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廬陽王
李令俞并不想沾到如今的麻煩, 他們兄弟二人,隔着家仇。
偏偏蕭雍就見不得她這個笨樣子,非要教訓幾句。
“你平時的機靈勁兒哪去了?”
李令俞垂首小聲嘟囔:“我平時也沒機靈到哪兒。”
“你說什麽?”
“臣生的魯笨, 有負聖人所托。”
蘇繹見她簡直滑不溜手,忍着笑并不出聲,見蕭雍生氣還忍着, 瞪她一眼,最後又忍不住笑起來, 但故作板着臉:“下次再這麽不長記性,把你腦袋摘了放到我這兒來。”
也不怕吓死你。
李令俞暗中吐槽。
蔡荃見蕭雍笑了,忙說:“聖人就喜歡你這樣的機靈孩子。”
李令俞看他一眼。
您睜眼說瞎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蕭雍眼不見心不煩:“出息樣子!”
她垂首耷拉着,一副喪氣樣子。
蕭雍問:“曹印教訓你了?”
“沒有。”
“把腰直起來, 像個什麽樣子!”
李令俞:“臣子時才睡,卯時初就起來了。”
蕭雍一聽就來氣了:“累着你了?”
“臣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你要不上我這兒來坐。”
“臣怕冷。”
“你什麽?”
“高處不勝寒……”
“滾出去!”
“臣告退。”
她跟塊滾刀肉似的, 破罐子破摔,反正和蕭雍頂嘴, 他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殺了她。
罵就罵吧,她又累又驚,實在精力不濟了。
等她走了,蕭雍反倒被她氣得夠嗆, 蔡荃都沒來得及說話, 兩人就杠完了,見蕭雍生氣,忙說:“她一個毛孩子, 小年紀的人最是缺覺, 愛發牢騷, 到底年輕經事少。聖人犯不上和她生氣……”
蕭雍瞥了眼門口,沒說話,最後說:“去泡茶來。”
“诶。”蔡荃颠颠兒去了。
等人走了,蕭雍慢吞吞坐在椅子上,良久後,問蘇繹:“你說,她是不是像極了老二?和孤頂嘴,一句不讓。”
蘇繹看了眼門外,四平八穩答:“蔡督事說的對,毛孩子年紀小,不懂規矩,難免沖撞人。”
蕭雍聽得怔怔,也不再問。
李令俞出了紫宸殿,回東明殿換了衣服,等出來看見蔡真領着人要進紫宸殿偏殿,她有些日子沒見蔡真了,她沖蔡真招招手,蔡真見她眼睛一亮,但是指指紫宸殿,沒敢過來。
李令俞沖他擺擺手,讓他去了。
她這會兒是真的困了,結果還沒等她回去休息,蔡真端着盤子,一指厚的青藤紙,蔡真說:“聖人有言,你最近耽于玩樂,不夠勤勉,恐生疏了一筆好字,特令你抄寫青詞……”
蔡真也覺得這話,聽着好像是有點不要臉了些,所以說的吞吞吐吐。
李令俞心說,蕭雍還真把我當孫子使喚啊。
她恨聲恨氣道:“臣謹遵聖人教誨。”
說完領着蔡真回朱雀殿抄青詞去了。
蔡真見她不高興,哄說:“大人且寫着,我去給大人泡壺好茶來。今日午膳我挑些大人喜歡的菜。”
李令俞寫了幾張,聽見外面說話聲,幾個小內官在竊竊私語,說華林園送來的年禮,太後的賞賜十分厚重……
等蔡真回來,李令俞問:“華林園有人來了嗎?”
蔡真:“只是送了年禮,不曾來。”
李令俞邊寫邊問:“你幹爹沒去華林園送禮嗎?”
