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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結束!大家辛苦了啊!”
“導演辛苦。”
“沈老師辛苦。”
“沈老師……”
随着導演響亮的卡聲一響,擁簇的攝影棚裏頭立馬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收工聲和招呼聲。
八月尾巴,正是酷暑天氣,這時候雖然已經将近晚上十二點,因為拍攝需求早早關了制冷的拍攝棚裏還熱得像個蒸爐,工作人員手腳麻利的收着器械和打光道具,抓緊回去好補個眠。
錄制臺上,導演一手抹着腦門上熱出來的汗,一邊看着面前的青年,半晌才深沉沉的嘆了口氣,
“小沈啊,拍攝還得有兩天,高-潮得補點鏡頭,你看你這,雖然咱們化妝師手段有那麽兩下,你也不能總考驗人家小姑娘技術不是,那武術就先放放,啊,我和劉導熟,他找那武指厲害着呢,你且等着進組再跟着練就行。”
導演對面站着的是名看起來二十歲上下的青年,他穿着代言品牌的最新款夏季運動服,造型被弄得有些誇張,抓出來的碎發下的眉眼卻溫潤又漂亮,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完美融合在這張臉上,哪怕是誇張的造型都被襯托出一點溫潤的感覺。
青年這時候正微彎着身體,白皙到透明的手指穿過濃黑的發絲,撩着額前汗濕的頭發,方便化妝師卸妝,聽見導演這話,抿唇笑了笑,說:“我知道了,給您添麻煩了,導演。”
半昏半暗的燈光下,青年一對琉璃色的眼珠閃着淡色的光輝,一眼看上去,精致得好像個假人,只除了臉側連接脖頸處那有一大塊突兀的青色,大小有人巴掌大,還沾着點沒卸幹淨的粉底,看起來十分滲人。
沈餘工作不要命,是業內出了名的,就是他背後有顆什麽都不幹都能坐着拿獎的大樹也沒見有什麽變化。
導演深知他就是随口一說,搖着頭背着手,和他打了個招呼就晃晃悠悠的走了,臨走還忍不住念叨,
“你這孩子,光是糊弄自己!用力也得一個限度,年輕人,注意着點身體,注意着點度,不為着誰也得為着自己不是!嗨,現在的小孩啊---”
沈餘默默聽着,臉上始終帶着笑。
化妝師是品牌方的老人,和沈餘也是老搭檔,動作熟練又快速的給他卸好了半妝。
她手指小心抓着沈餘那張毫無瑕疵的臉左右檢查了遍,确認都卸幹淨了才開始收拾自己東西,語氣不太妙的附和剛剛導演的話:
“好了,回去洗洗臉就成,可別偷懶不洗啊,明天就得爛臉!還有---沈哥,你也太不小心了,隔三差五就得帶點傷,知不知道粉絲可是每次都在我微博下邊喊小心點別傷到她們的神仙哥哥啊。”
小姑娘抱着收拾好的化妝包,假裝抱怨着。
沈餘莞爾,他摸摸頸側的青色,輕聲說道:“讓她們放心,我會好好的。辛苦,改日叫笑笑請你吃飯。”
“啊!”
“哎!”
倆小姑娘發出了不同的聲響。
化妝師朝他和王笑笑做了個鬼臉,心滿意足的一蹦一跳的走了,走之前還在強調:“沈哥說的,笑笑你別忘了啊!”
