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莊澤當然不願意表白。

他在夜深人靜時,偷偷觸碰心上人的臉頰,感受到由指尖到心髒的微微悸動。有些疼痛,又有些欣慰的滿足。

阿海睡相比之前差了很多,不知不覺就往莊澤身邊湊。身體相貼,略微冰涼。莊澤伸手撫摸心上人微微皺起的眉頭,不知這人又沉浸在怎樣的睡夢中。如果夢中有他,就好了。

阿海這幾天明顯開始嗜睡,白天精神并不那麽好,晚上睡得沉,第二天早晨也一改六點準時起床的好作風,時不時睡到八、九點。

莊澤開口詢問,阿海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身體沒有哪裏不舒服,就只是想睡一會而已。

莊澤正站在床邊,一條腿撐地,一條腿跪在床沿,兩手撐着床鋪,弓下身,挺有壓迫性的動作。阿海醒來後坐起身,睡眼朦胧,與莊澤四目相對。

“真的?”莊澤捏了捏阿海的鼻子,有點擔心,“不要騙我。”

這人今天十點鐘才起床,足足睡了有十二個小時,起床時精神也很差,跟打了一仗似的。

阿海搖頭,把腦袋枕在莊澤的肩膀上,不吭聲。

姿勢親昵,莊澤瞬間身體僵硬,肩膀上都快長肌肉了。

害羞。

兩人都沉默不語,享受這片刻安寧,直到莊澤用勁過猛出現手抽筋不得不換個姿勢,才結束這尴尬姿勢。

阿海依舊呆愣愣的,莊澤坐到一旁給他遞過衣服,“還好吧?”

“唔。”阿海套上t恤,搖搖腦袋,笑,“沒事啦。”

阿海下床去洗漱,莊澤也跟了過去。看人刷牙洗臉可不是什麽好習慣,但莊澤倒覺得妙趣橫生。情人眼裏出西施,這是個真理。

“李婆婆剛煮了南瓜粥,洗好就下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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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海正在洗臉,聽了這話含糊應了一聲。

“那我先下去,剛剛張佑遷回來了,好像是腿傷着了。”他壓根不在意張佑遷是腿斷了還是殘廢了,就是純粹想去看個熱鬧。

“那個——”阿海喊他。

莊澤回頭,看阿海杵在那,挺無助的樣子。

“莊澤你…”阿海躊躇道,“如果我不是我了,你會不會趕我走?”

這個問題實在無厘頭,可阿海的表情又有種毅然赴死的悲壯。莊澤一腦袋霧水,萬分不解這問題的緣由,想了好一會,才找到了一個理由。大概是阿海這兩天,身體狀态不太好,怕被他讨厭吧。

能問出這種話,應該說明,他還是很在意和莊澤的關系吧。

“你怎麽可能不是你啊,再說了…無論如何都會趕你走的。”

想想都不可能。

莊澤安撫笑道,“好啦,準備準備,咱們一起去看張佑遷笑話去。”

阿海的問題太令莊澤害羞,于是莊澤麻溜的跑到屋外去臉紅心跳了。然而他的回答并未完全令阿海放心。阿海看向鏡子中的自己,伸手戳了戳那人的臉,低聲說:“如果你出來,不要欺負他的。”

鏡子中的人,眼神依舊清澈單純。阿海微微嘆氣,跟了出去。

莊澤這陣子跟着四宮黑貓鬼混,熊孩子那一面被激發了不少,因此當他看到張佑遷只是擦傷之後,深深遺憾半響。

張佑遷拖着那條破退在沙發上挺屍,李婆婆從櫃子裏翻出醫藥箱給人做清理,末了又給人包紮好。李婆婆的老伴兒退休前是醫生,她跟醫生過了一輩子,這些事情還是會的。

李婆婆給人清理好,又去廚房做飯,臨時加了道豬肝湯,給傷患補點血。

四宮被這點傷直接弄成了高、潮,一個勁嘲笑張佑遷是慫逼,還在沙發上癫來癫去,硬是想把一旁的傷患也跟着癫起來玩一次蹦蹦床。

張佑遷本來都不搭理這神經病,結果被一腳踢到了腿,也給戳到了g點,按着四宮揍了一頓。媽的他只是擦傷了腿,又不是半身不遂,揍個二半吊子還是易如反掌的。

戰五渣的四宮被張佑遷再次虐到了高、潮,又笑又叫,充分彰顯他抖m的本質。最後張佑遷被這人成功惡心到,悻悻放手,要這神經病該滾哪滾哪去。四宮笑的直冒眼淚,滾到了阿海身邊,要愛的抱抱。然後他又被莊澤踢到了一邊。

