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怪酒
你是不是在吃醋
雖然那兩人走了, 安瑤還是不敢輕舉妄動,直等到這些人像是喝飽了,各自找了個方向回家, 她們也跟着小二回了客棧。
小二回到櫃臺後的小隔間, 倒頭睡了過去。
安瑤看向窗外,天邊已經現出魚肚白, 小二喝了足足有半夜,也不知道喝進去了多少, 仰在床上肚子鼓得像缸,也不知他難不難受。
三人回了房間, 目睹了這麽震撼的怪事,安瑤也睡不着了,坐在桌旁思考。
第一個想問的就是,梅香那句“可惜你喝了人頭酒”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酒甕裏的水在月色下清澈見底, 并沒有一點酒味。
安瑤還舀了一瓢湊在鼻子上聞了聞,但是沒有嘗, 也不敢斷定到底是不是酒。
但是有一點安瑤能夠确認——小二喝的那種與忘歸樓裏賣的絕對不是一種酒,甕裏的酒少了一種味道。
而且, 看梅香的樣子,她和光哥做這件事不是第一天了。
讓人們半夜去喝酒, 有什麽目的?
這酒是毒藥嗎?
有什麽特殊,喝了就回不去那種?
還是說, 會上瘾,他們家的生意才會那麽好?
安瑤沒想出什麽所以然。
她看向對面的陰詠, 陰詠也不說話。
其實從昨晚開始, 陰詠就一直是這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以前的她雖然也愛答不理, 但是明顯比現在活潑多了。
朱雀則是已經斜在床上睡着了。
安瑤走過去給她蓋上被子,拍了拍陰詠的肩,示意她到隔壁去說話。
兩人到了陰詠房間,安瑤猶豫了會,還是問:“你最近有心事?”
陰詠一愣:“沒有啊,我沒有心事。”
安瑤聽過一種說法,當一個人撒謊的時候,就會把你的問題重複一遍。
她知道陰詠有心事,但是陰詠不肯說,她也不好追問。于是轉了話題:“我想再去探探那個梅香的話。”
陰詠倒是不置可否,只問:“什麽時候?”
安瑤說:“下午吧,你先睡一會,吃飯了我叫你。”
走出房門,安瑤想起朱雀也在睡覺,也不好進去了,只好下樓去坐在桌邊發呆。
“客官起得真早。”小二已經穿戴整齊,正端了盆水擦櫃臺。看她一個人坐着就問:“那位公子和小公子呢?”
難為他昨夜在甕邊趴了半夜,此時哈欠連天,眼圈烏黑,卻還得起床幹活,實在有些可憐,安瑤忍不住出聲道:“你不累嗎?”
小二呆了半晌才如夢初醒:“啊?哦,不累,不過我最近的确經常睡不醒,也不知怎麽了。”
安瑤此時正無聊,就招手讓他過來。
小二屁颠屁颠跑過來問怎麽了。
“不瞞你說,我師承仙道世家,很有些道行,其實我看出你印堂發黑,怕是身上附了一些東西……”安瑤故意壓低聲音。“你最近精神不好,就是拜它所賜。”
這家客棧地處邊關,本就有些牛鬼蛇神的傳說。最近他精神不佳,本就疑心自己被鬼附身了,現在聽她這麽一說,立刻苦着臉跪地作揖:“哎喲我的小公子,我早看您就不像普通人,求求您救救我,我給您磕頭。”
安瑤示意他起來:“你坐”。
小二戰戰兢兢地坐到凳子上,恍惚間就覺得自己背後沉甸甸,真像是有什麽東西趴在背上了。
安瑤觀察他的臉色,發現他目光渙散時常走神,這就是典型的睡眠不足。可是她又不能明說,于是換了個法子問:“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大腿酸困,鞋底磨損?”
“對!”
“你是否晨尿頗多,眼皮浮腫?”
“對對!”
“還有,你是否昏昏沉沉,反應遲鈍?”
“您真神了!”
安瑤又低聲說:“你背上有個鬼!”
小二大駭,也不敢回頭去看,只慌道:“那,那如何是好?”
“這鬼生前愛喝酒,一頓都離不開!每天晚上,那鬼就趴在你背上,讓你到處喝酒,滿足它的酒瘾!”