王笑笑嫌棄的揮手:“快走吧你,見天惦記着我們沈哥這點辛苦錢。”
她扭頭看青年,視線忍不住往沈餘頸側的傷上瞥,潤白的皮膚上那片青色怎麽看怎麽紮眼,這樣的傷,沈餘身上還有三四塊。
她扁着嘴,生氣的壓低聲音:“沈哥,我都說了不該去,您還去,這要是被宗先生見到,又得心疼上好一陣時間。”
沈餘斂着眉眼,嘴角微微勾着,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外套,道了聲謝往外走,一邊睨她,一邊輕輕哂笑,
“小丫頭,最近話越來越多了,我看你是怕被李哥訓話才對。”
王笑笑被戳中馬腳,吐了吐舌頭,委委屈屈的說:“我當然怕啊,他就不敢對你兇。”
沈餘呼出口冷氣,裹緊外套,輕聲道:“放心,宗先生今天回不來,明天的飛機。”
“今天---先去酒店呆一晚。”
宗楚明天的飛機,落地後去老宅待一天,再辦點公事,和他那幾個好友約上一約,輪到找他見面,怎麽也得三兩天後,正夠他養好傷。
他們已經半個月沒見了,沈餘不想鬧得不愉快。
最初他狼狽的帶着一身傷回來,宗楚的臉足足沉了兩天,整個公館的人都跟着提心吊膽。
總助衛臣好言好語提點他,讓他仔細着點自己,別總在宗楚在的時候搞得一身傷。
那會兒沈餘和衛臣還沒那麽熟,聽他這麽叮囑還有些窘迫,但沈餘記下了,從此認真刻板的執行。
宗楚于他而言是金主,是恩人,同樣還是小心埋藏在心底的那個人,他不想…讓宗楚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
青年垂着視線,搖頭輕笑了聲。
王笑笑疑惑看他。
沈餘收斂笑容,輕聲道:“走吧。”
沈餘的母親有些精神上的問題,宗楚也知情,起初男人沒在意,後來發現沈餘每次回來身上都少不了青青紫紫,大發雷霆了一頓,差點直接禁了沈餘去看望。
沈餘那會兒自覺心虛,由着盛怒的男人折騰了幾次,從那之後就轉成了偷偷摸摸的去看,因為他對宗楚過于了解,算着時間辦,還真沒露過餡。
沈餘裹緊外套,壓住心底的期待,在助理嘟嘟囔囔中吸了吸鼻子。
天氣冷了,宗楚離開的時候是不是沒拿厚衣服?也不知道衛臣會不會提醒。
不過哪怕是提醒了,依照男人那個脾氣,多半也不會在意。
他出神的想着,直到被一聲“沈老師”打斷。
品牌方財大氣粗,直接包了拍攝基地中心樓的整三層,午夜零點,大廈裏還來來往往都是行色匆匆的人。
“沈老師辛苦了!”
年輕的演員滿臉敬仰的看着他,動作略微有些拘謹,看起來是想和他握手。
沈餘回過神來,視線落在身前的年輕人臉上,對方瞬間臉色漲紅,動作更加無措,結結巴巴的說:“那個,沈老師好巧,外邊已經黑了,您回去務必小心慢行!”
問候的話被他說得好像背的模板。
沈餘忍不住彎了彎嘴角,“謝謝,你回去也小心。”
小年輕立馬精神起來,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軍姿,朗聲說:“謝謝沈老師關心!”
這回連王笑笑都忍不住笑了,對方大着嗓子喊完才反應過來這是大庭廣衆,不好意思的摸着後腦勺連聲告別了,臨走還表情十分嚴肅的鞠了個躬。
王笑笑臭屁的說:“沈老師,您老人家魅力也太大啦。”
沈餘敲她腦門。
沈餘在圈裏沉浮了五年,名氣怎麽也說不上小,不過因為走得不是流量路線,所以也沒有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但圈內追崇憧憬他的卻不在少數。
讓這個燈紅酒醉利益至上的圈子裏的人表面上都對他客客氣氣,沈餘自認還沒這麽大本事,他們看得自然是他身後的人---
宗家這輩掌權人,
宗楚。
但是圈子裏那些有性格的大導演們卻不會因為權勢就低頭親近某個人,甚至捧着資源送他手裏,他們看得是沈餘這個人本身。
沈餘出道五年,身上的獎項不下數十個,沒有一個是憑着和宗楚的關系得來的。
他進這一行實屬陰差陽錯,當初還差點吃個悶頭大虧,不過好在虧沒吃,還因為此遇見了宗楚。
沈餘十分想得開,人成年了,考慮的也就更多更現實一些,入這行雖然不是他本意,但是高薪卻能讓他解決當時的困境。
沈餘接受了,自此摸爬滾打了四年,這是他一貫的性格,只要他認定的事情,多艱難的環境也不會擊敗他。
喜歡一個人,同樣如此。
沈餘一路被打招呼,直到走到門口攀談的後輩才少了。
到了大廈藝人專用的側門前,王笑笑把他身上的外套拉緊了點,先做賊一樣往外邊探了探頭,确認沒有媒體偷拍後才讓工作人員打開專用的小門。
因為沈餘的特殊身份,尤其受到媒體的喜愛。
那位出手大方,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下,十分樂意給點錢打發媒體來彰顯自己對情人的體貼,跟着沈餘的狗仔媒體這倆年也就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多。
沈餘不喜歡工作之外的鏡頭,但是宗楚既然這麽做了,他也就從來沒有解釋過。
要是剝絲抽繭一點,或許把宗楚這麽做的原因看成是對他的在意。
王笑笑在照顧沈餘這方面簡直就是個全能型人才,知道他不喜歡偷拍,出了門,也不知道怎麽從精致的小挎包裏抽出來一個鬥篷,蓬一蓬就把沈餘整個人蒙起來,完後滿意的點頭。
沈餘哭笑不得,他像顆被裝點得準備過冬的樹一樣被王笑笑領着走,直到聽見一聲熟悉的聲音。
“沈少爺。”
“六哥?”
