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兩個傷患,廢了很大力氣才從上面爬下來。四周漆黑,憑感覺沒辦法知道這究竟又多深,莊澤在心裏計算着腳步,一百一十七個臺階,每個臺階就打二十厘米算,這地方也得有二十多米深。他們艱難下來,來到了一處空地。莊澤站在原地,感到一陣涼意,這裏是通風的,除了山洞,這裏還得有其他出口。
“快過來!”黑貓在遠處喊。
莊澤和阿海二號順着那個聲音往前走,慢慢他才發現,他們所處的地點,是一個地道。他伸手去摸,發現這地道足有五米之寬,沒有什麽腐敗氣息,只有灰塵——只消站在這裏,就能感受到這是個廢棄已久的破敗地方。
他們走了百十米,看見了光亮。他們面前是一扇門,光就從門縫中溢出來。
莊澤推開門,入眼的,是一個類似于醫院的地方。長到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兩邊是規規矩矩的對應着的房門。這裏落滿灰塵,卻不顯得雜亂。
莊澤:?????
“燈是亮的?”他指着天花板上的燈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嘛,感應燈。五分鐘沒人說話,就會滅啦。”黑貓說,“這種東西,如果是好品質的進口貨,一百年之後也會亮的啦。”
“這是哪裏?”莊澤自言自語。本以為是ufo,甚至是什麽寶藏,卻沒想到,意外到了個這麽樣的地方。“還有沒有人在?”
“…找找看咯。兵分三路?”黑貓興高采烈就要往前走。它對這個地方,隐約有種熟悉感。具體是怎麽個熟悉法,它又一時描述不上來。
“喂!”莊澤叫住它,依靠一只貓什麽的,他現在已經可以坦然面對了,“還是一起吧。團體行動安全些,又不知道這裏有什麽。”
“啧,真麻煩。人類做成你們這個樣子,就該切腹自盡啊。”黑貓說着,還是停下腳步,它回過頭,等待兩個傷患。
鋪天蓋地的,慘烈的,毫無人性的,令人作嘔的白。
他們走在走廊上,時不時看看兩邊的房間。什麽都沒有。除了白,還是白。天花板是白的,牆壁是白的,地板是白的,門是白的。這裏的房間沒有窗戶,每一個房間都如同做臘肉的罐頭盒。
莊澤的繪畫課上,講過白色的象征意義。純潔,純粹,冷清,離別。這種無顏色特征的顏色,給人的感受往往是兩種極端。白色同時還有種禁欲氣質,對某些人而言,或許還能激發起某種殘虐的心理。莊澤對白色無感,倒是夏天衣櫃裏全是白t,簡潔幹淨好洗。而這一會,他面對這一望無際的白色,開始有些難受起來。
這種感覺實在令人壓抑。
走廊仿佛沒有盡頭,莊澤看不到終點,開始有些頭暈,他停下腳步,喘了口氣說:“等我一下…我有點暈。”
“這就不行了?”阿海二號諷刺道。
莊澤彎下腰,雙手撐着膝蓋,搖頭道:“抱歉。”
他們在走廊一邊休息,阿海二號坐着,莊澤半趴着。黑貓趴在莊澤身上,盡享人肉坐墊。
“我來過這裏。”阿海二號突然說。
莊澤:????
“哈?”
他愣了愣,問:“你來過這裏?”
