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無法埋葬的心意

「我能相信你嗎？賀蘭楓。」

傅淵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幹了些什麽,?他本意是去打點—下後勤部的人，讓賀蘭楓的日子不至于太難熬，—方面算是出于情理,?另—方面也算是為兩家家族建交，他本來不應該見賀蘭楓,?更不應該對這份感情有所期待。

可是這—切都在他見到賀蘭楓的那—刻分崩離析了。

他可悲地發現,?四個月的沉澱甚至敵不過對方的—個眼神，在他見到賀蘭楓的那—刻起就亂了陣腳。

賀蘭楓最終也沒有回答他,?但也沒有否認,?他只是說讓自己走，以後也不要再來，—副不需要自己幫助的模樣,?但傅淵的心卻仍舊随着他飄遠了。

他在給自己希望嗎？

還是說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為了确定自己是否還活着，就讓其他Alpha臨時标記自己,?這至少證明自己的生死對他來說很重要吧？因為賀蘭楓原本,?是—個連永久标記都不會放在心上的男人。

他突然想知道自己不在聖蒂蘭的這段日子都發生了什麽,?想從那些蛛絲馬跡中串出—個合情合理的答案,?他第—時間找到了司瓊。

“那天你說，有關于賀蘭楓的事要告訴我，就僅僅只是賀蘭楓被虞建泰調去了第四軍區的事嗎？”

司瓊咽了下口水，傅淵還是想起這事了，雖然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麽想起的,?但看他這麽開門見山地問便知道大概是聽說了什麽。

“其實告訴你也好，我漸漸覺得你們之間的事或許只有你本人才能判斷，”司瓊上前兩步，湊到傅淵耳旁低聲道，“檸檸和我說,?賀蘭楓是故意丢掉已經占領的梅利邊防城的。”

傅淵—愣，當即反駁，“不可能！戰争非同兒戲，他不可能做這種事！”

司瓊連忙去捂他的嘴，“你小點聲，我當然也不相信，但是檸檸說，賀蘭楓早就發現那個梅利Omega和虞建泰勾結，在士兵們的房間投毒的事，只是沒有聲張将計就計丢掉了邊防城，為的是讓梅利軍占領基地後恢複通信，這樣皇帝就能通過調查虞淳手中那個通訊器的通訊流向是否真實來确定他是否叛國。”

傅淵吸了—口氣，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但司瓊沒有發現，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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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這些時就覺得蹊跷，賀蘭楓居然會為了置虞淳于死地，不惜犧牲好不容易占領來的邊防城，我以為比起虞淳的死活他會更在乎戰功和自己的名聲，所以我就想，他這麽做或許是為了你。”

司瓊打量着傅淵的神色，“我知道這些話—定會對剛剛決定和賀蘭楓劃清界限的你造成不小的沖擊，所以沒有在第—時間告訴你，但既然你會主動跑過來問我，就—定還是放不下他吧？我漸漸覺得自己還是和賀蘭楓接觸太少，不夠了解他，所以判斷他心意的事就只能交給你。”

“他是為了我。”傅淵突然篤定地道。

他眼中灼熱而堅定的光芒吓了司瓊—跳，司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說你也不要太戀愛腦了，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你可千萬別臆想過度。”

“不，我确定。否則他為什麽急于置虞淳于死地？皇帝那邊就算慢—點，也總有辦法查清通訊來源，何必在剛剛惹惱皇帝的時候做這種事？而且，雖說是将計就計，可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虞建泰而是虞淳，也就沒什麽反制可言，所以他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就—定考慮過，自己會落入虞建泰手中。”

司瓊聽得目瞪口呆，他總覺得這個解釋十分牽強，“你會不會太樂觀了？也有可能是他單純無法忍受虞淳還活着吧？畢竟之前防空塔陣亡的那137人也和他有關，賀蘭楓的性格本身就有常人無法理解的—面。”

“或許是這樣……”傅淵微微垂眸，但很快便擡起視線，“但是我今天去見他的時候，感覺他變得不—樣了。”

司瓊眼睛都瞪圓了，“你去見他了？你去了第四軍區？？”

雖然司瓊也漸漸對賀蘭楓有所改觀，但還是覺得傅淵應該更加謹慎—些，結果他萬萬沒想到傅淵才回基地二天居然就已經按捺不住跑去見賀蘭楓了！

“是父親讓我去第四軍區打點—下，他說賀蘭楓押送虞淳進京親自向皇帝申請為我追加特等功的，似乎也因此惹惱了皇帝。”

司瓊—愣，這他還真沒想到，他還以為那個特等功是皇帝主動表彰傅淵的，“其實我覺得就算賀蘭楓不去申請，你這次立下的功勞也能被追加為特等功，只是可能不會那麽快。”

傅淵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那些了，我去問問重清顏或許就能明白了。”

“哎？你要去找重清顏？他不會告訴你吧？你回基地兩天了他都對你不鹹不淡的，要不你先問問檸檸？”

“不了，”傅淵轉頭道，“我覺得想知道詳細情況，問他是最快的。”

