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謝家

李令俞畢竟是蕭誦提起來的禮部侍郎, 朝中人大多是觀望,尤其是太極殿議政大臣。

曹印知道這事已經是第二日了,薛洋因着家裏的子弟, 對這事算是最清楚。但他不能多說,尤其是不能在太極殿多說。

太極殿裏,蕭誦拿着李令俞的奏章讓人傳閱下去, 問在座的人:“你們都看看,都說說對此事的看法。”

薛洋看了眼曹印, 見他一直都皺着眉。心知他喜歡李令俞,那孩子伶俐做事也有章法,雖說出身北宮,但也是他手底下出去的。

裴虞坐在末位,只管看吏部今日提升審的公文, 像是對此事并不好奇。

一直等幾位議政大臣都看過了,蕭誦問曹印:“中書令, 以為如何?”

裴虞想,曹印對李令俞大概是有回護之心, 薛洋就算中立,但不至于落盡下石。

只見曹印問:“那,李令俞是如何下獄的?”

好毒的嘴。

蕭誦避開曹印直視的目光。

曹印就知道,蕭誦捉拿李令俞, 怕在場的人反對, 也怕留下話柄,所以就縱容皇後越權,用鳳诏幹政。

這位陛下的心思, 還是十幾年如一日, 做事的心思一點都沒變。

曹印又說:“按理說, 李令俞當時有聖人召,而沒去赴宴。當日帶人闖入柳家殺人。是從北宮出發,直奔柳家。”

在場的人精,立刻都隐晦明白了,定是家裏女眷出事了。他才從北宮帶兵直奔柳家。

謝家子侄果真是,不肖子孫。

曹印點在重點了,而後也不再說了。

蕭誦知道曹印不會同意處置李令俞的。她在剛結束的科考之事上,可謂是頭功。

蕭誦跳過薛洋,直接問:“聽聞前日,景宜也去了?”

說完遙遙看着裴虞。

曹印回頭十分有神地瞥了眼裴虞,裴虞隔得很遠,都感覺到曹印對他的審視。

“當日臣正路胡統寺,聽到隔牆有人呼喊,所以就進去看了眼,正遇見李令俞護着一個人離開了,聽着象是見了血,臣便讓人去通傳京都衙門的人,讓人留下看着。臣就先回官署了。”

蕭誦問:“你遇見李令俞了?”

“是。”

“她不曾和你說話?”

裴虞一臉有些難言,再三猶豫之後,才說:“她的舅父柳恪當時領着謝家等人一起圍着她,她背上還背着一人……她怕是都不曾注意到臣……”

他說得太具體,也太生動,讓在座的都無話可說。

這事不是單純行兇,是雙方都有威脅。只是李令俞有神策軍才得以脫身。

蕭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中指來回摩擦,最後說:“此事再議,先議正事。”

曹印一直心事重重,直到議政結束出了太極殿,他還是一言不發。

薛洋問:“中書令這是為李令俞之事?”

曹印簡練說:“她行事太過魯莽。對自己沒有好處。即便這次能逃生,以後也是麻煩。”

謝家是後族,只要謝皇後在,太子在。

她就不得安寧。

薛洋卻說:“我倒覺得這等早慧的子弟,也不算壞事。英豪之氣,若是她忍了這次,和謝家和解,被謝家拿住,我反倒是瞧不上她了。”

薛洋說完又說:“說到底,這事沒完。她那妹妹定的是陳侯的二郎君。這事有的纏。”

曹印皺着的眉始終沒有舒展。

待晚間,曹印和夫人用晚膳的時候,曹夫人見他始終一言不發,問:“這是怎麽了?”

曹印問老妻:“若是,我覺得一個人,有些不對勁……”

曹夫人見他面露難色,就寬慰說:“你向來看人極準,若是你覺得她不對勁,那她定然有什麽不合适的地方。”

曹印不敢說,他看李令俞和兄長頗有幾分相似。

李令俞做事、說話和兄長曹文延十分像,外甥肖舅。

但他不敢認。

天興三十七年的慘案,于曹家是一場災難。

曹夫人見他出神,問:“出什麽事了?”

