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蕭雍

等她進了北宮, 還沒到紫宸殿,就見陳侯随後也到了,她許久沒見陳侯, 乍一見,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和他交談,尤其是她自己猜測的身世, 她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誰,但又基本确定, 陳侯定然知道。

李令俞一身靛藍長袍,身量拔高了很多,站在那裏亭亭玉立,陳道止看見她恍惚有些眼熟,只是一剎又被內官打攪了。

紫宸殿內官出來宣兩人進殿。

李令俞只和陳侯颔首, 還沒來的及說話就被宣進內殿,她跟在陳侯身後, 進了內殿,蕭雍遠遠見二人一前一後進來, 大怒:“你們莫不是真當我眼瞎了?又論起父子情深來了?”

可見是真的在發瘋。

陳侯并不慌,問:“聖人是不是又服丹藥了?”

蘇繹還在翻書,蔡荃站在一側奉茶,說:“陛下這幾日一直不能安眠, 頭痛之症又犯了。”

所以, 他就嗑藥了,已致神智不清。

陳侯問:“可宣了醫官?”

蔡荃:“服了丹藥,好些了, 只是今日早晨起來, 聽說……”

可見他性格剛強, 不準太極殿的人知道。

“曹文延呢?朕的中書令,逆臣賊子!膽敢自戕……”

蘇繹一把将他按住,不準他起身,安撫他:“聖人,那些都過去了,曹文延也已經死了十三年了……”

“他死了,也是謀逆!”

李令俞聽的頓時一身冷汗,這是宮闱秘事,聖人大病神志不清,若是讓朝堂的人知道了,那會殺到屍血橫流來奪兵權的。

李令俞站在陳侯後面垂頭并不敢出聲,哪知道蕭雍喊:“你上來呀!你怕朕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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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侯回頭看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怕,蘇繹也說:“小李大人,到我這裏來。”

李令俞垂頭慢吞吞上臺階,在擡起頭的那一瞬間,蕭雍突然将茶杯劈頭向她扔過來,嘴裏大喊:“你向我索命來了是嗎?朕不怕你!”

李令俞動作敏捷偏頭躲過了茶杯,但被濺了一身茶水,她被吓了一跳,但還是不語,而後直視着蕭雍,一臉審視,蕭雍被她的眼神盯的刺痛,怒斥道:“你為何要謀逆!”

其他幾個人驚呆了,李令俞卻看着他的眼睛平靜說:“我沒有謀逆。”

蕭雍龇目作勢起身,向她撲來,她繼續說:“臣沒有謀逆!”

蘇繹呵斥她一聲:“李令俞!”

她這才不再看蕭雍的眼睛,低了頭。

蕭雍已經起身,蔡荃都扶不住他,一個七十歲的老人,一個箭步到她跟前,一把攥起她領口,問:“你再說一遍!”

李令俞:“聖人将我當成了誰?又是誰謀逆了?”

陳侯見她過分了,呵斥一聲:“李令俞,你敢忤逆!”

蕭雍看着她那張臉,越看越像蕭衍,可他此刻已經回過神了,只是攥着李令俞的前襟還不松手,就那麽看着她,眼神裏有些哀傷,李令俞只當不見。

蘇繹半扶着蕭雍,哄說:“她一個毛頭孩子能知道什麽,聖人別和她一般計較。”

蕭雍這才輕聲說:“你不是他,你也不配像他。”

說着漸漸松開李令俞的前襟,嘴裏還說着什麽,只是聲音太小,蘇繹沒聽見。

我的兒子蕭衍性情灑脫,果決剛毅,斷不會這樣眼神躲躲閃閃,他最愛和我争辯,一張利嘴每每把我氣的冒煙……

他緩緩松了氣,半個身體都倚在蘇繹身上,緩緩閉上眼睛,像是累極了。

蔡荃趕緊上前扶着人,兩人将他架着扶着他到榻上,他乖乖聽從擺弄,然後躺下後像是睡着了。

三個人都覺得李令俞行為異常,她剛在的行為實在是僭越,陳侯撇她一眼,這才見她像是吓傻了,渾身是汗,額頭的汗都流到了眼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蘇繹見陳侯審視她,到底護着她,說:“多虧了令俞,若不然聖人也不能一時間平靜下來。”

李令俞渾身是汗,全是驚恐是因為剛才她聽到蕭雍問她,你是雲奴嗎?

