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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挂牌奪标那天，果然熱鬧非凡。媽媽以青煙再世之名打的招牌，可真的是響當當。無論十二年前青煙是否見罪皇家，但她的名號确實是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住的吸引。我坐在花宛間看着樓下的每一個男人的好奇與期待，止不住的惡心在我的胸腔裏翻騰。

十二年來被子樂撫摸的身子，今夜會是誰能如此幸運地去觸碰。但願是個溫柔的人。別讓我第一次那麽痛。

樓下開始放起鞭炮。媽媽扯着手絹，搖着絹扇，笑得燦爛。她登到臺上動了動她發福的身子，請了下嗓子說道：“各位爺，久等了。今夜是我們長宮樓小青影挂牌奪标的好日子。說起我們家小青影可是有當年青煙絕色之姿呀！啊哈哈哈……”

媽媽笑得合不攏嘴，我冷冷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可不是嗎，親母女，哪有不像的道理。只是誰也不知罷了。我透過子樂的眼睛，隐約猜出自己的樣貌應與母親有七分相似。不然她又怎會時而看得如此深情。

青煙，母親。我的才藝已學如你六分相似，已過半。你可要保佑我今夜一舉動京城！

“小姐。媽媽請您準備。”

“好。我知道了。”

我帶上面紗，緩緩由後方步入臺前，絲竹盡響。我舞起長袖，擺起裙擺，今夜我要舞一曲女兒媚，唱一首醉柔鄉。今晚，我要在場的所有男子都為我傾倒！

子說吾顏惑人間

樂不思蜀醉柔鄉

青衫盡解赴巫山

影伴身旁不曾離

非是佳人不肯娶

汝言我心似明月

不待耀日皆可見

愛汝之心不曾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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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樂，青影非汝不愛。

你若在，能否聽懂這藏頭曲。

為了這個特別的夜晚，我特意偷偷潛逃出樓，從街頭賣藝的異邦人那學了兩手。幫人只見我于舞臺之上旋動，越發快速，層層裙擺飛揚起來。我彷如置身與一朵白蓮之中。忽然！有火從我掌中噴發而出，擰成長條火鞭，與我手中張揚起來。此時我有一個柔情佳人變為鐵血娘子。我看見臺下的看官們先是一愣，緊接着面露驚喜，他們的眼睛緊跟随這我的身影，似乎想将我緊緊扣起那般。

我在他們眼中看見了狩獵者獨有的激動之情，我想今夜此舉是成功的。我在心裏歡呼着，激動不已。

我将火鞭向上空抛去，一躍而上，伸出左手抓住鞭子末端無火的手柄，再用右衣袖掃過燃火處，将火焰熄滅。于空中旋轉一圈急速落下。而我的面紗因這激烈的動作脫落下來。我對着臺下衆人掩嘴一下，轉身步入幕後。

驚鴻一瞥。我聽見身後響起一陣陣熱烈的掌聲。我成功了。

接下來只需等待我的第一個恩客，為我定下我的身價。

我回到閣中休息，拿起杯茶坐在窗口看中樓下的競争。我看見媽媽燦爛的笑臉，有錢有權之人一次一次地高舉手中的牌子，為我的身價添加重量。我細細地掃過每一個人的臉，并沒有看見期待的人出現。

子樂。今夜于我如斯重要，你不來嗎？還是你依舊躲在暗處，如你的身份性別一般。我想見到你。我的義父，我愛慕的人。盡管我惹惱了你，我依舊滿心期待你會來拯救我。哪怕我從今以後的身子變得髒污，我也希望将自己最後的純潔給你。

子樂，求你。

我的目光一邊一邊地搜索着人群，心中一邊一邊的虔誠祈禱。最後将我拖出這無限循環的，是兩個字。

“千金。”那人一身銀絲繡紋的月牙色，左手拿着個鼻煙壺在把玩。此話一出，全場一靜，衆人紛紛看向他。

千金。真是個好數字。說出如此高的價格怕是連極富有的商人都需掂量一下。

他似有感應般擡頭看向我所在的樓閣，僅僅一下子他便轉向他身旁的伴随說了什麽。我看見他的伴随的表情似乎帶着驚訝，想是沒有想到他會喊出如此高的價格，緊張地扯着他的衣袖微微搖搖頭。