阿海二號絲毫不覺得自己透露了多大的信息,他表情也有些猶豫,他蹙眉想了想,說:“當時年紀還小,有一次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所在的房間變了。那個房間禁止随意出入,當時和其他實驗體一起,扒着門縫看外面。和這個有點相似。”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們這些實驗體的存在,是為了複制一個名為“四宮”的神奇男人,那個男人在經歷各種非人折磨之後,成了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這也是,他發自本能排斥四宮的原因。
他在海雲港的實驗基地呆了很多年,只出去過那麽一次——當然,不是放風,是交換實驗。據說是從日本秘密請來了什麽醫學家來做人體實驗,那個醫學家手裏有當年731的重要資料,可以對當年的實驗進行還原。時隔多年,他依然記得那次實驗,不光是因為地點不同,更是因為那次實驗之後,他所在的實驗隊伍,死了很多個小孩子。
死了一個又一個之後,他是唯一的幸存者——連同那個傻子。
他的存在,就他自己而言,也是十分無法理解的。
他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感知,是哭泣。他在混沌的黑暗中睜開眼,聽見有人在低聲哭泣,他沿着那哭泣聲找了很久,終于在黑暗的一處角落裏找到了那個哭泣的人。一個小傻子。
他問傻子,為什麽哭。
小傻子說,他們今天用火燒我。
小傻子說,我沒有做錯事情,有按時吃藥,可是還是挨了打。
他看着小傻子,想摸他的臉,卻怎麽都觸碰不得。他說,不要哭了。
從那之後,每當小傻子挨打挨罵在夜裏偷偷哭的時候,他都會被吵醒,被那小傻子從黑暗中拉出來。他讓小傻子不要哭,他說,我幫你報仇。
他在夜晚哄那小傻子入睡,聽那小傻子講無趣的故事,看着小傻子或哭或笑。小傻子依賴他信任他,總是期待着夢境到來。他其實,是陪着那小傻子長大的人。
可惜,那傻子都忘記了。
世界上唯一知道他存在的人,後來卻忘記了他。
連同過去曾受過的苦。
只有他還記得。每一分每一秒的過去,他都不曾忘記。
偶爾矯情點,多少還是會有些難過的。
不過他又笑自己何必。他是個什麽都做不了的家夥,連“人”都算不上,那傻子,還以為他是幻覺。多可笑。
但他多多少少還是能做些什麽的。至少,他不想再讓那傻子受罪。他還得幫那傻子報仇,這是他一早就說過的。
對于他這麽一個“幻覺”而言,能做這些,已經心滿意足。
阿海二號有的沒的說了些話,莊澤聽的雲裏霧裏,只得把這些信息來一次整合。他和黑貓你一言我一語,憑借黑貓龐大的腦洞與偷聽八卦的超強能力,構造了一個頗具灰色喜劇般的故事。
每一個鳳梨罐頭,都關乎上萬人的生死。每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都藏有一個故事。少年莊澤和黑貓所生存的世界中,有這麽一個角落。這個角落裏,在不住重複着一段并不光彩的悲慘過往——過去的那段悲慘,在這種強烈反差下,渲染成了灰色喜劇。
四宮這個人,是那段黑色歷史留下的一個瘤子。和抗戰老兵,和慰安婦,和那些失去父母妻兒的可憐人,沒什麽兩樣。那些參與過黑色歷史的人,都已經蒼老,都将死去——除了歷史書,沒人再會記得那些慘痛的過去。但四宮可是不一樣,四宮是不死的,四宮會是過去永遠的記錄者。
受害者四宮,從狼窩逃出之後,卻又進入了另一個虎穴。他不需要再被折磨,卻陰差陽錯,開始折磨起了別人——即便這不是他的本意,但他無能為力。他這個人,說白了,和肥肉沒什麽兩樣,只要他活着,就會有人打他主意。想利用他,想囚禁他,想複制出更厲害的四宮。
延續幾十年的人體試驗,成果運用于軍事、航空、醫學等領域,充分造福社會。當然,在造福社會的同時,偶爾滿足一下個人私欲,搞一個四宮二號之類的計劃,無傷大雅。
能實施這種龐大的計劃,絕非個人能力所能達到,而是牽扯到最核心的地方。說起來,也是諷刺。在陽光照耀下的地方,寫滿“勿忘歷史珍惜當下”,而在黑暗角落,卻和當年的儈子手合作,屠宰無辜的國人——類似于阿海這般無辜的孩子。