小二連連點頭:“怪不呢,我以前從不喝酒,自從有天跟他們去了一次忘歸樓,就有了這些毛病,想是那忘歸樓的酒太香了,吸引了附近的酒鬼,附在了我身上。”
“對,那附近酒鬼還不少,不知附了不少人,你再想想,和你情況差不多的還有誰?”
“有牛二,李三,這麽一想,還挺多人呢!那那那公子,我該怎麽辦呢?”
“好說,只要晚上把你綁在床上,那酒鬼喝不到酒,自會離身。”
小二高興撫掌:“妙極,那今夜不如就讓小公子把我綁起,把這鬼從我身上驅除吧。”
兩人說得興起,絲毫沒發現陰詠已經走到了旁邊。安瑤正舉着一根筷子故弄玄虛,見小二突然停了下來,直勾勾盯着自己背後,一轉頭,就看見陰詠像尊大神似的,就站在自己身後。
“哈哈,你什麽時候來的,吓我一跳。”安瑤幹笑道。
陰詠轉身要走。
安瑤拉住她:“別走啊,快到午飯時間了,你去哪兒?”
陰詠甩開她的手:“我去叫朱雀吃飯。”
看着陰詠氣鼓鼓的側臉,安瑤擦了擦頭上并不存在的汗,問:“她什麽時候來的?”
小二撓撓頭問安瑤:“他在這瞪我半天了,為啥?”
安瑤打了個哈哈:“她可能是餓了吧。”
小二看了看外面,發現還真時近正午,立刻說:“那我去做飯,客官稍等。”
這客棧因為沒什麽人,連三餐都是小二負責,安瑤偏頭去看樓上,發現陰詠已經進了屋子。
她上樓去敲陰詠的門:“陰詠,你不是要吃飯嗎,怎麽又進去了?”
陰詠過了半天才恨恨地答:“你去和那小二吃吧!”
安瑤沉默了一會,才會意道:“你在吃醋啊?”
“才沒有!”陰詠不知丢了個什麽東西過來,砸到門上哐當一聲。“施安瑤你見一個喜歡一個,真是個濫情種子!”
“哪有啊?”安瑤百口莫辯。“我是在找線索。”
“我信你個鬼!”陰詠幹脆把門從裏面鎖上了。
這時,另一邊的房門倒是開了。朱雀揉着眼睛探出頭來:“你們吵什麽呢?”
安瑤進了門,想到陰詠的話,自己一個人坐在床上嘿嘿笑。
朱雀看她呆呆傻傻的,下了定論:“主人果然在思春啊。”
安瑤難得羞赧一笑:“我沒想到她這麽在乎我。”
朱雀不懂兩人之間這種欲拒還迎朦胧悱恻的心思,坐在床上晃晃小腿,伸了伸懶腰問:“中午吃什麽?”
正在這時,小二因為沒等到她們下樓,直接把飯菜送上來了。
小二把飯菜擺好,朝安瑤眨了眨眼:“那今晚,公子一定來我房裏。”
朱雀眼看着小二說完這句意味不明的話,直接一整個大震驚,對安瑤說出了一句名言:“你還是人嗎?吾要端着飯去那邊吃了!”
聽着隔壁陰詠給朱雀開了門,兩人親親熱熱一起吃飯的聲音,安瑤覺得,這個場景,似乎在哪裏見過。
歷史總是驚人得相似。
端着碗苦澀咽飯的安瑤,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排除在外的痛苦。
下午安瑤要去酒樓探風,陰詠還是面色不善,說自己不去了。
“她至于這麽生氣?”安瑤有些無奈,只好帶着逆子朱雀出了門。
忘歸樓門口還是那麽多人排隊,兩人找了個隐蔽的街角,盯着梅香看。
那梅香神色如常,一點看不出端倪,安瑤看街角坐了個剛買了酒的大叔,就走過去搭話:“跟您打聽個事,忘歸樓開了多少年了?”