“沒有。”
李令俞也不再問了,低頭抄寫。
蔡真坐在一邊陪着她,好奇問:“廬陽王長什麽樣子?幹爹曾說,他才情出衆,是不可多得的才子。”
“就那樣。”
她可不想說,你就想想我老了什麽樣子,他就長什麽樣子。
等傍晚,她才寫了一半,心裏不爽,就收拾了筆墨,回家去了。
出宮的時候,見阊阖門外還有大批羽林衛值守,她看了片刻才回去了。
回家後,果然收到了南山書院的帖子。
她看了眼,執筆的是陸俨。
李毓坐在她院子裏寫生,見她回來,忙問:“阿兄,你看我畫的對嗎?”
她改了改,問“我明日回南山書院,你去不去?”
李毓茫然問:“我去幹什麽?”
“寫生。”
冬日一片蒼茫,有什麽可寫的。
李毓對她的畫深信不疑,說:“好啊。”
李令俞回書房練了兩張字帖,想起廬陽王那張臉,依舊覺得心裏直跳。她做夢也沒想到,廬陽王進京,讓她這麽不消停。
第二天一早,阿符送她們去栖霞鎮,這是李令俞離開南山書院後,第一次再回來。
李尚當年将‘她’藏在這裏,可謂是用了心思。
可惜遇上她這個冒牌貨,不肯安生藏在這裏,非要捅婁子,四處作亂。
李毓第一次見她讀書的地方。李毓的眼中,她的才學,丹青,必定是六歲起,在這裏刻苦研習的,所以對這裏充滿了向往。
李令俞領着李毓,穿過鎮子,到書院山腳下,看着長階,問李毓:“你覺得,女子讀書,不如男子嗎?”
李毓想了想說:“未必。我不覺得女子就一定會輸給男子。”
李令俞笑起來,“所以毓娘好好讀書,過些時日,我請個夫子在家教你們。”
李毓問:“我不學畫了嗎?”
“學,都要學,只學畫,而不懂文章,學也白學。”
李毓聽話的應聲。
李毓跟着他,等到門口,已經有人給他們開門,進了大門,書院裏的學子很多,大多着白衫,阿符跟在身後提着箱子,李令俞看着這座書院想,她的成名路,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謝寅之已經知道她來了,但礙于顏面,不好出來相迎接。
今日無人作陪,他原本想等太原王來的時候,李令俞作陪,他也沒想到,當年的寒門庶子,能有這樣的造化,一躍而起,扶搖直上,成了聖人近臣。
書院很多人都認識她,只是還不習慣她如今已位高權重。不過大半年,她已經和他們天差地別。
袁兆宗被謝寅之叫出來,接待李令俞,袁兆宗正和何元之、陸俨一起溫書,那兩人也順道作陪。
李令俞看着宋彥光的三個學生。
互相又是一番行禮,李毓跟在她身後,她随口介紹:“這是我舍妹,跟着我學畫。這是我的三個師兄。孔章你常見,這兩位你沒有見過。”
李毓身上有股很專注的氣質,就是不關我的事,你管你是誰。
李毓嗯了聲,并沒有行禮。
如今李毓是她的學生,比他們又低了一輩,古代求學,十分講究輩分。
李令俞和她說:“見過三位師兄。”
李毓這才一一行禮。
陸俨比其他兩人曉世事,摘了腰間的一塊白玉,說:“沒什麽準備你,這就當見面禮吧。”
李毓搖搖頭:“阿兄不準我随意收禮。”
李令俞笑笑,就說:“不用給她,師兄收着吧。二月底的考試,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吧?”