多滑稽。
“這個地方,之後為什麽廢棄了?”莊澤問。
“國內的實驗基地不止這兩個,塔裏木,長白山,西沙,藏北,在那些山腹和地下,都有這類試驗場地。這個地方,可能是當年日本遺留的地下基地,是二次改造建築…我知道有類似的基地,沒聽過這個。”阿海二號嘴角上翹,口氣略帶不屑。他在基地呆了那麽多年,偶爾也能聽見那些老東西扯皮,內容無非是別的基地裏又研究出了什麽東西得到了什麽獎勵,個個都想着升官加爵。
莊澤煞有介事點點頭:“啊…這樣。中蘇關系以前那麽好,六七十年代還惡交來着,所以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是最重要的。當時用日本人留下的地方,應該是因為設備先進吧。東三省成為重工業老城,當年日蘇出了不少力,不過日貨就是良心,如果國産相機那麽好用,我一定不買日貨。……這個地方的确不能一直用,不然那些間諜想竊取資料,簡直分分鐘的事。”
“哎你說,四宮說他是北方來的,那他是這個基地出來的麽?”莊澤問完,又說,“啊不,應該沒來過吧…如果來過,他一定是知道寧鎮的。”
“他曾經的基地建在長白山。這個基地四宮沒來過也有可能,當局不會把什麽都告訴他。畢竟,”阿海二號嗤笑,“他有二分之一的日本血統。他們怕他有朝一日叛變。”
“真複雜……”
他們休息了一下,再度啓程,沿着白色走廊一直走。莊澤不知道走了多久,總有種他們已經穿透了整個山的感覺。他們路過了無數空白的房間,這些房間有大有小,大的足有足球場那麽大,小的只有幾平米小。空蕩安靜,除了他們的腳步聲,沒有任何聲音。
這個地方看樣子已經荒廢多年,自然不會有什麽人。倘若只有莊澤一個人,他是絕不會來這種地方。
“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莊澤拖着那半已經廢掉的屁股,邊走邊問,“不是要找醫生取東西麽?再之後呢?”
“不知道。”
“還準備讓他出來麽?”
“不知道。”
莊澤:……
“如果你沒什麽事情做,要不要跟我回家?——咳,別誤會。我和他早就說好了,要一起回去。……雖然他的身體現在被你霸占了,但他總有一天會出來的吧。”
“真酸。”黑貓在前面優哉游哉甩着尾巴,順便鄙視了一下莊澤。
“這是我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莊澤認命。不管怎麽樣,把肉身留下來是最重要的。要是阿海二號走了,莊澤保不準這輩子都見不到他的心上人了。
“怎麽樣?”莊澤又問。
“到了。”阿海二號突然說。
“嗯?”
“啧,到盡頭了。還以為得走個一天一夜呢。”黑貓沖着前方的門跑去。這門和他們最開始推開的那扇門一樣,估摸着是到頭了。
他們推開門,果然,前面是條昏暗的地道。黑貓一溜煙跑出去探路,過了幾分鐘,它失望歸來,怒道,“那門打不開,是焊死的。”
莊澤也過去看了看,發現這門的确沒辦法開。
“上面是水啊。”黑貓說,“我聽見水聲了。”
“水?”
“可能是湖,或者什麽水池的,哎呀我最讨厭水了,尤其是髒兮兮的水。算了,回去吧。”黑貓本想着不論如何都得從這個門出去,結果聽見水,就恹了。
他們于是就開始原路返回。這地方遠比他們看到的要大,他們只沿着一條走廊走到了底,剩餘百分之八九十的地方他們都沒去探究,即便去了,也探究不了什麽東西,這地方什麽都沒有,他們壓根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返程比來時快了些,沒用多久,他們就再次爬回了山洞。
大坑,土堆,已經熄滅的火把。和走之前一模一樣。山洞外面,天上已經挂了月亮,估摸着已經快天亮。莊澤想了想,還是把那扇圓門給關上,又拿起鐵鍁開始填坑。他心裏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總覺得不自在,一定得把那個缺口給填了才安心。
莊澤重新生了火,他們圍坐在一團,在這寒冷夏夜共同取暖。
“喂…”莊澤悄聲叫另外兩個。
“又怎麽啦?”黑貓趴在他懷裏,懶洋洋問。
“這個基地存在這麽多年,那個乞丐窩裏的人,知道這裏麽?”
