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金錢誘惑(十三)
終于到了安茹公爵府上辦舞會的這一天,晚上六點的時候葛朗臺一家裝扮好了準備前去參加舞會,楊逸站在門口有些無語,去參加一個公爵家的舞會,怎麽樣都應該坐着馬車過去吧,結果他只是忘記了提醒一句,葛朗臺先生竟然就沒有租一輛馬車。要知道到安茹公爵府上用走的話要大半個小時,難道他們一家要穿着盛裝走過去嗎?雖然穿盛裝的實際上只有他和夏爾。
“爸爸,你為什麽不租輛馬車呢?”歐也妮提着裙子說道,她今天穿的是楊逸送給她的那條裙子,是她這輩子穿的最好的衣服,她因為擔心裙子的下擺被弄髒,從穿上裙子開始就一直用手抓着裙擺,可是這樣就露出了她腳上穿的那雙只有五成新的黑色皮鞋,這讓她覺得有些難堪。但是比起她戴的幾樣葛朗臺太太給她的老舊的發黑了的銀首飾,這雙皮鞋其實算是不錯的了。
“你知道租一輛馬車需要多少錢嗎?”葛朗臺先生說道:“為了參加這次舞會,我不得不給你媽媽買了一件體面的衣服,我們已經花了很多錢了。”
“可是別人家都有馬車。”歐也妮指着一輛正往他們這邊過來的馬車說道。
“哦,那是德.格拉桑家的馬車,我知道他們家是有一輛這樣的大馬車的,我想他們一定很樂意載我們一起去。”葛朗臺先生說道,站在原地等着德.格拉桑家的馬車過來。
德.格拉桑一家确實很樂意在這葛朗臺一家一起去舞會,實際上他們過來就是特意來看看葛朗臺一家去了舞會沒有。德.格拉桑太太是個慣有一些小聰明的女人,她覺得葛朗臺先生絕對是不會舍得租輛馬車的,那麽他們要去舞會必定不會方便,這實在是個很好的讨好機會,便讓她們家的馬車夫繞了一點路倒了這邊來。
馬車停在葛朗臺一家面前之後,德.格拉桑太太從車窗探出頭來,友善的笑着對葛朗臺先生說道:“葛朗臺先生,你們一家正要去舞會嗎,正好我們也要去,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請到車上來吧,我們擠一擠倒是也坐得下。”
“那當然好,哦,德.格拉桑太太,你們一家實在是太樂于助人了。”葛朗臺先生說道,每次當他得到了別人給的好處,他總願意說上幾句好話,反正說再多好話也不需要花上他一個銅子。雖然葛朗臺先生的态度往往一點也不誠懇,但是這足夠索漠城的人說他是個懂得感恩的人了。
德.格拉桑太太的父親是一個小農場主,住的離索漠城并不是很遠,德.格拉桑太太每個月都會回去看看她的父母,每回她回索漠城的時候都會帶上一大堆的東西,有野味、有糧食、有蔬菜。為了讓德.格拉桑太太每個月方便運送這這些東西回家,當初買馬車的時候德.格拉桑家特意挑了最寬敞的那種,因此現在馬車裏坐了德.格拉桑一家四口加上葛朗臺一家五口,也只是顯得很擠罷了,并沒有出現坐不下的情況。
“阿道爾夫,你能往邊上坐一點嗎?”楊逸有些為難的對坐在他邊上的阿道爾夫說道,德.格拉桑太太的表妹安娜就坐在他的另一邊,此刻正在不停的往他身上蹭。
阿道爾夫是個有些腼腆的青年,他見到媽媽的表妹這個樣子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往邊上靠了靠,他坐的位置靠門,因此往裏靠一靠也擠不到別人。
“歐也妮,和你弟弟換個位置,他們三個坐在一起實在是太擠了。”葛朗臺先生對歐也妮說道。原本楊逸坐的那個位置是安排給歐也妮的,不過歐也妮上馬車的時候卻沒有坐那裏,而是坐到了夏爾的邊上,那原本該是楊逸的位置。
“爸爸,馬車正行駛着呢,我站不穩。”歐也妮說道,一邊扭過頭去和葛朗臺太說話,完全沒有要讓位的意思。
其實歐也妮是想要和夏爾聊天的,可是夏爾今天一直怪怪的,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板着臉似乎在思考什麽嚴肅的問題。歐也妮心裏有些擔憂,因為夏爾早上明明說是要出去找理發師理發,結果中午回來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理發,歐也妮問他去做什麽的時候,他就磕磕巴巴說自己是去散步了,歐也妮想要打聽的清楚一些,他的臉色就變得蒼白起來,害的歐也妮還以為他是生病了。
歐也妮能輕易的看出夏爾的不正常來,楊逸自然也發現了,因為他掩飾的實在是太差了,在歐也妮追問他的時候他的臉色簡直比他在聽到他的父親去世的消息是還要差勁上幾分。楊逸覺得這裏面一定有古怪,只是他想不出來除了失去富足的生活這件事還有什麽會更讓夏爾看起來如此的難過。
十分鐘之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站在安茹府的大鐵門外,隔着非常大的花園他們就能聽到裏面的人群發出的歡笑聲。
“哦,這屋子裏起碼點了幾百根蠟燭,簡直把這裏照的和白天一樣了。”德.格拉桑太太誇張的吸口氣說道。
葛朗臺先生看她一眼,他真覺得德.格拉桑一家不是做生意的料,難怪他們一家一年能花去幾萬法郎。那古堡可是整個一樓都亮着的,二樓也有幾間房間是亮着的,葛朗臺先生估計這裏至少點了幾千根的蠟燭,要知道上次他來的時候發現樓下每間接待客人的屋子裏都有一盞很大的水晶燈,光那麽一盞燈就需要上百根蠟燭呢!