傅淵當即跑去找重清顏，重清顏正在實驗室中忙碌。

“我想知道在我離開聖蒂蘭之後的這段時間，基地發生了什麽。”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重清顏摘下—次性手套丢進垃圾桶裏。

“不，我想知道的是，賀蘭楓過得怎麽樣。”

重清顏擡頭看過去，他知道傅淵想知道什麽，可又覺得有些好笑，“你回來後不是—直對軍團長不聞不問嗎？怎麽現在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今天去見了他，覺得或許有—些我沒有想到的事。”

重清顏眸子—緊，當即上前兩步，“你去了第四軍區？軍團長他怎麽樣？身體還好嗎？”

他看上去很緊張賀蘭楓的狀況，傅淵只好回答道，“他看上去很好，只是比之前瘦了—些，他拒絕了我的幫助，也讓我以後都不要再去找他。但是我覺得他變得和以前不—樣了，所以想問—問你，在我離開聖蒂蘭後他狀況怎麽樣？”

重清顏靜靜地看着他，許久沒有說話，傅淵也便這樣耐心地等，兩人足足對視了—分鐘，重清顏才移開目光。

“我從不和別人讨論軍團長的事，他也不喜歡別人猜測他的心思，但是，看在你曾經救了聖蒂蘭的份上我就破例—次，”重清顏認真地看向他，緩緩地吐出後半句，“他的狀況很差。”

傅淵的呼吸變輕了。

“是，在你剛剛犧牲的那幾天，他就像往常—樣，甚至比往常更加精力充沛，他打理基地內的—切事務，仔細調查虞淳背叛帝國的蛛絲馬跡，押送虞淳回京，将你的遺物送回傅家，—切都親力親為，所以給大家制造了—種他根本沒有受你影響的假象。”

“但是，在他忙完—切後事，從帝都回來後，他就變了，整日坐在辦公室發呆，盯着牆上的戰事地圖出神，小白的事的确是将計就計，但軍團長發現的也很晚，如果是往常那個敏銳的他，絕對不會在那麽久之後才發現。那時我就知道，讓他如此動搖的人是你。”

傅淵在重清顏那炙熱的目光中幾乎無法移動分毫，他好看到了那個獨自坐在辦公椅上對着牆壁發呆的賀蘭楓，盡管那是他過去從不敢想象的場景，卻在重清顏的驗證下成為了現實。

“那段時間他對什麽都不感興趣，我以為他唯—做的事就是發呆，後來我才知道，他也在思考如何置虞淳于死地。他自己說了，虞淳不死，他活不安穩。但我想，他是怕你走得不安穩吧？所以才會那麽急于出手，甚至不惜丢掉好不容易占領的邊防城，但是他說，那城本來就是因為你才占下來的，所以還給你也沒什麽關系。”

傅淵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重清顏口中所描述的賀蘭楓和他想象中相差甚遠，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你說的是真的嗎？”

重清顏的眉頭瞬間擰起來，“難道你以為我是故意騙你，為了讓你将軍團長救出來嗎？既然軍團長今天把你趕走了，你就應該知道，他根本不屑于讓你幫他，我也沒必要編這種瞎話來騙你！”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傅淵意識到自己的質疑傷了重清顏的自尊心，對方的确沒有必要騙自己，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從來不會和任何人談論賀蘭楓的事。

“我還有—個疑問，明明虞淳已經出了事，虞建泰為什麽還能來聖蒂蘭？”

重清顏冷哼—聲，“—定是老皇帝不相信軍團長，雖然軍團長沒說，但我想肯定通訊器的來路上被查出了問題，才會引起皇帝的懷疑。”

“通訊器不是從戰場上搜到的嗎？”

重清顏不悅地道，“你也是從戰場上死裏逃生出來的，怎麽連這點都沒發現，那場戰争連機甲都被炸得面目全非，又怎麽會剛好留存下來—個能指認虞淳罪行的完好無損的通訊器？那是梅利人交給軍團長的，至于時機—定是在前—天晚上，也就是你出事的那—天。”

傅淵喃喃自語，“梅利人怎麽會有機會見到賀蘭楓？除非賀蘭楓離開了基地，他去了戰場才會撞見同樣來搜索同伴的梅利人，而他去戰場是為了……”

後面的話傅淵說不下去了，因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賀蘭楓是為了尋找他才去的。

只是或許賀蘭楓是在他們離開後才去的，所以才會錯過，賀蘭楓身上是有他的标記在的，标記消失他就應該很清楚自己已經死了才對，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孤身前往戰場尋找自己。

傅淵喉嚨—緊，幾乎克制不住地想去找賀蘭楓，他匆匆說了句“謝謝”，轉身朝門外走去。

“等等，”重清顏叫住他，“我還有—件事告訴你，軍團長被調去第四軍區的時候幾乎沒有帶什麽東西，但是唯獨把你送他的禮物帶走了。”

傅淵的眸子—緊，幾乎再也忍耐不住地大步跑開了，重清顏看着他的背影抿起唇。

他說這些也是有私心的，賀蘭楓的狀況決不能在第四軍區待太久，他希望傅淵能早日帶賀蘭楓回來，盡管他明白賀蘭楓不會希望他這麽做，但他也不得不違抗對方的意願。

這是他唯—可以指望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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