“唔…海雲港的人也不知道那個地下基地,這裏的人不知道也正常。又不是什麽光榮的事,還能昭告天下不成。”
“不不,”莊澤搖頭,“我的意思是說,嗯…這個基地因為某些原因,造成了大規模的實驗體外逃,然後不少實驗體逃到了那個小縣城,硬是把那裏變成了乞丐窩。唔…然後,本地人開始利用這些乞丐,做一些人體器官的買賣。這樣能說得通麽?”
“嘛~你以為基地領導者這麽傻,放任實驗體亂跑啊。什麽腦子。”
“也是…”
“啊~不過也有可能。什麽亂七八糟的鬼人都有嘛。如果乞丐窩和基地有利益牽扯,才好笑咧。實驗體成果共享,共創美好未來。”
“哎,如果那個乞丐窩和基地有瓜葛…寧鎮會不會和基地也有牽扯?這兩個地方就隔着一個山頭,真要是有利益鏈,寧鎮不應該被排除在外。”
黑貓:……啊咧?
“如果寧鎮也在這個利益鏈中…四宮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他和安娜關系那麽好,安娜會保護他。呃,但是,如果安娜也成了壞人了呢?她和四宮這麽多年沒見面,四宮也不知道她現在是好人壞人。四宮不是說安娜有公主病麽,公主病不該住洋房別墅麽,為什麽要來這種荒山野嶺?”
黑貓:……
“啊這個劇情我喜歡!”黑貓熱血沸騰,“相愛相殺???”
“不不不不,四宮又不愛她。充其量算是打到boss人物了吧。”
“啊~那四宮和張佑遷是不是要死在哪裏了?好慘啊,張佑遷就是躲不了一個死字。老天在幫我收他啦~”
莊澤:……
“我們只是在刷腦洞,這些全是假設。不要自己吓自己。”莊澤捋了把貓毛,自己也開始發憷。
“相信我,我的故事劇情,從沒有大于百分之三十的差錯。貓可是有着上帝般的直覺啦。”
一旁不吭聲的阿海二號幽幽插嘴:“如果是這樣,我們就不用等待救援了。”
“他們身陷重圍,一定不能來救我們啦。我們就直接翻過這座山,繞過乞丐窩,然後回高速公路。再去找孟七!他家的鹹魚幹真不錯。”
“再等等吧,孫旺財還沒回來。明天再等一天,如果沒有人,我們再做下一步打算。怎麽樣?”
“嘁…年輕人你還真是沒有鬥志。”
“鬥志什麽的,等過了明天再說。耐心等等。”兩天的路程,莊澤沒有把握前方是什麽路段,還是不要沖動,等待為妙。
“嘛,只等一天。”黑貓說着,在莊澤身上蜷縮成一團,閉眼開始小憩。
他們折騰了一個白天加大半個晚上,實在沒有精力再想些有的沒的。莊澤調整了個好些的姿勢,也準備入睡。
他剛閉眼,就陷入到睡眠中。像是在睡,但周邊的聲音又聽得很清楚。黑貓的呼嚕,阿海二號的呼吸,山洞中空氣的流動,泥土的松動。
茲——茲——
茲——
莊澤猛地睜開眼睛,萬分清明。他看向角落,那個剛被他填好的土坑。
茲——
茲——
細小的,仿佛指甲劃拉黑板的聲音。
黑貓抖抖耳朵,眯着眼睛看那邊,低聲說:“有東西诶~”
“是什麽?”
