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21-22-23

21

亞久津早就不是之前的亞久津,在他看見千石右臂傷口的那個瞬間。

他買仁王的攝影集,然後撕下千石的部分,其他統統丢掉。

就像眼前的這個,封面依然是仁王的風格十分的莫名其妙。

重機恍惚的尾燈下一行不像名字的文字。

“送給溫暖冰涼的溫綠色太陽。”

那行字瞬間讓他想到千石的雙眼,曾經耀眼的溫綠色的水晶光澤的眼睛。

好像太陽。

他毫無耐心的撕開塑封的包裝,第一張就是他記憶中的千石,回過頭來的背影,右臂整個陷在過于刺眼的陽光中看不到輪廓。

只有半張的臉仿佛要沖出整個畫面的構圖,好像在說話。

毫無疑問是在放松的狀态下被拍到的。

亞久津的目光完全被釘在那仿佛不存在的右臂。

太過刺眼,無論是畫面上的陽光還是畫面上的千石,都太過刺眼。

讓他想起太多太多過往,他不舍得放下又不願意想起的過往。

他狠狠的撕掉那一頁然後把書扔在了一邊。

他伸手去找帶回來的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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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留給他的電話號碼蓋住了海報的一角。

這張海報明顯不是仁王拍的。

亞久津自暴自棄的想為什麽自己可以如此自然的分辨。

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千石面對着端着相機的仁王的眼神表情還有嘴角上揚的弧度。

他每次都會找不到情緒的宣洩口。

他後悔他為什麽從來都沒有認真的看着千石的眼神表情還有嘴角上揚的弧度。

他想起仁王喊他“清純”他想起他從來沒有這樣喊過他,哪怕是在最容易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

他現在突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還有力氣那樣喊他。

清純。

他現在突然不确定,對方是不是願意聽到他那樣喊他。

“清純。”

亞久津努力控制嘴唇微小的顫抖輕輕叫着從來不曾叫過的名字。

小心翼翼的注意着不讓周圍的空氣振動。

他有點不習慣,不自在。

“清純。”

亞久津仔細的把海報展平貼到身邊的牆上,他看着那個虛假的千石喊他聽不到的名字。

他努力不去看到那一串漂亮的電話號碼雖然他已經把它們深深的記在了心裏。

他有點不自信,有點不死心。

“清純。”

亞久津又扯掉牆上剛剛貼好的海報扔在遠遠的地上聲音掩蓋了微弱的名字。

他很懊惱,懊惱這樣不像自己的自己。

亞久津無數次對着手機按下那串電話號碼。

他不知道那是仁王的號碼,還是千石的號碼。

他不知道仁王對于千石,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對于千石,究竟有着怎樣的意義。

他其實也不想知道,無論怎麽不像自己,他仍然是亞久津仁。

但他确實在害怕,他害怕他把手機靠近耳朵,會傳來千石的聲音。

他還沒有做好準備。

他還沒有練習好對他喊出他的名字。

22

亞久津曾經以為,對方的名字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世界。

就好像千石在東大做着他的全系第一的高材生還有仁王雅治這樣的宿舍室友。

就好像千石只是偶爾會想起亞久津之後去了哪裏現在在幹些什麽以後會不會再見。

偶爾。

不由自主的想起,卻是偶爾。

亞久津也只是會突然想起,那個橘子腦袋右手的傷有沒有好些。

他一直關注着網壇每年的新人賽,他一直一直關注希望着看到一個橘子腦袋的人,眯着溫綠色的眼睛,在底線打着虎炮,勝利之後說句“LUCKY~”。

亞久津甚至細致的想象過千石說出“LUCKY~”時尾音上翹的可愛語氣和漂亮嘴角。

但是他一直沒能如願,他其實知道,那樣的傷,不可能再站在賽場,他只是想知道,千石有沒有因此恨過他。

他想他是恨他的,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清晰的記得那天逆光中千石的臉毫無表情,那記憶中無論怎樣都閃着水晶般明亮光澤的溫綠色眼睛,不再是他熟悉的溫暖親近。

他還清晰的記得,當時自己有多狼狽。

他甚至依然能清晰的感覺到千石那聲無機質的“放開我”在腦海裏劃過的時候仿佛在心髒的地方用最細的線纏繞出的一道血痕。

那道血痕依然沒能愈合。

他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到千石。

大街小巷鋪天蓋地的香水海報。

他買過那瓶香水。他打開蓋子噴了一點在自己的手腕,他想那是應該合适千石的香味,清淡純香的味道,慢慢散開,雖然他對這些一向沒什麽研究,但是他覺得那和千石笑起來眯起的眼睛很相稱,雖然他對這些一向沒什麽研究,就像當年那個浴衣,白色的底上有淺綠色的細碎花紋,隐隐約約的出現于袖口前襟下擺和後背,雖然他對這些一向沒什麽研究,但是他覺得那件浴衣和千石的頭發很相配。