沈餘心裏一咯噔。
他摘掉帽子,看着來人,叫了聲人,身旁的王笑笑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哭臉。
“少爺,王小姐。”
被稱作六哥的男人沉聲招呼,他身高将近一米九,大塊頭,胳膊粗的幾乎能和牛比,是宗楚的得力助手之一,專門為他處理瑣碎雜事。
沈餘聽過那個圈裏的人給景六的稱呼,什麽退役傭兵、退隐槍王,總之聽着就像是中二病幻想中的人物,別人給他面子,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景六,畢竟用景六來接人,的确是天大的大材小用,而這一接,就是四年。
只要沈餘見到景六,就證明宗楚要見他。
要是平時沈餘這時候已經壓抑着不住心裏的雀躍,想見宗楚的人上到集團領導,下到小鑼羅媒體,排隊都看不到頭。
他雖然說是宗楚的枕邊人,實際上半個月見不到人也是常事。
不過好巧不巧,正好趕上今天。
沈餘忍不住苦笑。
那塊青色在青年偏白的皮膚上極為顯眼,以景六的眼力,沈餘摘帽子的時候自然注意到了,但他目不斜視,仿佛什麽也沒見到一樣,微微躬了躬身,“沈少爺,先生要見您。”
他平直的敘述,完全不是問句,沈餘是拒絕不了的,他也不會拒絕。
而且這個時間,宗楚應該是剛下飛機就要見他。
沈餘垂下眼,微微抿了下唇,唇角忍不住往上揚了點。
雖然有些不巧,但是他卻有些隐秘的高興。
“笑笑,你先回吧,我和六哥走。”
他側身,輕聲叮囑:“別忘了給我發車牌號,看着司機面善再坐---”
“哎呀沈哥打住!我都二十多了!別總把我當小孩似的!”
王笑笑跳腳,不過景六在前,她不敢太活躍。
小姑娘鬼鬼祟祟的看了身邊的大塊頭一眼,豁出去一把抓住沈餘往身邊摘,這次景六動了,他眉毛皺了皺,開口:“王小姐,您請注意分寸。”
宗楚對自己的人有瘋狗一樣的潔癖,他沾過的東西,眼皮子底下就不能被任何人動。
對沈餘的偏執尤其明顯。
看不到還好,要是被看到,兩邊都得倒血黴。
王笑笑顯然業務熟練,沒等景六皺眉就已經壓低聲音快速在沈餘耳邊說:“沈哥,還記得昨兒咱倆看到的沒!要是宗先生生氣,您就照着那個學!”
她說完,麻溜的站直了,抱緊了包包一邊憨乎乎的傻笑一邊趕緊往相反的正門跑,還和景六皮:“六哥,我就是和我沈爸爸囑咐兩句!您多擔待,我走啦!真的走得遠遠的了!回去注意安全!拜~”
小丫頭片子,逃得倒是比誰都快。
沈餘哭笑不得。
按照昨晚上的學---
學那種東西?
她倒是敢說。
他嘴角窘迫地動了動,最後只是裹緊了衣服,低着聲音說:“六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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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狗血!古早!能看得小可愛們帶好強心髒跟我來一波複古文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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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神智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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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