“一派胡言!我柳文軒豈是出爾反爾之人,當日我說過離了尹鷹山莊就會放了尹函,他離開我們時分明還活蹦亂跳,你別血口噴人!”
柳文軒對他的怒視完全不懼,現在她只要看見尹家人就會想到那蜷縮着坐在石階的單薄紅影,如果說尹炎想殺她,那她的恨意也絕對不會比他少。
“我血口噴人?!笑話!當日衆目睽睽之下你柳文軒持劍劫持我三弟,他傍晚被人擡回來時只有脖子上一處劍傷,那分寸位置,明明就是你持劍擱在的那處,除了這一處斃命傷,三弟身上再無其他傷口,這等駭人之事,不是你順手滅了口,還有誰能做得出來!”
尹炎回想着自己弟弟的時候,面上悲痛憤恨之情愈來愈明顯,如果離了近,還會看得見那眼眶子裏蓄的點點水汽,身邊年長道士騰出持劍的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柳文軒瞧着眼前兩人,只覺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在惺惺作态,環視地上一片血腥殘骸,再看面前兩人的一幕,對這一切她只有一個感覺,惡心,可笑。柳文軒冷哼一聲,捏緊了手裏的劍,
“說到底,尹函的死完全你是你們自找的,若不是你們早先将流胭擄了去,他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對于一名當時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你們竟能下得去如此毒手,真是愧對江湖正派之名……”
“你給我住口!”
尹炎一聽到她提及流胭,神色立刻緊張了起來,這趟圍剿月雪宮之行,是他勸說求道觀一同前來不錯,可他也只是将柳文軒欺到尹鷹莊和弑弟一事誇大其詞的講了一通,以此來博得求道觀掌門和衆多長老的同情以及引起對月雪宮的不恥與憤恨,至于他尹炎囚禁虐待流胭一事,卻是半個字都未曾透露,要是讓求道觀的道士知道尹鷹莊作為正派名門做出這等下流事,別說是一同圍剿月雪宮替自己弟弟報仇了,就是以後尹鷹莊在江湖的地位與聲望,恐怕都保不住了,所以眼下柳文軒剛剛說了前半句,尹炎就很是緊張,趕緊開口制止她接下來的話,生怕露了什麽馬腳,
“廢話少說,今日你的命我拿定了!”
尹炎話音一落,立刻提起勾手向柳文軒抓去,
那邊道士聽了柳文軒的話原本還在犯嘀咕,可還沒等細細尋味其中蹊跷,見身邊的尹炎已經沖了出去,怕己方吃虧,也連忙跟了上去,可那邊幽月又哪能看着自己徒弟吃虧,眼瞅着道士奔柳文軒那邊去了,自己也連下飛身過去,硬是将道士在途中給攔了下來,
四下各門各派的弟子瞧着領頭的動上手了,也收起觀望的眼,再次迎敵,一瞬間,兵器相撞的聲音,幾方厮殺的聲音,受傷的哀嚎,布滿了整個廣場,地上青磚的血越沾越多,圍在四周的柳樹也不能幸免,被血染的枝條失去了原本綠色的生輝,換上的,是一片片猙獰的血紅,随着陣陣劍氣帶起的風,有一下沒一下地蕩來蕩去,那沾在上面的黏稠鮮血,順着搖擺的枝條緩緩而下,最後終于脫離柳條的軌跡,滴在青磚之上,宛如另一種猩紅妖豔的花瓣,片片撒在樹的周圍,好似要為它點綴裝扮成另一番模樣,
眼看着站着的人越來越少,白色的身影與敵方相比更是少的可憐,尹秋不知什麽時候離了晴飔那邊,轉身到柳文軒附近與一些月雪宮弟子纏鬥起來,那些門下弟子哪裏是尹秋的對手,很快的,圍在柳文軒身邊的弟子都倒在尹秋的鷹爪之下,倒下的屍首無一例外都是死狀慘不忍睹,不是喉嚨被一爪勾斷就是腹部被剝開,內髒腸肚流了一地,
尹秋收拾了圍在這邊的月雪宮弟子後,并不急于對付其他人,卻轉身朝柳文軒腰間抓去,柳文軒礙于周圍有本門弟子,不方便使出月雪內功秘籍,只得稍稍偏偏身子,躲過這一爪,還沒等回正身形,對面尹炎又是一勾手伸了過來,這一爪直直伸向柳文軒雙目,柳文軒身形沒正,來不及另尋姿勢躲閃,尹秋那邊又再次抓向自己腰部,而這一次卻不時以往的單爪襲來,卻是雙手并用,柳文軒只得一手隔了月炔擋在腰間,另一手咬牙成掌,作勢削向尹秋另一只手臂,想借此能削了他幾分力,如此自己受傷也可以減輕一些,可是這樣一來,她再也生不出第三只手來應對眼前的尹炎,眼看着那勾起的手指就要刺進眼裏,
“文軒!!”
