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接觸的瞬間(一)
十一月底的北海道。
時間進入第二學期。這時候,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讨論未來出路的話題,班上的氛圍也隐約開始緊張起來。
當然,這一切都與一心想着要完成漫畫繪制的我沒有關系。
與其去煩惱那些,倒不如想想該怎麽提高作畫效率——轉眼已是十月份,而繪畫的進度完全不足預期。
有多種原因,其中最關鍵的,當然是作畫精度的提高。我盡可能以畫工見長的漫畫家為标杆,卻發現想這麽畫的畫來幾個助手都不夠。
想要繪制出巨大的宇宙飛船之類的東西,還需要查找資料練習個幾次後才敢動筆。
真澄的繪畫水平是不敢指望的,他只能在最後貼一貼網點。
很傷人,但事實如此。暑假結束後,身上轉眼背負上了繁重的學業壓力,效率在被削去一半不止。
壓力比之前畫同人本遭遇死線還要高得多,倘若不是有真澄在共同分擔,說不定我已經畫不下去了。
這時候,班上的同學開始讨論不久之後将進行的修學旅行。也算是高三前最後的狂歡吧,大家都興奮不已。
我校的修學旅行被安排在十一月底,地點是北海道的劄幌,全程七天六夜。
出發前一晚,深陷于出發前的激動與「明明趕稿都快要來不及了卻還要做這種事」兩種感情的來回拉扯之中,自然是完全沒睡着。
晚上精神清楚,迫近黎明時分,卻開始犯困了,睜着眼睛讓自己不至于睡過頭。
還有一個月——《金鳥杯》的截止時間是在年底,一定要趕在那之前完成。
這是只屬于我和真澄兩個人的戰鬥,我們誰都沒有告訴,幾個月來一直默默埋頭苦幹着,從汗如雨下的夏日,一直堅持到天氣轉涼。
姑且不論我,優等生的真澄也跟着我一起,為了這種誰也保證不了的未來付出了不知多少時間……只能付出百分之三百的努力做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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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離北海道較遠,所以我們沒有搭乘陸上的交通工具,而是乘飛機過去的。
飛機直達钏路機場。到達钏路市後,修學旅行的第一個活動是乘船游覽阿寒湖。
我一直同真澄待在一塊兒,兩人之間卻少有的沒什麽交流。
這段時間,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我原本不擅長體察他人的變化,如今連我都注意到了,說明程度已相當驚人。
他笑的時候減少了,即便露出笑容,笑意中也常常帶着一絲苦味。
我的狀态也很凄慘。因為漫畫的進展不順利,每天都處在無法趕上截稿日的危機中,成天眉頭不展。
熟識的佐佐木為此問詢我好幾次,若是向她說明多少也能緩和些壓力,不必要的自尊心卻總是占上風。
白天,欣賞與城市截然不同的自然風光。日程結束之後,就下榻至一家日式旅館。
十一月底的北海道,氣溫已經很低了。一行人穿着比在大阪時厚了幾倍的衣服進入旅館。
旅館位于一座小山坡上,屋頂是紅土色彩的板葺,背後倚着一片深綠的松林。
對于許多高中男生而言,修學旅行有趣的地方現在才開始。
晚餐之後,和我分到一組的幾個人就開始七嘴八舌讨論該如何避開老師的眼線到女生房間去。
“山岸不去嗎?”
“我?我就算了。”
我對此毫無興致。加上心情已經夠煩燥了,跟着這群躁動分子一塊兒的話,根本徒增煩惱。
坐在床榻上看着社交軟件,聽到森田說「那我們就走了」的時候,連眼皮也沒擡起來看一下。
過了一陣子,忽然發現周圍格外安靜,狐疑地望向四周,房間裏居然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并非害怕獨處,只是百無聊賴。這時候,我便想着真澄會不會待在房間,穿着旅館浴衣就從房間裏出去了。
事先詢問過房間,所以不需要費時費力地尋找。路過幾個房間之後,敲敲推門,說一聲「我是山岸」就進去了。
與我房間的狀況不同,這個房間裏還剩下四個人。靠門位置盤腿坐着的那個長得很兇的人姓宮本,我見過他幾次。
那人似乎也對我有印象,剛見面便說:“啊,是真澄同學的朋友吧!被同組的人落下,真是個可憐的人唷……”
随後,他話音一轉,又說:“不過,這個房間裏也都是沒有女朋友的可憐人。我們同病相憐啊!”
對他沒營養的打趣話一點興趣也沒有。随便附和一句後,我就從他身邊過去,坐到真澄旁邊。
到頭來,也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無事可做而已。我和這幾個不同班的人又不熟,也不是那種自來熟的性格。
一開始一起玩最近很火的手機游戲——這還好。玩着玩着,幾人又喋喋不休地聊起生活中的事來。我完全插不上嘴。
“對了……來玩國王游戲吧!”
一個面生的人忽然提議道。從之前幾人的聊天中我得知他姓松本。
一面說着,他一面從背後翻着什麽東西。我聽見洗筷子似的簌簌聲響。松本的手上多出了一握長簽狀的東西。
“原本是為坐大巴路上解悶買的……沒想到最後是坐飛機。”
“怎麽連簽都準備了!”
宮本大笑。
“不是顯得更有氛圍嘛!話又說回來,這裏只有五個人。那就把多的簽拿出來,留國王簽和一到四號。澤木,先去把房間的燈關掉吧。”
松本一邊說,一邊揀出多餘的簽來。
“說起來,我也帶了點東西。”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加賀也出聲了。他轉身去翻帶來的行李,從裏面摸出了——一瓶燒酒。
“在座可都是高中生噢!”
“是我從家裏帶出來的。就偷偷喝一點也沒什麽不好吧?況且……你們以前都沒喝過酒的嗎?”
他這麽一說,給人一種高中生理所應當喝過酒的感覺,反而理直氣壯得讓人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我喝過一點紅酒。酒量不是很好,等會兒怕不是會爛醉哦。”真澄微笑着說。
“真澄同學也有不擅長的事啊!”
“奇怪的說法。宮本,再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等下我要是抽到國王簽就讓你去親床頭的招財貓。”
“什麽呀!根本搞不懂你的意思。”
宮本的情緒愈發高漲。這時候,房間裏的燈也被關掉了。真澄将置地燈打開。周遭變得昏暗,倒更像是講鬼故事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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