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懷胎
明睐覺得這魔多半有病, 況且,他是不敢随便要人近身的,太危險。
他正要拒絕, 就見那魔竟然已經先他一步, 蹲下了身, 隔着衣服給他揉捏起來。
力道适中, 也守禮克制,還、還挺舒服?
有那麽一瞬, 明睐承認自己還想繼續的,但來路不明之人太危險了,他立即收回腿, 愠怒道:“松手!”
那魔倒也沒掙紮,順從地松了手。
只是眼神固執,明顯對自己的手法十分自信。
還道:“抱歉, 我只是想讓您試一試, 或許會改變主意。”
明睐放在身側的手掌緩緩升起, 蓄集靈力, 防止面前的人突然攻擊。
太蹊跷了,這人身上處處透着古怪, 但要說哪裏古怪,明睐也說不上來。
他警惕地盯着他, 似乎從他身上看出點什麽, 但很奇怪, 此人魔氣純粹, 且是個低等魔修, 目測剛剛修成人形,連練氣期都不到, 可以說是絲毫危險都沒有。
僞裝的?
看了片刻,明睐沒看出什麽,淡淡道:“你出去吧。”
那魔似乎很不願意,但是并沒有反抗,就要離開。
在他轉身之時,明睐突然擡手,一掌攻擊在他的丹田處!
他沒有調用靈力,只為試探,若此人是僞裝,被攻擊丹田,必定會下意識躲開或者反擊。
但對方并沒有躲,只是在明睐的手掌貼上他的腹部時,身體微微一僵,轉頭狐疑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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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陸徵鳴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不要把面前之人狠狠抱在懷裏。
他日思夜想的人,正貼着他……
明睐收回手,淡定道:“不好意思,手抖,出去吧。”
“……”
陸徵鳴想立即告訴阿睐,他知道他的身份了,他來了,他們之間或許有誤會,可以好好談談。但他不能,阿睐如今,實在受不得驚了。
他壓下喉頭湧起的腥甜,垂眸道:“屬下告退。”
明睐眼睛看着書,餘光卻瞥向那魔走的方向。
感覺真的很奇怪,但确實沒什麽問題,是他想多了嗎?明睐揉了揉臉,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了。
自從被陸徵鳴騙了一次,他覺得修真界真是處處透着危險,他都快得被迫害妄想症了。
都怪陸徵鳴!
明睐拿出那塊玉佩放在身側,微微垂眸,希望餘生都不要再見到他,各自安好。
離足月生産日期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明睐腿腳腫的不成樣子,胃口也不佳,還越來越容易疲憊。他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麽,挺挺就過去了,誰生孩子不是這樣,就是把月芽和許老頭給急壞了。
月芽道:“不然現在就生吧?左右你又不是與尋常婦人一樣生,都得剖腹取子,早點生,你還能少受點罪。”
許老頭也道:“雖說足月生好一些,但我覺得也沒多大問題,早産的胎兒多的是,只要好好養着,就不會有問題。”
“我真沒事,你們別着急。”明睐側身在盆裏吐完,漱了口,笑道,“我又不是瓷娃娃,人家女子懷胎都沒事,我一個大男人,還怕累啊?”
月芽擔憂地道:“主人,你這細皮嫩肉的可能還比不上尋常女子。”
明睐:“……”
明睐敲了下他的腦袋:“說什麽呢!”
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被人說自己弱,沒有!
月芽捂頭閉嘴了。“哦。”
不過他這說的真是大實話,從他一點點大,被主人撿回家起,他就沒看見過主人自己主動修煉,身體被那誰養的比女子還精細,磕到碰到都喊疼,嚴重了還哭,若非那件事……想必主人還是無憂無慮的做他的小神仙吧。
如今受了這麽大的苦,卻還笑,還得安慰他們,月芽心裏很不是滋味。
憑什麽啊,主人這麽好,明明那麽嬌氣一個人,為了天下做了那麽大的犧牲,到頭來卻無半點優待。
都怪陸徵鳴!
主人真是跟陸徵鳴八字相克!
月芽不想在明睐面前提起陸徵鳴了,他知道主人雖然走得決絕,卻也是傷心的,只能伸手指摸了摸明睐的肚子,在心裏威脅:小崽子可別随那條黑龍氣你爹,不然我把你屁股都給打腫喽!
不知是不是月芽的威脅太強烈,小崽子竟然動了。
月芽懵了,手指僵住:“他、他踢我!”
随後,又瞪眼:“是哪個踢的我!”
咚一下,另一個也踢了他一下。
明睐大笑:“看來是兩個都踢了你哈哈哈。”
不遠處,陸徵鳴站在門後,五指抓着門框,心疼的時候又有點無措。
他和阿睐的孩子,還是兩個,希望是一兒一女,兒子像阿睐,英俊又厲害,女兒也像阿睐,漂亮又嬌氣……
“喂,你在這做什麽?”一個魔将走過來,本想勾一下他的肩,但看他這一身冷淡的氣勢,又縮回了手,改為撓頭,“午時的飯菜做好了嗎?”
陸徵鳴颔首:“做好了。”
說完就徑直往廚房走去,親自去将飯菜送過去。
那魔倒也不生氣,他們都習慣了,這個新來的廚子燒菜頗合未來魔後的口味,而且做的極細致認真,每日還親自把菜送去,但送到了就離開,并不一直待着惹人厭煩。
想升官但有分寸,殷勤獻的恰到好處,是個魔才。
魔才陸徵鳴今天沒有親自把飯菜給明睐送去,而是被趕來的千音召喚了出去。
千音匆匆而來,風塵仆仆,她開門見山地道:“帝君,他他他懷孕了!!”