蕭衍幼女,蕭懿安,剛出生就被封永安郡主,乳名雲奴,故因曹梓潼生女兒那晚,夢見天上祥雲,蕭衍便稱,女兒定是天上神仙,乘祥雲入夢而來,投生到了他家裏。故取乳名雲奴。

她怔怔了良久,都沒動,心想蕭雍這是,認出她來了?

她異常太過,連陳侯都問:“李大人,沒事吧?”

李令俞這才緩緩的俯首:“臣方才以下犯上,願聽從侯爺處置。”

陳侯也知道聖人性情迷亂,根本不通人情,怪不到李令俞。況且還有兩位北宮督事在,輪不到陳道止處置李令俞。

只是聖人後來戒了丹藥,一度完好無事,不知怎麽的,聖人最近又開始服用丹藥。

“不過是事急從權。”,陳侯見她這幅樣子,也寬宥道。

蔡荃也說:“都是為了聖人,只要聖人沒事了就好。兩位大人且等等吧,怕是聖人醒來後,還有事要問兩位。”

然後四個人守在殿中,等着蕭雍醒來。

蔡荃見李令俞滿頭是汗,給李令一塊手帕,安慰說:“聖人沒事了,大人不必驚怕。”

李令俞沉默接過手帕,心裏卻在思量,我這個官,到底還能不能做了?

顯然其他三人都見過蕭雍發瘋的樣子了,并不驚訝。

只有她一個人沉默,蕭雍但凡發了狠的查她,那她這滿身漏洞的身份,怕是經不住查,再者,吃丹藥吃到發瘋,那就是離死不遠了。

蕭雍若是一死,那兩宮必定會亂。此時殿裏的四個人,怕都不會有好下場。

蔡荃說:“今日之事,還望兩位大人謹慎些。”

李令俞說:“臣知道。斷不會多言。”

陳侯卻問:“聖人是什麽時候開始服丹藥的?”

蘇繹:“太後娘娘壽宴後,聖人就開始服丹藥了。”

陳侯只覺得意外,問:“怎麽會,不是都戒了嗎?聖人身體也一直康健,怎麽又突然開始服丹藥了?”

蔡荃猶豫片刻後,說:“聖人自那日見了太後娘娘後,就一直多夢睡不好,經常半夜驚醒,說是故人入夢,怕不是好事。”

陳侯看了眼榻上的人,良久都沒說話。

蘇繹守在榻前,并不說話,只是目光不錯眼的看着蕭雍。

半個時辰後,蕭雍才悠悠醒來。

醒來後,被蘇繹扶起身,仿佛忘了之前發的那場瘋,十分自然地問:“你們來了?”

陳侯上前坐在榻邊的矮凳上,問:“為何不愛惜身體,不是戒了丹藥嗎?”

蕭雍被他問的有些無言,嘆了聲說:“慵之,我總夢見他們。”

他此刻像極了一個平凡的耄耋老翁,言語哀傷,滿是無奈。可李令俞知道,他是一個帝王,軟弱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就說:“是他們負了朕。”

李令俞像個背景板一樣,站在身側,聽着他們閑聊。之後蕭雍卻擡頭看着他,問:“李令俞,你過來。”

李令俞上前行禮,蕭雍問:“你可準備好了?”