遠處的煜月打鬥只見一直抽空留意這邊情況,再一回頭見了此景不禁心裏發涼,脫口喊出柳文軒的名字,可再怎樣,那樣的距離,要應對眼前的敵人,還要沖到她身邊,也是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一抹青綠或踮肩或踮頭,躍過層層打鬥的人群,直沖柳文軒去,說時遲那時快,僅在剎那間,那人綠色的衣裙上就滴了血,
“晴岚……”
清芷在看見那熟悉的綠色衣裙時臉色霎間就變得蒼白,可是已經晚了,晴岚推開了柳文軒,自己卻替她擋了那一爪,所幸的是,因為她突然沖過來,受襲的角度也随之改變,
“嘁!”
尹炎不滿地甩甩手,一顆沾血的球狀物體順着他的動作被甩在地上,滾了幾圈,沾了些地上的塵土,最後停在柳文軒腳邊,
“不……不要……”
柳文軒看着那沾了塵,與血混成污穢的一團,兀自失神喃喃道,她只覺眼角愈發幹澀,面前綠色的衣裙卻漸漸變得模糊,柳文軒顫顫巍巍地伸了手,想去扳過那人的肩,卻在那人偏了偏頭後又将手放了下去,
“晴岚!”
清芷像發瘋了一般沖向這邊,一路過來的阻礙她是躲也不躲,能擋的就擋,能殺的就殺,等到了晴岚身邊時,身上也不知道挂了多少道彩,
“晴岚…晴岚……你,你怎麽……”
清芷看着眼前的人,嗚咽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顫着手撫上晴岚右邊的臉龐,那原本應是靈動水潤的右眼已經被一片血紅空洞所代替,清芷手上沾滿了從那空洞流出的血,甚至,摩挲之間,她還能感覺到有些別的東西沾在上面,
“你…還怪我放文軒進來嗎……”
晴岚微垂着眼,看着面前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清芷,忍着右眼的劇痛,抖着的唇裏輕輕流出一句話來,
“不怪…不怪……你別說話了,我,我沒有藥…這…這可怎麽辦啊……”
清芷越說哭得越厲害,她心裏急,她想趕緊給晴岚包紮上藥,可是眼前戰成一片的混亂情形,哪裏能給她治傷的機會,
“不怪便好……”
晴岚硬生生地扯了扯嘴角,怕是露了最難看的一個笑給她,接着伸手從自己衣裙上撕下一塊布條,斜着綁在自己頭上,剛好遮住那只受傷的眼,
柳文軒還在那邊對着地上的東西失神,可尹家兄弟可不管誰受了傷,誰沒了眼,在擦了擦手上的血污之後,尹炎再次沖柳文軒攻了上來,而尹秋也不是省油的燈,見哥哥上前,自己也連下過去,尹炎朝他使個眼色,接着尹秋又一次向柳文軒腰間而去。
煜月在見晴岚受傷時就開始往這邊趕,現在剛好趕到柳文軒身前,她一邊架着劍抵擋尹炎的攻勢,一邊偏頭對柳文軒冷聲喊道:
“柳文軒,你再不振作起來是要讓更多的人受傷嗎?!”
柳文軒眼神晃了晃,可還是沒有動作,尹秋見機趕緊手貼着她腰間而去,不過,奇怪的是,這一爪并沒傷到她要害,只是帶了些皮肉傷,得手之後尹秋馬上退了出去,在和尹炎再一次眼神交流後,直奔幽月那邊,
沒了尹家兄弟的襲擊,煜月短暫的松了口氣,可馬上就有兩位年輕道士揮劍朝柳文軒砍去,
“文軒,你是要我也擋在你面前替你受傷嗎?”
情急之下,煜月忍不住擡高了聲調,
聽到煜月要受傷,這下柳文軒才緩過神來,回身用月炔隔開砍來的劍,反手就是兩掌,就在她追上去想補一劍的時候,擡起劍的手卻頓住了,柳文軒皺着眉盯了一會眼前年輕的一張臉,雖是有了些變化,但多少還是留着當年的眉眼輪廓,
“華…震烨?”
作者有話要說:
☆、化危不解憂
五十四、
化危不解憂
那半躺在地上的小道士仰着臉,震驚地看着上方持劍要刺向自己的女子,半晌,他才瞪大了眼睛,帶着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從嘴裏吐了幾個字出來:
“你…你是文萱?”
華震烨搞不明白,為什麽當年還小他幾歲的柳文萱幾年後竟然長得比他還快,從妹妹到姐姐,這種變化來得突然,讓人一時難以接受,
“華震烨,真的是你?!你怎麽進了求道觀當了道士?”