又想起明睐鼓氣的肚子,那裏有兩個小生命,他和他的,血脈相連。
阿睐常常輕撫着肚皮和小崽崽說話,神情那麽柔和,語調溫柔,充滿愛意。
陸徵鳴唇角挂出點笑:“小點聲,我知道了。”
千音抓狂,來回踱步,語無倫次:“你你你知道你還不着急啊!他懷着孩子,還定時喝安胎藥,肯定不會真的自殺,他都跑了,你不着急啊!”
徒然被打回冰冷的現實,陸徵鳴面無表情:“我找到他了。”
千音猛地擡頭:“在哪?”
琅風竟然猜對了!
陸徵鳴沒有回答,但千音也反應過來了——帝君又不是閑的,在魔域一連待這麽多日,肯定是有發現!
“那、那趕緊……”
陸徵鳴擡眼看她,聲音發苦:“不行,他不能受驚了。”
千音讷讷地靠在樹上,确實,他懷着孩子,算算時間,現在就算還沒生也得快了,再次受驚的後果簡直不敢想。
她看着一連淡定的陸徵鳴,眼睛一亮:“帝君,你有法子了是嗎?”
陸徵鳴一連冷淡:“沒有。”
千音:“……”那還這麽淡定。
“但是我能每日都看到他。”陸徵鳴似乎很驕傲。
千音一哽:“具體在哪?”她也想去看看!
“你不要去,容易打草驚蛇。”陸徵鳴冷酷地道,“你回去,将小木屋重新布置一下,“等孩子平安生下來,他的身體養好了,我會帶他回去。”
說的好像你想帶人回去就能帶回去似的……
千音摸摸吐槽,随即歡天喜地地接下了這個差事。
給未來的小帝君或者小帝君準備用具,還是明睐的崽崽,想想就迫不及待了!
“不過,不去似玉山嗎?”
千音有點納悶,那不是帝君特意為明睐準備的,裝飾了好多日的宮殿嗎?
陸徵鳴道:“不去,他不喜歡那裏。”
他也是後來才想到,阿睐自去那裏開始,就不大高興,他……不喜歡那裏。
是了,阿睐不喜歡華麗的宮殿,也許覺得那裏太空蕩,也許覺得那裏是牢籠——他知道,他不喜歡被束縛。
以後不會了。
在要離開時,千音忽然想起琅風的囑咐,又回頭道:“帝君,他是還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陸徵鳴給她個你屁事怎麽這麽多的眼神,微微颔首。
看來琅風又猜對了,千音搞不懂那家夥怎麽知道這麽多的,把他的話轉述道:“帝君,琅風說,若您還想日後帶回帝妃,就好好想想,帝妃到底為何寧願假死也要離開。”
陸徵鳴皺眉:“他是因為……”
陸徵鳴卡殼了,他其實到現在都不知道,明睐為何非要離開。
他用力握了下拳,又無力地松開,最後沒有搭理千音,冷漠地轉身走了。
不管是因為什麽,他都會帶他回來。
千音撓了撓頭,琅風居然連帝君的動作都猜到了,神了!
—
陸徵鳴想過明睐為何會離開,或許是他們之間有誤會,或許是他把他逼得太緊了,或許是他根本不喜歡自己——可若是不喜歡,他還會願意生下連着他血脈的孩子嗎?當初還會因為孩子的存在,不再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郁郁寡歡嗎?
他覺得阿睐對他是喜歡的,可是他不确定,因為他走的太決絕了,但凡他願意跟自己談談——
陸徵鳴倏然頓住腳步。
或許,之前的他,根本不願意談,在阿睐有離開的傾向時,就會霸道地将他圈起來,這種事,他甚至已經做過一次了。
陸徵鳴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他在阿睐眼裏是什麽?是不是一個嘴上說愛他,實際上卻蠻不講理的暴君呢?
真是糟透了。
用完午飯,又散了步,明睐乏了,就坐在屋裏的藤椅上看醫書,月芽去處理魔域獸潮之事了,許老頭住他隔壁,都沒有打擾他。
明睐平時并不要人伺候,也不喜歡許多人跟着他,在他眼前晃,因此這時候屋裏并沒有人。
天氣已經有些冷了,秋風蕭瑟,屋子裏只開了一扇窗通風。
陸徵鳴回去,站在院子裏,透過窗子看着明睐一會兒單手握拳,敲擊自己的後腰,一會兒變拳為掌,拍拍自己的胸口,眉頭微微蹙着,似乎很難受。
在明睐再一次擡腿想捏一捏,卻因為肚子太大夠不到,導致藤椅向一側傾斜時,陸徵鳴心頭一跳,終于忍不住沖了進去,一把将他扶住。
太不小心了,出了意外可怎麽辦!
“謝謝。”明睐迷惑地看了眼仍舊關的嚴實的門,和他沖過來的那個方向的窗,沒問他怎麽進來的,只道,“你怎麽在這?”
明睐已經知道這個魔是他的廚子了,也知道他性格木讷,總是一張面癱臉,沒什麽表情,之前那麽突然地想為他捏腿,也是因為急于表現,想要在魔宮站穩腳跟——畢竟他修為低下,而魔族一向争強好勝,他又只是個廚子,只有讨好他才能有出頭之日。
而且他身世可憐,是個孤兒,從小被欺負慣了,導致性格孤僻冷漠。
這都是門外的魔将告訴明睐的,陸徵鳴若知道自己随口一句孤兒能被曲解出這麽多意思,得吐血。
明睐卻真心實意地信了,他并不準備接魔短,畢竟這個魔做的食物确實很合他的口味,只道:“松手。”
陸徵鳴立即受驚似的松了手。
——其實是依依不舍,他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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