他也不問準備什麽,也不提剛才的争執,不知是不記得了,還是不想提起。

李令俞也不提,只說:“臣準備了名冊,拟定的章程已經造冊,還等聖人過目。”

蕭雍點點頭:“明日拿進來我看看,此次是嚴平駿的幼子帶人進京,他和你年紀一般,你們少年人做事,也怕是不周全,蘇繹會看着你們。務必把北方三州科考之事安排妥當。”

李令俞想的是,我安排的再妥當,也無用。朝堂閱卷的人,還是會把他們刷下去。

但她不能說。因為蕭雍不可能不知道。

“是,臣定然完成。”

蕭雍像是累了,也沒了往日冷嘲熱諷的脾氣,擺擺手說“你去吧。”

李令俞行完禮,躬身退出來。

等她一走,蕭雍就和蘇繹說:“你給我查一查李令俞。”

陳道止和蘇繹不約而同交換了個眼神,蘇繹輕聲問:“聖人,可是覺得她不妥嗎?”

蕭雍長舒了口氣,否認:“倒也不是。”,但沒說原因。

蘇繹就說:“臣這就讓人去查。”

陳侯岔開話題說:“聖人心緒不好,不是喜歡畫嗎?明日我将那副油彩畫帶進來如何?”

蕭雍聽得緩緩笑起來:“李令俞還欠我一幅畫,只是沒有時間,改日空閑了讓她進宮來畫吧。”

陳侯也說:“那到時候,我也進宮來瞧一瞧,說不準我也能入了聖人的畫。”

蕭雍卻說:“一個人有什麽意思,就該像你那一副,咱們兄弟都在,才熱鬧。”

陳侯并沒有接這句話。

陳侯陪着蕭雍,一直到蕭雍再次入睡,這次入睡明顯比上一次要沉睡,呼吸聲也沉穩了,此時已接近子時了,蘇繹留陳侯:“侯爺今夜要不就別回去了。明早聖人醒來,肯定會尋您。”

蔡荃也勸他:“侯爺也是常伴聖人的,今晚就留一夜,若是聖人夢中驚醒,有侯爺在,也能安穩些。”

陳道止最後就歇在了蕭雍殿內。

蔡荃得以在偏殿立歇息片刻,他避開陳侯,悄聲就問蘇繹:“那李令俞當真不妥嗎?聖人怎麽會突然想查她?”

蘇繹解釋說:“聖人近日心緒不穩,難免疑神。不過是你我二人跟在聖人身邊多年了,就是侯爺,不也小心翼翼的嗎。”

蔡荃倒也信這個說辭,也順着說:“到底是年輕人,膽子也大,剛才敢和聖人頂起來,我看她今日也吓的不輕,一頭的冷汗。”

燈影晦暗中,蘇繹笑笑,沒說話。

李令俞出了宮,已經很晚了,沒想到阿符還在宮門外等着她,見她出來,忙扶着她上馬車,她上了車才覺得冷,刺骨的冷,問阿符:“你帶袍子了嗎?”

阿符見她神色不對,二話不說,将外套解下遞給她說:“明日有雨,郎君注意身體。”

她也不客氣,披上外袍,整個人都縮起來,一言不發。

等到了家,小柳氏就在書房裏等着她,見她回來披着阿符的袍子,忙說:“冷壞了吧?快喝點熱湯,早知道你今日進宮去,我就不該去小市。”

她嘗了口湯,長舒了口氣,只有回到自己家裏,她才覺得真正的放松了。

由着小柳氏絮叨。

最後說:“不礙事,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你們今日買了什麽?”

小柳氏像獻寶一樣,給她講起今日見聞和買的東西。

她放空思緒,聽着小柳氏介紹,大部分都是買給她的,光過冬做衣服的料子,就給她準備了七八樣。其他的披風、畫屏,都是些瑣碎東西。還有一些吃的,零嘴。

她哄了句:“給你自己做吧,我用不着這麽多,整日穿着官服,也穿不着那麽多衣服。”

小柳氏見阿竺端着飯進來,催說:“先吃晚飯吧,都這會兒了,其他的等會兒再說。”

