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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啊!”

帶着厚實份量的煙灰缸砸在許勝天的腦袋上,毫無防備的他連退了四五步後,當即一屁股倒在地上。

許勝天本能捂住自己額頭上的傷口,但血色依舊透過指縫流了出來,他的酒意和欲/望在痛意的趨使下一并消散,只能發出不成調的呼痛聲。

時洲感受到下巴連到頸側的粘稠流動感,眉眼間的厭惡只增不減。

啧,髒死了。

明明控制好了下手的力道,結果還是被濺起來的血液殃及了。

還沒等時洲清洗血漬,緩過疼痛的許勝天惱羞成怒,他咬牙切齒地爬了起來,“時洲,你他媽給臉不要臉了是吧?”

許勝天看見時洲分明的眸色,反應再慢也明白了對方剛才在演戲,“在我面前甩這些小把戲?你當這是什麽地方!”

許勝天三步作兩步地走了上來,在額頭血色的映襯下,整出一副‘要人命’的兇橫模樣。

“今天你既然已經進來了,我非得辦了你不可!”

沒了最初的欲望作祟,純粹是為了發洩怒氣。

時洲面色一緊,暗中發力的右腳還沒來得踹上去,一道身影迅速從門外闖了進來。

突然出現的盛言聞扯住許勝天的手臂往後猛拽,快準狠地往對方的下體補了一腳,正合時洲原本的意圖。

“啊——”

許勝天的慘叫聲頂破了天花板,倒在地上露出瀕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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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洲沒理會這聲刺耳的嘶叫,只是驚訝地望着突然出現的盛言聞,“……你怎麽會在這裏?”

盛言聞瞥見時洲還沾着血跡的下颚,以及他手中同樣帶血的煙灰缸,反問,“你呢?好端端的怎麽會惹上這人?”

在包廂門口遠遠瞥見時洲後,盛言聞就心存疑慮,沒想到出門接個電話的空隙,他又碰到了鬼鬼祟祟的許勝天。

察覺到不對勁的盛言聞這才跟了上來,結果就撞見了正在發生的這一幕。

時洲确定許勝天沒了爬起來的力氣,更安心有盛言聞做後盾,轉身打開水龍頭整理自身儀态。

“被公司的人‘騙’到了這個鬼地方,說是見《亂世》劇組的投資商,這位許總對我不懷好意……”

他先洗淨煙灰缸上的血色,又将自己的臉頰和頸側通通清洗了一遍,才擡起那張濕漉漉的臉,“如你所見,我在反抗。”

盛言聞沉默,瞳孔深處略過一絲複雜。

因為目睹了時洲進包廂的過程,更旁觀了時洲剛才的反擊,他知道對方所言不假。

盛言聞原以為時洲默許了華域影視裏的某些規則,如今看來,其實是他自己因為老東家的黑暗面心存偏見、誤會了時洲。

心底晃起一絲歉意,盛言聞睨向還沒緩過神的許勝天,“你現在得罪了他,打算怎麽解決?”

“……”

時洲的原計劃是弄暈了許勝天,再讓系統利用技能拍下對方不堪的照片,用于日後的反威脅警告。

畢竟像許勝天這樣的投資商,平日是最要臉面的,即便走出這道門,他絕不敢将今晚的事透露出半分。

這辦法又俗又辣眼睛,但保證管用。

時洲沒敢直說這事,畢竟在未來老公面前,他企圖保留幾分純粹的乖巧。

盛言聞以為時洲是沒想好下招,眉心一蹙,莫名有些擔憂自己沒及時出現的後果。

許勝天喘着粗氣,嘴上還試圖不依不饒,“時洲,你、你給我等着!我要讓你從今往後在娛樂圈裏待不下去!”

盛言聞最煩這些明晃晃的資本威脅,神色驟然變得嫌惡。

他搶在時洲之前靠近許勝天,質問,“許總,你有這個功夫,不如先想想該怎麽自保?”

頂層的燈将盛言聞居高臨下的身影顯得越發強大,許勝天慢半拍地認出踹他的人是盛言聞,頃刻間像是皮球洩了氣,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盛言聞在公開場合是人氣演員,但他還有另外一側地位——

華娛圈內,三大巨頭之首的北鬥影視是盛家的企業,該企業的董事長盛從雲是他的親生父親。

換句話來說,盛言聞背後所擁有的資本絕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

盛言聞出道至今就沒對外宣揚過身家背景,但就在三年前,有位投資商對盛言聞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結果呢?

盛家聽說這事後立刻出手,不到半月就将那位不長眼的投資商整得倒臺破産。

這事在影視投資圈內成了公開的秘密,直到現在沒人敢動盛言聞,就連包廂裏向來無法無天的趙彥青,照樣得給北鬥企業和盛家幾分顏面。

許勝天沒想到盛言聞會突然出現在這兒,話裏話外還連帶着給時洲做保,所謂‘報複’的心思被狠狠掐滅,只覺得自己大難臨頭。

“誤、誤會,都、都是誤會……”

一個時洲就難辦的了,怎麽還把盛言聞牽扯進來了?外界說好的這兩人水火不容呢?這會兒怎麽站在統一戰線?

許勝天內心叫苦不疊,身體的疼痛竟也愈演愈烈,兩眼一發黑地暈了過去。

此刻,時洲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許勝天這窩囊廢的身上,他緊緊盯着盛言聞的背影,沒由來地想起一件事——

當年,時洲掙脫許勝天的鉗制後,因為藥效發作成了‘強弩之末’,在意識消散前,他只覺得自己撞上了什麽人,等到再醒來後已經毫發無損地躺在了醫院。

因為藥效發作的過程太過磨人,時洲誤以為昏迷前的那道身影是自己的錯覺……久而久之就沒再想起過。

此時,時洲望着出現在這個時間段的盛言聞,記憶裏那道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身影,居然變得漸漸清晰起來。

當初他誤打誤撞上的那人,就是盛言聞!