曹印這才回神:“沒事。”

第二日陳侯府上,十分高調,用北宮的神策軍擡着聘禮,穿過大半個上都城,給李姝送聘禮。

李家閉門不待客。

李黛守着家裏,寸步不離。

李姝哭完就睡,醒了就問:“哥哥呢?”

李黛不見李令俞回家,心裏也十分擔心,但嘴上強硬:“你哥哥又不是閑人,平日他整天忙,也不是日日陪着你。”

李姝:“哥哥殺了人,肯定是出事了。謝家不會放過她。沒人能救她,阿姐,怎麽辦?”

“胡說!李令俞得北宮聖人寵愛,誰敢捉拿她?”

李姝搖頭:“阿姐,你不知道,哥哥是在拿命博前程,她不用這樣的,你知道她一幅畫能賣到什麽價錢。可是她怕護不住咱們。她肯定是出事了。”

李黛被她說的眼睛發紅,就恨聲恨氣說:“所以,你該記着李令俞的話,別因為幾個小人,和自己過不去!”

姐妹兩抱頭痛哭。

大柳氏日日以淚洗面,連李黛都不得不佩服李令俞,是如何忍着母親的。

萬事挑不起一根針來,倒是小柳氏将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即便擔心李令俞,但和周娘子兩個将家裏的孩子們照顧的好好的。

李令俞也沒想到,第一個來看他的人是曹印。

她已經是第二次入北臺獄。

第一次為楊勃,她當初恨的要命,辜負了楊勃的君子之交。

蕭家父子,相互猜忌,才使朝臣受難。

可等她轉頭,就發現,她自己已經是岌岌可危。根本沒機會為楊勃說話。

曹印還是像第一次見她時那樣,坐在對面,坐姿端正,直視着她。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曹印和楊勃的場景來。

楊勃當時曹印說,你差文延遠矣。曹印當時那個表情她至今都記得。

她看着曹印看着她。

“大人,是來教訓我的吧。”

曹印問:“為何如此魯莽?我不信你不知道殺了謝家人,會是什麽後果。”

李令俞一笑,這會兒說這個沒有意義。

“大人當年為何寧願背着罵名,也要救曹家族人?我也同大人當時想的應該一樣吧,雖然我遠不及大人,但我不願意我的兄弟姐妹任人欺辱。”

當她直到曹印當時的作為,就理解了。曹印合該位極人臣。

曹印并不追究,問:“你是哪一年生人?”

“天興三十五年。”

曹印攥着拳,心裏的聲音終于落地,她定是梓潼的孩子。

李令俞這幾日一直在琢磨,蕭誦會怎麽處置她。蕭誦肯定是不願意擔卸磨殺驢的名聲,所以才縱容謝惠蔭拿她下獄。

那麽曹印等一幹大臣定然不會輕易同意蕭誦殺她。

那麽她活着的幾率有多大呢。

“今日,陳侯府上,給你妹妹下聘。”

李令俞聽的笑起來,由衷說:“侯爺是個守諾的好人。”

曹印又說:“廬陽王從北邙山回來了。”

李令俞勸他:“曹大人,不用為我費心。謝鵬程殺我之心生出多日了。我與謝家之仇,不止從建春門開始。”

曹印聽在耳中,更是猶如萬箭穿心。

李令俞沒想到曹印私下裏是這麽溫情的老頭。

她一時間也滿是感慨。

曹印從前防着她作亂,曾經想,不論是誰,斷不能讓人再把曹家拖下水,即便陳留王母妃出身曹家,他與陳留王也十分生疏。

可李令俞不一樣,她一開始就跟在他身邊學習,她聰明嘴甜,會讨人喜歡。做事果決,進退有度。

這是活生生的人,她還是梓潼的孩子。

曹印走的很晚,李令俞枯坐兩日,難得見他,便聊了很多,江南之景,漠北大雪,從南到北無所不談,反而對柳家的殺人之事,一句都沒有提起。

曹印從北臺獄出來,仰天嘆了聲氣,輕聲說:“阿兄,是不是你保佑,所以她才死裏逃生?”