他的兩片薄唇一開一合。我看懂他雖伴随說：“不怕。”随即他有望向我這邊。

我的心猛地漏了半拍，随即慶幸他的目光是透過窗紗，而非與我直接對視。我的心突然狂跳起來。竟然生出一絲不知所措，還有一絲絲……畏懼。

“千金。你小子是想讨個整。”說話的是個如意齋的劉老板，他四十歲左右，是一個肥頭大耳，胸無點墨的暴發戶。

“似乎是的。”那人說。帶着滿滿的笑意。

“哼！長宮樓的，我便在千金上加多百兩，給那千嬌百媚的女娃娃！”劉老板得意地想媽媽宣布着。我只看見那人眼中帶着玩味，我期待他能叫出更高的價格。然後事與願違。

“千金百兩，千嬌百媚。真是好文采。”他帶着難以察覺的鄙夷口吻說着。“在下不才，便也不與您相争了。”

那人的話一字一句敲在我心頭上，我愣愣地看着窗紗外的他起身步出長宮樓。耳邊響起媽媽詢問是否有人多過“千金百兩”這價格。

一下。

兩下。

三下。

那人走後，再無人加價。

劉老板心滿意足的笑着，歡喜地包了今夜全場的酒水錢。我看着媽媽熱情地招呼着這位財大氣粗的恩客。笑得合不攏嘴

“千金百兩。真是這長宮樓內空前高的身價。怕是我到死也掙不到這贖身價的一半。”我無意識的念叨，驚覺自己竟會思考贖身一事。真是可怖。

我本無所依，長宮樓就是我的避風港。是剛才那人撼動了我的心嗎？

是嗎？

是的。

皇宮長街。

“哎呀，我的天。桦琉你剛才可吓死我了。我還真以為你要花千金去買個女妓的初夜。”龐越誇張的掃着自己的心口。惹得身邊人一陣大笑。

“哈哈，有何不可。我柳桦琉剛才确實是真想那麽做的。”

“呀！你！你這瘋子。我就算了。你……說句不好聽的，你有那資格去嫖妓嗎你。”龐越瞪大了眼睛看着柳桦琉。只見柳桦琉伸手解下發帶，甩了甩那頭烏亮的長發。

“龐兄教訓得是。我柳桦琉一介女流怎麽嫖得起妓子。不過夜已深。龐兄堂堂七尺男兒也不好入內宮找四公主禀報要事。唯有我這小小女官幫龐兄你代勞了。”柳桦琉一把搶過龐越手中的令牌。快步走向通往內宮的紫微門。

“哎！你這死桦琉！”龐越低咒，随即又一展笑意。“真的個鬼靈精。”

芙華宮（四公主殿）。

“左衛柳桦琉參見千禧公主。”柳桦琉象征性地向殿內人問候了一聲，接着毫無規矩的掀開重重墜地紗幕，邁着大步走向內殿。

殿內是當朝的封號千禧的四公主，閨名子樂。

“桦琉。你算是我朝建立以來少有的如此沒規矩的臣子了。” 楊子樂已褪下白日裏的男子裝扮，換上華貴的宮廷衣裳，梳着高高的雲鬓。妝容精致，卻難以掩蓋骨子裏那股豪邁英氣。

“呵呵。哪敢呀。子樂，我可是因着我倆是自小的好友，才不想如此見外。再說，我朝盡管依舊是男子稱帝，但那開朝的卻是女君呀。女子本就應任選性而為之。”柳桦琉擁抱了一下楊子樂。将龐越的令牌擲在桌上。

“我可今夜可不想商讨朝政。”

“放心，龐越那邊不過是小事一樁。我只不過是想告訴你花柳街今晚的熱鬧事。我可是差一點就買下那美人的初夜，可惜被只肥豬給奪了。”

“若非你語氣中的玩味。或許我也會替你不甘。”楊子樂說。擡頭看着窗外月。

“你真是沒有半點良心。從小養大的娃娃也不懂心疼一下。”柳桦琉笑笑地抱怨着。

“十二年了，我早已覺得無趣。你若喜歡，贈與你又如何。”

“當真！”

“當真。”

“哈！”柳桦琉大笑。“也是。你二皇兄剛即位。你可不得小心着他點。可莫讓他傷了你尖上的大姐。”

“桦琉莫胡說。我僅僅是覺得今夜月色正好，心情也随着豁然開朗。”

“是啊。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莫辜負了這花好月圓夜。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