陸俨看着她,見她和氣,就臉上帶笑,一副大師兄的做派:“幼文難得來,快請,先生等候你多時了。”
李令俞看他一眼,見他們不肯說,笑笑也沒有再問,倒是何元之有些尴尬。
每個人的每條路都不一樣,何元之知道她不喜歡書院。也知道是山長令嚴兆宗去請的她來,自然也沒有陸俨那樣左右逢源的本事,和袁兆宗一樣,只是靜靜跟着,并不說話。
他後來也覺得書院風氣不好,袁兆宗現在身份也不一樣,他是從集賢殿書院辭官出來重新參加科考,比他們這些學子要強很多。
更何況,就算他不能高中,李令俞也能随時能送他進任何書院。
他們早已經不一樣了。
李令俞幾人邊說邊走,其他的學子,尤其謝寅之的學生非常多,見了她,目光裏都是隐隐的羨慕,和嫉恨,但也每人湊過來和她說話。
自建春門事件後,阿符身上就帶了刀,跟在他身後,看起來更像是标準的武人。
所以她如今算半個貴人,起碼這幫書生不敢惹她。
等穿過書院,到山長的院子,謝寅之和幾個先生都在,謝寅之見她來,臉上有些不自然,但太原王喜歡她,沒辦法。
“幼文來了。”
“見過山長。”,李令俞随口說。
她給足了謝寅之面子。
李令俞和幾位先生打了招呼,謝寅之引她進了正堂,她那副講學圖就挂在正堂,她進門後,看着畫不說話,幾個先生也順着她的目光,看着畫,都在贊她這幅畫的精妙。
她想,再過幾十年,其他人看到這幅畫,定然會覺得,這是書院裏師生融洽和樂的教學圖。誰能想到,當時這畫裏的每一個人心思各異,師不像師,生不像生。
真是,想起來就覺得有些好笑。
李毓問她:“這畫是阿兄畫的嗎?”
“是。”
李毓仰頭崇拜說:“這麽多人啊,光線從左照進來,每個表情都不同。阿兄真厲害。”
李令俞心說,我當時可是靠着這畫嶄露頭角,自然花費了很多心思。
陸俨也贊道:“師弟的丹青造詣,确實一騎絕塵。”
李令俞見謝寅之看李毓,就說:“舍妹如今跟着我學畫,今日就帶她出來寫生,順道讓她長些見識,要揚名天下,必然是學識、才情、品德缺一不可。她以後的路還長,要學的還有很多。”
她這話說的十分巧妙。,讓在座的人都深感不适。尤其是她如今才十幾歲的年紀,這話說的有指桑罵槐的嫌疑。
其中一位先生笑說:“看來幼文也已經教出徒弟了。”
李令俞和蕭雍這些上位者打交道久了,對這樣的恭維也不在意。
“舍妹與丹青上頗有天賦,我只是有時間了教她。”
謝寅之見她雖一身常服,但那雙緋色滾邊的鞋,那可是五品以上的官才能穿的,腰間神策軍的令牌,和一枚不認識的令牌。
傳聞她有聖人單獨賜給她的青魚符。
而青魚符,非皇家兒孫不可得。見青魚符如見聖人,可想而知她有多得寵。
謝寅之并不說話,李令俞也不問,只和幾位先生說起書院的學子。
而陸俨見她坐在主位,他們幾位師兄弟站在身側陪着,一時間也說不上來是難堪還是羞愧。
快到午飯時間,謝寅之本是要留她住幾日,也好能讓太原王能将設宴的地點,就定在南山書院。
只聽見外面一陣騷動,李毓還站在她身側,仰望着那幅畫。
謝寅之沖門外問了聲:“怎麽了?”