蕭雍這兩日十分不耐,蘇繹和他說起北境春耕的事,他都神不在焉。

蘇繹就說:“臣原本說,上了年紀,跋涉不動了,讓李令儀替臣走一趟北境。哪知道她不争氣,惹出這樣的亂子來。”

蕭雍半天才說:“你別跟孤提她!”

蘇繹見他不順氣,也不再說。

正巧蔡荃進來說:“太後娘娘着人送來立夏的禮。”

蕭雍問:“華林園有讓你傳什麽話嗎?”

蔡荃茫然:“沒啊。”

蕭雍今日不順氣,就把蔡荃和蘇繹兩人一同訓了一頓。

蘇繹不管內宮的事,就準備回院子裏處理軍務。

蔡荃被一通罵的莫名,追着問素衣:“聖人的意思是?”

“李令俞。”

蔡荃哦了兩聲。

而後又嘆息:“你說這平日裏挺聰明的孩子,怎麽那麽沖動。幸虧侯府……”

“蔡荃!”

蔡荃話沒說完,就被蕭雍又叫回去了,蘇繹回頭看了眼紫宸殿,這才走了。

蕭雍讓蔡荃去召廬陽王和陳侯。

廬陽王居在朱雀殿,暫時由蔡真服侍。

朱雀殿內,十分清靜。蕭澈和蕭誠父子正在下棋,蕭誠問父親:“今日聽小蔡管事說,那位小李大人殺了人,被下獄了。”

蕭澈面色不變,捏着棋子問:“你又和人打聽了?”

蕭誠吐吐舌頭:“他心急,我就是随口一問。”

蕭澈捏着棋子,遲遲沒下,說:“收起你的好奇心,聖人可不容別人對他好奇。”

蕭誠也知道的,父親家眷皆被聖人所殺。

蕭誠問:“那李令俞豈不是非死不可了?”

蕭澈卻說:“未必。”

蕭誠問:“父親覺得她不會有事?她當真寫的一筆好字。”

蕭澈說:“再遇見小蔡管事,不必提起李令俞,只要感慨謝家堪比當年的曹家。”

蕭誠不懂,問:“那李令俞殺了謝家的人,豈不是惹了大禍。”

蕭澈放下棋子:“那要看禍多大,捅破天大禍,也未必會出事。”

蕭誠:“等我下次遇見李令俞,定然問他讨一幅字。”

蕭澈:“難得碰見讓你念念不忘的人。”

蕭誠想說,那李令俞當真十分有趣。

正說着,蔡荃進殿來,請廬陽父子一同去紫宸殿。

蕭城果真問:“怎麽不見那位小李大人?她寫得一手好字,我還想問她讨一副字。”

蔡荃一言難盡:“她闖了禍,如今在反思。”

蕭誠掂量了後,哦了聲,才說:“那等以後遇見她,再問她讨吧。”

謝鵬程拜蕭誦,在太極殿外長跪不起,求陛下要将李令俞就地正法,為兒子償命。

李令俞則無人為她辯駁,柳家和謝家同時告她,京都衙門立案,就李令俞殺謝誼,斬謝巡手之事。

謝元嬌的臉算是毀了。

李令俞當時是恨極了,才下死手。

朝中謝家門生,柳家世交,皆為兩家奔走,紛紛上書彈劾嚴懲李令俞。

蕭誦在早朝上發了一通脾氣,責令京都衙門盡快查明,給大家一個交代。

京都衙門知府姓楊,叫楊圭,是曹家門生。

楊圭愁得頭禿,這幾位神仙,他一位也惹不起。

偏偏讓他遇上這回事。

等過了兩日,京都衙門還在核實、通傳當日參宴的人。

謝家卻等不久了,停靈不肯發喪。非要讓李令俞給自家兒子償命,鬧的非常大。

這話徹底惹怒了蕭誦,蕭誦正在太極殿和曹印等人商量春耕之事,被謝家的事一鬧,恨聲說:“他這是逼着朕,給他們謝家一個交代嗎?”

