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動
遙望無處是歸處
多年以後陰詠想起那個時候的施安瑤,還是很心動。
可當時的她并不懂那是什麽感覺。
樹林裏傳來悠遠聒噪的蟬鳴,夕陽正大片地傾灑在安瑤身後,安瑤對她伸出手,臉上是讓人心安的粲然。
陰詠歪了歪頭,想問什麽又沒有問,只是默默地走到她面前,把手放在她掌心。
然後施安瑤緊緊拉住她,把她從馬車下面拽了上來。
兩人的衣袖交錯在一起,像是融化在一起的煙火。
接着陰詠發現,這人快要占到自己的便宜了。
看着本快跌到自己懷裏的小美人突然警覺起來抽身退了一步,安瑤問道:“怎麽了?”
“摟摟抱抱……成何……成何體統……哼。”陰詠結結巴巴地說。
“我又沒說要抱你……”安瑤百口莫辯,只好無奈地讓她去後面車廂裏坐定,又調轉馬頭慢悠悠地往湖邊走。
這個時候,喻青三人應該早就走了。
之所以選擇河邊這個地方彙合,一是因為他們曾經說吃完飯就去找教主,二是可以到那邊順着他們的足跡找到他們的去向,還有一個原因,是安瑤不能确定那位教主所在的位置,萬一無頭蒼蠅似的亂走,被他撞到可就萬事休矣。
“你不問問我為什麽回來找你嗎?”安瑤好奇問道。
“為什麽。”陰詠說。
“那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安瑤說。
“我拒絕。”陰詠斷然道。
隔着馬車的簾子,安瑤也能想到她臉上的表情。
不過幸好,是自己先找到了她。
馬車走了半個時辰,就來到了彙合點。司晨司夜已經候在那裏了。
司晨上來牽馬,司夜說:“大小姐,他們已經走了。”
四人一起到了湖邊,陰詠看着滿地的狼藉,突然說:“他們已經到了這裏了?”
安瑤問:“誰?”
“這是星淵教的火折子。”陰詠蹲下身撿起一個燒得焦黑的物事,不仔細看還以為是截木柴,她用手擦了擦,安瑤才看出那是一截奇特的紅燭。
安瑤問:“這麽說,他們要找的小丫頭還真是你?”
“你們就是因為這個回來找我的吧。”陰詠似乎并不奇怪。“是長什麽樣子的人?”
看她這麽淡定,安瑤心裏也稍微放心了些:“一胖一瘦,三十歲左右。”
陰詠思索了一會:“那是胖頭魚和瘦麻杆。”
“這兩個名字太好玩了,也不知是哪個天才起的。”安瑤笑道。
兩人說話間,司晨就在湖裏捕了幾條魚上來,就着中午的火堆,又燃起篝火。司夜把魚烤在火上,幾人圍着火堆取暖,司晨突然開口:“你是從教中逃出來的?”
陰詠沒有擡頭,火光照在她臉上,安瑤也看不出她是什麽表情,只聽到她悶悶地說:“老教主死了,那個新教主,我不喜歡。”
安瑤想起在夏陽崖分手時,曾經問過陰詠之後的打算,要不要跟她回月華山。
陰詠搖搖頭說:“那又不是我家。”
當時安瑤以為她是要回苗疆,就沒有多嘴。
現在想來,如果要回苗疆,她應該往西走,而不是東。
東邊是金陵,她也許還是想回宴羽身邊吧。
安瑤是個平時就想得很多的人,有時候她會恨自己為什麽能夠從一些小細節裏推敲出那麽多東西。就像現在,聽着陰詠悶悶的回話,她想起了很多以前沒有注意過的東西。
比如,陰詠為什麽學藝不精卻還是跑來中原闖蕩。
比如,她的百寶囊裏,放滿了無益于行路的東西。
比如,她明明讨厭自己,卻拉住了自己伸出的手。
也許就是因為,她根本就沒處可去。
就算回了金陵,她也只能遠遠地跟着宴羽,日複一日地提防着,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敵人。
自己真是,太遲鈍了。
安瑤吃完魚,起身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對玉佩,把其中一個放到陰詠手裏。
陰詠摸到一個涼涼的物事,擡起頭問:“這是什麽?”
“這是我們月華山的法器,可以用來傳話。”司夜把自己裙邊的玉佩撩起來給她看。“我和姐姐也有一對。”
“以後不管我在哪裏,只要你搖一搖它,我都會來的。”安瑤說。
“我……”陰詠還沒說完,安瑤就打斷她:“等解決了喻青的事,你就來月華山,既然夏陽崖住得,月華山你自然也得住住。”
陰詠呆了一會,從自己百寶囊裏掏出一個東西,塞到安瑤手裏,借着火光,安瑤看到那是一片很大的貝殼,上面畫着方位,陰詠邊把玉佩往自己裙邊系邊說:“這上面能看到我的位置,比你那個好用多了!”
末了又說:“別說你不想要,我是沒有其他可贈的人了。”
安瑤自然從善如流,把貝殼丢進乾坤袋:“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件定情信物,我當然要好好收着了。”
“你!”陰詠小臉緋紅。“真是輕浮!”