片刻後,只見蔡真領着四名神策軍進來,一衆學子都不敢阻攔。
蔡真長驅直入,直接進了門,見李令俞四平八穩坐在這裏,頓時長舒了口氣,而後才說:“大人在這兒,讓我好找!聖人一早就宣您觐見,我尋了兩趟都沒找着你人,還是蘇大人提醒說,你大概是回南山書院了。我這才找來。”
李令俞心裏嘆氣,不都和蘇繹說了麽,她要回南山書院,怎麽就不能幫她擋一擋,真是一點義氣都沒有。
謝寅之和幾位先生還沒有接待過宮中的貴人,忙起身說:“大人快請坐。”
陸俨幾人一時間站在那裏只看着,都忘了行禮。
蔡真快跑斷腿了,哪有功夫坐,直接拒絕:“聖人還等着大人,不敢耽擱了。”
李令俞起身和幾位先生告罪,她說是告罪,但誰也不敢出言留她。
她來了一趟,原本還計劃在鎮上住兩日再回去,結果匆匆被蔡真拉着就走了。
謝寅之一行人出門相送,只見她匆匆而去,身後的神策軍緊跟身後。
而那冷臉的內官跟在她身後,始終錯後半步,低着頭一直在和她說着什麽,十分遷就她。
讓幾個人一時間五味雜陳。
其中一位先生,五十來歲,感嘆說:“真是後生可畏,當年的呂養仲,也是二十來歲才在內宮行走,李令俞區區十六七歲,已經如此高位,當真不簡單。”
陸俨卻說:“陳先生此言不公允,她不過是北宮寵臣,和朝堂并無幹系。”
袁兆宗站在那位陳先生旁邊,卻淡淡說:“師兄此話過于嚴苛,中書令曹大人極喜歡她,她官職就在中書省,去年更是協助陳留王殿下起草了科考章程,只是她不曾出言自誇而已。而朝中各位大人對她都十分看重。若不然陛下怎麽會賜她秦州刺史。”
陸俨被嚴兆宗頂的說不出話來。
謝寅之打圓場說了句:“行了,都去忙吧,過幾日太原王殿下就要來了。”
幾人這才散去。
李令俞讓阿符送李毓回家去了,她雖蔡真上了馬車,問:“怎麽突然要找我?”
蔡真:“我怎麽會知道,只知道聖人大清早就找你。”
李令俞到了北宮門口,才想起來問:“北宮今日來人了?”
“那倒沒有。”
其實蔡真并不知道,今日廬陽王會進北宮。
但聽了蔡真的話,李令俞放下心了。
等進了紫宸殿,蕭雍此刻并不着急了,問:“昨日讓你抄的青詞呢?”
就為這個?
“在朱雀殿。”
廬陽王自昨日進了太極殿,至今未出來。
可見和蕭誦相談甚歡,蕭誦更是以最高禮儀待這位叔父。
這大概是讓蕭雍心裏極不痛快,所以才大清早發瘋折磨人。
李令俞改口:“那臣就,在此處繼續抄寫?”
所以她從城外被找回來,就是坐在這裏給蕭雍抄寫青詞?
蘇繹進來時,李令俞就坐在角落裏低頭心無旁骛的寫青詞。
直到聽見蘇繹說:“聖人,廬陽王攜養子蕭誠,來看您了。”
李令俞的手一抖,筆在紙上拖出一條尾巴。
她放下筆,将紙揉起來,放在一邊,換成熟宣紙,開始繼續寫。
聽見蕭雍暗啞道:“讓人進來吧。”
不多時,聽見蔡荃的聲音,蕭雍說:“進來。”
李令俞坐在西窗下,并不能直視門口,要回頭才能看到進殿的人。她始終不敢回頭,聽見有人進來。
“臣,參見聖人。”
廬陽王聲音帶了江南之地的口音,那小孩子說話也糯糯的。
良久都沒有聲音。
久到李令俞都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蕭雍站在臺階之上看着底下的弟弟。
陽光照進殿來,照在廬陽王父子身上,而蕭雍站在離廬陽王父子幾步之外的臺階上,一手扶着桌案,就那麽看着廬陽王,始終不肯說話。
廬陽王跪在那裏,垂頭一動不動。
許久之後,才聽見蕭雍說:“起來吧。”
那小孩跟在廬陽王身後,擡頭看見她,十分好奇她趕緊回頭,低頭繼續抄自己的青詞。
蕭雍見那小孩,問:“你多大了?”
