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懷胎

陸徵鳴松開手後, 後退一步,回答方才的問題:“我過來送果子。”

明睐看向窗外,知道果盤多半是被打翻了。這只魔常來他這裏“獻殷勤”, 明睐無奈道:“你不用在我身上費功夫, 我管不了魔宮屬下的升遷, 你不如多去魔尊身前晃。”

他雖住在月芽這裏, 卻并不會臉大到就去管魔宮的事了。

況且,他從人人平等的時代長大, 來到這裏之後也沒有改變自己的觀念,只是不會特意表露出來罷了。他并不吝于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一個可憐人,或者可憐魔。

陸徵鳴抿着唇, 不知該如何解釋,他并不是為了讨好他——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确實是。

明睐把他這停頓當遲疑, 道:“你怕魔尊?”

陸徵鳴心裏冷笑, 他怕魔尊?雷聲大雨點小的魔, 等他騰出手來, 一定收拾他。

明睐見過月芽教訓下屬的樣子,再想起對方變成小貓崽撒嬌的樣子, 忍不住笑,道:“不用怕, 他只是面對你們的時候嚴肅了一些, 但并不是殘暴之人。”

陸徵鳴臉黑了。

這只險惡的魔只會在阿睐面前讨巧賣乖, 實在惡心。

他不接茬, 只半蹲下身, 道:“大人,我給您捏捏腿吧。”

他聲音硬邦邦的, 這幾個字蹦出來不像是下屬跟主子說話,倒像是被逼的。

明睐搖搖頭,他這樣子,在魔宮這種地方确實容易得罪人。

“不用。”明睐擡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他不習慣旁人碰他,會覺得很癢。

這魔太固執了,但要讓明睐用這裏人的法子,高高在上的直接命令人滾,他也做不到。

他想了想,道:“你去給我做碗甜梨湯吧,要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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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徵鳴只得起身,應下,大步走出去,恨不得立馬把他想喝的端來。

別說明睐想喝個梨湯,就是想摘星星他也得給摘來。

明睐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搖搖頭,雖然辦事很牢靠,他想吃什麽喝什麽,只要說了,對方就能準時端上他的桌子,可這風風火火的樣子,實在不像能伺候人的。

他不适合魔宮。

不過他勸也勸了,對方不走他也沒辦法。明睐繼續艱難地有一下沒一下的用工具給自己錘腿。

看見陸徵鳴目不斜視地從院子裏快步走出來,守在院子門口的那個魔将揉了揉眼,他眼花了嗎?剛才怎麽沒見他進去!

陸徵鳴很快找來兩個水靈靈的靈梨果,切塊放水裏,用靈力催火加熱,快速做好了甜梨湯。

但他再端着梨湯回去的事情,明睐已經耷拉着腦袋在藤椅上睡了,身上只蓋着一條薄毯。

即便知道妖的體質不弱,草木類有期間堅韌,不會時常生病,陸徵鳴還是皺了皺眉,忍不住擔憂。

不過他知道,懷胎之人到這個月份,都會容易疲累且極其嗜睡,他想也沒想到,立即上前,輕手輕腳地把明睐抱到了床上。

明睐睡的不太好,夢裏也微微蹙着眉,陸徵鳴忍不住伸手,用拇指輕輕為他撫平眉間褶皺。

他極力克制,很快收回了手,只用眼神從上到下,細細描摹明睐的每一寸,若是眼神有實質,他恐怕已經将明睐吞到了肚子裏去。

他的阿睐還是這麽漂亮,孕期沒有叫他失去半分光彩,反而顯得愈發成熟,惹人采撷。陸徵鳴一想到月芽整日跟他待在一起,一想到他在觊觎這張漂亮的臉,就嫉妒的發瘋。

他多想抱一抱他,想把他帶回巢穴。龍這種東西,天生惡劣,自己的東西就要圈進起來,絕不讓旁人觊觎,但他不能将明睐帶走,起碼現在還不能。

他嫉妒的發狂,卻只能老老實實克制在這條線之外,半分不敢動彈。

他要憋瘋了。

陸徵鳴的眸子逐漸陰鸷,帶着強烈又惡劣的占有欲,他伸手,想碰一碰明睐,卻在明睐不舒服地動了下的時候,立即縮回了手。

明睐的腿有些抽搐,眼見着就要醒來,陸徵鳴立即坐在床尾,輕柔地為他捏腿。

門窗都已經關上了,沒有人知道屋內是什麽情景,明睐也睡着了,月芽不在,沒有人可以發現陸徵鳴的存在。

但陸徵鳴什麽也沒有做,只是老老實實、任勞任怨地為明睐捏着腿腳,明睐很快又安穩地睡沉了,呼吸綿長。

好不容易讓明睐安穩下來,他肚子裏的小崽子似乎感覺到另一個父親的氣息,歡快地動了動。

陸徵鳴怕明睐被驚醒,緊張地安撫小崽子,但又不敢使用靈力,只能輕輕用手撫摸明睐的肚子,這方法倒也管用,小崽子只踢了他一腳,很快就消停下來。

這感覺很奇妙,那裏面有兩個小生命,是他和阿睐的血脈,他到現在都沒有什麽實感。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孩子,發現阿睐有了孩子之後,也只想要阿睐少受罪,但方才這一腳,卻實在把他的拳拳父愛給踢出來了。

很奇妙的感覺。

他忍不住想,一家四口,也很好。

明睐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身上舒服了許多,腫脹的腿腳沒那麽難受了,肚子裏的小崽子也安分

他已經有好幾日醒來後這樣了,他總覺得夢裏有人給他捏胳膊捏腿,他想醒來看看怎麽回事,但那太舒服了,他一直現在夢裏出不來,反而越睡越沉,再醒過來時,卻沒有發現絲毫異常。