時洲心尖一暖,忽地察覺到對方的目光駐足。

盛言聞的視線并沒有聚集在他的臉上,而是微微下落在了他的頸側,神色中蘊着一絲并不明顯的憂慮。

時洲很快就反應過來,指腹準确無誤地摩挲了一下頸側的印記,“我沒被他欺負,這是胎記,剛剛順手把遮瑕沖洗掉了。”

暗紅色的印記落在比尋常人都要白皙些的膚色上,像雪地裏盛開的紅梅,又像是濃情後烙印的吻痕,清冽又豔麗。

配上時洲這天生冷美人的外貌,矛盾且獨特的勾人。

盛言聞莫名有些移不開眼,“嗯。”

時洲朝他靠近,完全沒有剛剛掙脫危險處境的緊張感,“怎麽一直看着我?我好看嗎?”

“……”

突如其來的直白問話,卡得盛言聞難以招架。

他看向暈死過去的許勝天,轉移話題,“這人是我踹暈的,後續我會解決,你先回去?”

洗手間不是久待之地,總會有路過的侍者發現問題,兩人都是公衆人物,這事真傳出去了對他們不好。

時洲完全信任盛言聞的辦事能力,點頭又低喃,“回去啊?有點麻煩。”

“什麽?”

“我經紀人和助理都不在這兒,外面送我來的司機應該不聽我使喚,只怕酒店外還有人守着,不會讓我輕易離開。”

時洲看向盛言聞,露出一絲僅對方可見的乖巧和為難,沒別的原因——

他就是很想‘麻煩’一下對方。

盛言聞看着近在咫尺的時洲,對方沾了水的眼尾在頂燈的照耀下多了一絲迷離潤光,看上去像是誤入圈套的可憐兔子。

因為最開始在包廂門口對時洲不禮貌的誤會,盛言聞的內心正藏了一絲愧疚歉意,他遲疑了兩三秒,“走吧,我送你回家。”

時洲早就料定了盛言聞的脾性,如願勾唇。

“好。”

……

因為盛言聞的會員身份,兩人從專屬通道離開得很順利。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夜幕中。

大概是身旁坐着盛言聞,時洲感到了久違的平靜和安寧。

他看着兩旁極速倒退的路燈樹影,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不斷閃現,最終定格在了他出道的第一部 影視作品上。

傳言中,是他‘搶走’了本該屬于盛言聞的角色,也是雙方粉絲持久看不順眼的源頭。

時洲和盛言聞在一起後,兩人從不去追溯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但現在的他沒由來地起了刨根問底的念頭。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嗯?”

盛言聞短暫地瞥了他一眼,繼續按照導航指示駕駛。

時洲開口,“我出道後接拍的第一部 電視劇,真是華域高層故意把你撤下、才換成我的?”

那時身為新人的時洲沒有選擇劇本的權利,面對突然砸下來的男主角色,又是優質的小說IP改編,他想當然地就接了。

後來,有營銷號爆出‘搶角’,又有盛家粉絲在微博底下罵他,不免在心底留下了淺淺的一道印記。

盛言聞沒想到時洲會記挂這事,淡聲解釋,“片方的确邀請過我出演,但我第一時間就拒了。”

那部劇的男主角色和他本身形象沒有兼容度,片方同樣只是看中了他的人氣。

“我拒戲後就和華域提出解約,他們是那劇的投資方之一,後續讓你出演是再正常不過的決定。”

為了進一步了解接下來的合作對象,盛言聞這兩天剛看過時洲的出道作品,對方飾演的男主很出彩,比他更合适。

三言兩語的簡單對話,将時洲心底的那抹印記徹底抹平了。

他嘆笑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話音剛落,盛言聞就将車子停了下來,“到了。”

“啊?”

時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嗯,是到了。”

“你的經紀人是笛安?今晚的事情最好再和她報備一下,免得日後橫生枝節。”盛言聞多嘴提醒了一句,“華域的水很深,笛安是為數不多靠譜的人。”

三年前,盛言聞和靳松創建盛娛文化時,曾經向笛安抛出過橄榄枝。

只不過,笛安剛簽約了時洲這位新人,她本着負責的态度沒有選擇跳槽離開。

“我會的。”

時洲看着一本正經的盛言聞,不知怎麽就存了一份逗弄的心思,他解開安全帶,趁着四下無人俯身湊近了些。

“今晚的事,謝謝。”

溫熱的呼吸聲似有若無地輕撫,帶着點糾纏的暧昧味道。

時洲不着痕跡地垂下目光,凝在盛言聞的喉結痣上。

對方這顆淺褐色的痣并不惹眼,只有在近身說話時才能察覺,喉結輕微滾動時帶動摩挲,性感得不像話。

就比如現在。

即便盛言聞面上不顯,但微微起伏的喉結還是出賣了他并不冷靜的內心。

這是只有時洲才能看懂的秘密。

“不客氣,那天你借口幫我擋了淩制片的酒,就當我還你這個人情。”

時洲詫異,“你知道了?”

盛言聞回答,“算是吧。”

兩人都是娛樂圈裏的當紅小生,想要查個公開行程還是容易的。

時洲沒有辯解這事,綻開鮮少在外人面前流露的璀璨笑容,“盛言聞,晚安。”

“嗯。”

盛言聞從喉中發出單音,平生頭一次被外人的笑容晃了眼。

明明只是見過兩面,他卻已經隐約窺得那張‘清冷’面具下的真實性子——

如同春風過境後的消融冰層,足以軟成繞指柔的一彎清泉。

可能,還透着一絲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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