“十六歲。”
蕭雍扭頭看了眼李令俞。
見蕭誠也在看李令俞,就說:“她與你一般年紀,你同她去玩吧,我與你父王有話說。”
小孩也聽話,蔡荃搬了椅子,将蕭誠領過來,坐在李令俞旁邊。
蕭雍轉身進後殿,說:“慵之今日不在,只有我們兩個。”
廬陽王看了眼李令俞背影,跟着蕭雍去了後殿。
蔡荃見蘇繹進去了,也匆匆趕過去了,
那小孩好奇,但十分規矩,悄悄坐在李令俞身邊并不說話。
李令俞不亂看,只管低頭寫自己的,從楷書寫着寫着就開始飙成了行書。
蕭誠好奇,看了眼她的側臉,又盯着她的字,好久都沒反應。
李令俞轉頭看了眼,江南水土當真養人,白白淨淨的小孩,十分可愛。
蕭誠問:“你叫什麽名字?”
李令俞不答,反問:“我該給你行禮嗎?”
蕭誠笑起來,搖頭:“我只是父親養子,不必和我行禮。”
李令俞一霎間覺得這個小孩真可親。
然後說:“我叫蕭誠。你是?”
李令俞心說,社會上的事,你還是少打聽。
但嘴上答“李令俞,右散騎常侍,兼職為聖人寫青詞。”
蕭誠想說,你為何會和父親生的這樣像?而且你的字非常漂亮,也和父親的字很像。
但見李令俞埋頭,就沒說。
李令俞怕惹上麻煩,并不和蕭誠說話,只管寫自己的,等她一會兒楷書,一會兒夾雜着草書,将一沓青藤紙寫完,裏面的人還沒有出來。
她立刻規矩起身和蕭誠行禮:“殿下且安坐,臣想起還有公務,這就先走了。”
蕭誠聽得一愣,哎了聲,沒等說話,就見她溜出殿不見人了。
蕭誠的後半句話,聖人讓你陪我……
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李令俞不想做那神仙打架,遭殃的小鬼。
等她溜出來,又不敢輕易出宮,就在朱雀殿後面的司書殿裏躲着。
蔡真見她來了,問:“你怎麽又來這裏了?”
她問:“我為什麽不能來這裏?”
蔡真以為聖人這麽着急召她,定然是重要的事,再加上剛才廬陽王進宮,肯定是要她作陪。
而李令俞躲在藏書殿裏,一中午都沒出來。
直到快傍晚的時候,蔡真慌裏慌張進來就喊:“大人!你闖禍了知不知道!”
李令俞狡辯說:“我可是在這裏門沒都出去,我闖什麽禍了?”
“幹爹說,聖人見你不在紫宸殿,竟然是偷偷溜走了,簡直大發雷霆!”
蔡真确實吓到了,一臉驚恐。
李令俞被他的樣子也吓着了,試探問:“那,也不能把我怎麽樣吧?”
蔡真:“您別說話了。”
李令俞跟着他又回紫宸殿,廬陽王和蕭誠還在,蘇繹和蔡荃也在。
她進門,蕭雍就開罵:“你人呢!”
“在這兒呢。”她弱弱答。
一副慫了吧唧的樣子。
蕭雍看見她這樣更來氣。
偏偏她一副‘你要是實在生氣,打死我吧’的樣子。
讓蕭雍大為光火。
李令俞始終低着頭,卻聽見廬陽王問:“這位,就是丹青鬼手?”
李令俞聽得頭皮發麻,垂首答:“不敢當殿下如此稱呼。”
廬陽王問:“和阿城一般年紀,可見定有過人之處,在江州也聽過你的名號。”
蕭雍問:“怎麽?委屈你了?起來說話!”
她真想說,你叭叭個沒完,少說兩句能怎麽樣。
但又不敢,只好起來站在那裏,像個犯事的學生,也不敢直視廬陽王。
這幅樣子實在好笑,像個無賴似的。
廬陽王微微笑着說:“不必驚恐,擡頭讓我看看。”
李令俞不得已,只能擡頭看過去,只見廬陽王乍看見她的臉,久久沒有回神。
兩人一時間都呆住了。
證據都在臉上,沒辦法抵賴。
一時間氣氛就僵在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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