他起來發了會兒呆,照例摸着肚子跟兩個崽崽說了幾句話,表示對他們的期待,才扶着腰起身找水喝。

月芽已經過來了,正坐在外廳的椅子上處理公務,他最近一直很緊張,怕明睐突然就要生了,出什麽意外。

明睐倒是很少見他這麽認真的樣子,不過看他認真負責,明睐還是很欣慰的,有種自家孩子長大了的感覺。

很奇怪,明明月芽比他大那麽多,他卻把對方當孩子。或許是他小貓崽的樣子太深入人心了吧。

明睐揉了揉臉。

月芽發現他起身,立即過來扶他,明睐笑:“沒事,不用這麽緊張。”

他招來院子外的魔将問:“我睡着的時候,有誰進來過來嗎?”

魔将恭恭敬敬地道:“就那個廚子,他說您要喝梨湯。”

明睐看到一旁小桌上一直用小火溫着的一蠱湯,點點頭道:“好。”

魔将出去了,月芽把那梨湯給他端來:“你想喝這個?”

他給明睐倒了一碗,梨塊已經炖的軟爛,泛着絲絲甜意和梨汁的清香。

“嗯。”明睐嘗了嘗,味道不錯。

月芽看他多喝了點,道:“這個廚子倒是不錯,很得你喜歡。”

明睐道:“嗯,辦事不錯,挺利落。”

“那便賞。”月芽對這類事情不怎麽管,直接交給楚彥了。

明睐點點頭,道:“我感覺最近身體舒服很多,一會兒去外邊轉轉,你們這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嗎?”

“主人,你這身體……”看着明睐期待的目光,月芽把勸阻的話咽了回去,“有摔跤比試,咱正好去看看。”

饒是看多了尊主這個樣子,楚彥還是覺得牙酸。

偏偏當事人毫無所覺,還讓人将轎攆叫過來,小心翼翼地扶着明睐上去了。

陸徵鳴隐在暗處,看着這一幕,咬緊牙關。

他很焦躁,但是在看到明睐那驚人的肚子時,又被迫不敢再輕舉妄動。

瑪德憋屈,從出生起他就沒這麽憋屈過。

陸徵鳴像一頭焦躁的困獸,氣的簡直要撓牆,卻在明睐似有所覺地望過來時,瞬間收斂。

明睐覺得那邊有人在盯着他,但是看過去時,卻又沒看見人

真的被迫害妄想症了?他摸摸肚皮,十分想下去走路,但月芽就在他身旁緊張地護着他,他只好嘆一口氣,坐穩了。

摔跤的比試日日都有,今日月芽特意囑咐不要太血腥,要有觀賞性,衆魔一聽是未來魔後要來,一個個都和打了雞血一樣亢奮。

——聽說受傷了會被未來魔後溫柔地醫治,魔後賊好看!治療時賊舒服!

明睐還不知這些魔都揣着這個心思在摔跤,導致比試很水,那些魔自己都會摔倒,最後還要排隊來明睐這裏醫治。

然後被月芽面無表情地轟走了。

明睐倒是覺得沒什麽,想把他們叫回來,奈何衆魔不敢了。

明睐好久沒活動身體了,惆悵。

出來沒多久,就有魔來叫月芽,最近獸潮爆發的越來越頻繁,他時常很忙。

只是月芽不想走,他不放心主人自己回去。

明睐無奈道:“去吧,這麽多魔看着呢,我一會兒就回去。”

月芽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看的周魔将們牙酸,都以為他舍不得“未來魔後”。

其實是小貓崽舍不得主人,可惜無人看得出來。

幾乎是月芽剛走,陸徵鳴就尋找時機湊了過來,他端着一小蠱熱粥,道:“小火煨了很久,很開胃。”

“謝謝。”明睐出來一趟也消耗了些體力,就在旁邊一個遮風的小屋裏坐着,脫掉暖和的披風,開始喝粥。

是鹹粥,被炖的軟糯,加了酸酸的果幹,很開胃,明睐吃了挺多。

他吃飯不喜歡魔看着,魔宮也沒那麽多講究,那些魔就遠遠在一邊繼續摔跤比試,陸徵鳴站在明睐身側,跟尊雕像似的。

明睐笑:“不必守着我,你也去玩玩啊。”

許是睡得好了,小崽子也不鬧,他這幾日氣色好了很多,這樣一笑,小梨渦在唇邊蕩開,簡直春暖花開。

陸徵鳴克制地盯着明睐:“我不喜歡那些。”

他看着明睐殷紅的唇,雪白的肌膚,耳垂上的小痣,無一不在誘惑着他。

他的手悄悄捏成拳,指甲掐着掌心,讓自己保持清醒。

阿睐還懷着孕,他怎能這樣想。

明睐說不動他,也不再說,吃完粥用帕子擦擦嘴,起身要出去看看,卻在起來的那一剎那腿軟了一下,被一旁的陸徵鳴眼疾手快地拉進懷裏。

明睐身子本來就重,這一下更站不穩了,想起身,可掙紮了兩下,愣是沒起來。

陸徵鳴像是魔怔了,就這麽抱着他,也不幫他站穩,也不亂動。

明睐以為他吓傻了,剛穩住身體,扶着肚子重新坐下,卻突然感受到了身後有什麽東西頂住了他。

意識到那是什麽東西後,他倏然變了臉色。

明睐立即後退一步,自手心生出藤蔓,眨眼間将面前之人纏住,咬牙厲聲道:“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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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小睐:這麽不要臉的我只見過一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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