張佑遷沒什麽大礙,回來時血都已經不流了,髒乎乎一片,看着挺吓人,清理過後也就那點小傷口。他昨天開着孟七的車去山上玩,看人家公子哥飙車,結果着了道。

他把車停在沒人的山坡上,俯瞰不遠處的車賽。Q市有業餘車隊,時不時來山上塞一場。說是友誼賽,有玩錢的,也有做生意的,一場比賽下來簽成個單子不在話下。都是業餘,也沒那麽多技巧和商量,車技真好的沒幾個,多是覺得玩車顯得自己牛逼,晚上從酒吧帶幾個小妞兒出來,來山上跑跑車,左擁右抱,臉上有面兒。

張佑遷以前和孟七也玩過,現在年紀大了,當時一起玩的人早就七零八散,也就提不起興致了。偶爾看看,倒沒什麽關系。

正是後半夜,這群通宵的崽子磕了藥,壓根不困,還圍着山道一圈圈跑。張佑遷在酒吧也喝了點起興的酒,到這個點鐘精神頭還好得很。他正坐在車頂上吹冷風,就察覺身後有人。他猛地一側身子,躲過了耳邊的刀。

張佑遷翻身滾下車,一腳踢中來者的手腕,匕首掉在地上,随即兩人扭打在一起。

張大少小時候混過部隊,練過軍體拳和散打,他學的套路偏向表演,實用性不強,不過有這底子多少能在關鍵時刻使上勁,管他檔擊絆腿還是擊腰鎖喉,只要力道大,實打實揍上去,就有殺傷力。對方也是個有能耐的,出招沒什麽邏輯慣性,這種胡亂打的最難纏,你壓根摸不準他是玩什麽。

他這場架打的才是無厘頭,連自報家門都不來,直接捋袖子就幹,打得不明不白還一肚子窩火,只是他壓根來不及哔哔歪歪,對方招式比他狠毒,直接按着腦袋玩膝蓋掃太陽穴的,步步都戳人死穴,玩命。

兩人扭打半響,最終張佑遷以微弱優勢勝出,他摸到了一旁的石頭塊,一板磚砸了上去。

他控制着力度,剛好令人暈厥,沒有流血,更死不了人。張佑遷把這人渾身上下都翻了一遍,沒有錢包證件,也沒什麽手機和小票。臉也是陌生的。莫名其妙,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的家夥。

張佑遷越想越憋屈,又順勢補了好幾腳。他不能殺人,也不能白吃這麽個虧。張大少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把人拖到了一旁的小樹林,順着斜坡,一腳踹了下去。那人翻滾幾圈,消失在黑暗中。

“呃—那你的腿,是怎麽回事?”莊澤問。

“擦,我都準備走了,又覺得不過瘾,想回去再踹幾腳,結果剛進林子,就滑到了。”張佑遷怒。

所以說,凡是都得有個度,這一腳摔的,真不怪別人。

“那個人,你真不認識麽?”莊澤又問。

幾人圍成一團,集思廣益。不過張佑遷這人,過往黑歷史太多,仇家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也難能猜出到底是哪個。

張佑遷搖頭道,“不認識。”

他神色略嚴峻,大概是想到了某些不好的東西,只是不想說出來罷了。他仇家的确有,但是換做以前,他家裏給安排的保镖在最開始就會把這些雜碎給處理掉,這些雜碎壓根進不了他的身——海雲港被丢進水裏那次,門牙被打掉那次,再加上這次……