劉琨吓得趕忙說:“陛下千萬不可動氣!為這些瑣事生氣不值得。當心氣壞了身子。”

蕭誦冷笑:“謝鵬程不是非要朕給他一個交代嗎?皇後不是自行就關押李令俞嗎?讓京都衙門将卷宗送到謝鵬程手裏!讓他自己去查,自己去報私仇!若是自己不行,兩儀殿不是有鳳诏嗎?随意就能将朕的臣子下獄!朕這把椅子,幹脆交給他們謝家來坐!”

曹印勸說:“陛下息怒。”

“他們這是當朕是什麽?”

薛洋不敢提話,只說:“謝鵬程罔顧朝政,煽動人心,意欲何為?柳家實在不是忠厚之家。”

蕭誦立刻恨聲道:“柳恪服喪期間,耽于玩樂,結交朝臣,滋事尋擾,實在令朕失望至極!立即遣送回原籍,不得再進上都城!”

薛洋頓了頓:“遵旨。”

蕭誦動怒,一時間朝中彈劾李令俞的活動暫停了,柳恪做夢也沒想到,神仙打架,遭殃的還有他這個小鬼。

柳媛至今都在柳家,不敢回謝家去。想起夫君的斷手,她都不敢看。

聽到全家被遣回原籍,母親一臉灰敗,父親怒不可遏的将書房砸了個稀爛。

家裏所有人全都惶惶,她此時再也想不起,從前那些日子了。

柳家和李令俞自此斷交,再無瓜葛了,柳媛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謝家現在都在怨恨她,恨不得殺了她,她自己就能想到婆婆的臉色。

還有謝元嬌,她自來驕傲跋扈,可一張臉毀了,她怎麽會放過她。

家裏的哥哥們都忙着奔自己的前程,沒有一個人問問她以後怎麽辦。

她一時間想起李令俞,她真的是舍不得姝娘受一丁點委屈,就算為姝娘殺人都毫不猶豫。

做她的妹妹,一定很幸福吧。

謝鵬程因着蕭誦的發怒,這才收斂了。将兒子發喪,但喪儀十分盛大,甚至路過銅駝街上。謝惠蔭素衣白裳,不着粉黛,在太極殿外跪着求見陛下。

不巧的是,此時蕭鋆就在太極殿。

他奉曹太後之命,來看父皇,向蕭誦傳曹太後的話:皇帝,保重身體為重,你的身子不能動肝火。

蕭誦一時間長嘆,問蕭鋆:“你祖母如何了?”

蕭鋆只答:“祖母聽聞謝家出事,就擔心父皇身體。這幾日睡得不安穩。”

蕭誦想起母後,心裏一時溫熱,盡管母子隔閡,但是始終只有母後最擔心他身體。

蕭誦問蕭鋆:“你覺得該如何處置李令俞?”

蕭鋆接過劉琨的茶杯,給蕭誦奉上茶,溫言:“我如何懂,辦案自有京都衙門的人。只是李令俞倒是提醒了我,若是日後,永康也受了欺負,我定然學學李令俞,直接上門去替永康教訓驸馬。不能讓永康白叫我一聲二哥。”

蕭誦一時間心裏滿是溫熱,笑說:“永康那個性子,誰能欺負她。”

一時間又感慨,百年之後,他的三個孩子,太子是不可能和老二和睦了,對永康也多是指使,不如蕭鋆對永康真心。

随後,劉琨滿臉驚恐進來報:“皇後娘娘來了。”

蕭誦皺眉問:“你這是什麽表情?”