“在這地下埋了很多年卻沒有死掉的東西,肯定是粽子啦。”
莊澤:……
“粽你個頭,這種地方哪來的粽子!你不是黑貓麽,快辟個邪,要不要灑點黑貓血上去?”莊澤抓過鐵鍁,時刻準備開始戰鬥。他也顧不得害怕,這個時候,別說粽子了,哪怕是粽王,他也得上去肉搏。
“撒個鬼,撒蠢狗的血還差不多。”
他們小聲說着,那滋滋啦啦的聲音一直不斷,時高時低——是個什麽東西在往樓梯上爬。
“要來了哦…”黑貓說。
阿海二號手裏也攥着鏽鐵棒,他們不住往洞口後退,屏住呼吸等待。
茲——
茲——
“怎麽剛才我們在下面時,這東西沒出來?”莊澤抽空問。
“嘛,興許是在默默跟着我們呢…”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
“嘭——!!!!!!”
一聲沉悶的巨響,整個山洞都抖了抖。
那個東西在撞擊那扇門。
單是聽這聲音,就很大只。黑貓連想都沒想,一溜煙跑了出去。它才不當冤死鬼,這個大的家夥,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對付的東西啊!
黑貓前腳跑,莊澤阿海二號後腳跟着跑。他們忙不疊逃出山洞,托着腫成碗口大的腳踝和已經廢掉的屁股,躲進了不遠處的樹林中。
他們等待許久,卻再沒聽見什麽響聲。
天色漸明,四周寂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嘶…”黑貓呼嚕了一把臉,糾結道,“好想去看看。嘛,我在再數一千下,如過那家夥沒出來,我就去看看。”
六百七十八時,他們再次聽見了嘭嘭的聲音。因為距離遠,聽的并不是那麽清楚。
嘭嘭幾聲後又是嘩啦一聲,是沙土下沉的聲音。
門被推開了。
片刻之後,他們聽見了沉重的喘息聲。這聲音遠比普通人大得多,跟哮喘病人發病時的呼吸一般急促。
同時,他們還隐約聞到了一股腐爛腥臭的味道。
“粽子爬出來了诶!”
……
“到底是什麽…”
“為什麽還沒動靜…”
“啊啊啊啊為神馬!!!”
黑貓等了半響都不見那玩意從洞裏出來,原地渡步半響,它甩甩尾巴,幹脆往山洞跑去。就算不要命,也想知道那玩意到底是個什麽。
“喂!”莊澤扶額。這家夥,咋咋呼呼,和四宮真是有一拼。
沒過兩分鐘,莊澤聽見了黑貓撕心裂肺的嚎叫。
“媽蛋蠢貨莊澤快來救我!!!!”
莊澤:……
他還是做不出背叛隊友的事,他提起鐵鍁,深吸一口氣,提臀往山洞裏跑去。阿海二號在原地站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兩人跑到山洞,撩開樹藤,都震驚在原地。
昏暗山洞裏,一個兩米多高的龐然大物正背對着他們。莊澤叫了一聲,引得那東西回頭,露出一張看不出五官的布滿肉瘤的頭。
這尼瑪…巨人觀啊!!!
要不是莊澤之前見過數只怪,這會一定就懵了。
“快救我啊啊啊~!!!!媽的貓肉不好吃!!!”黑貓正被那家夥抓在手裏,看樣子是想往嘴裏塞。
莊澤嘴裏大喊一聲,拿着鐵鍁就往那家夥背後砸,那家夥身上長滿肉瘤和膿包,這一砸下去,直接崩了莊澤一臉不知是血還是水的東西。那家夥嘶啞吼了一聲,一把将手中的黑貓扔到一邊,就撲過來抓莊澤。
莊澤一個躲閃不及,被這家夥抓住了小腿,直接就給提溜了起來,跟拔蘿蔔一樣。被飛出去的前一秒,莊澤抓着鐵鍁死命往這家夥臉上砸,簡直是再歹毒不過,頗有弄死這家夥的氣勢——他要是不把這家夥弄死,憑着黑貓和弱雞阿海二號,他們保不準都得死在這裏。
眼看着莊澤都給飛出去了,黑貓還在角落叫喚“戳他眼!戳他眼!”,莊澤嘭一聲落地,頭暈眼花,他可算知道,他臨死前該後悔什麽了。
媽的四宮那個王八蛋,為什麽不給他随身帶把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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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