那大叔邊喝酒答:“十幾年了吧。孟光都三十多了,他二十多歲從他爹手裏接下酒樓,不過生意一直不好,勉強糊口。嘿,這幾年開了竅似的,釀的酒突然好喝了。”
“聽您口音是本地人吧?你們這小鎮人還不少?看買酒的人挺多。”
“都是客商,陽關鎮全靠這些人養活,我們本地人根本沒幾個,說來也怪,好多人這兩年都搬走了,這兒風水不好,晚上還鬧鬼,誰也待不住!”
鬧鬼……安瑤心想,他說的應該是半夜夜游的那些人。
朱雀看那大叔一晃一晃走遠,突然說:“昨晚他也在那群人裏。”
安瑤點點頭:“的确面善。”
她一眼望去,排隊買酒的,一大半都是昨晚在院子裏喝酒的熟臉。
安瑤看了一會,就見梅香已經賣完了酒,從櫃臺上跳下來送了客,阖上了酒樓大門。
此時為時尚早,要說打烊,太陽還在天上呢。
朱雀從口袋裏抽出一條紗巾,對安瑤說:“主人,吾等進去看看。”
那居然是隐身絲。
安瑤問:“你從哪拿的,陰詠肯借給你嗎?”
朱雀理所當然:“這有什麽不能借的?”
安瑤想起以前在花梨鎮,陰詠還曾很防備地告訴自己不要打這寶貝的主意。結果到了朱雀這兒,就能随取随用了,不禁嘆了一句差別對待這麽明顯,不能好了。
朱雀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把隐身絲往兩人身上一披,兩人隐去身形,蹑手蹑腳地走進了忘歸樓的大堂。
大堂此時空空蕩蕩,于是兩人又慢慢轉到院子裏,站在屋檐下到處張望。
這小院并不大,除了兩間東西廂房,一口井,還有一棵長得扭扭曲曲的小梅樹。
梅香踩着梯子上了東廂房的房頂,從上面搬下一個巨大的酒壇子來。這酒壇子極大,也不知她一個姑娘哪兒來的這麽大力氣。安瑤踮起腳看了看,房頂上搭了一排木制的架子,架子的縫隙裏正好能把酒壇的耳朵嵌進去。
那木架子上擺了數百壇酒,梅香先是搬了一壇下來,放到地上,然後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左右,把那壇酒的泥封拍開。像是要醒酒。
但是很快安瑤就知道不是。
那壇子剛被拍開,就散發出了一陣濃濃的惡臭。
安瑤離得那麽遠都能聞到,簡直嗆得她都要直接吐出來了,聞起來就像是什麽鳥類腐爛的味道。
朱雀的嗅覺要比安瑤要好上幾百倍,這時受到的沖擊更是劈頭蓋臉,她強忍住惡心,拉拉安瑤的袖子,示意自己已經受不了了。
安瑤看她臉色已經全綠了,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一本正經地用眼神警告她不準吐,然後拉着她慢慢往大堂走。
就在這時,梅香突然跑了過來,正好撞在進大堂門的安瑤背上。
她身上極冷極硬,安瑤被她這麽一撞,直接撲倒在地。
眼看梅香也要跌倒,安瑤整個後背瞬間就被汗打濕了。
——如果被她壓到,兩人絕對會暴露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十幾年後,安瑤在苗疆街上擺攤算命,生意還不錯。
但是陰詠不樂意:“你是不是覺得星淵教養不起你?”
安瑤數着碎銀悠悠道:“你不懂,我總不能當小白臉,入贅也得有自己的事業!”
然後第二天,安瑤忽悠錯了人,被無賴掀了攤子,陰詠帶着人過來給她撐場子,鄙夷道:“你的事業還做嗎?”
安瑤:“?那個無賴怎麽那麽像星淵教後院種菜的……”
然後她就被揪了耳朵。
陰詠氣得要死,咬牙切齒:“我不準你頂着這張臉到處晃,那些小姑娘到底為什麽過來算命你還不懂嗎?啊?”
安瑤的第一個事業,就這麽沒了。
真可憐,哈哈哈。
最新評論:
【果然傲嬌都是隐藏的醋精】
【诶 怎麽入贅】
【撒花花】
【加油!】
【加油哈哈哈,】
【哈哈哈哈,期待】
【更笑死好大的醋味,陰詠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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