柳文軒将他從地上拉起來,一邊繼續抵擋襲來的刀劍,一邊偏頭問道,
不遠處的煜月利用與尹炎對敵的空餘快速朝這邊掃了幾眼,看見柳文軒與華震烨的舉動奇怪,奈何眼前尹炎不依不饒的攻勢實在讓她無神分心,只得專注于眼前,
“我…說來話長,倒是文萱,你…怎麽和月雪宮的人混在一起了?”
華震烨面對明顯長他幾歲的柳文軒十分不習慣,說話也有些忸怩之意,但當他說月雪宮三個字的時候,臉上卻是遮不住的嫌惡和憤懑情緒,
柳文軒聽着覺得刺耳,不由蹙了蹙眉,
“月雪宮與我有恩,我自當全力護其周全,今日你我實乃敵對立場,念往日舊情,我不傷你分毫。”
柳文軒說完就背對華震烨,轉身要朝遠處敵方而去,
“柳文萱,你怎能認賊窩為巢穴!你知不知道文元鎮和月雪宮……”
華震烨忍不住惱怒沖着柳文軒的背影大聲喊道,柳文軒剛要回身,卻聽到那邊煜月撕心悲痛的呼聲:
“娘!!!”
柳文軒順着煜月的目光看去,眼前的一幕讓她頭腦嗡嗡作響,渾身的氣力如瞬間被抽走一般,緊接着,她發瘋一樣直奔那搖搖欲墜的白衣身影,手裏的月炔也同它發狂的主人一樣,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短短一段距離不知斷送了多少條性命在這劍下,
“師父……師父!!!”
一直與幽月對打的年長道士看着自己手裏那把插在幽月腹部的黑鋼劍,臉上也有些錯愕,他甚至可以肯定,以幽月的身手,這一劍她是完完全全可以避開的,而不是像現在,整個劍身完全貫穿了她的身子,小半個劍身從幽月後腰滲血的白色布料刺出,此刻幽月體內的血像流不完一樣,順着劍尖滴落在地上,
“師父…師父…師父你別吓文軒,師父你不會有事的……”
柳文軒失焦的眼裏閃了幾圈水暈,一邊嘴裏語無倫次地嘟囔,一邊伸手扶住欲倒的幽月,緩緩蹲下,半抱着她坐到地上,
在月雪宮生活的這些年,幽月對柳文軒的好,她一點一滴都不敢忘懷,往日練功的嚴厲,平日的噓寒問暖,此時一一在柳文軒腦裏浮現,縱是平日二人面上有禮相待,但在柳文軒心裏,她早就将幽月當成半個娘親,可是現在,那雙曾在無數個夜裏悄聲無息為自己掖好被子的手,正無力的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師父……”
柳文軒除了不停地喚着她的師父,什麽也做不到,
“娘……”
那邊煜月不知什麽時候也擺脫了尹炎奔到幽月身邊跪了下來,她只低低地喚了一聲,便緊咬着下唇再也不出半點聲響,
幽月勉強擡着眸子,看着面前兩個為自己傷心的孩子,不甘,遺憾,愧疚,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一聲嘆息,從那溢血的嘴角滑落而出,
四周打殺聲并未因為幽月的倒下而停止,相反,宮主的敗落漲了敵方的士氣,也激怒了月雪宮的弟子,雙方厮殺較之前更甚,尹家兄弟哪能眼看着滅掉月雪宮的機會溜走,眼看着一邊一個,張爪就朝跪坐在地的柳文軒和煜月而去,
“啪啪!”
兩聲清脆聲響,尹家兄弟被一把黒木扇擊退了過去,尹炎看着自己黑紫的手,瞪着立在柳文軒身前的男子,并未做聲,
而柳文軒也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保護震驚,在瞧清那一身缃色衣袍和那把背在身後的黒木扇時,她失神的眼重新凝了起來,
“是你?”
那男子聞言轉過身,自上對着柳文軒使了個禮,笑道:
“文軒姑娘好久不見,沒想到這第三次會面竟是這等場合,不過這次,在下可不用再問姑娘名姓了。”
來人正是迎春節夜會被柳文軒踢起的石子砸到的男子,當時他追問柳文軒姓名,卻被柳文軒以三次見面之約而搪塞了過去,過後她早就将此事抛在腦後,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再次碰面,
“你是到底誰?來我月雪宮作甚?”
眼下幾方交戰,面前男子突然出現,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哪一幫派的幫手出現,可他方才阻擋了尹家兄弟的攻勢,也就是說應該不是敵方的人才對……
那男子聞言直起身子,理了理錦繡衣袍,深邃的眼凝起不易察覺的幽色環視一圈怔住的打鬥弟子,最後,将目光落在躺在柳文軒懷裏殘留一絲氣息的幽月身上,
“在下秦弈鳴,乃秦家堡現任堡主,”說到這,秦弈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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