劉琨一言難盡,支支吾吾說:“皇後娘娘素衣,跪在殿外,求見陛下。”

蕭誦的火氣,這一刻,徹底被謝惠蔭點起來了。

蕭鋆眼見蕭誦動了火氣。

“你去傳,她若是為謝鵬程,那就回去。她若是為謝鵬程的兒子,那就跪着!”

蕭鋆勸說:“父皇,這不合禮數。萬不可動氣。”

蕭誦冷笑:“朕登基十幾年,還第一次被人架在這兒。逼着朕處決朕的臣子。”

殿外的謝惠蔭孤注一擲,她心裏同樣滿是委屈,謝家已經忍到如此地步了,謝家到如今也已經沒人做官了,哥哥的官職已經被剝奪。

那一朝的後族,像謝家一樣,如此落魄?可謝家子弟橫死,竟然還能不了了之。

這讓她如何能忍?

劉琨站在殿外宣完蕭誦的旨意,謝惠蔭一時間不可置信擡頭看着劉琨,似是沒明白他在說什麽。

劉琨不忍心勸說:“娘娘是千金之軀,怎能如此自輕?您這樣陛下也心疼。”

謝惠蔭半笑半哭:“自輕……心疼。我與陛下幾十載夫妻,如今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

劉琨見她還是執迷,低聲說:“後宮不得幹政,這是祖宗的規矩。您也不能逼着陛下殺人。”

謝惠蔭哀戚:“我們謝家,何至于此?為何到了這等地步啊?”

劉琨半勸半攙扶,才将人扶起來。因着陳留王在殿內,也不好将人請進去,就親自送回了兩儀殿。

剛進兩儀殿正趕上太子來。

太子一臉怒意,盯着劉琨像是一口能吃了他,連劉琨都覺得莫名,謝惠蔭無心客套,只問太子:“太子怎麽來了?”

蕭祁:“母後如此受辱,兒臣再不來,怕是往後見不到母後了。”

“太子慎言!”謝惠蔭急着訓斥。

蕭祁僵着脖子,這段時日他和父皇一直僵着,誰也不理誰。心中也多是對蕭誦的怨恨。

劉琨心裏嘆氣,告退出了兩儀殿,謝惠蔭到底不敢得罪他,讓身邊的女官送他出門。

等他回了太極殿,蕭誦就問:“回去了?”

“是,娘娘一時想不開。等想開了就明白了。”

蕭誦冷哼一聲。

劉琨到底不敢瞞着他,将太子之言通傳給了他。

蕭誦聽完一動不動望着南窗外的景色,很久後才說:“他小時候,我日日抱着他坐在東書閣習字,他五歲還握不住筆,我哄着他,教他千字文,教他讀史書,他可是我的長子啊。”

蕭誦半是灰心地說。

劉琨大氣也不敢出。

“他自小性情就霸道,可他是長子,我想着他往後性情太綿軟不好,也不曾糾正。到如今,成了這幅樣子。”

劉琨語塞,艱難勸說:“太子殿下,還是歷事少,再過兩年,就明白陛下的苦心了。”

“已經晚了,他殘殺手足的事都做得出來,離弑父也不遠了。”

劉琨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勸說:“陛下,萬不可如此說。”

蕭誦又說:“阿鋆五歲已經能默寫千字文,朕怕他傷心,親自教他,可再怎麽教,也不如曹家的文脈,是嗎?”

劉琨勸說:“不是曹家文脈,是陛下的聰慧。”

蕭誦長嘆:“可世間不常說,外甥肖舅。”

劉琨還沒見過蕭誦如此灰心過,一時間惶恐,忙說:“陛下春秋鼎盛,再認真教,太子殿下定然會懂事的。”

蕭誦呵呵笑了兩聲,罵道:“你這老奴,最是會做人。皇後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麽賣力?”

劉琨連着磕頭:“老奴不敢。”

蕭誦擺擺手:“出去吧,讓朕靜靜。晚膳前,朕去華林園同太後一起用晚膳。”

劉琨應了聲,連連退着出了殿外,關門時,見蕭誦一手撫在眼睛上,劉琨吓得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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