“表姐,你看這裏的門口竟然還站着兩個男仆,裏面屋子的門口也有,我想公爵殿下他一定有很多的仆人,你覺得他有多少個傭人?”安娜小姐問道。
“我想他肯定有至少五十個的傭人。”德,格拉桑太太說道,他們現在已經走進花園裏了,四周的景象簡直讓德.格拉桑太太目不暇接了,以往每年她也有一兩次機會來這裏參加舞會,當時她已經覺得這座花園算得上是這世間最好看的了,現在這花園裏種滿了名貴的花草,雕像也換上了各種栩栩如生的動物,鳥澡盆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個漂亮的石柱,這裏無疑比之前好看上許多倍。
“這裏簡直大變樣了。”葛朗臺先生說道,一邊在心裏默默計算着改造這個花園需要花費的法郎是多少。
楊逸覺得這個花園實在是太符合路易斯公爵的性格了,這裏不會再有鳥過來了,那些可愛的小天使雕像全都被他換成兇猛的野獸雕像,雖然那些野獸的形象都是溫順的,但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些雕像的本尊是怎樣血腥的動物。正如路易斯公爵這個男人刻意表現出來的外在一樣,一切邪惡可怕的習性都被他隐藏在完美表象之下。
“今天來的人可真多。”葛朗臺太太說道,她有些膽怯,除了每年難得幾次去廣場走走,以及每周去教堂做禮拜之外,她基本沒有見過這麽多的人。
“太太,你怎麽了,你看起來臉色可不太好,難道這裏的排場吓壞你了嗎?”葛朗臺先生問道。
“是的,有一點。”葛朗臺太太小聲說道,實際上她是覺得有點頭暈,她現在不能激動一點,一旦激動點她就覺得心跳快的不得了,呼吸困難,然後就開始頭暈。
大家走進屋子,管家站在邊上迎接客人,路易斯公爵則坐在屋子裏面對着壁爐的沙發上和一位先生聊天。
“多麽俊俏的年輕人啊,我以為公爵殿下是這世上最好看的青年了,現在又來了一位。”德.格拉桑太太說道,她看到了坐在路易斯公爵邊上的亨利.德.富瓦先生。
“我們來問問就知道了。”德.格拉桑先生拉住一個端着酒杯的男仆,問道:“請問一下坐在公爵殿下邊上的那位褐色頭發的先生是誰?”
“那是亨利.德.富瓦先生,他是詹姆斯.德.富瓦公爵的次子。”
“既然這位先生是一位公爵的次子,為什麽他沒什麽職位呢?”葛朗臺先生問道。
“亨利.德.富瓦先生正在牛津念書,他還沒有投身進任何一項職業之中。”男仆說道,然後點了點頭快速的離開了。
“一位男爵的次子,上帝,他以後一定有個好前程的,又滿腹學識,又英俊俊俏,實在是難得的紳士。”德.格拉桑太太意有所指的對安娜說道。
此時路易斯公爵看到了楊逸,他馬上走了過來,滿面微笑的說道:“西德尼,你終于來了,過來我為你引薦一下我的朋友,上次你說你十分的擅長下棋,他正好也非常在行這項娛樂,我想你們一定能聊得來的。”
于是楊逸跟着路易斯公爵往舞廳的另一頭走去,這舞廳起碼也有一百多平,屋子裏又擠滿了人,他們慢吞吞的走到屋子的另一邊也需要花上一些時間。
路易斯公爵抿了抿唇說道:“女仆告訴我她昨天下午在三樓收拾房間的時候看到你又去了森林對嗎?真是抱歉,亨利給我帶來了一個重要消息,我不得不留在書房和他商量對策。”
“你不必告訴我這些。”
“我們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經過那天晚上一起在森林相伴的經歷,我以為我們心裏已經有了默契的約定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路易斯。”路易斯公爵真的已經自戀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了,那天晚上明明是他用氣勢壓迫着楊逸不能離開的,估計除非楊逸把他和他的狗全都打暈,否則是根本走不了的。
路易斯公爵做出一副傷心的模樣看了楊逸一眼,然後迅速恢複正常轉換了話題,“你的紅狐貍圍巾我已經讓人去做了,等做好了我會讓人送到葛朗臺府上去的,正好你可以在大冬天的戴上它。”
楊逸想要拒絕那條圍巾,但是他們這時已經走到了壁爐那裏了,路易斯公爵高興的把他介紹給了亨利.德.富瓦先生,這位先生和路易斯公爵一樣的自來熟,一見到楊逸就拉着他不停的說話。
另一邊歐也妮悄悄的問夏爾要不要去找他說的那個朋友,夏爾卻說宴會還沒有開始他的朋友還沒空見他,然後趁着葛朗臺先生拉着歐也妮與其他相識的人家聊天的時候悄悄的躲到了舞廳的角落裏。那個角落有一個一人高插滿鮮花的大花瓶阻擋着別人的視線,夏爾就躲在花瓶後面,透過花朵的縫隙觀察着舞廳的情況,見這裏所有人都沒有關注着這個角落,他才洩氣一般癱倒在了椅子上。
夏爾此刻內心充滿了恐懼和緊張,他的額頭泛起了冷汗,臉色變得慘白,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發現他甚至有些輕微的發抖。他的左手緊緊的捂着外套左邊的口袋,幾乎要把口袋的布料捂皺了,他才打定主意一般顫抖着手從那口袋裏掏出了一只鑲着大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紫寶石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然後他捂緊了拳頭給自己打了一會兒的氣,直到他的背脊再次挺直,他才松了一口氣松開了因為被他纂的太緊而褪去血色的手。
夏爾看着手上的戒指最終下定了決心,他的未來是一片光明還是一片黑暗,就全看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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