李令俞的情緒一整日都在起伏中,這一天過得太刺激了。

她幾乎猜定,自己應該就是蕭懿安。

至于當年自己是怎麽逃出來的,又是誰把她轉運出來的,她無從查起,也不想查了。

她現在需要考慮,她該怎麽做。

那麽陳侯要是知道李尚養了她,卻誤會姝娘,那這門親鐵定不能定,若是到時候被抖出來,姝娘就是白白遭殃。

若是蕭誦知道她活着,怕更會寝食難安。蕭雍要是知道她确實就是雲奴,鐵定會殺了她。她一點都不相信蕭雍的仁慈。

小柳氏坐在一邊做針線,邊和她說:“我和二夫人說了,她現在倒是舍不得兩個孩子,心裏也知道你是個穩妥人,定然不會委屈了兩個孩子,只是那同鄉為了她,将身邊的妾也打發了。”

李令俞問:“那她若是成婚了,必定會生養,朱娘更不能讓她帶走了。”

方氏又不是個剛強人,看她談戀愛的那個勁,也知道她多半是戀愛腦。

小柳氏:“哪有當娘的不疼孩子的,她……”想替方氏辯白幾句,但又覺得她做的确實不合規矩,就說不下去了。

李令俞也沒覺得這是個什麽大事,能過就過,不能過就散了。

“那就讓她只管過自己的日子去吧,若是那酒肆老板不是真心對她,我又不會不讓她進門。再回來不就完了。”

小柳氏覺得她這個人簡直怪異,問:“你難道,就不覺得她太出格了嗎?”

李令俞:“人一輩子就活幾十年,不過是想活着開心些,又沒有害人,有什麽錯?”

小柳氏覺得方氏的行為已經是驚世駭俗了,可聽着李令俞說起方氏輕描淡寫的幾句,仿佛真的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不想過舊日子了,換個活法而已,如此簡單,竟讓她生出一種錯覺,婦德、女誡這些書,不過是些欺負女子的言論罷了。

李令俞現在只覺得,除了她的離奇身世外,其他的事都是些小事,或許都稱不上是事。

十月的最後一天,太極殿早朝,蕭誦宣布了科考的巡查人名單,包括閱卷人。

秘書監方漣、禦史中丞薛洋,禮部侍郎陸文衷等人,負責上都城殿試的閱卷。

其他各州府自行組織,巡查人名單公布,禮部派往各州府的巡考人也可啓程。

這個冬季,所有人都為明年的春季的科考準備。

李令俞也在第二日一早,接到通知,北邊來的人到了。

她換了身黑色的常服,冒着雨,進了宮。

等她到了宮門口才知道,人還沒有入城。她也懶得進去了,直接站在門外等着。

秋雨中,她和北宮一衆神策軍站在宮門口等着北境的人馬進宮。

一行人自西北角的承明門進來,馬蹄踏水,猶如悶雷聲。

她看着遠處迎面而來的人馬,蔡真打着傘出來,見她站在雨中,着急過來替她遮了雨,說:“大人怎麽站在這裏?”

她看着氣勢恢宏的武将,只覺得冷兵器時代一個王朝的氣數和活力,就該有這樣的力量。

輕聲說:“不礙事。”

一行人在宮門前停下,為首的那少年,縱馬一躍,立在馬前,身量十分高大,環視了一圈宮門前的人,最後看向了她。

李令俞和他四目相對,心裏不禁嘆了聲,好俊俏的模樣,這樣的年紀,乘風縱馬,自北而來,可見生來就是将才。

她拱手行禮:“在下北宮李令俞,在此恭候各位。”

雨中的武将們,仿佛和晴天一樣,十幾個人站在嚴柏年身後,紋絲不動。

嚴柏年和她行禮,他太高了,即便俯首也比她高。

“臣嚴柏年,見過大人。”

蔡真命人開了中門迎衆人入宮,武将在宮門前卸了兵甲。

嚴柏年一身黑色,跟在她身側,比她高出一截,蔡真召來內官,給所有人打了傘,說:“聖人在朱雀殿等着各位。”

李令俞領着嚴柏年一行人進去,進了殿,蕭雍就坐在上首,他發了一場瘋後,面色看起來确實老了很多,也有些精力不濟,但見了嚴柏年面上很喜歡。

不等他行禮,就免了禮,第一句就問:“你父親可安好?”