他把那瓶香水高高的放在家裏最高的櫃子上面,自己平時看不到的地方。

身邊的香味漸漸的消散,亞久津坐在沙發裏,閉着眼睛深呼吸。

後來他反複看到仁王雅治的名字出現在千石清純四個字的後面前面或者上面下面,就像很久之前他的名字出現在千石清純四個字下面一樣的親密。

他們是全世界都可以看到的親密。

名為“幸福”的年度大賞。

“唯一可以定格千石清純最真實魅力的攝影師”。

東大數學系并列全系第一的高材生。

他們的所有一切,都是和亞久津平行的另一個世界。

亞久津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堆在床邊的亂七八糟的紙張,那些全部都是千石的海報宣傳寫真報道。

他握着手機的手有些出汗,千石強硬的輸入的號碼依然保留在通訊錄最前面的位置,從來不曾改變,從來不曾碰觸。

亞久津承認他在害怕。

他害怕他把手機靠近耳朵的時候會傳來千石的聲音,他還沒有練習好對他喊出他的名字。

亞久津害怕。

他害怕他把手機靠進耳朵的時候會傳來不屬于千石的陌生聲音。

他還沒有做好準備。

他還不能接受再也沒機會喊他的名字。

23

亞久津打了那個號碼,仁王約了他見面。

“你知道嗎,清純問起過你。”

亞久津端着杯子的手劇烈的抖動,他看着眼前杯子裏波瀾不定的咖啡,深深的皺眉。

他沒有想到,那張模糊到自己都認不出的照片會被千石認出來。

亞久津不知道該如何開始這個談話。

“你就沒什麽想問的?比如清純的右手。”

亞久津努力控制着力道放下杯子,死死盯着眼前銀色頭發的人。

很顯然,他知道自己,知道自己和千石的一切,甚至包括千石向自己隐瞞的部分。

“傷。。。怎麽樣了?”

亞久津都沒想到自己的聲音可以沙啞到這種程度,毫無氣力毫無起伏。

“你覺得呢,那樣的傷。”

仁王的表情一直沒有改變,只是微微改變嘴角的弧度語氣就帶了足以激怒亞久津的嘲諷。

“你現在關心他了,還是因為,只是這裏不好過。”

仁王的話沒有疑問的口氣,手指點上亞久津的胸口。

亞久津焦躁的揮開仁王的手打翻了面前的咖啡。

黑咖啡瞬間染濕了淡綠色的桌布,順着桌角一滴滴流落到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虛,他不知道仁王是不是說中了他一直不敢面對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放不下,是不是因為千石右手上的傷。

他害怕這個是事實,自己一直放不下是因為千石右手上的傷,而不是因為千石。

亞久津盯着仁王的眼神仿佛全世界都在與他為敵,他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牙齒狠狠咬住下唇,好像不這樣就無法控制自己不說出什麽話或者做出什麽事。

突然他覺得他失去了一切感官能力。

世界變成一片模糊的灰色深深淺淺,他覺得他的眼睛已經沒有辦法對準焦距。

一直回響着的背景音樂戛然而止,他仿佛被破壞了耳膜般疼痛難忍。

他覺得他的心髒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然後又急速的讓他無法呼吸。

一切就發生在他無意瞥見仁王身後的那個瞬間。

千石清純站在那裏。

亞久津看着他橘色的短發仍然像記憶中的那個樣子亂糟糟的又充滿活力,瞬間把周圍的一切比對成灰色深深淺淺。

亞久津看着他溫綠色的眼睛寫滿驚訝不解疑惑等等一切不可置信的神情望向這邊,雙唇無意識的微微張開好像要說些什麽也許已經說了些什麽。

亞久津看着他站在離仁王不遠的地方僵硬的好像忘記了如何呼吸。

世界總是很小小到他總是在你最淬不及防的時候讓你見到最特別的人。

千石看着背對自己坐着的仁王,和他對面的亞久津。

黑色的立領風衣,胸前挂着的黑色墨鏡。

和記憶中沒有差別的灰色頭發嚣張的立着。

他站在原地動不了。

他想着他只是被仁王叫來說很久沒見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他想雖然他想過再見一直很想再見可是真的見到了卻沒有任何實感。

他想他原來可以這樣平靜的面對這個太久沒見的人。

平靜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可以邁着如此自如的步子走向他們。

千石看似自然的坐在了仁王的旁邊。

看着亞久津愣愣的臉。

對方顯然還沉浸在自己強烈的感情之中無法自拔。

千石張張嘴想着要打招呼才對,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亞久津看着千石慢慢向他走過來,視線死死跟着他微微上下起伏的臉龐。

千石躲開了亞久津的目光。

他看着千石自然的坐在了仁王的旁邊,他看着千石牽動嘴角卻什麽話都沒有講,他第一次希望那個銀色頭發的讨厭攝影師可以說點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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