第二天,四人還是駕着馬車,順着樹林裏的足跡,一路往北,小心地跟上了那幾個人的蹤影。
走出去半天,終于在一處鬧市中,失掉了他們的足跡。
花梨鎮因為地處四大家族彙合處的中心地點,每年的集市都很熱鬧,他們趕上了花梨鎮一年一次的集市,附近又沒有其他補充食物的地方,所以那三人也一定就在這市集之中。
來的路上經過商量,安瑤決定把馬車寄存在花梨鎮中,他們要想跟蹤這幾人,一輛馬車實在太醒目了,倒不如只有人來的好藏。
而在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暫時還不能分出人手去通知夏陽喻家。
最好的結果,是在保證陰詠不被他們發現的前提下,把喻青單獨從星淵教的教衆裏扯出來。
但是現在因為不知道他們究竟來了多少人,暫時不能輕舉妄動。
幸好陰詠對星淵教中的人物了如指掌,只要看到,她就能指認給安瑤看。
但是在那之前——
“你,你要幹什麽?”陰詠看着邪笑着走過來的安瑤,一臉驚恐。
安瑤則是掰了掰手指,慢慢逼近陰詠:“乖,把衣服脫了。”
“不要——”陰詠絕望的呼聲傳出客房很遠。
過了一會,兩個看起來土裏土氣的村姑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那個個子高點的把一個粗布包裹抗在肩上:“詠詠,你白走那麽快,姐都追不上你哩!”
被她叫“詠詠”的姑娘渾身哆嗦了一下,聲音清冽悅耳:“施……姐姐,你再這麽說話我就吐了!”
小二揉揉眼,這……剛才進去的幾位漂亮仙子哪兒去了,怎麽變成倆村姑了,看那黑乎乎的臉,膀大腰圓的身材,真是人比人丢死人。
他掂了掂手裏的銀子,管他呢,反正仙子給錢了,明天去把客房收拾了就行。
兩人走出幾步,陰詠和安瑤就像普通村婦一樣融進了人群,毫不起眼了。
“怎麽樣,有發現嗎?”安瑤輕聲問。
陰詠搖搖頭:“沒有令牌,不是剛才那一家。”
“我想也是,他們就算選,也不會選花梨鎮最好的迎春客棧,畢竟以那兩人的體型差別,如此招人注目,很難把喻青安全帶走。”安瑤思索了一陣。“會不會,他們根本沒有住客棧?”
之前夏陽崖被燒,喻家在全蜀地都發出了懸賞,要捉拿喻青回去問罪。這件事,也是安瑤她們進了花梨鎮之後看到市集中心的畫像才知道的。
懸賞金高達千兩,不管怎麽說都是天價了,普通老百姓有一千兩,就算三輩子也揮霍不完。
胖頭魚他們一定也看到了,因此絕對不敢在花梨鎮最大的客棧落腳。那裏的小二都是人精,一旦暴露,喻青被捉倒還好說,星淵教和喻青勾結,必定會引起四大家族的注意,這麽一來,他們的陰謀也就泡湯了。
至于是什麽陰謀,安瑤現在還不知道,但聽陰詠的意思,那個新教主,絕對用計深遠,所圖頗豐。
這花梨鎮一共并沒有多少客棧,未免打草驚蛇,她們只好一家開一間房,再偷偷查驗客棧裏有沒有星淵教專屬的令牌。據說星淵教地屬苗地,吃住上都有些奇怪的講究,比如進門要仔細清掃地一塵不染,還要在門上挂上驅鬼的令牌。
這令牌平平無奇,很小一塊,就挂在門框上,普通人不注意根本發現不了。就算發現了,也會以為是什麽祈福的禦守。
兩人一路明察暗訪,直到走到花梨鎮邊緣一家客棧裏,開了一間房,剛上二樓,陰詠就示意她放慢步子。
安瑤大氣都不敢出,跟着她踩着樓梯慢慢上去,找到第二間推開房門,裏面一股黴味,到處都是灰塵。陰詠關了門,小聲指着隔壁說:“我看到那塊令牌了。”
正是她們房間的隔壁。
兩人蹑手蹑腳地走到牆邊,把耳朵貼在牆上,努力聽有沒有聲音。
安瑤隐約能聽到一點,房間裏肯定至少有三個人以上,聽起來有兩個人一問一答,其中還夾雜一些其他人的聲音。
但是具體說什麽,确實聽不清楚。
就這麽提着氣聽了一會兒,突然隔壁有人高聲喊了一句:“誰?!”
這句尤其響亮,安瑤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隔壁的門被人大力打開,腳步往自己房門這邊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陰詠的這個定位的貝殼,是個伏筆,嘻嘻。
最新評論:
【另外我感覺兩女主的性格刻畫不夠鮮明
感覺就像是你寫了什麽他們就照做,沒有“自己”的思想。
人物感覺不夠鮮活,性格不夠刻進人物裏,簡單來說就是沒有賦予他們“生命”。
不應該是寫了什麽他們照做什麽,而應該是以他們的角度想,這時候以他們的性格,他們會想什麽,會做什麽,會怎麽做,你才寫了出來。】
【傲嬌受好可愛】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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