嚴柏年:“父親安好,特意遣我進京來給聖人行禮,并給聖人帶話,說他還能守平城以北的北境三十年。”

“好!”,蕭雍聽了十分開懷,贊了聲後又說:“朕的顏良,還是當年的英豪少年郎。”

嚴家祖籍平城,世代庶民,嚴家在蕭雍手裏得以提拔,可以說蕭雍是嚴柏年父親的伯樂。

蕭雍提拔的九邊之将,皆是寒門中殺出來的悍将。

李令俞絲毫不否認蕭雍的魄力。他是位殺伐決斷十分有魄力的君王,也是猜疑心和殺戮很重的帝王。

嚴柏年十分守禮,言語中并沒有邊将的粗曠,和蕭雍一問一答,随他而來的也都是平城的文官和幾個小輩。

蕭雍精力不濟,見完後,就準備讓蘇繹接待,李令俞陪同,領着人去北宮外的百尺樓安頓。

“李令俞,孤就将柏年交給你照顧了。”

門外秋雨泠泠,李令俞渾身潮濕,站在下首:“臣領旨。”

蕭雍見她一身黑,十分肅穆,說:“你且把章程拿着。”

他看着她,等着她上前去拿,李令俞卻一直俯身,等着蔡荃遞給她。

她不能在蕭雍清醒的時候,去直視他的眼睛。

蕭雍卻催:“你上來拿呀。”

這話誘惑太大了,她沒忍住,向前跨了一步,蕭雍見她畏縮,就緩聲說:“柏年和你一般年紀,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擡起頭來。”

嚴柏年這才細細打量她,只覺得她生的太過清秀細瘦,的确少了些男子氣概。但那雙眼睛看起來十分靈動。一看就是個聰明人。

李令俞只好說:“臣生性腼腆,給聖人丢臉了。”

嚴柏年被她的話逗笑了。

蕭雍卻說:“那你就該和柏年學學,年少恣意,不要老氣橫秋。這深秋多雨,若是天公作美,你就将油彩畫畫出來吧。”

說完他倦倦的靠在一側,李令俞接過蔡荃遞來的折子,答:“是。”

蕭雍見她十分乖順,大概不太能入眼,就讓她先出去了。

她站在殿外,望着霧水蒙蒙,也不知這連陰雨,會不會影響秋收。一個人胡思亂想。

殿內蕭雍在問嚴柏年今年北地契丹、柔然人是否來返境。

嚴柏年答:“七月,契丹人和柔然人打過一場,不曾犯境,大概是契丹人嘗到了甜頭,柔然大敗後向西北退了幾十裏,契丹這才又南下來犯營州。我們出發前,司州和平城兵馬已經前往營州了。”

蕭雍聽的點點頭。

最後和蘇繹說:“你領着人,将人安頓好。”

又對嚴柏年說:“近來多雨,你們且住些日子,有事吩咐李令俞,讓她去做。”

嚴柏年:“遵聖人。”

等嚴柏年出來時,見李令俞仰頭望着遠處出神,蘇繹喊了聲:“小李大人?”

李令俞回神,沖一行人笑了下。

嚴柏年看到了她的笑,心說,這小兄弟,生的也太過漂亮了些,怎麽好使喚她呢。

李令俞并不知嚴柏年怎麽想她,只管說:“小蔡管事說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了,各位達人請随我來。”

她看着雨,和蘇繹說:“雨天路滑,大人留步,我且去安頓好各位大人,再來複命。”

蘇繹笑笑:“那就有勞你了。”

李令俞笑笑,并不和他客氣,別人只言片語的恩情,她不會忘了,蘇繹在蕭雍面前始終回護她,她十分清楚,她甚至懷疑過,她的身世,蘇繹是不是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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