是哪裏出了問題。

黑貓趴在阿海懷裏,突發奇想道:“也許不是找你,是找孟七尋仇的呢。”

莊澤:……

張佑遷:……

孫旺財:……

阿海:……

“有道理啊…你開着孟七的車,天色又暗,他認錯人了也可能。”莊澤說。

張佑遷一臉嫌棄,嘔道:“我怎麽可能和那傻逼搞混?”他那麽風流倜傥帥到沒邊,認錯人什麽的,也太sui了。

“孟七的那位不是為他自殺麽,也許偷襲你的人,是那個人的愛慕者。因為忍受不了心上人受苦,所以想報仇…什麽的。”莊澤想了想,又覺得這劇情太狗血了。就像婚戀雜志裏的文章一樣,前男友前男友小姑子大姨夫繼父後媽一鍋亂炖,劇情恨不得讓人想撕書。

“這個好啊!”黑貓倒對這劇情很滿意,接着開啓了腦洞,“他想直接殺死孟七,那個地方偏僻,人也不多,殺你很容易,毀屍滅跡,加上你這種人,死了都沒人在意——少則拖個一年半載,要是他技術再好點,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啧—真是白瞎了那麽好的機會——”怎麽就沒弄死這個禍害呢。

“那你給孟七說了麽?得打個電話吧,萬一那個人又去找孟七了怎麽辦?”莊澤催促。

阿海也點頭。他精神不太好,垂頭喪氣的,一直依偎在莊澤身旁。

這個說法有理有據,還算說得過去。

張佑遷對這十分不耐煩,他癱在沙發上,撈過薯條往嘴裏抛:“懶得給他打。你給他說就行了。也讓他多注意點,別瞎了眼讓那小白臉給騙了,賣屁股的還這麽多屁事,搞笑。”

甭管怎樣,他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不過對孟七多少還是有些擔心,不然也不會接後面一句話。

莊澤跑回屋拿手機打電話,他正想着怎麽給孟七說這事,在拐角處和迎面跑來的四宮撞個正着。

四宮捂着鼻子哎呦好幾聲,倒把莊澤吓一跳,這人剛剛還在和張佑遷玩沙發傷患羞恥play呢,什麽時候跑出來的。

“你沒事吧?”

“嘶——沒事,澤澤,我給你說個事。”四宮把莊澤拉到一旁的房間,表情特別特別嚴肅,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莊澤:??

“張佑遷他爸爸快不行了。”

莊澤:??

“快不行了了?是哪個快不行了?”

四宮怒:“快死了啊,你以為呢!他爸就在那個醫院裏,”他報了個醫院名,莊澤聽了還詫異一下,這醫院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

“他爸的主治醫生跟我認識,剛給我傳的消息。”

莊澤:……

“你的企鵝號不是被追蹤了麽?怎麽聯系的?”莊澤的關注點是這個,這人沒手機,還在躲一個技術神,竟然還敢上網。

“企鵝號那完全是我失誤,一激動就把大號給你了。我有天涯微博豆瓣知乎天涯馬甲無數,那個人也有多的很的馬甲,我們有相識的暗號。再說,我用的還是孟小七的電腦,不會有什麽事的。他們有他們的偵查,我們有我們的反偵察嘛,鬥智鬥勇,才有趣。”四宮洋洋得意片刻,立馬郁卒起來,“張先生熬不了幾天了……怪我,這些天光顧着玩,把事情都耽誤了。”

“你說清楚點啊…”聽起來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就是不知道到底怎麽了。

四宮胡亂抓了把頭發,自責道:“我和張先生的父親,也就是張老爺子相識幾十年,他救過我。對于張家,我是一定要報答的。張先生這些年唯一的請求,還是在他得病後,請務必幫他抱住獨子的命。”張先生違背條令幫他出逃,他卻悠悠閑閑,浪費了大把寶貴時光。

本來張佑遷受了腿傷他還沒當回事,直到張佑遷說,有人想害他。

不管來者到底是什麽人,這事提醒了四宮,他是來辦事,不是來度假的。

畢竟張佑遷這個人,本在十年前,就該是個死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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